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猪走路

张衡

订制的杯子是出了问题,可也没这么赶,提议让陈串串马上带他到那家陶艺吧去看看,张衡跟弟弟交代的原因是趁热打铁,但他明白张量多少应该猜得出他有点故意。

的确是。

陈鹭今天的表现和原来的她不太一样。原来两人的关系中,气定神闲的那个从来都是她,万事皆在她的掌控之中,刚才那样不管不顾被他拒绝了也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少有。

他带着陈串串出门的时候又跟她打了个照面。陈鹭立在店门口不远的地方看过来,隔得远,没看清她的表情,但从她僵硬的站姿看,陈串串上了他的车这件事,她看得一清二楚。

他承认,自己手段是卑鄙了点,但目的达到了就好。

“你专心点,前面是个女司机。”

回忆着刚才的情形,张衡的脑子还有点儿不转,被陈串串这一句带回来,才发现前面有辆QQ,速度慢不说,还一步一冲地挺吓人。

“没事儿,我看着呢。待会办完事送你回去。”说到这儿,他想起应该跟旁边这人道个歉:车开到半路的时候陈串串的手机响,听她在电话里说的那几句他才知道她原本打算回家。

“没关系,不急。”陈串串没看他,侧着脸对着车窗随口说,不自然惮度太明显,让张衡不由猜测,难道她还在介意上次游泳的事儿?

“还记着那事儿呢?没事儿,下回再要骑的时候打个招呼就行。”其实他也不太有开玩笑的心情,但这种话只有玩笑才说得开。

陈串串却似乎没听出来,没好气地顶回来:“你当然不计较,有嫩豆腐吃谁会计较。”

张衡目不斜视地闷笑,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豆腐,还嫩!他服了她。不过人毕竟是女孩,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不可能再磓回去。刚好她说的那个地儿也到了,刚停稳车,不等他帮忙,陈串串自己开了门下去,直接走进店里。

张衡停好车跟进去,发现这家店确实不错:店面不大,两间房,门脸这间桌子椅子全没有,一白,靠墙立着三面博古架,摆的全是各陶艺;角落里还搁着两米见方的工作台,零散地放着些半成品和陶坯。

陈串串似乎常来,跟老板很熟,直接上去寒暄。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不过分热情也不冷淡,跟陈串串招呼了两句迎过来——

“第一次来?”

“对。”

“随便看看。里面有机器,有想做的自己进去,哪儿不明白只管问。”

看来陈串串还没有告诉他他真正的来意:“听说您这儿能订做?”

“嗯。想要什么?”

“杯子。”

张衡把店里的情况跟老板说了说,老板递了张名片过来,还没开腔,一旁的陈串串说话了:“茶咖啡的话,用陶艺的可以,绿茶什么的还是用玻璃的好。”

张衡心里叹气,当面儿毁别人生意,这丫头胆子真大。

谁知老板一点儿也不介意,笑呵呵地点头:“没错。看你要什么样儿的,我厂子旁边有玻璃制品厂。”

“我要的量不大,关键就是样子。”拿出样图给他,张衡觉得话还是要先说好,免得他那小庙容不下人这个大方丈。

“一个也是生意,我们主要也就是出样子。”老板爽快地接过去,就着灯简单看了两眼:“多少?什么时候要?”

“每样五个,越快越好。”

老板歪着头想了想:“大后天先送个样儿你看看,行的话一个礼拜交货。玻璃那边我还得问问看。”

价钱呢?

“先看了样再说。”

“行,谢谢了。”

老板浑不在意地挥手,张衡却看见陈串串在一旁皱眉,觉得好笑:只不过是在商言商,他没有怀疑老板的意思。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她,他还真是要踏破铁鞋。

想道谢,人家却不稀罕他的感激,只转过头问老板:“上回那个——”

“好了,昨天刚送过来。”

老板往回赚在第三层的一格里取了个蓝浅口的圆形陶器,转过来问陈串串:“包上?”

“不用,我抱着。”陈串串接过来抱好,回身特自然地吩咐张衡:“送我回去吧。”

行,欠她一个人情,脾气他也忍了。

一路上陈串串搂着她的宝贝不说话,张衡觉得车里太安静,开了收音机。按她说的地址送到她家路口,陈串串的一声“谢谢”说得飞快,下了车疾走得像后面有鬼在追。

张衡看着她的背影直想笑,这时张量一个电话打过来——

“喂,陈鹭扔了800块钱在这儿,怎么回事?”

她不收?拉倒:“没事。你放那儿就行。”

“哥,你还跟她——”

还?的!

“对,我他还做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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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串串

“今天下午你有事么?”从浴池回来,周英问。

“干嘛?”

“一块儿去书店逛逛。”

“不去。”

“不感兴趣?”

“嗯。”

“张衡——帮你‘猛龙过江’那个——他开的。”

“不去。”周英这是什么比喻?谁开的也不去。

“得了吧。”帮陈串串递了张化妆棉,周英凑到她跟前:“知道你早去过了。”

陈串串接了东西看她,她怎么知道的?

“他是不是开一辆蓝标致?”听着像是个问题,可周英根本不等她回答就自顾自地接着笑:

“那天我都看见了,从超市后头那条路下来,你别说旁边坐的不是你。”

是她,从没那么倒霉过的她。

一开始她特不好意思,一想到竟然偷看到他和别人亲热就觉得不好意思。可之前张量已经形容了他为了杯子的事着急上火,所以在他提出来想去陶吧看的时候她还是答应了。

临要上车,她下意识地感觉到有人在朝这边看,瞄过去,是个女的,应该就是刚才那个“j□j”,就站在车头不远的地方,光线那么暗陈串串仍能觉察到她对他们这边的关注十分明显。

不过关注的对象不是她。

张衡装得很好,乍看上去没什么反应,可后来开车的心不在焉还是泄了他的底。如果不是他对前面那辆黄小Q的菜鸟司机视而不见让她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陈串串巴不得不要跟他讲话,怕自己再对上他嘴唇上的显眼伤口不知如何自处。

被她提醒过后张衡的注意力倒是集中多了,却不知道专心开车,非要说话来调节气氛;其实要聊也行,可他聊什么不好,非要故意表现大方地调侃那件事,让她觉得之前为他在学校的腥膻表演保持沉默真是显得自己太有教养,忍不住就回敬一句“你当然不计较,有嫩豆腐吃谁会计较”。

“干嘛,回味呢?”她还想着那天的情景,却被周英一指戳在太上:“真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也算一段‘骑’缘。”

打掉她的手,陈串串仍为自己那天在车上的反应心惊肉跳:真的沦陷在那偶然一瞥的好身材里了?否则怎么会在那种时候突然自爆了呢?如果说上车前她对自己看到的一幕还只是不好意思的话,被张衡调侃过后她则是异常地生气,觉得这人真就是个衣冠禽兽,前一秒还跟人那么,后一秒居然可以面不改地调戏她,垃圾!

不过,张衡是禽兽的话,那她对这种垃圾动心岂不是禽兽不如?虽没正式谈过恋,但没吃过猪也见过猪走路,对自己的这种表现,陈串串觉得不是很正常。

“……其实试试也无妨啊。”周英还在一旁唠叨,抛出惊天动地的一句话:“况且别人都主动打听你了。”

“啊?”

“早上跟海燕她们路过他的店,进去看了看。张衡问你呢。”

问什么?

“说什么东西到了,谢谢你帮忙,有时间的话可以过去看看。对了,还说想请你吃饭,你手机号我都给他了,他没联系你?”

没。

“择期不如撞日,今天下午咱们没课,你不如答应。”

“大印要补课。”

“缺一次又没关系,终身大事当然更重要,红颜弹指老啊。”周英唱念俱佳:“再说了,补课的事,你适可而止。”

什么意思?当初周英也在场的,这是萧老师分配的任务。

“总之你听姐姐一句劝,大印你少惹。”周英显然不想多说,撂下一句话就抓起磨石去磨自己的脚皮了。

陈串串一个人在旁边继续发愣,这已经是近几天第二次有人提醒她离大印远一点了。

第一次是她老

就是那天急召她回家,她才进家门就被问——

“你最近都在忙啥?”

“上课。”

“除了上课呢。”

“没什么了。”

“你们班上有个韩国人?”

“嗯。”之前她就跟老提过,怎么现在想起来问了?

“你跟他走得很近?”

很少八卦这些,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陈串串心里纳闷嘴上还是解释:“萧老师让我帮他补课。”

“你导师?”凌云一愣,然后皱眉:“补课之外你们也经常接触么?”

陈串串受宠若惊,以为老难得地开始关心起自己的终身大事,于是开玩笑:“你放心,我很国的,决不会给你找个外国女婿。”

哪知凌云异常严肃:“你自己知道就好,平时注意点。”

当时她只当老发神经,没当回事;现在想想,没那么简单。

“……你不会真的喜欢大印吧?”见她发呆,周英停了动作又问一句。

“没有。”陈串串连忙否认。

“我看着也不像。你还是考虑张衡吧,今后我们买书还能蹭着你打点折。”

打折?她现在就想把自己折起来塞进桌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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