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一妈一妈一顿时眼前一黑,耳边一下响起了细细的嗡嗡声。
“画、画得真好!”她勉强一笑,“姑一娘一的这手画真是越发有造诣了。”
七一娘一子只是微笑。“哪里,最近家里也没有多少事,一妈一妈一也是亭台,回头绣花的时候,心底也有个模子在。”
“没想到,才过了一年半,纤秀坊才在江南站稳脚跟,封家就来人向太太说,想让九姨一娘一回家去嫁人,说是家里原来的几百两银子,都做生意赔光了,现在吃饭都难。如今有一户富贵人家想要娶九姨一娘一当妾,给的聘礼也多,请太太开开恩,放九姨一娘一回家去,愿意加倍赔这一年半的供奉银子出来。”
“太太听了很生气,九姨一娘一虽然没签死契,但您也知道,这供奉与主家之间,讲的就是道义。封绣一娘一当时是纤秀坊的台柱子,她这一撂开手,纤秀坊肯定是站不稳的。当时我们劝着没有发火,私底下再一打听,那户人家和思巧裳的掌柜居然是拐着弯儿的亲戚……这口气,太太怎么咽得下去?”
“当下太太就问了封绣一娘一的八字,又问了那户人家的聘礼,不过是四百两银子罢了。就加倍给了八百两聘礼,又给了封家人好大的脸面,找媒人下聘,写了纳妾文书,把封绣一娘一抬进门做了九姨一娘一。封家人先还有些不愿意,太太打听得他们是要送封大爷进京赶考短了银子,索一性一写信给了大舅爷,请大舅爷的管家照应照应。封家大爷顿时就应了,这就把九姨一娘一娶进门了。”
“只是没想到,九姨一娘一进门当天是哭进来的……哭得老爷心烦得很,根本没在新房歇息,直接进了四姨一娘一屋里。让四姨一娘一好一番得意,太太本来就觉得封家人做事不地道,这下越发生九姨一娘一的气了,就派人去骂九姨一娘一,说九姨一娘一没良心,给谁家做妾不是做,难道我们家老爷的人品门第,不比那户人家强?再说,我们家还出了纳妾文书,怎么不比卖身去做妾来得强?又让九姨一娘一好生在纤秀坊做活,别成天到晚的抹眼泪,要怪,就怪封大爷没良心。”
“当时,太太是让我和王一妈一妈一去申斥九姨一娘一的,九姨一娘一一听就哭了,黄绣一娘一倒是还好,一直宽慰九姨一娘一‘这就是你的命’,九姨一娘一后来就洗了脸,好生在纤秀坊做了半年的活。又帮着太太经营纤秀坊,将纤秀坊壮大成江南五间分号,太太很高兴,对九姨一娘一也就越来越宠信,当时四姨一娘一在家里很得意。太太于是就抬举九姨一娘一,想要压一压四姨一娘一。”
“不想九姨一娘一倒是争气,老爷本来很不喜欢她,但就一晚上,九姨一娘一就有了身孕。当时老爷也正为子嗣犯愁,尤其是二房已经有了三个男丁,我们家却还是一个男娃娃都没有。对九姨一娘一的肚子,期望还是很高的。”
“这一来,九姨一娘一在家里就有了脸面,不但将四姨一娘一压得死死的,甚至连太太都有些……压不住她的气焰。她手里有手艺,纤秀坊的绣一娘一都服她的管,一年纤秀坊为家里挣的那上万两银子,倒有七八分是九姨一娘一的功劳。老爷当然看重她,一来二去,太太就觉得九姨一娘一……是个很难管教的人。”
梁一妈一妈一的声音就淡了下去,似乎只是在说多年前的一件往事一般轻描淡写。
“那时候,四姨一娘一对九姨一娘一也和气,老爷对九姨一娘一也和气,九姨一娘一很是得意了几个月。太太心里不舒服,但九姨一娘一糊弄得也好,纤秀坊的银子,那是看得见的。再说,凸绣法当时一年能挣多少银子,我们是数不清的,北方把九姨一娘一一条帕子都炒到了天价,这门功夫是她独门绝技,要除掉九姨一娘一,太太也舍不得那份银子。”
“那时黄绣一娘一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她和太太写的是三年的文书,眼看就要回乡去了。九姨一娘一和太太都很担心,纤秀坊少了黄绣一娘一该怎么办,那时候家里虽然有了钱,但太太的陪嫁已经花用得不多了——太太又怕九姨一娘一自己有了孩子,就不管纤秀坊的事了。就和九姨一娘一商量,要将黄绣一娘一聘进来和她做伴。”
“黄绣一娘一听说后很生气,第二天就教了几个绣一娘一凸绣法……七一娘一子,您是个灵醒人,九姨一娘一得罪了太太,又少了立身的根本,还生了个儿子……九哥生下来的当天,老爷就将九哥抱到太太屋里,让太太养着。九姨一娘一很舍不得,太太怕她又闹出事情,索一性一就要一帖药……是黄绣一娘一进来请安的时候说起凸绣法,她也就偷学了皮一毛一,真正的一精一髓还在九姨一娘一手里……”
“太太看在钱财的份上,也就舍不得下手,又不甘心就这么算了。就命我下了半贴药,把九姨一娘一送到西北去,过上一年半载,等九哥认太太了再接回来。她本来要将七一娘一子您留下来送到七姨一娘一那里去养,是九姨一娘一才出月子就去求老爷,请老爷让她带七一娘一子去西北……”
梁一妈一妈一慢慢地闭上了口,小心翼翼地望向了七一娘一子。
七一娘一子双一唇紧抿,神色木然,在灯下看,就像是一尊玉制的人像。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吃了金钱肉和红烧豆腐,咸鱼都蒸好了结果忘记拿出来吃oTL。
烦死了,次次更新都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