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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第六十七章

最终谢沐安没有让梓清失望,在搜寻到山底几块碎裂沾血的衣块时,谢沐安杀气腾腾的找上门。当然,他很聪明的只带了几个家丁,并且很客气的递上了帖子。

红袖因为有了梓清的吩咐,很为难的对前来的蓝总管道:“蓝总管,小姐说了,今天谁也不见。”

蓝总管明白的点了点头,昨天崔云骁入宫,他是知道的,而清语斋的灯亮了一夜 ,他也知道。“那我去回了吧,就说小姐不在府内。”

“嗯,这样也好。”

前堂里按着子的谢沐安,在听到蓝总管说梓清不在的话时,那隐忍的极苦的火,终于窜了出来。“告诉王梓清,不想我平了这宅子,就赶紧给我滚出来。”

蓝总管邹了眉头,不动声色的打量了眼院子里谢沐安带来的那几名虎背熊腰,面目凶恶的家丁,恭顺的回道:“我再去问问,或许小姐回来了也不一定。”

谢沐安冷冷的哼了一声。

蓝总管一离了前堂,就喊了一个机灵的小厮,“去趟汇通天下,找到少爷,告诉他,四小姐这有人生事。”

“是。”那小厮飞快的跑了出去。蓝总管想了想,又将府里几个颇有些身手的小厮集中在一起,嘱咐道:“等会儿若是见情况不对,先护着四小姐。”

那几名小厮看了眼前堂的方向齐齐点头,却又一名长相机灵的小厮上前低声道:“蓝总管,那是朝廷的人,我们……”

蓝总管瞪了那名说话的小厮一眼,肃声道:“蓝掌柜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们,为的是什么?”

那名小厮涨红了脸,低下了头。当初蓝少秋将这些人招进府里时,就说过,他们没有什么事,只是在梓清有危险的时候,必须以命相护。并承诺,若是他们出现意外,他会赡养他们的家人。而平时,给他们的薪资也很是丰厚,一人一年五十两纹银。

“总管,小的们明白,任何情况下,以命相护四小姐。”

余下的几人互望一眼,齐声答道。蓝总管点了点头,挥手道:“去,守在清语斋外面。”

“是。”

众人应了一声,便要散去。

不意,却在转身时,看到一抹冷凛的身影,众人齐齐拱手行礼,“二公子。”

崔云骁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饶是如此,也让那几名小厮兴奋不已,崔云骁微微的侧了侧身,对他们道:“声音轻点,四小姐在休息。”

“是。”众人又压低了声音回道。

崔云骁却是指了那名适才说话的小厮,道:“你不用去了,收拾东西离开吧。”

那小厮立刻涨红了脸,不知所措的看向崔云骁,却又惧于崔云骁眉目之间的威凛,只是无措的立于原地。顷刻间,适才与他亲密无间的那群人,轰的一声全散开了,离了他远远的。

“公子……”

崔云骁摆了摆手,语声凉薄的道:“你既非真心实意护主,便极有临阵投敌的可能,与其如此,不若趁着现在离开了,更好。”

蓝总管立于一旁点了点头。

那小厮还想再说,崔云骁已是喊了声,“青锋。”

一抹矫捷的身影横空一个翻身,便落在跟前,“公子。”

“你去将狼卫调来。”

青锋凝了凝,迟疑道:“公子,那些人,我与叠影足够。”

崔云骁摇了摇头,棱角分明的五官之间有了狠厉之色,一双深邃的眸,泛起了鸷之色,“去吧。”

青锋不再迟疑,几个纵身便再难看到身影。

崔云骁不再看那小厮,对蓝总管吩咐道:“等会儿,关紧大门,一个都不许放走。”

蓝总管不由得便生起了一层薄汗,暗道:听他的意思,难不成要开杀戒,不成?于是颤了声音犹疑道:“公子,四小姐想来不喜欢……”

“放心,我自有分寸。”

蓝总管不再言语,目送着崔云骁朝前堂的方向走去,狠狠地攥了攥手,适才二公子是从清语斋的方向走来的,四小姐不见客?二公子昨夜未归,一早却……蓝总管的脸色有了一抹‘原来如此’的了然,随即又重重叹了口气。

“近水楼台先得月,唉。”抬眼见那小厮愣在那,不由的斥道:“你是想结清账目才走人?”

那小厮立刻涨红了脸,返身一溜烟的跑了。

前堂

谢沐安看着施施然而来的崔云骁,一时怔愣住了。他知道崔云骁住在这个宅子里,他也知道,他与王梓清的关系匪夷所思,只是却绝对想不到,他会来为她出头。

“你有事?”崔云骁大咧咧的走到上首,在那黄花梨木椅上撩袍而坐。“来人,上茶。”

立刻便有下人奉了茶上来,又悄无声息的退下。

谢沐安端了茶盏凑近唇边,又放下。双目疑惑的看向崔云骁。

“此前之事,都是二公子的手笔?”

崔云骁扬眉看他,冷冷一笑,竟是理也不理。

谢沐安再次按捺下心中翻腾的那股恶气,咬牙道:“二公子即是不屑与谢某对话,不若请了王梓清出来如何?”

崔云骁斜撩了眼角看了眼,谢沐安那发青的脸色,轻轻的啜了口茶,才不轻不重的回了句,“她没空!”

“啪。”谢沐安手里的茶盏被重重仍在了桌案上,泼出的茶水,溅了一桌。崔云骁看着那茶水,蹙眉,不悦道:“我就说这君山银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识货的。”不顾谢沐安那已经压抑到极致的恼怒,继续说道:“真是可惜了,不过没关系,蓝少秋反正别的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二公子……”

崔云骁抬手,制止了谢沐安的话,一直低垂的眼睑微微洞开,只在那一瞬间,一抹冷到极致的寒光在眸中一闪而逝。

“清儿在后堂歇息,你有事便说事,无事便滚蛋,别在这跟我扯什么 情。”

“你……”谢沐安知他素来是个极邪肆的人,却不料说起话来,竟是半分情面也不留。狠狠的吸了口气,才道:“我只是来与王梓清求证,顺哥儿之事,二公子还是请了王梓清出来的好。”

崔云骁抬起头,看着谢沐安,目中满是疑惑。就在谢沐安不解他这目光是何意时,崔云骁冷冷一笑,说道:“一个孽种也值当你如此兴师动众?”

谢沐安所有的理智都崩溃于这句话。

“哗啦”一声,他一脚踢翻了身边的桌子,指着崔云骁恶狠狠的斥道:“崔云骁谢府与英亲王府无冤无仇,你为何执意相?”话落,唇边嚼了抹冷笑,冷冷道:“难道就为了那个什么也不是的贱人。”

崔云骁蹙了眉,他的本意就是激怒谢沐安,可是这并不代表他能接受谢沐安恼怒之下的言行。他坐在上首之处,手里仍然捧着那个清底白花的瓷盏,如雕刻似的五官渐渐的凝起一层寒霜。良久,他缓缓的将目光看向那被谢沐安激愤之下掀翻的桌案,刀削似的唇挽起了一抹寒笑,寒光凛冽的眸也直直的看着谢沐安。

“你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谢沐安一愣,不明白他怎的无头无脑的说这么一句话。而院子里一字排开的谢府家丁听到堂上的动静,早已涌了进来,齐齐站在谢沐安身后,虽个个身躯凛凛,却在触到崔云骁那如寒冰的目光时,情不自禁的抖了抖。

“这世上还有人能比你更贱吗?”崔云骁看着谢沐安。

谢沐安只差那一口钢牙咬碎,“你们给我砸,将这宅子夷为平地,我就不信,那贱人能不出来。”

“是。”家丁们齐齐应是。

屋外一抹身影动了动,却在看到崔云骁屋外抬起的手势时,停了身子。而到得这时,崔云骁反倒是极为平静了。

很快屋子里便是东西倒地,樯木噼啪的声音。

“谢沐安,你为何要她至此呢?”崔云骁看了看外面墙头不安而动的几抹身影,再看看着谢沐安,摇头道:“都说了你那孽子是你府里的姨……”

“住口。”谢沐安指着崔云骁,一直碍于他的身份,是故多有隐忍,可是今天,他若再在这个男人面前退缩,他如何面对那枉死的亲儿,“兰依怎会弑杀亲子?”

崔云骁点了点头,“你相信你那姨的话?”

谢沐安拧了头,对崔云骁的问话直接无视。

“我听清儿说,当日你想杀她,不知是真是假?”

“笑话,那疯妇之言能信吗?”

“哦,是吗?”崔云骁挑了眉头,轻笑:“那么你那姨的话便可信了?”

谢沐安迟疑的惊觉到崔云骁的不对,却没想到崔云骁已是在瞬间发难了。

“来呀,给我打。”

话声方落,便见数十条矫健的身影,刷刷的跃了进来,那些原本砸打的谢府家丁,上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便被揍倒在地。那些身影出手异常狠辣,招招都往致命的地方打,却又不至于让你死在当场。

其中更有两名身手不错的人,一前一后围上了谢沐安。

“崔云骁,你敢打朝廷命官?”

“哈哈哈。”厅堂里响起崔云骁高亢的笑声,“朝廷命官?小爷打的是私闯家宅的歹人。”笑声一落,崔云骁对着乱成一堂的众人,冷声道:“留口气就行了,其他的无所谓。”

“是。”

狼卫是当年崔炫詹在世时就组织起来的一只卫队,对他们的训练极近严苛,举手抬足间便能一招致命,也能在将你打得像一滩烂泥似的,却留你一条命,他们之中大多数人多是在战场上经过杀戮的。这样的人,区区几名家丁,怎是对手?

“四小姐,过去吗?”

梓清远远的站着,她的身后是蓝总管,蓝总管的身侧是带了人赶来的蓝少秋。红袖小心的头抬眼看蓝少秋,又看了眼梓清,接着又伸了头,对前堂一阵张望。

“要不要派人放出风去?”蓝少秋瞥了眼一直静立不语的梓清。要知道,谢沐安怎么说也是四品官,崔云骁虽是皇亲,但却无品无衔。

梓清眼角瞟过那几乎要被拆下的前堂,垂下双眸,淡淡一笑。

“不用了。”回首对蓝总管道:“蓝总管,你算算修缮前堂要多少银子?回头找人列张清单送到谢府去,让他们按价赔款。”

“四小姐!”红袖以一种几乎是崇拜的目光看着梓清,不只是她,就连蓝总管也惊愕的张大了嘴。“四小姐……”

蓝少秋挑了挑眉头,续而沉声道:“去吧,照四小姐说的做。”

蓝总管擦了把额头上的汗,转身走了。

梓清转身便往后院走去,蓝少秋默然无声的跟了上去。红袖远远的跟在二人身后,不时的偷偷抬眼去看蓝少秋,心里拿蓝少秋与崔云骁做着对比。对比来对比去,最后还是觉得崔云骁更胜一筹。

梓清怎会知道红袖的这番心思,她只是忽然觉得今日的天比往日的高了,花比往日的香了,脸上不由自主的便有了一缕极淡极浅的笑。

“你会接受他吗?”蓝少秋淡淡的声音传来,“其实我也觉得他更好。”他盯着梓清,脸上有了一抹落寞的笑,好一会儿,认真地道:“其实,我只想你过得好。”

梓清人、抬头,在她明亮的眸中,蓝少秋淡淡一笑,如花似月,说不出的俊美 雅。“少秋,我……”

“你不必觉得为难。”蓝少秋轻轻一笑,“他为你做的一切,不逊于我,甚至更多,所以……”他认真的看着梓清,“我输得心服口服。”

虽然如是说,但眉宇间却还是有着淡淡的郁之色。虽是输得心服口服,却只怕更多是源于对现实的无奈吧,他纵然富甲天下,可在皇权至上的年代,钱大多时候只能保障生活的衣食无忧,甚至会在不恰当的时候引来杀身之祸。怎能与一个高贵的出身相比呢?他深深的看了眼梓清,转身离去。

沉默好一会儿,直到蓝少秋的身影消失不见,梓清才缓缓的抬了头,目光有点迷茫的看着远方,轻声道:“其实我没有再嫁的打算。”

身影低到几乎无,然一直安静的立在她身后的红袖还是听到了,不由得就邹了眉头。

“小姐。”

梓清抬头,就看到翠竹同香雅远远的走了过来,梓清看着翠竹走路仍有点跛的脚,心里生起一片疼惜。五个婢女:莲香、杏梅、玉珠、结霜都是枉死在谢沐安的手下,唯一留下的翠竹也落下了这终身残疾。

“我听香雅说,谢沐安在前堂滋事,不要紧吧?”翠竹担心的看向梓清,她也知道,现如今有蓝少秋护着梓清,可是她的想法也很实际,蓝少秋毕竟不是官场中人。又停下人们说,崔云骁搬到府里,可是她更担心的是,那崔云骁只不过是图一时兴起,不会为了自己家小姐,更深的趟这一浑水。

梓清看着翠竹,轻声的笑了笑,道:“走,我带你去看热闹。”

“看热闹?”翠竹不解的看向梓清。虽是问着话,步子却早已跟上了梓清,梓清特意放慢了步子,合着翠竹的节拍往前走。

“小姐,婢现在这样,不适合再在你身边了,让香雅来服侍你吧。”

梓清挑了眉,不悦的道:“胡说些什么?身子差不多好了,就别偷懒,到我屋里来服侍吧。”

“可是,我……”翠竹一手摸向了那只跛了的脚,脸上生起一片晦涩。丫鬟是小姐的脸面,她这样不是打自家小姐的脸吗?

“你别多想了,没有人比你更合适留在我身边。”梓清拉了翠竹的手,轻声道:“我的命是你们用命换回来的,五个人里只剩下你了,难道你也要走吗?”

翠竹想起枉死的几婢,眼睛就红了,却使劲吸了口气,压下了心头的疼痛,“婢错了。”

几句话的功夫,已到了垂花门处,蓝总管正指挥着那几个孔武有力的小厮开了正门,蓝少秋带来的人手,正合着狼卫们,将那些软如烂泥的谢府家丁抬起朝门外仍。

这当会,府门外早已聚集了看热闹的人,而蓝总管正站在大门处扯了嗓子对那些看热闹的人道:“众位,谢府的谢沐安,仗着是皇亲国戚,领了人大白天私闯府邸,欲对我家小姐不利,幸得英亲王府的二公子仗义出手相救,才免了我家小姐的祸事。”

上京城里谁人不知这府邸里住的是谢府大少爷和离的妻,又有谁不知,这英亲王府的二公子与这位和离后的四小姐有着微妙的关系。一个是当朝国舅,一个是当朝皇孙,这三人掺合在一起……看热闹的人齐齐抹了把汗。

狼卫们面无表情的将那些人像扔垃圾似的扔了出去。好在蓝总管早已嘱咐人在外放了马车,就像是叠白菜似的。

“给谢大人留点体面吧。”

冷冷的声音响起,翠竹猛的转身,就看到谢沐安狼狈不堪的走了出来,那步子已经不能用走来形容,根本就是凭着一口气,撑着往外挪。总算是崔云骁给他留了分情面,一张脸还算是完好。感觉到众人投向自己的目光,谢沐安深深的吸了口气,腰背挺得笔直,眉目微敛,“崔云骁,我们明天金銮殿见。”

喝声方歇,已迎上了梓清垂眸含笑的脸,瞬时,谢沐安身子一僵。

偏在这时,梓清 柔至极的声音又在响起,“谢大人,修缮房子的清单,我已经着人送到府上。”

搜的一下,谢沐安错愕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向梓清,她竟如此猖狂。扬言还要他来修缮这屋子!谢沐安一张脸涨得青中带紫,他反射提步就要朝梓清冲去。却是眼前光影一错,崔云骁已笑吟吟的站在梓清之前,似笑非笑的朝他一瞟,轻言细语道:“谢大人是想横着出去?”

一语吐出,成功的令谢沐安僵在当场。

梓清向崔云骁靠近了点,感觉到她的靠近,崔云骁盈盈如墨的眸子眯了眯,他低笑道:“如何,满意吗?”

梓清垂眸一笑,慢条斯理的说道:“二公子路见不平,仗义相助,实乃侠义之人。”作势福身行礼。

崔云骁闻言,不由得扬声大笑。

笑声里,谢沐安身子动了动,腥红的目光几欲噬人。梓清抬头看向谢沐安,当下,衣袖当风,缓缓的朝他走去。梓清走到谢沐安面前,在静静的看他一眼后,轻轻的、 婉的道:“谢沐安,是我将顺哥儿扔下那绝壁的。”

感觉到谢沐安僵了僵后,梓清缓缓的抬起头,明亮的眉眼带着极淡极 和的笑,柔柔的看着谢沐安,“可是连身都找不到了?”不待谢沐安开口。微低了头,轻声一笑道:“可不是吗,那绝壁之下没考上很多猛兽呢!”

“王梓清!”谢沐安刚要咆哮,一眼就看到冷眸凝来的崔云骁,当下涨红得紫红的脸孔一收,脚步一缓,那刚要扬起的巴掌,也给吹来下去。“你别得意的太早,你别得意的太早!”他沉怒的喝声一声高过一声。

梓清却已是缓缓的退出几步,立在崔云骁身前,微笑着看向他。

* * *

宫里果真出事了。

自那日将谢沐安打出府邸,梓清已经好几日没见到崔云骁,连同那两个小厮:青锋、叠影也不见踪影,只有风轻、云淡偶尔的会来梓清跟前坐坐。而关于崔云骁的去向,梓清有心打听,却总在话到嘴边时咽了下去。

当太监来府里宣梓清时,梓清还在想着,难道真是谢沐安将崔云骁告上了金銮殿?只是看着那宣旨的公公,面色和气,又似乎不像。又想着,崔云骁这几日踪影不见,是因为那事闹得太大,被拘在了英亲王府,还是被皇帝给拘在了宫里?想到那天,崔云骁说皇帝要他在嘉亲王府和安庆候府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梓清不觉便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问清楚。

“公公。”香雅靠近前面领路的公公,不着痕迹的将一张银票塞在那太监手里,太监低了头看了眼数额,瓷白的脸上就有了抹笑意,尖着嗓子对香雅道:“是皇后相见四小姐。”

香雅便松了口气,见皇后总好过见皇帝。

“公公可知道皇后为什么要见我家小姐吗?”

那太监摇了摇头,微眯了眼,道:“这个我便不知道了。”

香雅低低的道了声谢,几步回到梓清身边,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梓清。

“皇后要见我?”

梓清微愕,随后便想到某件事,不由得转了头压低了声音对香雅道:“难道是因为椒淑殿的那位?”

香雅似乎也想起了上次皇宫之行,不由得蹙了眉头道:“这可如何是好,二公子不在府里,也不在宫里。”

梓清哭笑不得的看向香雅,什么时候起,香雅在第一时间想到的人会说崔云骁?

“或者我想办法给大小姐递个信儿去。”

梓清摇头,“世子不在府里,大姐这段日子正被府里的那些侍妾闹的头痛,我们看情况再说吧。”

香雅点了点头,安逸伯府的情况,她是知道的,当初四小姐和离时,府里何曾安宁过,若不是世子力挺世子妃,大小姐管自己都管不过来,哪里还有功夫去管四小姐。香雅沉沉的叹了口气,不由得道:“什么时候,世子妃能为世子添个小少爷就好了。”

梓清不由得侧目看向香雅,“香雅……”

香雅连忙摇头,笑道:“四小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府里的那些侍妾多是老妇人指给世子的,想的也无非是添个男丁。”

梓清半响默然无语。想着自己是不是该挑个日子进趟安逸伯府,将二十一世纪那些生男的科学方法跟王梓淇 流。

两人这一闲话的功夫,便入了宫门。

一定宫轿在太清门 外安静的候着,梓清下了马车,换上宫轿。颤颤悠悠的宫轿便被几个小太监抬着朝凤仪殿走去。

凤仪殿

梓清屏息敛气的坐在锦墩之上,微垂了眼睑,只用眼角的余光打量着皇后脸上的神色,以此揣测皇后的用意。

“四小姐。”

梓清连忙站起。

“四小姐不必拘谨,坐下说话吧。”

皇后许是中气不足,才说了几句话,便有点喘的感觉。梓清撩了眼睛去看那大红锦榻之上的人,皇后今日未着宫装,长长的发就那样散于枕畔,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已无日前的锐光,反倒是带了淡淡的灰黯之色。梓清心思一紧,瞧皇后这情形,只怕……

“如意你去冰库将日前番国新贡的葡萄洗些来,让四小姐尝尝鲜。”

鹅蛋脸梳着飞仙髻的被唤作如意的宫女,便带了几名宫人走了出去。梓清知道这是皇后有意遣了那些不怎么可靠的宫人,有话要说的意思。于是给香雅也使了个眼色,香雅起身,朝皇后福了福礼,倒退着走到门边,双眼警觉看向外侧。

“王梓清。”皇后扶着一边的榻,吃力的挪动身子,梓清看了眼安静立在一侧的宫人,不解她们怎么不上前服侍,皇后对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梓清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上前,小心扶着皇后坐好。

“王梓清,做云骁的平妻如何?”

梓清微愕,猛的抬头看向皇后。

“只是暂时的,本宫知道云骁已经拒绝了皇上。可是本宫希望你能主动劝一下云骁。”

梓清再次低头垂眸,半响才道:“民女不明白皇后的意思。”

皇后靠在百鸟朝凤的大迎枕上,幽幽的叹了口气,“你明白的,只是你想也不愿意。”

。”梓清看着皇后,“其实民女一直想,能纵身山水,好好领略一番我沁的大好 山美景。”

皇后凝了眸,看向梓清,未几,笑了笑,“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难怪云骁对你如此用心。”

梓清沉默的低了头,该说的她都说了,至于他们怎么想,那便不是她的事。

“二十年前,云骁的父亲拒绝了右将军的提亲,娶了诗礼家的安氏。后来不得已,皇帝只得将右将军之女指给了英亲王为侧妃。”皇后目光慈和的看着梓清,“他们父子俩都是个痴情种,要美人不要 山,若是生在寻常富贵人家便是她罢了,可是却又投在天子之家,天子之家,什么都能有,就是不能有自由 ,你明白吗?”

梓清重重的点了点头,她当然明白,古往今来,多少帝王为了平衡朝中关系,不得已娶了多少不的人。真正的人,总是做了皇权至上的牺牲品。

“皇帝曾允诺,云骁不必承担皇家的义务,可是计划永远没有变化来得快,不是?”

。”梓清目光清澈的看向皇后,“可是出什么事了?”

皇后笑了笑,“汉成国在边疆又有蠢动之势,皇上已经派了安逸伯府的世子前去嘉庆关,说起来,世子是你姐夫,你不可能不知道。”

梓清想起那日王梓淇的话,再次点了点头。

“沁建国二百余年,一直以来军权都分散在皇室族亲之中,全靠着联姻来巩固这皇权。现下,皇上膝下子嗣单薄,便唯有靠其他皇亲来完成。嘉亲王手握十万兵权,安庆候更是把持了整个西北军士,太子虽封了奉国将军之女为太子妃,总归还是……”皇后看着梓清,“云骁娶她们,只是权宜之计,待得太子大婚,整顿朝纲之日,她们是打是杀还不是由了你们。男人有多少个女人不是关键,关键是那个男人的心在哪里。”

见梓清不说话,皇后想了想又道:“你若是觉得不平,我帮你除去椒淑殿的那位如何?”

梓清讶然的看向皇后,就见皇后笑了笑,狭长的眸子挑了挑,病怏怏的脸上忽然多了一抹诡异的神情,甚是骇人,梓清直觉后背渗出了一层汗薄。

“只要宫里的这位一倒,那宫外的要要捏还不是由得你们去了。”

梓清 婉一笑,轻声道:“民女听说钱氏的父亲,官至少卿,如朝为官多年,也曾催马片征尘。”

皇后扬眉看向梓清,“你不相信本宫?”

一瞬间那天家威严尽露无遗。眉宇之间的肃杀之气,层层袭来。

梓清连忙缩了缩肩,细声道:“民女不敢。”

“哼。”皇后却是脸孔一沉,冷笑道:“王梓清,你说如果你凭空的在这世上消失了,会有几个人在意?”

梓清张了张嘴。这是不是欲诱不成便生杀意?

见梓清沉默,皇后又冷笑道:“云骁就是将你当手心里的宝,可既定的事实摆在那,你觉得他是为了一个死人出头,毁了整个英亲王府,还是默认事实,伤心个几年,将来重新开始他的人生?”

梓清哑然。

说到这里,皇后抬起高傲的头,凤眸微眯,狠的盯着梓清,神色中有着说不出来的傲慢,“劝服崔云骁娶亲,本宫答应你的事,绝不食言。”

梓清垂在袖中的手,握了又握。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她还没有报仇,还没有让谢家付出应有的代价,还不能死。不知道经过几次的深呼吸,当最终心底的情绪得以平复时,梓清缓缓起身,福身行礼,道:“民女遵命。”

皇后的眼中有了淡淡的笑意。

如意这时正捧了银质的托盘,那托盘里放着几串晶莹似玉的提子,颗颗饱满缀着晶莹的水珠,散着莹莹的光。

“如意,将这些葡萄装了让四小姐带回府去。”

梓清知道皇后这是让她跪安了,于是便起了身朝皇后福身行礼,退了出去。

那番话,两人是压着声音说的,是以,站在门边的香雅并不知道谈话的内容,直到了太清门,换上马车时,香雅才小心的看着脸色不善的梓清,问道:“小姐,皇后找你是什么事?”

梓清卸下脸上挂了许久的笑后,,有气无力的道:“皇后让我劝二公子娶亲。”

“这……”

梓清撇了脸去看车外。

香雅正独自费神猜想,皇后为什么要让梓清去劝崔云骁娶亲时,梓清冷不丁的问道:“香雅,二公子去了哪里?”

婢不知道。”香雅答道,抬头见梓清脸上有着淡淡的失望之色,连忙劝道:“小姐,二公子肯定是怕你担心,才没告诉你,他去了哪里的。”

梓清笑了笑。

二人回到府里时,正看到蓝总管指挥着在前堂丈量家具的尺寸,梓清不由得嚼了抹笑,上前轻声道:“蓝总管,可是谢府的人派人送了银子来?”

蓝总管见是她,恭顺的道:“正是,四小姐才出门,谢府便让人送了银票过来。”

梓清不由得就笑了。

“四小姐,送银子来的那位还给四小姐留了封信。”

蓝总管从衣袖里取出封折的完好的信,递到梓清手里。

信?梓清接过,却想不出,谢府谁会给她一封信。是谢沐安的激愤报仇之信?还是钱氏的刻薄恶毒之咒?待她折了信看过,不由得脸上便生起一抹讽笑。

“四小姐,谁的信?”香雅好奇的问道。

“是五妹妹的。”

香雅接过梓清飘飘扔来的那张纸,一目十行的看完,然后便怔在了原地,直到走出前堂的梓清站在院子里喊了几声,才回过神来,连忙追了上去。

“五小姐邀你去谢府!这是什么意思?”

梓清勾了唇冷笑道:“什么意思?她信里不是说得很清楚,是我将她带进谢府,便该将她领出谢府。”

香雅于是尖声道:“不能去。”

香雅的反应在情理之中,谁知道,王梓萱是不是迫于谢家的压力,将梓清诱入谢府,再行谋算呢?什么姐妹一场,骨肉至亲,只不过为一场骗局穿上了华丽的外衣,剥去那层华丽,便是丑陋至极的本

“香雅,我估计,我们五小姐肯定还有一封信送到了老爷手里。”

梓清话声才落,惜香已经远远的朝二人走了过来。到得梓清跟前,福身行礼,道:“四小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梓清回首看着香雅,大有一副‘被我说中了吧’的意思。

待梓清走到前面,香雅上前挽了惜香的手,轻声道:“惜香,五小姐是不是有信送过来?”

惜香点了点头。

“王梓萱,她想做神马?”香雅不由得恨声道:“她自己犯贱,要往那谢府里钻,怪谁去?”

惜香毕竟是王府里的家生丫头,不敢似香雅这般。只是半抬了脸,对着香雅笑了笑,算是符合她的话。

……

梓清看了眼坐在一边抹泪的三姨杨氏,又看了眼唉声叹气的王老爷,心里便有了计较。向王老爷问过安,便默然的坐在一侧不言不语了。

杨氏频频拿眼去看王老爷,王老爷却是看着安静默然坐在一侧的梓清,嘴边反复来回的话,半响说不出口,每当他想说出时,耳边便响起,梓清当日的那句话“爹爹,我也是您的女儿。”

“四小姐。”杨氏在等不到王老爷表态时,率先打破了这番沉寂,一双水灵灵的吊梢眼,直直的看着梓清,“老爷喊你来,是想让你去趟谢府,将梓萱丫头接出来。”

杨氏话落,梓清才抬了目光去看王老爷,“爹爹,这是你的意思吗?”

王老爷抬起眼,目光瞟过梓清的脸,飞快的便转了开去。

半响,点了点头。

“爹爹可知日前,谢沐安来府里闹过事,被二公子打了出去?”

王老爷闷了闷,那日事情闹得那么大,他岂会不知?本想冲了出去,却被杨氏死死拉着,不肯让他前去。

见王老爷点了点头,梓清笑了笑,良久才以一种凄然的语气说道:“那么爹爹可知,谢沐安与我已是不死不休的局,我们都在算计着如何才能死对方。”

王老爷猛的抬头看梓清,脸上白了白,脸颊两侧的肉也了几

“四小姐。”杨氏提高了声音可知梓清,“你既知那谢沐安是不好相与的,便不该这般逞强斗狠,害了自己不说,也害了自家的妹妹亲人。我看不如借着明日上门,向谢大人诚心的道个歉,许是谢大人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便不做计较也未尝是件好事。”

梓清静静的听着,直到杨氏说完,她才慢慢的抬了脸看在杨氏,明明是清如秋水的眸子,却透着一汪森寒,杨氏在那样的目光里,不由得就抖了抖。懦懦的再说不下去。

“姨即是如此看重谢沐安,又何必急着接五妹妹出来?怎么说谢沐安现如今也是姨的乘龙快婿,不是?”

杨氏抖了抖嘴唇,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便将目光转向王老爷求助。

“清儿。”王老爷咳了咳,避开了梓清的目光,“只是往谢府跑一趟,你也说过那谢沐安没有纳妾文书,想来不会为难与你?”

呵,梓清冷冷一笑,看着王老爷道:“爹爹,那五妹妹为什么不能自己走出来呢?为什么非得我去接她?”

“你五妹妹说当初是应你的邀,入的府,既然出府少不得也要你这个姐姐去一趟。”

梓清这一刻真想放声大笑了,然而心间却是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她感觉得到那痛,甚至闻到了那浓厚的血腥之味。在她九死一生时,除了姐姐,没有人来问一句她的安好。而现在明明可以走出谢府的王梓萱,却有着她缺失的亲情来着她,更加的看清了身边的亲人。也许王梓萱是想告诉她,你即使拥有再多又如何?我有的,你永远得不到!

梓清不由得就想起九岁那年醒来时的情景,初到异世的她,直到过了三个月才看到这位父亲一眼,那时守在她身边的是眼睛红肿的母亲,郭氏,是哭得声音几近嘶哑的二姐王梓桐和王梓淇,唯独这个父亲从不在场。

“爹爹,如果谢家为难与我,我该如何?”梓清看着王老爷。

王老爷瞥了头,道:“清儿,你可以叫上二公子与你走一趟。”

梓清呵呵轻笑,“爹爹,二公子是何等身份之人?你真当他对女儿不同么?你莫忘了二公子是英亲王府捧在掌心里的公子,女儿只是一个休离之妇,以什么身份,什么脸面去求二公子?”

“这……”王老爷错愕的看向杨氏。

“王梓清,你难道想违逆父命不成?”杨氏眼见梓清一派推脱之言,不由怒道:“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梓清连连击掌,蓦然站起,朝杨氏一步一步走近,边走边笑道:“姨好本事,想来,不需时日,我王家便再无嫡庶之分了。”

梓清的话声一落,王老爷的脸色便白了。

“其实要我去一趟谢府也不难。”梓清看着脸露喜色的杨氏,一字一句道:“姨只需告诉我,你在客上居见的那个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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