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嘉怡没想到电梯门外这段小插曲隔天竟上了报。
当时季可薇巴掌被她架住，两个女人手挡去了大半镜头，照片拍也不是很清楚，但不妨碍娱记绘声绘色文字描述，甚至杜撰出一个庞大关系网，挑明乐坛小天后与这影坛人之间瓜葛。
关系网绕到后，不外乎是两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如何如何云云，看客们啧啧称奇，古有红颜祸水，今有二女星争姘头，好不热闹。
难怪今天一大早片场就聚集了这么多记者——
司嘉怡放下手中这份鲜出炉报纸，走到窗边撩一开窗帘一角，只见外头围着一大帮人，无不是长焦短镜手。
她刚放下窗帘，化妆室门就被人推开了。
进来是一脸怒气导演。
可这一脸怒气，看到司嘉怡之后，又被生生压制下去。“嘉怡啊，如果我没记错，你今天应该只有两场串戏吧。”
司嘉怡已经知道导演要说什么了。果然——
“要不这样，你今天呢，就放天假。你拉背镜头我用替身，到了后期给你补几个特写，效果其实是一样。”
司嘉怡还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终却只是把牙一咬，郑重地向导演鞠躬，向同仁们道歉：“给你们添麻烦了。”
化妆室里其他人见导演对她这般客气，都已心中有数，知道这女人后台不小，只能安慰，哪敢嫌麻烦。司嘉怡走后，无不是望着司嘉怡背影，再看看报纸，好奇关系网中央那个被处理成剪影所谓姘头，到底是何方神圣。
各路出口都有记者堵着，司嘉怡连车都没法去取，从小路绕出去，以为终于躲过一劫，却不料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嘉怡！嘉怡！等等！”
能把你叫得亲密，却也能把你写得不堪，不外乎是这些娱记，司嘉怡稍有迟滞就听到身后那些狂奔而来脚步声，她一时不知能往哪躲，就这时，一辆车一个急刹停她面前。
“上车。”
车门向她敞开，车内人很镇静地说。
***
车子载着司嘉怡绝尘而去。
这个男人明明是一切一骚一乱源头，却这样气定神闲地开着车。司嘉怡他沉默下败下阵来，却嘴硬：“我是不是该为你英雄救美气概鼓掌？”
他笑了下，声音还是那样没有波澜：“如果你再这样一阴一一阳一怪气，我不介意把车开回去，索一性一就那群记者见证下，坐实了姘头罪名。”
司嘉怡一滞，看了看姚子政，终只能沉默地扭头望向窗外，纵使心怀不甘，却也不由自主地心生忌惮。
随后响起手机震动声适时地填补了空白，是经纪人来电：“你现哪？”
“刚从片场出来。”
“你现具体一位置哪，咱们见面谈。”
“我……”
一只手伸过来，轻巧却不容人拒绝地一抽一走司嘉怡耳边手机。司嘉怡惊得抬眸，正看到姚子政按下挂机键。
“你干嘛？”她伸手欲夺。
手被他按住。
“闻是一个小时之前出，单凭他现才联络你这点，他这个经纪人，零分。”
他语气虽平静却犹自带着股狠劲，这样杀伐决断总让人心生排斥，理智与这种排斥情绪之间徘徊良久司嘉怡，选择了前者：“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很简单，什么也不做。”
“等死？”
“等着我帮你解决。”
他说话时伴随一点点笑意，笑容里有点无奈有点嘲弄。平静但富有张力目光投向她那一瞬间，司嘉怡只想到一个词：情深不寿……
***
司嘉怡是个迷信逻辑与理智人，从不肯轻易相信错觉，她把这个男人带给她那些关于被呵护、被照顾错觉锁心底角落。她那半吊子经纪一团一队商讨出个危机公关方式之前，某些关于炒作、上一位、后台……话题，似乎一一夜之间远离了她。
季可薇借律师之口发表声明谴责不实报道，并不排除走法律途径控告其诽谤。随后不久，报纸连续两周刊载道歉声明，那张模糊照片上到底是不是季可薇和司嘉怡，这一点早已无人问津。
按兵不动司嘉怡成了大赢家。经纪人拿着从各大搜索排行榜得来数据，向司嘉怡证明，“你看你，现多受关注。”
司嘉怡随便点开一条搜索链接，触目便是：这个女人傍着我们家薇薇制造话题，博眼球就算了，还连带着宣传了片，真不要脸。
经纪人见她沉默，心里思量一番，安慰道：“有争议是好事，起码让人记住你……”
有争议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司嘉怡并不确定，但起码有争议就有曝光率，有了曝光率，经纪公司就能把她卖个好价钱——
《丑闻笔记》戏份杀青后半个月，她下一部片约到手，外加两个代言，可就这样大好前景面前，经纪人明确告知她，他要跳槽。
“嘉怡啊，你一出道就是我带，虽然这么些年我也没帮你争取到什么好机会……”
“打住，煽情戏码不适合你，还是有话直说吧。”
被挤兑了经纪人索一性一也不用再循循善诱，直截了当地问：“有没有意愿跟我一起跳槽？”
“我们出道之初你连蒙带骗让我们这些傻小子傻小一妞跟公司签了15年，这事儿你忘了？”
“这点你大可放心，咱们东家全额支付违约金。”
司嘉怡越听越觉得不靠谱，无奈面对是经纪人那张万分笃定脸。“哪家冤大头肯花这么大价钱买我？”
“环球。”
***
艺人部总监电话直接打到姚子政办公室：“那边说要考虑考虑。”
“那就给他们时间考虑。”
电话那端陷入欲言又止般沉默，姚子政了然：“说。”
“一个三流经纪人外加一个靠话题上一位演员……姚先生，恕我直言，这生意做不值。”
“到底值不值，过段时间自然会揭晓。”
一等就是七个月。
《丑闻笔记》首映票房告捷隔周，司嘉怡答应与东家签约。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晴天，黄道吉日，《丑闻笔记》持续飘红，作为影片大投资商环球赚了个盆满钵满，恰逢环球迎来开业十周年，签约仪式自然十分高调，仿佛要向全世界宣布，环球效率有多高，这么挖走了近来大火晋女演员。
却不知，他们已经等了七个月。
司嘉怡合同上签名时不免自嘲，人怎样才能真正做到坚定不移？诱一惑还不够大时候。
她花了七个月时间迟疑，却七天票房所带来效应之下瞬间瓦解。如果不是他给她机会……
司嘉怡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调整好心情，抬头，对着几百镜头微笑无虞。
***
从签约仪式到晚上周年酒会，司嘉怡全程赔笑，脸坚一硬。到洗手间补妆，对着镜子扯嘴角，既然要笑，就要笑得优雅，道貌岸然。
回到酒会，继续与人寒暄。听各种人，用各种方式夸她片子。
一个电视剧演员初涉电一影圈便有如此骄人战绩，谁都当她是厚积薄发，却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有人递过来一杯酒。
晶莹酒杯，修长手指，别致袖扣，法式领针——司嘉怡顺着那只手向上看，终目光落对方那张平静、七个月没见却令人觉得历久弥脸上。
片方宣传时标榜“双女主”，她大概能猜到这是谁意嘱，而这个人，现就站她面前。
“好久不见，司嘉怡。”
司嘉怡看看他，再看他手里这杯酒。
走红滋味是毒，会上瘾。如果给她第二次机会，她相信自己还是会和这次一样，接过他递来酒，一饮而，就如饮鸩止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