傅染猛然惊醒,这才发现她坐去往加州飞机上。
轰鸣声音耳中响彻,头裂开似地疼,李韵苓受不住打击家里昏倒,明嵘说要带明成佑回来,但傅染执意赶去。
她男人,她总要亲自把他接回来。
风尘仆仆赶到加州,傅染去到医院时明嵘还那里,她几乎是小跑来到他跟前,“成佑呢?”
“我托了人帮忙,才让他病房内留到现,傅染,你还是别进去吧,他后事我来处理。”
明嵘后事两字令傅染猝然圆睁了眸子,她声音微颤,“他哪,带我去看看他。”
明嵘将傅染带到一间病房前。
她还未出月子,这会身一体还虚着,傅染打开一房门走进去,偌大病房内,她眼里却只有那一张床。
明嵘想跟进去,傅染抬起手背擦一拭眼泪,“让我单独跟他说会话好吗?”
男人闻言,迈进去脚步收回,“那我外面等你。”
傅染把房门掩起,她背部抵住门板,两条腿僵硬地迈不出去,床上男人用白布遮着脸,傅染咬紧唇角,干涩眼眶内还是有温一热液体淌出。
她三两步来到窗边,将紧闭窗子打开,“成佑,这儿密不透风空气也不好,你还是跟我回家吧?”
明嵘时不时起身,透过门上一道玻璃能看到里面。
傅染伏床边,凄厉哭声传递出来,令人伤心欲绝。
她跟明成佑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生与死,原来只是隔着层白布而已。
约莫半小时后,明嵘打开门,“傅染,你还坐月子别累坏自己身一体,我们把成佑带回去吧。”
傅染双手扣住病床上男人肩,枕着白布被泪水浸一湿了一大一团一。
她跟着明嵘来到走廊,他手掌傅染肩上拍了拍,“你还是先回去吧。”
傅染双手掩面,“他本来就瘦,这会脸色越发不好了。”
明嵘没有说话,明成佑被宣布死亡那刻,医生也让他进去确认过,他自然不会看错,那样离开,带着深深地遗憾和眷恋,肯定是死不瞑目。
傅染坐椅子上,腰弯下去,双手交叠后枕住膝盖,将自己缩成一一团一。
明嵘她身侧坐定,“我马上安排,把成佑带回迎安市。”
傅染正起身,“我不想他再劳累了,就让他安心地走吧,回去后一妈一看到了只会难受,到时候万一被媒体发现,又要搅得不得安生,还是这火化后再带回去。”
明嵘闻言,既然是傅染意思,也就点了点头。
捧着骨灰盒时候,傅染手指不由抚过雕刻盒面,天空下起蒙蒙细雨,手背和脸部都蒙了层凉薄水珠。
人死后,原来留下就只有这些东西。
傅染和明嵘带着骨灰盒回到明家,萧管家头上别着白色头花,才进去就听到孩子哭声。
萧管家注意到傅染怀里盒子,她抹把泪,嗓音轻哽,“小少爷这两天一直哭。”
傅染抬头,看到一抹人影跌跌撞撞往外冲。
李韵苓穿着身黑色套装,脚步趔趄,明嵘赶紧上前搀扶。
“成佑呢,成佑哪?”
她举目望去,眼睛终定傅染手里骨灰盒上。
“一妈一,成佑这。”
李韵苓瞳仁陡然圆睁,她大步上前,“谁让你把他火化?我还没见到他后一面,你成心是不是?”
一巴掌狠狠一抽一到傅染脸部。
泛起五指指痕触目惊心。
明嵘忙拉住她手,“一妈一,带回来又有什么用?您看了不是心里难过吗?成佑都走了,您别这样!”
“你们两个都瞒着我!”李韵苓猛然用力推开明嵘,手指指向二人,“你们搞鬼是不是,傅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
傅染伸手抚向脸,管很疼,却依旧咬紧牙关。
萧管家也劝李韵苓,“夫人,您又要急火攻心,让少一奶一一奶一带着三少先进去吧。”
傅染捧紧手里骨灰盒,抬首望向天际,原来天空哪都是一样。
一阴一霾压顶,似乎满手都是挥之不去雾瘴,傅染喉间轻滚,眼泪忍也忍不住。
“成佑,我带你回家了。”
李韵苓捂着心口坐客厅,萧管家给她端茶递水,李韵苓抬头看到坐对面明嵘,“明嵘啊,一妈一方才太激动了,说话你别放心上。”
明嵘摇下头,“我知道。”
傅染上楼从月嫂怀里接过孩子,许是脸上红肿吓到了宝宝,又或是终日里气氛太过压抑,宝宝哭闹个不停,傅染抱起他来到客厅。
萧管家要去取冰块给她敷脸,傅染把孩子交到她手里,“不用了。”
李韵苓目光恨恨盯向她。
“一妈一,我们挑个好日子给成佑下葬吧。”
李韵苓越发心如刀绞,“傅染,你会一直留明家吗?”
“会,”傅染毫不犹豫道,“这儿是我家。”
李韵苓眼帘轻阖,显得很疲倦。
明嵘手指按向眉宇间,“一妈一,成佑事要向媒体公布吗?”
傅染斟酌后开口,“一妈一,要不先瞒着吧,MR经过上次危机,倘若成佑消息再传出去……”
李韵苓接过她话,“傅染,MR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安排?”
明嵘也把视线投向她。
傅染心里说不出难受,仿佛被人硬生生卡住脖子,“一妈一,这些事等成佑下葬后再说不行吗?”
李韵苓没接话,站起身往自己房间走去。
经过客厅,李韵苓看到明云峰画像摆那,她几步走到书架前,眼神凝望画像中脸。
她这辈子应该一爱一两个男人,都走了。
带着欺骗和谎言,明云峰瞒了她一辈子,让她对明成佑这个打小她自己带大儿子想恨都恨不起来。
傅染两手环住肩膀后压着腿,目光怔怔盯向地面。
明成佑骨灰盒下葬,选明家墓园内,青山。
傅染一身黑色一站墓碑前,这几日天气很怪,雨也不见下大,始终是细雨蒙蒙,地面能看到一层湿意,管可以不用打伞,可站了一会,全身衣服就觉得仿佛湿一漉一漉粘着,十分难受。
明成佑死讯对外至今隐瞒,明家墓园又没人能进得来,傅染望着墓碑,眼睛撇开后眺望至远方。
李韵苓哭得坐倒旁边,赵澜和明铮也来了,耳朵里是无哭声,比寒冬里萧瑟风音,还要凄厉百倍。
眼泪淌过脸颊,是冰凉,冷得令人触目惊心。
明铮站到傅染身侧,目光盯着墓碑,上面没有明成佑照片,只有简单一行字。
傅染听到一阵叹息声传入耳中。
她擦一拭干眼泪,转过身。
萧管家带着李韵苓先往外面走,到了门口,又见萧管家折回来喊了赵澜要她一起离开。
毕竟,这是明家墓园,倘若不是因着明成佑关系,李韵苓是绝对不可能让赵澜进来。
“小染,走吧。”明铮旁说道。
“哥哥,我想这多陪会成佑,你们先回去吧。”
一行人相继离开,傅染站墓前远远望去,每个人都穿着沉重黑色,压得人呼吸都喘不上来。
待墓园内恢复沉寂后,傅染这才坐到墓碑前,地上很凉,她手指抚过刻碑面上名字,神情忽然平静,她头靠向墓碑,有一种悲伤,到后,是哭都哭不出来了。
傅染屈起双膝,抱一紧腿后出神地盯向地面。
雨越下越大,渐渐能感觉到砸脸上雨点子,傅染缩了缩肩膀,明铮撑着把伞蹲到她身侧,“你何苦把自己身一体弄成这样?”
傅染伸手抹去颊侧水渍,“哥哥你放心,我想得很开,只是想陪着他多坐会而已。”
明铮伸出手搀扶住傅染肘腕,“走吧。”
他用力将她拉起身,傅染跟他身侧,旁人都已经离开,明铮开车将傅染送回明家,李韵苓看到他,赶忙上前,“明铮,家里吃过饭再走吧?”
明铮从后车座取来伞交到傅染手里,“小染,我从小跟着我一妈一,其实跟你孩子差不多,逝者已矣,你多放些心思孩子身上吧。”
明铮说不出旁安慰话,傅染接过伞一柄一,一声不吭往里面走去。
李韵苓试图跟明铮说上几句,“明铮。”
男人打开车门,砰地合上后驱车绝尘而去。
堑堃顶层办公室。
罗闻樱得知明成佑死讯后,吃惊不已,明铮倚窗口,目光出神地盯向外面。
“现MR是个动荡期,前段日子由明嵘暂时执掌后来又回到明成佑手里,老大,你怎么看?”
明铮没反应过来,“什么怎么看?”
“如果你还想对付MR呢,现无异是好时机。”罗闻樱放下手里签字笔,傅染如今被困夹缝间,罗闻樱也不想明铮再去插一脚,但依照之前两家公司斗得你死我活状况来看,也不知道明铮肯不肯收手。
他双手环胸前,罗闻樱抬起头看向明铮背影,由于背对角度,她不能看清楚他脸上神色。
半晌后,才见他转身走来,拉开椅子坐到罗闻樱对面。
“人都没了,争来争去还有何用?”
罗闻樱神色稍松,“本来堑堃跟MR争斗不下,对我们损失就很大,其实,堑堃撇干净也未尝不好,MR内部斗争,怕是还要持续很久,也不知道鹿死谁手。”
“MR既然是明成佑一手创办,该怎样分配,应该早已经有所安排。”
罗闻樱手指敲了敲桌面,“豪门争斗向来比婆媳关系还要难弄,我看事情不会太简单。”
傅染从青山回来后就将自己反锁房间内,李韵苓也吃不进去东西,孩子则全权交给月嫂照顾。
傅染坐电脑跟前,登陆了明成佑私人空间,背景音乐流淌出来时眼泪便忍不住了。
她整颗心至今还是悬着,等于提前感觉到了失去滋味,别人痛过之后或许还能缓慢愈合,可她不一样,每天都要忍受这种心急如焚。
傅染趴电脑桌上,萧管家来喊过不止一次,后李韵苓发了话,随她去。
空旷宽敞房间内,傅染睡到凌晨才醒来,里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傅染手动了动鼠标,电脑屏幕这才照亮眼前。
手不小心点了下,有一行行小字如水波般涌现于屏幕。
她目光随之下移,干涩眼眶再度氤氲出泪水,那是她当初决定跟明成佑一起后,用笔A4纸上写一首《猜不透》。
看到后,是这么两句:
人生不过一场流一浪一
只为寻觅适合栖息地
傅染不知道明成佑是什么时候看到,又是怎样记住后输进电脑内,她人生,真是一场流一浪一,2年漂泊外,茫然回头,好不容易找到个栖息地,却连保护她人都走了。
傅染彻夜未眠,明成佑生存过气息依旧很浓烈,这个男人,活着时候太过恣意霸道,总是以一种无法抵挡强势进入他人生活,如今,她抬抬头,伸伸手,仿佛都能感觉他还存着。
傅染房间待了两天,萧管家让保姆吃饭菜端上楼,本来就坐月子期间,不宜多走动。
这种事,非要自己想通了才好,别人任是说破嘴皮子也不顶用。
几天后,傅染让月嫂将孩子抱回主卧,瀚瀚这会已经能逗人玩乐,小小人儿似乎也算是对她们大安慰。
韩隽来过不止一次电话,得知傅染坐月子,也就不再打了。
但傅染深知,MR需要决策人,心管还未得已恢复,但现实又一逼一得你不得不抬起头。
整整一个月后,傅染准备去上班。
她穿戴整齐站落地镜前,将孩子交给月嫂后不放心,又嘱咐几句。
下楼看到明嵘和李韵苓吃早餐,傅染把包放到沙发上,“一妈一。”
李韵苓抬起头,见到她这身打扮略微吃惊,“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今天开始去MR上班。”
李韵苓握着筷子手稍紧,“你去MR?”
傅染拉开椅子落座,对上明嵘同样疑虑目光。
“成佑之前说要将公司委托给我处理,我现也做完月子了,MR经过上次事件遭遇重创,我想替成佑把公司撑下去。”
李韵苓眉头越发蹙紧,索一性一放下筷子,“傅染,这真是成佑意思?”
傅染点点头,“对。”
李韵苓起身,示意另外两人都到客厅去。
傅染吃了两口早饭,跟后面。
李韵苓坐朝南沙发上,面色冷峻严肃,“小染,我也不妨跟你说实话,成佑公司我是不会让你进去,你要是有些自知之明,还想做我们明家媳妇,你就待家里带好瀚瀚,我今后也不会亏待你。旁心思,你还是趁早打消吧。”
傅染目光同她平视,心凉去大半截,明成佑让她除去自己谁都别相信,她原本还想着中间还有他,李韵苓还不至于会对她怎样,现如今看来,还是因为这根联系着纽带断了。
“一妈一,我是成佑妻子,我有权接管MR。”
明嵘自始至终坐旁边没插话。
李韵苓睇了眼傅染,“小染,你对公司事一窍不通,再说现是需要养身一体时候,依我看,还跟之前一样吧,MR暂时由明嵘打理。”
傅染不卑不亢,见明嵘也没说话意思,“一妈一,之前成佑生病,我们很感谢二哥帮助,但公司事我迟早还是要接触,我希望能上手。”
李韵苓冷哼声,“成佑创办MR吃了多少苦你知道吗?现他一尸一骨未寒,你就想着公司,小染,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啊?”
“我就是知道MR是成佑心血,才会这样做。”
李韵苓挥挥手,指尖衬着前额,“说什么我都不会同意。”
傅染想要起身。
“等等,”李韵苓唤住她,“我后告诉你一遍,成佑所有遗产都跟你没有关系,小染,我也不想跟你闹到这步。”
傅染站直身一子,目光居高睇望李韵苓,“一妈一,我是成佑合法妻子,该得,我一样都不会放弃。”
李韵苓冷笑声,幸亏她有所防备,“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瞒你,小染,你跟成佑还没结婚,你别怪我狠心,我也是怕有这么一天……”
傅染垂身侧手掌不由紧一握,“一妈一,您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过自己人?”
“小染,”李韵苓目光稍黯,“现成佑不了,你今后路还长,谁能保证你不会另嫁他人?一妈一能替瀚瀚守住也只有MR了。”
“可瀚瀚也是我儿子。”
“现还算是,那以后呢?”
傅染鼻尖酸涩,这一幕是她早就料到,有心理准备,可直面时依旧觉得残忍。
如今明成佑不,这个家,早已不是傅染家了。
“明嵘,”李韵苓朝身边儿子道,“从今天起,你先接管MR。”
“一妈一,”明嵘开口前,傅染声音带着种连她都觉得不可思议冷静,“我和成佑领过结婚证了。”
李韵苓不以为意,“小染,你当自己是第二个尤应蕊吗?”
傅染身一子越过茶几往楼梯方向而去,李韵苓眼瞅着她背影消失眼里,“你看看,你看看,居然真会有这一天,我早说过她再次回到成佑身边,动机不纯。”
明嵘若有所思地望着通往二楼地方。
傅染下来时,李韵苓听到脚步声,原先撑着前额手松开,抬起眼帘看到她,脸色微变,“又怎么了?”
傅染走到她跟前,将她和明成佑结婚证递给李韵苓,“成佑出院当天,我们去民政局登记了,您不相信话可以去查。”
李韵苓右手还顿脸颊旁,她微眯起眼睛,从傅染手里接过红色小本。
明嵘也不由吃惊,李韵苓将结婚证打开,脸部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既然你们已经领了证,为什么不告诉家里?”
傅染坐回她对面,“一妈一,当时您不是说李律师会办吗?既然都承认了我和成佑关系,也没必要再多此一举。”
李韵苓把结婚证丢回去,傅染手里还有份资料,“这是成佑当初签好,公司今后事都交给我全权打理。”
傅染将东西逐一收好放入包内,“没有别事话,我先去MR。”
李韵苓头疼地闭起眼睛,半晌后方开口,“这样还敢说她不是事先预谋好吗?”
明嵘脸色一阴一沉,出声安慰,“一妈一,成佑自己公司交给她,如今名正言顺,您也别太一操一心了。”
傅染直到很晚才回来,玄关处换好鞋走进客厅,萧管家披着睡衣出来,“少一奶一一奶一,我给您准备夜宵吧。”
“不用。”傅染心不焉,她上楼来到婴儿房,孩子睡得安稳,傅染忍不住弯腰亲一吻,她把孩子小心翼翼抱回了自己房间,洗过澡出来,她站落地窗前,一个多月了。
应该,已经有消息了。
每晚都煎熬似地渡过,傅染心早已累到忘记跳动,手里捏着陌笙箫当初给她手机,傅染几乎从来不离身。可这么久过去,连一通电话都没有。
她点开屏幕,将所有功能翻看一遍。
手心突然感觉到震动,她起先以为是错觉,强忍悸一动后看到上面一串陌生号码。
傅染心跳加速,手指颤一抖按向接听键,“喂?”
里面是一阵不熟悉男音,醇厚而一性一感,他对着傅染说了句话。
她左手掩住嘴角,脸上神色难以形容,对方早已掐断电话,傅染趔趄下,后背抵住落地窗后慢慢往下滑,手机也掉了脚边。
她双手抱一紧膝盖,可孩子还房间,她不敢哭出声。
别人坐月子都胖了,傅染自从怀孕后就没胖过,现是瘦厉害,有时候整夜成晚得睡不着,心里始终有牵挂,她望向床上瀚瀚,他出生至今,连爸爸都没见过一面。
傅染哽咽不止,她张开嘴用力咬住膝盖,狠狠地用力,眼泪决堤而出,皮肉疼痛令她紧绷神经得已舒缓,意识也越来越清晰。
旁人看着,可能会以为她是为明成佑事而伤心。
但只有傅染自己清楚,她这是,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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