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嫂这个月很乖,和上几个月一样乖。”何平安拿一份报告开始念,“除了准时上下课,然后回家之外,只有几次约会。”
靳正雷坐直了听。
“戴妃吃错百合根,阿嫂送它去宠物医院吊了三次水。话说一直很难理解阿嫂思维,戴妃明明是只公猫,上上个月才Yan掉成太监,为什么阿嫂会给它取个女名字,还什么妃。问阿嫂,她反问读过弥子瑕和卫灵公故事没有。”
靳正雷不齿,“不读书就这样,无见识。”
何平安不敢反驳,忍气吞声看看报告继续念,“丁家小一姐丁露薇和阿嫂吃过两次晚饭,一次文华扒房,一次摆花街附近食肆。”何平安偷瞥对面一眼,“没有其他陪伴。”
靳正雷挥手,“知道丁二公子去了美国做手术,不用提醒。文华扒房也知道,用刀叉。摆花街没记错话,是中环?阿若每月都会去?”
“是中环。摆花街极多花店,珠宝行。”何平安认真看那份报告,骂道,“这字像鬼画符!看清了,阿嫂每月都会去是泰昌饼家,据说他家手工蛋挞名闻港澳。”
靳正雷点头。“没有了?”
何平安认真核对,“还有一次,阿嫂独自去了中环一家证劵交易行。”
“她买股票?”
“应该是。也可能是卖股票。”
靳正雷两手交握,沉吟道:“平安,之前给她生活费总计有多少?”
“七七八八算起来,十万有了。”
“这个月开始暂停,说周转不够。”
“大圈哥,不用吧,她那里花不了多少。阿嫂喜欢攒钱而已,以前樱桃街——”
靳正雷拦住他话,“穷家富路。再无比了解她,她装了近一年乖,钱也攒够,加上以前存起,数目应该不小。她想跑。”
“能跑去哪里?上次是有独手。”
“怎知她打算跑去哪里?美国?”靳正雷咬牙。“她有张良计,有过墙梯。明天开始,多安排几个。还有,泰昌饼家那什么?”
“手工蛋挞。”
“蛋挞,订一份。”靳正雷起身,“出去看看。”
打开门,夜总会里悠扬乐声传来,舞池里,昏黄灯光下,影双双贴面相拥。
背后电话铃响起,只听何平安喏喏有声,靳正雷停住脚。
“大圈哥,小凤姐生产即。”
詹美凤十点许开始喊疼,打了电话给何平安,一直不见来,唯有再电圣保禄医院白车。
送至医院,已经接近凌晨。
她比预产期提早了十天,好东西齐备,七姑和美若把婴儿衣等杂物交给护一士,办好手续,便开始等候。
靳正雷大批马杀到医院时,三点有余。
七姑正走廊里踱步,看见他,舒口长气:“靳老板。”
“生了?”
“还没有,方才问过护一士姑一娘一。”
正说着,产房里又是一声痛叫。
他转向美若,问道:“脸色怎这样白?”又摸她手,“穿得太少是不是?”
美若摇头。
他将外衣取下,披上她肩头,遣散了周围,倚着窗口一抽一烟,目光时不时扫过座位上那伶仃身影。
詹美凤早破了羊水,全靠干生,她又是忍不得痛,声声仿似正遭受凌迟之苦。又有护一士穿梭往来,添紧张气氛。
七姑来回踱步,美若恳求:“七姑,坐下可好,晃到眼花。”
她心惊肉跳,紧紧捏住七姑手,问:“阿一妈一生时是不是也这般痛?”
“那时大小一姐年纪尚小,盆骨未打开,又是头胎,比现应该还疼上几分。好瘦弱,没有怎么为难阿一妈一。”
“阿一妈一受了好多苦。”
“何尝不是。”七姑拍她手,叹气。
天将亮时,美若倚着七姑肩膀,半梦半醒中隐约听见一声啼哭。
七姑一精一神一振,“生了。”
靳正雷脚边一地烟蒂,他迈出一脚,又收了回去。
美若听得真切,是婴儿哭啼。
哭得那样凄凉,是不甘愿来到这个世界?
护一士姑一娘一出来,挤出笑容道贺:“是詹美凤家?喜得千金。”
七姑一愕,不敢回头观察靳正雷表情,强笑回道:“辛苦姑一娘一了。”送上准备好红包。
“是妹妹。”美若喃喃。问道,“姑一娘一,们能不能进去看看?”
玻璃窗外,七姑赞叹:“粉粉一白白,好似天使一样。”
美若持反对意见。
“小小一姐,不要皱眉,生下时也是这般。等半个月后,长开了,那就大不一样。”七姑偷喵靳正雷一眼,“是个可一爱一宝宝。”
靳正雷面无表情,冷眼打量婴儿。
七姑手臂轻轻撞美若:“可一爱一是不是?”
美若意会,点头道,“非常可一爱一。”
他咳嗽一声,僵着一张脸,“生了就好,回去还有事做。”
美若急追两步,送还他外套。
“阿若……”
“医院要求填出世纸时,妹妹父亲那栏填什么?”
他拧起一对浓眉,随即压下心头火。“会考虑。”又问:“想填上名字?”
美若垂眼,“没有父亲,妹妹将来会很凄凉。”
他欲言又止,终究是转身离开。
詹美凤苏醒过后,听见生了个女儿,苍白面色瞬即转为死灰。
她咬牙阖眼,任凭七姑如何劝慰,也不开口说话。
后才问:“他没有来看过?”
七姑回:“靳老板有来看过,走廊守了好几个钟,天亮时说有公务,这才离开。”
詹美凤嗤笑,而后继续昏睡。
一个多星期后,宝宝终于睁眼,美若隔着窗玻璃,惊怔地张大嘴。
“七姑,来看。来看!”
“哎呀,朝笑呢。”
“也对笑。”
七姑抹眼泪,“是个有一性一,知道们是亲。”
这日,詹美凤终于点头见初生女儿。
多年之后,重做母亲,她抱孩子手势生疏。可母女天一性一,宝宝得到阿一妈一怀抱,用力往她胸脯凑。
“大小一姐,喂一奶一试试,一奶一始终好过一奶一粉。”
詹美凤立即作:“怎么喂她?七姑老懵懂了,让喂一奶一喂得将来胸脯瘪下去?”
七姑讷讷,只得递上一奶一樽。
美若往后退了两步。
詹美凤手扶一奶一樽,挑一起一边眉,冷笑道:“不用怕,阿一妈一周身无力,碰不了。”
室内静默。
七姑试探问:“护一士姑一娘一上午来问,出世纸上填什么名字。”
詹美凤不答。
许久才道:“是个儿子还好说,是个女儿,想必他不肯认账。就叫小一美,詹小一美。”
喂完一奶一,将小一美送回护一士手中,詹美凤喝了碗鸡汁,疲倦地躺下。美若收拾杂物,准备离开。
只听她一妈一幽幽说道:“当年出世,和阿一妈一好似饼模印出一般。心中诧异,为何世上多了个,同如此相像,所以给取名美若。阿一妈一当时觉得,女子家,生得貌美,就是老天恩赐,是福气。其实不是,小一美,有小小一美丽就好。太过,徒惹烦恼。”
女子美丽,如小儿执金过闹市,无智慧力量襄助,只会是祸端。
美若默然。
詹美凤摆手,“倦了。”
“大小一姐看来不喜欢小小一姐呢,靳老板也不多喜欢。今日去医院,他只看了一眼。”七姑难过,“又是个苦命。”
“早知如此。”美若喃喃。
“婴儿房全部蓝色装饰,衣衫也是蓝色,那日医院育婴室,其他产妇家还夸小小一姐生得帅气。”
“七姑……”美若欲言又止。
“唉,这称呼该换了,以后分不清叫哪个。”
“七姑,可喜欢小一美?”
“当然,那样粉一团一团一一个,谁不一爱一?小小一姐,不好和妹妹呷醋,小一美小一姐只是小婴儿呢,看连抱也不愿抱她。”
美若垂眼。“不吃醋。不敢抱。”
“多抱抱才有感情,将来大了与作伴玩。”
“好。”美若苦笑。
她打电话给露薇:“露薇,心里很烦,七姑想来是不愿和走了。还有,去市政办事处问过,儿童身份一证转成身份一证要两年之后,露薇,这样话,护照也难办。”
“淡定,没有护照有其他办法。将资料给,让大哥帮忙,办个身份一证明书,一样可以顺利出埠。等去了那边,家分号里挂个名,呆个三五年不成问题。”
美若周末约丁露薇于半岛喝下午茶,将资料交给她,另外递上一捆现金。“帮换成英镑存起。”
“股票全卖了?”丁露薇大叹可惜,“阿爸说现已有启动,未来两年牛市可期。”
“等不下去了,每一天都是折磨。”
“阿若,”丁露薇满眼同情,“去了那边,要给电话。”
“量不给电话,以免给惹祸上身。”
“那,确实可怕。”丁露薇世界里,再离奇可怖豪门恩怨也不及其万一。“叫二哥去看?”
“千万不要!二哥身一体不好,那疯癫起来,会做什么事们都不能预料。”
“二哥术后康复不错。”丁露薇斟酌过后,也摊手放弃,“好吧,找到机会会去看。丁氏海航利物浦有个办事处,伦敦城金丝雀码头附近有个分公司,方便时,可以去那里留下联络方式。”
美若点头称谢。
“打算几时走?”
“钱物都准备妥当,想等阿一妈一出院后就走。她高龄产妇,听见离开,如果动气,恢复不好话,将来会落下一身病。她……她其实也苦命,不是,也不会遭这些罪。”
“走时来接,用阿爷名字开贵宾通道,直接上机。”
“露薇。”
“记得欠情,不只这一单,将来结婚不能给做伴一娘一,也会生气。会气很久。”
美若微笑,“能庇理罗认识太好了。”
“像不像天使化身?”丁露薇得意,随即绷紧脸,“不要往那边望,姚令康而已。一浪一荡子,又拖了个女友。”
作者有话要说:下次:星期一。
连续日六天了,貌似第一次这样勤努力。来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