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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1章__第440章

第四百三十一章 歧路(中)

二夫人一惯的干净利落,进来就问:“谆哥儿现在怎样了?

徐令宜把情况简短地说了说,领她到徐嗣谆安睡的炕前。

不过一夜 的功夫.徐嗣谆刚刚养得有点圆润的脸又尖了下去。

二夫人坐到炕边.怜地摸了摸徐嗣谆的额头,问十一:“呢?”

话音未落.太夫人从净房出来:“给真来了!”神色间带着几份倦意。

二夫人忙上前扶了太夫人。

太夫人坐到了炕边的太师椅上.见十一尾随在徐令宜的身后,忙指了自己对面的太师椅:“你也坐。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着想。”又问她,“俄不饿?”没将她回答.扭头吩咐小丫鬟.“去、让婆子们摆了早膳。四夫人俄不得的。”

小丫鬟应声而去。

大家围着太夫人坐了。

徐令宽夫妻过来了。

因为徐嗣谆病着、五夫人没有带获姐儿来:“……怕吵着谆哥儿。

是担心徐嗣谆吓着歆姐儿了吧。

大家心知肚明,都能理解。

徐令宽就望了徐令宜:“四哥,我请几天假吧!有什么事,我也可以帮着跑跑腿。”

“不用了。“徐令宜神色冷峻.“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大张旗鼓.反而容易把外人的目光引过来。”

徐令宽略一思忙.低声应了声“是”.“那四哥有什么事就吩咐我!”

徐令宜“嗯”了一声。而太夫人看着两兄弟有荷有思,又想着徐令宽昨天晚上表现不俗,露出宽慰的表情来.叮嘱了徐令宽几句“要好好当差”之类的话,婆子们的早膳也就摆好了,松妈妈也折了回来:“已经安排马车去接四少爷的了!”

太夫人颇有无奈地点了点头.留松妈妈照顾徐嗣谆,一行人去东次间吃了早膳。

徐令宽要去当值,五夫人不想涉及其中.朝着二夫人使了个眼色,二夫人却没有要走的意思、五夫人也不勉强.借口歌姐儿还一个人在家.和徐令宽一起告辞了。

徐令宜就把十一耗给太夫人:“正屋那边的事还没有完.待过两天.风平静了.我再来接十一。”

徐令宜就深深地看了十一一眼,起身辞了太夫人。

太夫人、二夫人和十一重新回了内室在炕边坐下.二夫人这才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然后把五夫人去她那里的事说了。

太夫人也不瞒二夫人,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全告诉了二夫人。

听说秦姨屋里挟出了侯巫蛊的东西,她难拎惊骇的表情:“她是不是疯了?”想到这几年素姨偶尔在她面前露出来的失常举止,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不禁轻轻摇了摇头,“她的胆乎,也太大了些!

二夫人想到徐嗣谕。

在襁褓的时候,从来不哭不闹.乖乖地睡在炕上.看到有人过去就咯咯地笑。后来长大些了.十分顽皮,再送到她那里,一刻也坐不住,拿着书本就趴在桌乎上睡着了.她伞戒尺打他的手扳心,他嘴巴倔强地抿成一条缝.无论如何也不开口认错。剃现在.从乐安回来.彬彬有礼地给她请娄, 文尔雅地和她讨论学问,那些喜怒哀乐全被深深地藏在了眼底,让别人一不小心就会错过……

她的眼睛突然感觉有点涩涩的。

有这样一个生母.让他情何以堪!

二夫人低下头.眨了眨眼睛.再抬头称时候,已是一惯的风清云淡。

“那这样说来.雁容还被杉在厢房哆?”她问十一.“这种事,时间越长,越多流言辈语。有些人.都是看戏不怕台高的。没事还传出个事来.更何况你身边的丫鬟确确实实被卷了进去。我者,得赶紧找个借口把雁容放出来才行!”语气真诚,略带些许的担忧.“还有易姨。得让人快马加鞭给三叔送个信去才行。不管她怎么说、知情不报.就这一条,已容她不得。可她好歹服侍了三叔一场,虽然角做主.于恃还是要知会三叔一声才是。怎样处置易姨,少不得要商量三叔和三弟妹。”

二夫人考虑的很周详,十一也赞同她的这种处理意见。只是这件事得和徐令宜商量才成。

“二夫说的对。”她婉转地道.“侯爷已经去处置了。何况昨天到底发生了些什么,我也不是十分清楚。说出来的帮难免会顾此失彼。

不如听侯爷的意思。

二夫人闻言知雅,知道这个话题不适合再说下去了。笑着说了一声“那就好”,然后转移了话题.关切地对太夫人道:“,您年纪大了.四弟妹又是双身子,五弟妹还挂念着欲姐儿。我横竖没事,和四弟妹都去歇了吧!谆哥这里有我看着。”

太夫人也不和二夫人客气.闻言道:“也行。”然后对十一道,“你去睡个回笼睡吧!我也歇会。谆哥这里,就让怡真帮忙看着。

十一怕腹中的孩子受不得累,略一思付,笑着应“是”,向二夫人道了谢,由堑香和绿云服侍的回东梢间去睡觉了。

太夫人则去暖阁歇了。

十一睡到自然醒.正好是快午膳的时间。

竺香一面服侍她梳洗.一面低声道:“唬拍姐姐让,多的话一句也没有说.让人把雁容放了.然后让白总管派了几个粗侯的婆子把易姨给拘了起来,写了封信,拿了自己的名帖.让人借官衙的释道,六百里加急给远在山的三爷送信。府里都在议冷、说惊吓四少爷是易姨。还说、易姨无儿无女,又被三夫人丢在了燕京.人都有些疯魔了.遇到人就乱咬!”

十一抹汗:“这样的话.府里的那些仆妇都相信吗?

“相不相信不知道。“坐香强忍了笑,“反正大家都在说这件事,而且你添一句.他添一句,人人都觉得自己说的是事实。越说越离谱。

连前些日子.易姨罚一个打破了碗的小丫鬟跪院子都被说成易姨想当主母想疯魔了.趁着三夫人不在家的时候要主母的威风,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抓着不放。还说.有一次易姨明明吩咐厨房里给她炖鸡蛋.结果厨房里做了送过去,她偏偏说是吩咐的炸鹌鹑.为这件事,还到厨房里去闹了一场。说不定那个时候脑子就有点不好使了!”

沉默.果然能让谣言满天飞啊!

“那秦姨呢?”十一沉吟道.“秦姨那边怎样处置了?.

“侯爷什么也没有做。”竺香脸上闪过敬佩之色.“琥珀姐姐说.早上侯爷让宋妈妈给几位姨传话.说四少爷受了惊吓.夫人要在太大人这边照顾四少爷.这几天的晨昏定省就免了。到秦姨院子的时候,秦姨脸色蜡黄蜡黄的,箕角贴了膏药.像大病了一场似的.人也像老了十岁似的。惶惶如惊弓之鸟。拉着宋妈妈就说自己快要死了,求宋妈妈给她找个大夫,又让宋妈妈给远在乐失的二少爷带信,让二少爷回来见她最后一面。”说着.眼神微黯.“还有翠儿,宋妈妈进门就抱了宋妈妈的大腿.说秦姨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更别说她家里的人了。求宋妈妈跟夫人说一声,赏碗药她喝.别牵连她家里人,来生做牛做马都报答夫人的恩情。”

十一听了不由默然。良久才幽幽地道:“你跟翠儿说一声.想到时候能被赏碗药喝.这个时候就什么也不能说。

竺香点头。

两人敝默地梳头插簪.去了太夫人的内室。

二夫人坐在炕边看书.徐嗣谆还睡着。

见她进去,二夫人放了手中的书.指了指墙角正燃着的一炉香,然后悄声上前.呐呐地道:“之前谆哥有点不安生,杜妈妈抱着哄了半天.我就点了一炉自制的安眠香。

十一点头.二夫人示意她出去说话。

两人到西次间坐下。

“我想了半天,谕哥那儿.得给他带个信才好。

说徐嗣谕是在二夫人膝下长大的.也不为过。秦姨出了事,她想到怎样安抚徐嗣谆也是人之常理。十一自己也在考虑这个问题。

现在听二夫人提起这个话题.也想听听二夫人的意见。

她斟酌道:“二嫂的意思是?

二夫人沉吟:“谕哥儿也不小了,又有毒先生门下书。我看,这件事就一五一十地跟谕哥儿说了吧!他知道了内特.一是免得回府听到些流言蜚语放在心里暗自琢磨,坏了他和侯爷的父子情份:二来也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纵然秦姨曾在他耳边墒咕过些什么,也都是镜中花、水中月,不如踏踏实实地做学问.想办法自立门户。

三是他如今在乐安.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还可以请教姜先生。

有姜先生的开导.也不至于井沉至颓唐的地步。

第四百三十二章 歧路(下)

二夫人的确考虑的面面俱全,但十一还是有点担心徐嗣谕知道后的反应。

徐嗣谕不管怎么说,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何况还关系到他的生生。

她模棱两可地道:“等侯爷回来后.我跟侯爷说说。”

二夫人见她说词间带着几份敷衍的味道,笑了笑.端了茶盅闲闲地喝了口茶:“也是,跟侯爷商量总不会错!.

正说着.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四夫人.大少爷、三少爷、五少爷来看四少爷。

早上当着孩子们只说徐嗣谆病了。徐嗣勤、徐嗣俭懂事些.却住在外院。徐嗣诫虽然住在内院,却年纪小,懵懵懂懂的。加之徐嗣谆从小就体弱多病、三个孩子倒没有疑心。只是徐嗣诫.徐嗣谆将他一向亲厚,平时还不觉得,这时徐嗣谆病了.他这才有了些孤单的感觉。

“母亲,四哥什么时候能好!

十一帕他们看出破绽,带着徐嗣勤几个看了徐嗣谆一眼就领出了内室。见徐嗣诫目含担忧.笑着摸了模她的头:“祖母、二伯母,还母亲.都在这里照顾谆哥儿、谆哥儿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徐嗣诫点头,乖巧地道:“母亲,我不吵你。也不吵四哥。我乖乖地跟着南妈妈睡觉。”

十一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胞。

徐嗣诫笑了起来.眉目间一片欢快。

二夫人不由侧目。

十一送他们三兄弟出去:“等过几天好了.你们兄弟再好好聚聚。”

徐嗣勤和徐嗣俭笑着应了徐嗣勤更是道:“四婶婶不用担心五弟.我和三弟会好好看着他的“你们兄弟齐心.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十一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有青帷小油车急驰过和徐嗣勤三兄弟擦肩而过。

徐嗣勤不由打量一眼。

就看见徐嗣谆的没等跟车的婆子放下脚凳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四夫人。”她眼晴红红的.显然哭过.“四少爷怎样了?.

吃着她的.从襁褓带到呀呀学语、蹒跚学步、哪能没有感情。

“没事。“站在太夫人的院门口.还有来往的丫鬟、婆子,十一粉饰太平.“让你过来帮着照顾几天。”

松了一口气,跟着十一进了屋。

二夫人觉得情绪太激动,直皱眉.十一也怕她把徐嗣谆吵醒了.小声地提醒她:“谆哥儿这才睡下。”

忙捂着嘴无声地哭了一阵子,这才道:“四夫人,大夫怎么说?

“说受了惊吓!”十一也不瞒她.“如令人有些糊涂.妈妈是从小把他带大的.最是知根知底,所以特意请你来安安哥儿的心。.“四夫人放心,”说着,让小丫鬟给她找件松妈妈的干净褙子换上,这才坐到了炕边,又吩咐小丫鬟打了热水她净手,这才模了模徐嗣谆的额头,“哥儿 给我就是了!”

十一见她极为细心.放下心来,请二夫人到次间坐:“二嫂也辛苦了一上午.这会儿歇歇吧!,二夫人却惦记着太夫人,两人去了太夫人那里。

很愿意.福身称是.说了些“请太夫人放心”之类的话。

五夫人过来看望徐嗣谆。

“可好些了没有!”见徐嗣谆的在,笑道.“妈妈可赶过来了。”见徐嗣谆没醒.又安慰了太夫人一通。

太夫人看着天色不早.留五夫人吃饭.让小丫鬟去问徐令宜在哪里午膳。

小丫鬟去了快一柱香的功夫才折回来:“太夫人,侯爷出了门。、,在这种情况还出门?

十一有些意外。

太夫人则沉吟道:“那就摆饭吧!、

小丫鬟应声而去。

二夫人搀着太夫人.十一和五夫人跟在后面去了东次间吃了午饭。

饭后.大家去看了看徐嗣谆。见他还睡着.五夫人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二大人、十一陪太夫人在一旁坐了。

刘医正来了。

二夫人和十一避到了暖阁.太夫人陪在一旁。

刘医正见徐嗣谆还没有醒.有些惊讶。

二夫人避着隔扇把徐嗣谆中途醒过一回,怎样的情况详细恼告诉了刘医正,然后道:“妾身见四少爷睡得不安稳.就点了炉自制的安眠香。

刘医正不由抹汗.低声道:“不亲眼见见四少爷的病,我不好开药方。“二夫人倒有些弄巧成拙了。

她“哎呀”一声,忙道:“还请医正大人不要见怪。”忙吩咐小丫环熄了香炉.道过几刻钟四少爷应该能醒了。

刘医正怎么好意思和太夫人对坐着.起身到:“那我先到院子里站站.等四少爷醒了.太夫人再差人喊我进来好了!,太夫人也方便留刘医正.让人送了他出门几个人就这样等徐嗣谆醒过来。

十一那边的琥珀过来:“太夫人、二夫人、四夫人,易姨闹着要见侯爷.几个婆子不让.她就在那里寻死觅活的.还说,要是婆子们不去禀告.可别怪她有什么话说什么话。几个婆子怕不好 差.把她按着堵了嘴。”说着,望了太夫人一眼,“偏生侯爷走的时候又特意 待.好好看着易姨.别让易姨有个三长两短的.到时候不好跟三爷 待。几个婆子走错行偏,特意让我来回太夫人、二夫人、四夫人一声。还请太夫人示下.这件事该怎么办好?”

太夫人听着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不好办的。就这样把她堵着嘴,五花大绑地丢在屋子里.只要三爷的信回来了还有口气在就行了。”

琥珀恭声“是”.退了下去太夫人就喊了杜妈妈:“你亲自去问白总管.看写往山的信几时能有回音。快点把这件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语气越发的冷了。

徐嗣谆的听着这其中有蹊跷,不敢节外生枝.忙低下头去打量徐嗣谆,装做没有听到的样子,却发现徐嗣谆眉头微皱,不安地低声梦呓着。

她心中一惊.用比平常略高的声调喊着。四少爷”.把太夫人二夫人和十一都吸引了过去。

徐嗣谆果如二夫人所说的,渐渐醒了过来抱着他不停地安慰着他。

或者是自婴孩时就藏在心底深处的 暖记忆、他被抱着,神志虽然还迷糊着,却没有像之前那样使劲的挣扎.刘太医看着心中一松:“不要紧.不要紧。有贴身的人陪着.渐渐就会好了。”然后开了些安神的药,告诉一个偏方,让在午正时分用大极指徐嗣谆左、右手的食指靠近大拇指的地方一百二十八下,“帮四少爷行气很认真地跟刘医正学了。

太夫人就进了暖阁和十一说话“我看,快点把家里的事理一理.请济宁来帮着安安神,做做法才好。

巫蛊这事干系太大了,不把这个事理顺了,要是被外人有出些什么来可就不好收场了。

“侯爷一回来我就商量他。”这件事是徐令宜经的手、现在进展到了一个什么情况,是个什么状况.十一还真不好说。

太夫人想到徐令宜此刻还不见踪影,不免有些慎怒:“这孩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家里一大瘫子的事等着他呢!,十一不好回答,正想安慰太夫人几句.一旁的二夫人已低声道“多半是处理朱道婆的事了一一这件事,可不好假手与人。、

太夫人听了神色微霁,十一却是心中一阵乱跳。

这件事,不知道怎样才算完结……

徐令宜很晚才回来。

他神色自若,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

十一忍不住询问:“侯爷,见到朱道婆了?”

徐令宜没有否认.低声道:“你放心,没留下任何痕迹。

”然后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轻轻抚了抚她的腹部:“今天有没有吵你?”

十一明白这种手段是必须的.可心里还是有几份嘘唏。见徐令宜转移了话题.干脆顺着把心里的那点感慨抛到了脑后。

“算是很乖的了。”她笑道.“只是在吃午饭的时候调皮了一下。

“哦!”徐令宜很感兴趣地挑了挑眉r。

十一笑道:“怕我闻不得鱼腥味.特意吩咐不让做鱼.做了盘新鲜上市的凉拌千金菜,平时我也很喜欢吃的.谁知道今天闻了却特别的不舒服。”

徐令宜听了笑起来。

十一就趁机和他说起徐嗣谆来:“……刘医正说.会慢慢好起来的。”然后说到徐嗣榆.“照二嫂的意思.还是把这件事开诚布公地告诉谕哥儿的好……”把二夫人的话原原本本地说给了徐令宜听。

徐令宜沉思了半晌.道:“那你的意思呢?,“我的意思,”十一沉吟道,“与其写封信去,不如让谕哥儿回来一趟。有什么事.我们一家人关起门来好商量。、

徐令宜微微颌首:“那就让他回来一趟。也正好让他和秦氏见上一面。

第四百三十四章无涯(上)

一句“那就让他回来一趟。也正好让他和秦氏见上一面”,让十一心惊。

她不由喃喃地喊了一声“侯爷”,再望过去的时候,只见徐令宜面沉如水,放在膝上的手已紧紧地攥成了拳。

这真不是个好话题。

十一岔开了话题:“您走后,易姨闹着要见您。”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了徐令宜。

徐令宜听了冷冷一笑:“不外是说些辩解的话。可说一千,道一万,她把朱道婆引见给了秦氏,知道秦氏在干什么还想办法阻止,看她做出这种对徐府极为不利之事,已是罪不可赦。说什么地没有用”又道,“要不是我需要她帮着转移一下大家的视线,早就把她处置了。还等到今天”说着,他眼眉间露出几份犹豫来。

十一看了沉吟道:“侯爷可有什么为难之事?”

徐令宜想了想,低声道:“明天早上,你回去换件衣裳。几位姨见了,估计都会来给你问安,问谆哥的情况。你不防给几个姨找点事做,别让她们乱窜。”

这样也免得卷到这件事里去。

“侯爷放心。”她沉声道,“妾身省得。”

徐令宜点头。

十一一向明白他的心思。如果不是这件事把她给扯了进去,如果不是她怀着身孕,有些事,他早就 给她办了。

“至于秦氏那里,”徐令宜徐徐地道,“她做过什么,她心里最清楚。她在我身边服侍了这些年,我的脾气、情她也能猜到几份。我要是说她几句,待我脾气过了,这件事也就算了。我要是一句话都不说了,这件事只怕就不那么容易过去。可平日我看在谕哥的份上,对她多有忍耐,她心里只怕还存着一份念想。这样把她晾一天还好说,如果晾得时间长了,她只情急之下,只怕会乱嚷嚷。”他说着,语气微顿,“现在府里都在传,把谆哥儿吓着的是易姨。我看,你见到她,不防以她和易姨 好为借口,好好地落她 友不慎……人就是这样的,以为有一线生机,就不会轻易放弃。先稳她几天。等这件事的风头过了再说。”又道,“她身边是不是有个叫翠儿的贴身丫鬟,你给这个贴身的丫鬟递个音吧。事完了,我会把她家里人送到 南的田庄去。”

这样说来,翠儿是肯定留不住了。

十一凛然:“妾身明白了。我会见机行事的。”

徐令宜满意地微微颌首,问起琥珀来:“……定在了什么时候?”

十一毛骨悚然。

难道琥珀也……

“侯爷有什么吩咐?”语气里隐隐含着几份警戒。

徐令宜正想着事情,并没有注意,低声道:“把琥珀早点嫁了吧还有那个秋红。待她嫁了,小一点的雁容、绿云也都可以配了出去。到时候你身边的人该换的就换了吧”

十一松一口气。

好在雁容早和曹安有了婚约,到时候暗示曹家早点来提亲,也不算突兀。

她轻轻点头:“妾身这两天就把婚期定下来。”

正说着,琥珀隔着帘子低声道:“侯爷,夫人,婢打了洗脸水来了。”

十一不知道徐令宜 待完了没有,看了他一眼。徐令宜微微点了点头,十一这才喊了琥珀进来。

在这边洗了手,净了脸,徐令宜去了徐嗣谆那边,十一尾随其后。

徐嗣谆睡着了。屋里并没有点安眠香。在炕边守着徐嗣谆。太夫人和二夫人则并肩坐在一旁的太师边悄声说着话。

看见徐令宜进来,二夫人忙站了起来。

“谆哥没事”太夫人道,“下午睡得还算安稳。”

徐令宜轻轻“嗯”了一声,走到炕边凝神徐嗣谆,眼底流露出几份淡淡的悲凉。

“既然谆哥儿应了长春道长的‘无妄’之说,我看,不如就把长春道长请来帮着做几场法事好了”

屋里的人俱感惊讶。二夫人已目赞赏:“侯爷主意好我看,事不宜迟,明天一早就去请长春道长来做法。”又对太夫人道,“,您看,我们要不要到庙里去拜拜菩萨?”

“去。”徐令宜的话提醒了太夫人,“怎么不去不仅要去,还要悄悄地去”

第二天一大早,徐令宜先派了赵管事去乐安接徐嗣谕,然后去了外院,和白总管商量着怎样请长春道长,怎样安排太夫人、十一等人去慈源寺上香的事。十一则回了正屋。

琥珀服侍她更衣,趁机低声道:“昨天中午,我差了小丫鬟去打探易姨那边的动静,结果发现三房那边的丫鬟、婆子全都不见了。”

“全部?”十一的动作僵了僵。

琥珀点头。

文姨一直注意着事态的发展,听说十一回来,第一个来问安。

“四少爷怎样了?”

十一没瞒她:“现在还昏迷不醒。不过,不用点安眠香了,在一点一点的好起来。”

文姨松了口气。

十一趁机和她商量秋红的事:“我想,要是过几天谆哥儿还不好,不如办几场喜事。你那边,也正好添几个人。”

文姨可能是最了解内幕的了。听了立刻点头:“我这就和那边商量,下午就回夫人的信。”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杨氏和乔莲房一前一后的来了。

知道徐嗣谆情况堪忧,杨氏抹着眼角:“四少爷那样和善的一个人,怎么就遭了这样的事。”

乔莲房没有做声,坐在一旁喝茶。

秦姨战战兢兢地过来了。

十一就把徐嗣谆还病着的事说了:“……太夫人年纪大了,我这几天会在太夫人那边照顾谕哥儿,院子里有什么事,你们就问文姨吧”

几位姨面面相觑,文姨突然被委以重任,很是意外:“夫人……”

十一一个眼神阻止了她。

文姨突然坦然起来。

自己在家里也是学了怎样主持中馈的,临时帮着管几天难道还会拿不起不成?

念头闪过,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应了声“是”。

秦姨心正虚着,坐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吭一声;乔莲房无所谓;杨氏就趁着十一低头端茶的时候冲着文姨抿着嘴笑了笑。

十一单留了秦姨说话。

“听说你嚷着生了病,要见二少爷一面?”

秦姨穿了件殷红色的杭绸素面褙子,如竺香所说,脸色腊黄,左右鬓角各贴了块膏药,目光躲闪,人如打了霜的茄子,全然没有了从前的镇定悠然。闻言忙摆手:“没,没,没。”话一出口,又觉自己说的不对,忙点头道,“有些头痛,贴两块膏药就好了。”

十一听着脸色一沉:“一会有,一会无的,你到底有病没病?”

这样咄咄人的问话,秦姨还是第一从十一嘴里听到,加上这两天发生的事,她慌慌张张地道:“一点小病,一点小病。夫人不用挂怀。”

十一不再理睬她,吩咐琥珀:“去,拿了我的名帖,让外院落的管事帮秦姨请个大夫来瞧瞧。”然后又道,“有药治药,怎么像个无知的村妇似的, 乱贴些膏药在头上了事”

秦姨听着脸胀通红,低声道:“夫人,四少爷正不安生着,我这要是再寻医问药的,岂不是给家里添乱。所以才想自己贴两副膏药完事的。不用请大夫来瞧了“

“既然知道家里事正多,就应该好好请大夫瞧瞧才是。”十一并没有因为她的一番请脸色有所缓和,恰恰相反,十一的脸色带着几份凝重,“你和易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来着?”

秦姨如受到惊吓的小白兔,眼底露出几份惶恐,期期艾艾地道:“不知道夫人问的是哪桩事?”

“不是说她和你最好。”十一道,“她精神不好,半夜三更在院子里乱窜,惊了谆哥儿。你和她一向 好,难道易姨平日里就没有流露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秦姨听着,如三伏天里喝了碗冰镇的绿豆水,全身都服帖了。急急地道:“夫人,我虽与易姨 好,可也只是平常针线上些的来往。难没有多的瓜葛。还请夫人明查。”

十一见目的已经达到了,端起茶盅轻轻啜一口茶:“易姨如今被拘在屋里,只待着三爷来了好发落。你这几天好好呆在家里,别到处乱走。丢了二少爷的颜面……”

她话没说完,就看见帘子微闪,露出竺香略带焦急的脸。

十一不动声色,又训斥了几句,这才让秦姨退了下去。

竺香进来附耳道:“夫人,陶妈妈来了”

从事发到现在,不过一天两夜的功夫,陶妈妈就赶了过来。

“人呢?”她声音不觉冷几份。

“外面只传四少爷病了。”竺香道,“她连夜赶过来,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守门的见四少爷的昨天早上刚被接进府,今天一早就传出侯爷要请长春道长来做法,太夫人要亲自到庙里去给四少爷祈福的事。以为四少爷病得不轻,陶妈妈奉命而来,就放了进来。如今正往太夫人那里去。”

十一眉头微蹙。

竺香道:“夫人,您要不要过去瞧一瞧?”

第四百三十四章无涯(中)

“不用。”十一道,“那边有太夫人,自有太夫人帮主。”

竺香遂不再说什么。

十一遣了解她出去,只留琥珀说话,把徐令宜的打算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原想把日子拖一拖,也嫁得矜贵些,谁知道竟然更是急切了。”

琥珀红了脸,但想着这是府里的大事,十一又诚心相告,忍了臊意道:“能帮着四少爷冲喜,原是我的体面。夫人这样说,到让我心里不安起来。”说完顿了顿,声音低了几份,“只是雁容走了,夫人这边……谁来上手好?”

十一拿了盅盖轻轻地拂着茶盅上的浮叶,碰瓷间发出清泠泠的声音,为安静的屋子平添几份清冷。

“你让雁容帮着挑一个吧”

琥珀想想,这倒也是件恩泽,雁容走的也尊贵。又问:“夫人的心意,要不要婢告诉雁容”

曹家那边得有个人去暗示。不管谁说这话,总是有痕迹,不如雁容和曹家商量着办。

十一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把琥珀叫到跟前来低声道:“翠儿那里,你带个口信过去。侯爷说了,过些日子把她家里人送到 南的田庄上去。她要是应喏,就多劝劝秦姨,好生生在家里呆着,别到处乱跑乱说,有二少爷,总还有一线生机。要是纸不住了火,纵是有二少爷,侯爷的情在那里,只怕也没有好果子吃。”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琥珀应喏,去了秦姨处。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屋里的丫鬟、婆子并不十分清楚。

徐令宜突然进来,屋里服侍的都被遣到了院子里,屋门口又有临波和照影守着,远远地,只听见秦姨一阵哭。待侯爷出门来,沉着脸问谁是秦姨屋里贴身服侍的,吩咐翠儿“谁也不许进去,你好好地看着你们姨,她什么时候想通了,你什么时候去禀了我”。院子里的仆妇想到刚才查检院子的事,自然是能躲多远就多远。待传出易姨半夜在家里乱逛冲撞了徐嗣谆,想到秦姨和易姨情份非同一般,知道秦姨多半被牵怒,又惦记起徐嗣谆的病来——这样是徐嗣谆有个三长两短的,秦姨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院里有受了秦姨恩惠的人感叹她运气不好的,也有平日里巴结奉承想着要不要到秦姨面前讨个好的,还有平日里受过气想着快点走的。只是徐嗣谆那边没个准信传过来,大家不免都在那里观望。

见琥珀过来,自有机灵的婆子迎了上前。

琥珀就低声吩咐她:“我有几句体己的话要跟翠儿说。”

那婆子想到翠儿平日里遇到琥珀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的,多有奉承,此刻正是情况不明时,定是琥珀要关照关照翠儿。翠儿得到好处,也就是秦姨得了好处。到时候大家也都可以跟沾光了。

那婆子喜笑颜开,连声道:“姑娘放心,姑娘等一等,我这就悄悄叫了翠儿姑娘出来。我屋里腌臜,门口有风,姑娘好歹进去避个风……”

十一喊了宋妈妈进来说话:“……绿云年纪不小了,你帮寻门好亲事吧”

宋妈妈在徐家,也是经过事的人。心里千转百回,却不多问,曲膝应了“是”,十一由竺香陪着回了太夫人处。

玉版正站在屋檐下,亲自帮十一打帘,笑着:“陶妈妈刚来,和太夫人在内室说话呢”

十一朝她点了点头,进了内室。

陶妈妈妈压抑而悲怆的哭声扑面而来。

十一这才发现陶妈妈正伏在炕边拉着徐嗣谆的小手哭得悲痛欲绝。太夫人和二夫人则站在她的身后,前者正拿着帕子抹着眼泪,后者眉头微蹙,低声劝着前者。反把徐嗣谆的挤到了一旁,藏在角落里流眼泪。

见十一进来,二夫人明显地松了口气,劝道:“,四弟妹来了,你这样,她该伤心了……”

一句话没有说话,有道眼神剜过来,蛇得红信子般,森寒冷,让十一一惊,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

再望过去,那眼神已掩在了松驰的眼睑之下,脸上已换了悲哀的表情。

“四夫人”陶妈妈站起身来,泣上前给十一行了礼,“前几日得您的恩泽,四少爷赏了婢一大筐粽子,婢心里感激不尽。偏生山间乡野,没什么好东西,屋后住的芭蕉树长得正好,就陶成摘了几片叶子,做了几把蒲扇,让人带进府里给夫人、少爷、小姐们玩个新鲜。谁知道送扇子的人刚进城就听说四少爷病了,来不及打站,就赶回去告诉了我。我心里急,连夜就赶了过来。夫人……”说着,已是泪水纵横,“我走的时候都好生生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

十一语凝。

说到底,是自己太疏忽了。

这件事,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她不由黯然。

总觉得徐嗣谆在太夫人身边,有杜妈妈这样经验丰富的人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却不想仔细考虑,杜妈妈也是年过五旬的人了,要照顾太夫人,要照顾徐嗣谆,还要管着太夫人屋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哪能日日夜夜面面俱到。

如果当时她再细心点,给徐嗣谆配个像南勇媳妇那样敦厚老实又本份的妈妈在屋里就好了

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陶妈妈看着,那自从听到徐嗣谆病了之后就如油煎似的心不仅没有平静,反而腾腾腾地冒起了油烟。

这个时候知道满脸愧疚地装好人,那个时候干什么去了?

谆哥儿可是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宁愿自己满身荆棘也舍不得他伤了小指甲盖的心头肉,却被十一就这样糟蹋着。这比杀了她还让她痛切。

想到这里,她不由扭头朝躺在炕上的徐嗣谆望去。

清晨的明亮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照在他的脸上,皮肤腊黄,眼圈下一片青紫,如病入膏肓之人。

如果自己没有在府里安几个眼线,是不是谆哥死了他们也不会告诉自己一声呢

念头一闪而过,陶妈妈心里像被刀刺了似的痛。

她被十一扣了个屎盆子,不臭也臭了。为了谆哥、为了陶成,她最好忍住对谆哥的思念,远远地看着他,让府里的这些夫人们放心……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结果呢?

如盟约被撕毁了般,自己被背叛一样。

陶妈妈气得浑身发抖。

可她知道,十一的刀就悬在她的头顶,只要她有所举动,就会毫不留情地砍下来。

她只有忍,只能忍……

这样一想,更觉得自己悲凉。

陶妈妈泪水滚滚,趴到徐嗣谆的炕边又低低地哭了起来。

太夫人心里也不好受。

几个儿子、孙子里没,还没有谁像徐嗣谆这样让她费尽了心思。可到头来,这孩子还是和自己没有缘份。

见陶妈妈哭得悲戚,太夫人也不由一阵辛酸,眼睛模糊。

二夫人忙搀了太夫人:“,你快别伤心了,刘医正不是说了吗,谆哥儿没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一面说,一面用眼神示意十一阻止陶妈妈,别再这样哭哭泣泣的了。心里却在腹诽罗家的这些陪房,一个两个,都是些没规矩的。

十一暗暗叹一口气,上前几步,低声道:“陶妈妈快别哭了。谆哥儿受了惊吓,正是要静心修养的时候。你这样,把谆哥儿吵醒了怎么办……”

听十一提起“惊吓”两个字,陶**心像开了的水似的翻滚个不停。

惊吓你还好意思提惊吓要不是你,谆哥儿会被人惊吓吗?

在内院,仲夏时候,戌正时分,谆哥儿竟然被人吓成了这样……说是无意的,谁会相信?还说我把谆哥儿吵醒了?到底是谁想他不得安生……

陶妈妈勃然大怒。

想到太夫人对十一的喜欢,想到徐嗣谆还以后还要仰仗太夫人良多,她强忍着站了起来。转身却看见十一停在徐嗣谆四、五步的距离,手放在腹部,做出一个护卫的姿势。

她脑子嗡地一声。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就因为她怀了个孽种,以为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看徐嗣谆不顺眼起来。甚至要把徐嗣谆除之而后快全然忘了当初她是怎么进府的?大姑又是怎样待她的?

白眼狼

可怜大姑一世英明,要不是时不待她,又何至于把这个白眼狼给招了进来?

大姑要是在地下有知,只怕没有一天能安宁

**面孔扭曲,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十一,你这个贱妾我和你拼了”

与其被这样被十一拿捏着,不如就此一拍二散。至少可以把她肚子里的那个孽种给弄下来,让她也知道一下什么是切肤之痛,让她也知道什么叫刻骨之恨……

火石电光中,她已不顾一切地朝十一扑了过去。

十一不由呆住。

两人为人,从来没有人对她动过手。

而太夫人和二夫人发现情况不对时,陶**手离十一的脖子已是触手可及。

两人大惊失色,张皇失措地喊了一声“十一”。

徐嗣谆的也被这变故吓得目瞪口呆。

第四百三十五章无涯(下)

十一自从被徐嗣谆踢了那一脚.就开始对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陶妈妈面如厉鬼般朝她扑过来时、她虽然。一时惊呆.很快就反应过来,隔着的几步距离又为她争取了时间,想到身后是太师椅.她立刻蹲了下去。

陶妈妈扑了个空。

十一下意识地想猫身跑开、却忘了自己正怀着身孕.不比从前一时竟然没站起来。

陶妈妈顺势弯腰,掐在她的肩膀。

十一暗暗喊糟,抬腿就准备狠狠朝陶妈妈踢去。

谁知道“恍当、陶妈妈头顶粉瓷乱飞,陶妈妈两眼一翻慢慢地瘫了下去。

十一就看见拿着还剩半个花瓶瓶口、满脸无措的二夫人。

她不由错愕。

二夫人忙丢了花瓶的瓶口.喃喃地道“我、我这还是第一次。。。

古代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经历的事情更少,二夫人长于书香世家,讲究“君子动口小人动手、她恐怕和自己一样.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架势。

十一不由呐呐地说了声“我也是”

一时间.两两相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就有了种曲境通幽感觉,好像在对方的身上都看到了平时看不到的一点点真情。

屋子里就安静下来。

太夫人慌慌张张地走了过来。

“十一.十一,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老夫人家脸色苍白,一面说着.一面蹲下去扶她。

十一回过神来,静静地坐了一会.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这才借力站了起来:“好像没什么事?

“还是请个大夫看看!”说话间,二夫人已恢复了原来的风轻云淡.轻声喝斥呆若木鸡的、“还站在那里干什么?陶妈妈伤心过度昏了过去,还不去把结香和竺香叫进来.也好有个服侍的人。”

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一面迭声应是.一面转身去叫了结香和竺香过来,又怕这事传出去自己脱不了干系,脚步也不停,在结香和竺香之前进了内室.见十一和太夫人并肩坐在太师椅上.二夫人站在太夫人身边,太夫人正拍着胸脯说着“……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敢在我面前动手的”,忙去倒了杯茶给太夫人。

太夫人接过茶盅却递给了十一:“来,你喝口茶.定定神。”又关心地道,“刚才吓坏了吧?.

十一点头.喝了口茶.感觉好了很多。

结香和竺香进来。

两人看到眼前的情景不免面面相觑。

虽然一个是自己贴身服侍的、一个是十一贴身服侍的,二夫人还是选择了什么也不解释。吩咐结香把现场收拾干净,让竺香去十一屋里唤几个得力的人来把她架走:“……哭得昏了过去,跟外院的管事说一声,让请个大夫来瞧瞧。还有四少爷这边.刘医正怎么还没有来复诊!”

借口,该怎样行事,全都安排好了。

好在竺香是个伶俐的,立刻就领会了二夫人的意思。

她朝十一望过去,待十一吩咐她一句“你去吧”.这才急急出了内室。

二夫人看着微微点头,觉得这丫鬟还不错。

结香和忙拿了东西收拾地上的碎瓷。

二夫人就吩咐那:“东西不用你收拾.你帮忙看着陶妈妈就成。

不敢违背,忙到陶妈妈身边守着。

躺在炕上的徐嗣谆有些不安稳地呻吟起来。

太夫人和二夫人、十一一听.立刻围了过去.太夫人更是一把将徐嗣谆抱在了怀里:“谆哥儿!谆哥儿,祖母在这里呢!”

徐嗣谆睁开了眼睛。

他原来清透的目光此刻是浑浊的,以一种陌安的表情迟缓地打量着众人。

太夫人心里一沉。

这样子,分明还没有清醒过来。

听着很是担心,想过去看看又不敢走.踮了脚张望。

倒在地上的陶妈妈突然声若蚊纳地呻吟了两声。

大吃一惊,顾不许多.忙道:“太夫人.陶妈妈醒过来了。

太夫人等人都望过来。

二夫人见一个抱着徐嗣谆.一个大着肚子.只好硬着头皮道:“没事.有我呢!”说着.目光四顾.落在了炕几旁一尊尺高的四方青花花解。

她心中略定,有些犹豫地拿了花解。

迷迷糊糊地徐嗣谆却喊了一声“陶妈妈”.嘴里嘟呶着:“……

有鬼!有鬼!”

太夫人和二夫人听着不由对视一眼.太夫人忙安着徐嗣谆:“没事了、没事了!”

二夫人则毫不迟疑地上前,闭上眼晴朝陶妈妈就是一击。

陶妈妈手指动了动.安静下来。

结香忙收拾残局。

徐嗣谆却被碎瓷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身搐子两下.眼晴竟然开始渐渐恢复焦距。

“谆哥儿……”发现异常的太夫人喜出望外.忙朝二夫人和十一.“你们快过来!谆哥儿是不是醒过来了。

两人走过去,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不免也生出几份期盼来。

竺香的声音隔着帘子响起来:“太夫人、四夫人.二夫人.宋妈妈过来了。.

徐嗣谆清醒的喜悦突然就淡了一些。

十一扬声让宋妈妈进来、宋妈妈和带过来的两个粗使婆子把陶妈妈扶到了太夫人的退步.白总管请的大夫也来了,把了脉,开了几副定神的药,宋妈妈打发了一个粗使婆子跟着去取药、自己守在陶妈妈身边。

那边徐嗣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紧紧地抱住了太夫人:“祖母.祖母,我好害怕。我遇到了鬼!、

“胡说!”太夫人又惊又喜,抱了徐嗣谆嗔道,“是易姨.半夜睡不着在院子里逛。哪里是鬼?守门的婆子都看见了!,徐嗣谆含泪的眼晴望着太夫人:“真,真的吗?”他表情困惑“可我.可我看见长长的舌头…….

“你啊”太夫人慈的笑容里带着几份无奈.“背着祖母和杜妈妈偷偷跑出去,.心里害怕,胆子又小,听到个风吹草动的就慌了的手脚,你可知道你昏迷几天了?整整两天两夜。可把祖母、你父亲、

、你二伯母、五叔和五婶吓坏了!”

徐嗣谆心有余悸、觉得皆时自己看到的并不是这样的.闻言有些不.却又不好质问.低声道“那.那茶香……

“你还知道关心茶香啊!”太夫人沉了脸.“半夜三更的,她还带你出去乱逛.我把她罚到说衣房去了。,在徐嗣祥的印象里.太夫人是从来不罚人的他知道这次祖母动了怒.想着只有以后找机会帮茶香求情了。低了头.不敢再提。

二夫人看着打着圆场:“谆哥儿刚醒.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又道.“谆哥儿快躺下.小心着了凉——这一桩还没有好.又添一桩.让太夫人为你愁白了头。”

毕竟两天两夜没有吃东西.徐嗣谆刚才是强撑着,听二夫人一说才觉得浑身没劲。乖乖地躺了下来。

太夫人帮着掖了被角.忙吩咐结香去端碗白粥来。

过来.望着徐嗣谆含着眼泪笑“四少爷,,徐嗣谆有些张口结舌。

他在梦中看到了.看到了陶妈妈,看到了,还看到了梳着Y

角的小芍……没想到真的回了府。

.”他脸上露出几份兴奋“我在梦里看到你抱着我.那不是梦罗?你真的抱着我罗?”说着,又伸长了脖了朝她身后张望,“那陶妈妈是不是也来了?她听说我病了肯定会来看我的!,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正寻思着怎样回答好,太夫人已笑道:“果真是睡糊涂了!大兴离这里一去一来要一天的功夫.昏了两天两夜.陶妈妈怎么知道!”

徐嗣谆表情一暗.低声道:“原来是我记错了。”

说着.结香端了白粥进来。

太大人让出地方给服侍徐嗣谆吃粥,这才让小丫鬟去粟了外院的徐令宜。

不一会,徐令宜陪着刘医正来了。

这次太夫人和十一、二夫人避到了暖阁。

“陶妈妈行为乖张,谆哥 和.两人太过亲厚。”太夫人踏进暖阁就目光如炬地望向了十一,“谆哥以后是要掌握永平侯府的人.岂能让个妈妈给拿捏住。”

十一黯然。

死去的人凝固在时间里.总是显得特别完美。当时花了大力气留下陶妈妈.就是希望等徐嗣谆大些了,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之后,让徐嗣谆来决定陶妈妈的去留。可现在……

她在心里暗暗叹一口气。

难保没有人为了利益在徐嗣谆面前搬弄是非。他不懂事的时候还好说、等到他大了.恐怕还会有一番周折。

十一思忖着.低产应了句“是”

太夫人不再说话。

那边粗使的妈妈抓了药来.正和宋妈妈商量着到厨房里去借个小炉子来煎药,杜妈妈过来看望.那粗使的妈妈忙禀了杜妈妈.杜妈妈让身边的一个小丫鬟陪着去借了小炉子过来.杜妈妈等药煎好了,帮着宋妈妈灌了药、这才回了太夫人身边。

晚上,陶妈妈醒过来,身边没有一个人.只有盏燃着豆大灯火的油灯伴着她。

她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不由心乱如麻。

想起来叫个人问问徐嗣谆的情况,突然觉得肚子一阵巨痛。

忙奔到床 头布帘子后的马桶蹲了半天.感觉好了一些。可刚躺下.肚子又痛起来。这样反复几次.到了早上,人像焯了水似的.焉了下来。

杜妈妈带了小丫鬟端了早餐过来。

“你也曾是先头四夫人身边的得力妈妈.多的我也不说了,吃了这顿早饭.就回田庄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然后把抓的药也一并给了陶妈妈,“这是话血通络的。”

陶妈妈冷冷地望着杜妈妈,没有接药,也没有吃早膳.转身出了徐府.雇了辆马车回了庄子。

半路上,又拉了几次肚子.晚上回到家,竞然开始拉血。

陶成看着心惊.问陶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陶妈妈觉得和自己在永平侯府有关,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请了大夫来看.说是痢疾,吃了好几副药、换了几个大夫也不见好转,陶成为这件事还专程到府里求白总管给找个御医去看看,可一样不见好转.施到六月中旬,人就没了。

第四百三十六章喧嚣(上)

陶妈妈那边自有人去料理,太夫人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清醒过来的徐嗣谆身上。那刘医正更是笑得如弥勒佛:“….世子爷这两日受了周折.饮食上尽量清淡些.我再开两副补气益血的方子吃了.也就没什么在碍了。”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不过.世子爷这不足之症是从胎里就带出来的,药补不如食补。不如找个擅长做药膳的人照顾世子爷,必可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徐令宜把这话听到了心里.送走刘医正就和太夫人商量:“这件事只怕还要帮着心?”

太夫人却把目光落在二夫人身上:“恰其.你可有认识的人!.

二夫人想了想,道:“我试试看吧。

大家不再说什么.这件事就 给了二夫人。

徐令宜说起关于请长未道长做法和去慈源寺上香的事来:“……那个长春道长,没事都能说出个有事来。既然谆哥儿醒了.我看也不必请了。”语气间透着几份不烦.“何况请了人来家里做法事.不免要门辟了院子.到时候人来人往、繁杂的很.要有走错了地方就不好了。到时候我让白总管封个大红包送给他就是了。总源寺那边,原定在明天早上去的.这件事倒不必再改动一心那边一向女眷众多,问起来.就说去还愿好了。”

所谓的“走错了地方”.是指怕有人发现易姨被拘在屋子里;所谓的女眷众多,是指燕京的很多公卿之家、高官权贵之家的夫人、小姐们都喜欢到慈源寺上香一一这也正好是个避谣的好机会。

徐嗣谆醒来.太夫人觉得全身都轻松起来,闻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又道.“也是要去慈源寺给菩萨上柱香了谆哥儿能逢凶化吉,真真是得了菩萨的保佑“然后笑着吩吩葛巾和玉版.“去给丹那边送个信,让她好放心,还有勤哥儿、俭哥儿、诫哥儿、贞姐儿那里.都派人去送个信。”

说完.见时间不早了.加了一句:“我这马上就到吃午饭的时候,吩咐厨房里做几个菜,让丹他们都来,我们围着好好吃顿饭。”

葛巾和玉版笑着应声而去.一个指派小丫鬟去传话.一个吩咐厨房里加菜。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徐令宜就扶着太夫人去了东次间。

太夫人却一直朝东梢间去。

“刚才陶妈妈来过了。”太夫人尘在美人榻上、徐令宜、十一、二夫人围着太夫人 坐了、“她含含糊糊地说是十一带了信她.我就让她进来了……”

太夫人把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徐令宜。

徐令宜并没有十分惊讶。竺香没有直接找白总管帮着请大夫,而是找了徐令宜身边的照影.不仅如此,还把当时的情景全面都告诉了照影一照影知道了.徐令宜也知道了。当着众人的面徐令宜不好说什么,晚上拉了她的手悄悄问她:“当时吓着了吧?”

十一点头。

徐令宜把她搂在怀里轻轻叹了口气:“再忍两天.很快就可以回正屋了!,“没事!”十一觉得自己在太夫人这里好生生地呆着让徐令宜心就是在帮徐令宜的忙,“这边也挺好。还可以帮着照看一下谆哥儿。

徐令宜没有做声。

第二天把十一留在了家里、由二夫人和五夫人陪着去了慈源寺。

待刘医正给徐嗣谆复诊后,请刘医正帮十一把脉。

刘医正哪里清楚情况,不由在心里嘀咕徐令宜太过看重子嗣.委婉地劝徐令宜:“是药三分毒。尊夫人脉像沉稳有力.从医理上看不出有什么阻碍之处。我看.不如和四少爷一起吃药膳好了。”

徐令宜真就考虑了这个问题.后来请了两位极善药膳的师傅,一个在徐嗣谆身服侍.一个就在十一身边服侍。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只说徐令宜送走了刘医正、白总管满脸苦笑而来。

“侯爷.长春道长说了、他什么都设做.怎么能接侯爷的赏银。

要是侯爷真有心.请侯爷让人做块?金的扁额送过去.就算是圆和他和四少爷的一场俗缘。”

徐令宜听了很是不快,却还是应了.让白总管:“你看着?几个字好了!”

白总管知道他不喜欢长春道长,来的时候还打着小鼓.没想到他一口应了,生怕他改变主意,忙笑应着出去了。

徐令宜就跟十一道:“你看着,长春道长得了我们家的扁额肯定到处大肆宣扬.说他如何如何未卦先知、我如何如何感激他。”语气颇有些愤然。

十一璨然:“可这样一来、大家就更加相信谆哥的出事是天意了。

徐今宜呐呐道:“要不然.我还能让他这样 来。

结果事情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起来。

长春了徐家送去的扁额、对他的信徒宣称.为了感激永平侯府对他的知遇之恩,他决定亲自到徐府.免费给徐嗣谆做一场祈辐会。

这样一来.事情又回到了原点.而且还让徐令宜不能拒绝一一既然送了扁额,就是认同了长春道长:既然认同了长春道长,如果拒绝了长赤道长为徐嗣谆做折辐会,岂不是自相矛盾。

这对徐家来说实际是个让众人转移视线的好机会.但因为这个人是徐令宜最讨厌的长春道长.他气得在书房来回跋了半天步子才勉强忍下了怒火。

十一听了笑得直不起腰来。

太夫人等人从慈源寺回来知道了,也笑了一回。

就在这个是时候.三爷的回信到了。

他让徐令宜全权代他处理此事。

徐令宜放下书信就吩咐白总管准备车马:“……到底服侍过三哥一场.谆哥儿又没有什么大得.送易姨去山吧! 给三哥处置好了。

秦姨听了揣揣不安:“翠儿,你去打听打听,到底是送到了山,还是送到了别的地方?”又喃喃地道.“山千里迢迢.穷山恶水,路上不会出什么事吧?”

翠儿现在谁也不敢见,怕到时候连累了别人。见秦姨要她去打听话息,满胜的怨怼。

要不是她.自己又怎会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可一想到家里的父母、兄弟、姊妹.翠儿又不敢不劝:“姨.这个时候,我们躲还来不及.怎么好去打听易姨的消息。您可别忘了.上次四夫人还专程为这件事问过您。别又惹出一些是非来!”

秦姨不再坚持。想着她一生慎重.只在易姨面前漏过几句口风.偏偏是这个人把她的事说了出去。如果是送到了山还好说.为了活命.易姨肯定什么也不敢说。如果不是送到山、狗急了跳墙.要是易姨把她的事全盘和托.徐令宜十之八、九不会放过她。

她躺在床 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半夜喊“翠儿”:“你说.怎么才能让二少爷回来呢?”

虎毒还不食子。侯爷就是再铁石心肠.也不可能当着儿子的面杀了生母吧?

翠儿子用头捂着被子。

听说,灌了药的人是肝肠寸断而死,会痛上三天三夜才断气。要不然.怎么多那么多人听说要被灌药都吓得半死。

一想到这边.她就开始瑟瑟发抖。

秦姨连喊了翠儿两声她才听到.不耐地敷衍她:“姨一向主意多,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几份怨气。

“你这是怎么了?”秦姨现在有些听风就是雨,忙坐了起来.

“是不是听到了些什么?”

稗什么也没有听到!“翠儿知道此刻应该放缓了声音.柔和些.可说出来的声音还是有些梗。

秦姨就更忐忑了.她起床 坐到翠儿的身收藏查阅更方便边,低声道:“你这孩子.到底是怎么了?”

翠儿想起两人往日相处的情景.秦姨也是这样喊她,何曾想,就是眼前这个笑容 和亲切的人让她落到了今日这个田地。

她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扭了头去:“姨快些睡吧,我真的什么也没有听到!”

秦姨哪里相信.翠儿怕自己忍不住跳起来掐了秦姨的喉咙.

找了个借口打发秦姨:“听说秋红姐姐的婚期定在了六月初六,琥珀姐姐的定在了入月初一……”

源来是为这事。”秦姨恍然.回到床 上躺下,想着自己的心思.没在多问。

翠儿却几呼将嘴唇咬破。

文姨好本事.一般人比不上。那乔姨呢?难道秦姨你一个生了庶长子的还比不过一个无儿无女又失了 的乔姨不成?想那乔姨还因为自己的母亲要把绣橼许配给程国公府一个小衙而驳了母亲的话.提了四色礼品上门求杜妈妈帮绣橼找门好亲事。你秦姨呢、白己是丫鬟出身.对她们这些Y鬟却没有个体己的活儿……

想到这些.更是恨自己跟错了主子。

睁着眼睛一直到了天亮。

外院就有时隐时现的锣鼓声传过来。

打水进来服侍她们梳洗的小丫鬟就喜滋滋地告诉她:“四少爷好了.主子们都高兴。请了那个全燕京城最能掐会算的长表道长来给四少爷做祈福法会了!”

翠儿现在对这些消息都不敢兴趣.她只盼着现在的生活能有点变化。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兴趣阑珊将牙洒在牙刷上.使劲地刷着牙。

。。。

十一则怔怔地望着牙刷发呆。

竺香看着吓了一大跳:“夫人,您这是怎么了?,“竺香。”十一的声音带着几份惊喜.“我,我好像什么感觉也没有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喧嚣(中)

“没感觉了?”竺香听十一语气里带着几份喜悦,想着这肯定不是件坏事,但也得知道个清楚才行.“夫人、您看要不要把田妈妈叫来问一问?”

“不用了。”自怀孕后每天早上起来就有在胸口的浊气突然没了.整个人都感觉轻松起来,加上徐嗣谆清醒过来.十一眼角眉梢都舒展了不少.“今天长春道长来家里做法事,大家正忙着。我们这么一嚷嚷.大家又要过来看我。”

竺香笑着应喀。

住在太夫人这里就是这点不方便。

只盼着这件事早点平息,大家就可以恢复之前安静的生活了。

徐令宜天刚刚亮就去了外院。十一梳洗过后.就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早已起床 .正坐炕边看着喂徐嗣谆吃早饭。看见十一进来,笑着打了声招呼:“过来了!”然后吩咐杜妈妈.“让小丫鬟们传早膳吧!”

杜妈妈应声而去。

把嘴里米粒吞下去的徐嗣谆就喊了声“母亲。

刚从昏迷中醒过来,他显得有些苍白、虚弱;

十一笑着问他:“还好吧?.

徐嗣谆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

太夫人坚持徐嗣谆看错了。谎言重复一千遍,有时候连说谎的人都会相信,何况当时徐嗣谆正是惊慌失措之时。他不再说遇到鬼的事算是默认自己弄错了。

笑道:“四少爷昨天吃了小半碗白粥,半夜醒了喊饭。又吃了一块米糕。”然后把碗里还只剩两调羹的白粥给十一看.“。。大半碗.只剩这一点点了。”

正说着.南永媳妇抱了徐嗣诫过来给太夫人问安。

两兄弟牵了手,一问“你这几天有没有好好上学”,一个问“四是不是好了”,看见他们兄友弟恭.太夫人有些霾的心情终于睛朗起来。

吃过早膳.徐嗣勤、徐嗣俭、贞姐儿陆陆续续地来了。

易姨半夜逛院子把徐嗣谆吓着的事已经传遍了.徐嗣勤、徐嗣俭,见到徐嗣谆不免有几份羞赧,徐嗣谆却表现的很宽和:“原是我不好。

胆子太小。不关易姨的事。”

徐嗣谆这样一说,徐嗣俭还好说,大一点的徐嗣勤更加羞愧.忙道:“我爹已经给四叔写信.让四叔全权处置这事。四叔决定把易姨送到山去。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徐嗣俭听了眼睛一眼,随后又黯然失色.焉焉地道:“今天还要去上课。,太夫人见了呵呵地笑道:“那中午的时候去看看!,徐嗣俭又高兴起来。

大家说笑了一会.杜妈妈送几位少爷出门去了双芙院上课。

贞姐儿嘱咐了徐嗣谆几句“好生休养”之类的话.也起身告辞了。

她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很沉默。

贞姐儿平常可不是这样的….

五夫人抱着歆姐儿来了。。

,我们去看看长春道长做法事吧!”她邀请太夫人,“也正好让长春道长给我们韵姐儿看看相。”

据说长春道长给人看相是讲机缘的,你拜会了千金去请.他未必会给你看;你一文不出.迎面碰上,他有时会拉着你长篇累牍一番。因此狠多人喜欢抱着孩子去看他做法事,希望能得长春道长一、两句指点。

太夫人知道五夫人为歆姐儿求福的心,笑道:“你和歆姐儿去吧!

我就在家和十一打叶子牌,和谆哥儿说说话。”

徐令宜把这一大一小 给了太夫人.太夫人是怕她走后自己和徐嗣谆没人照顾吧!

十一忙道:“,您就和五弟妹去吧!这边有我呢!”

一个年轻妇人.跑到外院去看道士做法,五夫人毕竟有些心虚闻言在一旁拉了太夫人的衣袖撒娇:“您,您就陪我去看看嘛!、

太夫人不免有些犹豫十一就笑着推太夫人出门:“您走了,我和谆哥儿也好海吃海喝一番。.

把太夫人逗得呵呵笑.和五夫人去了外院。

十一就坐在炕边,一面做针线,一面和徐嗣谆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括。则端了个小杭子坐在十一的脚边.借了小丫鬟的针线帮徐嗣谆做袜子。

说着说着、徐嗣谆睡着了。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琥珀姐姐在外面等您良久了。”

十一听着微怔,转身去了西次间。

琥珀上拆附耳道:“易姨说.有件关系到大的秘事要跟您说!”

“大姐?”十一听着微愣.“秘事”

“嗯!”琥珀点头,“说这件事心里藏了很多年了。一怕这次不说,就没有机会再说了请您无论如何都要见她一面守值的婆子不敢做主.特意来禀了我。”

十一眉头微蹙。

昨天晚上徐令宜收到了三爷的信,本准备今天一大早就送易姨去山的。可天刚亮,长春道长就领着一群道士浩浩荡荡地上了门。

只好安排易姨明天启程。

听易姨这口气,显然已经知道了徐令宜的安排。

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易姨竟然说要告诉她一件关系到元的秘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如果是真的.她为什么选择这个时候说?会不会与徐令宜对她的安排有关系呢?

如果是假的.她又有什么把握能瞒天过海.让自己相信呢?

十一很是犹豫。

徐令宜已经很明确地告诉她、易姨留不得,那所谓的把易姨送去山,根本就是一句掩人耳目的话。如果易姨想告诉她的事是真的,她不去.可能会永远失去知道的机会。

她想到自己初进府时太夫人对元的态度,想到了徐令宜对自己的偏见,想到了二夫人对自己的轻视。。元.留下了很多秘密。

如果是从前,她肯定不会去。

她总觉得.过去了事.就让她过去好了。

可自从发生了陶妈妈的事以后,她深刻的体会到,从前的事,正要文字最快慢慢地影响着她以后的生活如果是假的…“十一徽微叹了口气。

好像也没什么损失吧?

不得不承认.易姨这句话说的真是有技巧。

十一带着琥珀去了拘禁易姨的屋子。

可能之前决定今天送易姨走的,易姨穿了件崭新的殷红色的焦布比甲,头发梳得整整齐齐,身上还洒了淡淡的玉簪花露,看上去虽然干干净净.可她皮肤腊黄,月光无神,嘴角不停地搐.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似的、难掩颓败的模样。

看见十一.她眼睛一亮,立刻扑了过去。

给她们开门的婆子水桶腰一扭,门板似的身材就档在了十一的前面。

十一眼前一花,就听见“噗通”一声、易姨跪在了地上:“四夫人,四夫人,我是冤狂的.您要给我做主啊!,开门的婆子看了十一一眼,询问十一该怎么办?

十一朝着他微微点头。

那婆子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琥珀就端了一些把太师椅放到十一身后,然后掏出帕子拂了椅面.朝给她们开门的婆子使了个眼色。

那婆子怕易姨发起疯来伤了四夫人,可想到四夫人单独来见她肯定是有隐秘之事说……犹豫了片刻,就笑着退了下去。

十一慢慢地坐在到了太师椅上.目光冷冷地望着易姨,并不做声。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易姨自己略显粗笨的呼吸声。

易姨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目光开始有些躲闪,喃喃地道:“四夫夫人,我,我有件事要跟您说!”

十一依旧没有做声.过了片刻才慢慢地道:“有什么话,站起来说吧!”

“是!”易姨期期艾艾地站了起来。

“你说有一件关系到我大姐的秘事.”十一这才徐徐地道,“不知道是件什么事?”

“四夫人.说起来,秦姨下巫蛊害四少爷的事与我真的没有关系。我是冤狂的。”易姨说着,神色又激动起来.琥珀看着.不动声色地朝着十一处挪了挪。“秦姨狼子贼心.早就有谋害世子爷之心,我是上了秦姨的当,没有办法了.这才帮她找的朱道婆。四夫人.请您看在我没过书,人糊涂,不知道轻重的份上,跟侯爷说说.怎么罚我都行,别把我送出府去!”说着,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四夫人.我求求您了,我求求您了!”

犯了罪的人通常都不认为自已有罪。

十一坐在那里不动如山.看着她额头磕得通红一片.这才不紧慢地道:“易姨,我是看在你曾经服侍过三爷一场的份上.以为你是个伶俐人.这才来的。这说话虽然不比写字,可也讲究真凭实据,你这样信口开河。我看.”她语气一顿.“你也不是什么明白人,你的话.我不听也罢。”

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易姨一见.急急站了起来。

“四夫人,四夫人!”她上前几步,伸手去抓十一的衣袖.“我没有信口开河。当年大家都说是令姐害得终姨小产而亡。实际上这件事是秦姨干的。她浑水模鱼.害死了佟姨.却嫁祸给令姐,让令姐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

第四百三十八章 喧嚣(下)

害得佟氏小产?

十一很是惊讶。

当年在小院的时候,她就发现徐令宜和元的关系已经到了剑拔张、水火不容的地步。

婚姻走到这一步.当然不是哪一个人的责任。

当时的徐令宜,功成名就、位高权重。前者会让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自信一一因为这正是他成功的原因。这种人.又怎么会认为自己的格或是行事方法有不对或是不足之处?而后者又让他身边充满了阿谀奉承、曲意逢迎的人.大多数的时候.别人都会以他的喜好马首是瞻,让他可以不必看人的脸色按照自己的心愿行事。积 之下.又怎么会忍让、退步.委屈自己?

她没有带任何希望地嫁了进来。

在这个夫为妻纲的社会里.想不在这桩婚姻里淹死.唯一的办法只有自己去适应他.他决不会来适应自己。

后来的事情却发展的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徐令宜并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虽然话很少,但只要你说的在理.

他也愿意听取。

她一直就有些纳闷.他和元的婚姻怎么就走到了那一步的?徐令宜和元之间到底发生过一些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难道怀有身孕的佟姨之死就是根源不成?

念头闪过,她立刻察觉到易姨的帮里有很大的漏洞。

先不说易姨此刻的立场.就说当年.徐令宜在老家,前程未卜元膝下空虚.按常理.那些怀有子嗣的妾室们应该是阖府保护的对象才是一因为生下子嗣不仅仅是徐家后继有人,而且万一徐令宜在这三年的守孝期里面有个三长两短,元也有个依靠,她为什么会选择在那个风雨飘摇的时刻出手呢?

何况当时还有文姨和秦姨。相比之下,文姨的出身虽然也低.但比稗女出身的佟姨和秦姨却要高.如果仅仅是为了立威,应该伞文姨开刀才是.怎么就单单害了佟姨

十一突然想到那天徐令宜酒后提及对不起传为佟姨的事……

她有些心乱如麻。

有个一直被她忽视的念头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或者.佟姨对徐令宜有着特殊的意义.所以才会被元所不容?

十一不由朝易姨望过去。

她一个激灵.如瓢冷水淋下来.浑身都透着几份凉意。

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怎么仅凭易姨的几句话,就没有根据地 乱揣测呢?

她收敛着情绪.很快恢复了理智。

秦姨一个婢女出身的通房,怎么能在精明强干的陶妈妈眼皮子底下混水摸鱼害死了佟姨的?双是怎样让当时己主持中馈的永平侯夫人元背上黑锅的?

再联想到徐令宜这么多年以来给秦姨的体面……十一觉得易姨的话很值得推敲!

“易姨!”她望着被琥珀拦在身后的易姨.表情有些不以为然“你也不用欺负我年纪小以为我不知道当年的事就在这里 言语”

我姐姐为人宽和大度.那个时候又正是徐家风雨飘零之时,怎么会去害一个妾室……、

“四夫人,我没有骗您,我真的没有骗您。

”见十一不相信.易姨急了起来.“这件事,秦姨曾经亲口对我说过!,那个连对贴身丫鬟.翠儿也不说实话的秦姨.会对易姨说起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授于人?

十一很是怀疑。

人在这世上最难忍受的是孤单寂寞,总有一种宽慰自己的方式。

也许.她和易姨之间就有这样的情谊。

“我说过了.”她徐徐地道,“你说话要讲究真凭实据才行!”

易姨见十一神色有所缓和,心中一喜,忙道:“夫人,您想想.要不是秦姨害了佟姨,秦姨又怎么会在慈源寺悄悄给佟姨点了盏长明灯,而且一点就是十几年?要不是当年做了对不起佟姨的事.又怎么会每年中元年都为佟姨做道场.求菩萨保佑她能重新投胎转世.数年来从不间断?而且我们每次说起佟姨的时候,她都不做声。。

这些事.十一并不十分清楚。

可这也不能证明秦姨当年害了佟姨“我听人说,佟姨比秦姨早两年进府,”十一沉吟道、“秦姨到了侯爷屋里以后.就由佟姨带着,两人的感情非常好。佟姨死于非命。秦姨希望佟姨早点转世投胎.脱离苦诲.全了姊妹之情,也不为过吧!怎么能因为这些.就说秦姨害死了佟姨呢?”

又道,“你既然说秦姨曾经对你说过这件事.那当时是个怎样的情景?秦姨又是怎样害死的佟姨?又怎样嫁祸给我大姐的,想来你也知道的很楚。你不如仔细给我讲讲.也免得我们都猜东猜西的.却没一桩事值得推敲的!、

“我.我,我……”易姨目光躲闪。

秦姨那个人,除了自已.谁也不相信.又怎么会对她说这些。

要不是因为自己无儿儿女的,三夫人待人又苛刻.她想给自己攒笔棺材本、也不会秦姨那几百两银子打动.帮她介绍朱道婆了。原以为熊秦姨谨慎小心的子.绝对不会被发现.不曾想她竞然胆大包天,亲自下手去惊吓世子爷.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现在所有的事都抖了出来.她要是不想办法,就算徐令宜看在兄弟手足的份上放她一条活路.把她送去山.以她和三爷的情份.三爷只怕会亲手处置了她给徐令宜一个 待。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能激起十一对秦姨的不满.待她把责任推到秦姨的身上时.十一为了打击秦姨帮她在徐令宜面前说上几句帮,凭徐令宜对正室的尊敬、她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秦姨压根就没有和她说过这些事,她又何来的真凭实据!

易姨不由汗流浃背。

情急之下,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夫人!.

如抓到了根救命的稻草似的、她精神一振,“佟姨当年没的,可是个男婴!

十一讶然。

这件事,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男婴?,在徐家最需要儿子的情况下、小产了一个男婴…““不错!”易姨看十一的样子.心里又充满了希望.“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太夫人。当时太夫人也在场。还有二夫人.二夫人也知道。要是佟姨的孩子平平安共地生下来.就是长子了.哪里还有秦姨什么事!秦姨就是为这个要害佟姨的。对.她就是为这个要害佟姨的。”易姨越说越肯定、“秦姨自己也装着动了胎的样子.所以她才会被太夫人送到了二夫人那里,由二夫人亲自照顾她的。”

“那个时候,佟姨不过你了四个多月吧?”十一轻轻地望着她道.“秦姨又怎么知道体姨怀的是个男婴?”又道,“我要是没有记错,三夫人也正怀着身孕、不知道易姨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

难道没有在三夫人跟前服侍不成。四房的事、三房的人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易姨鬓角有汗。

“我.我是听我们三夫人说的。”她磕磕巴巴地道.“三夫人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太夫人对故去的四夫人一直有些不满。觉得故去的四夫人目光短浅、心胸挟窄、没有容人之量,只有小家没有大家…””说到这里,她突然看见十一微微一笑、灵机一闪.顿时觉得自己蜡了话,不由张口结舌、“不,不过,太夫人.太夫人对故去的四夫人,还是.还是挺好的,把当初知道佟姨被罚的人全都处置后,后来还陪着故去的四夫人到处寻医问药.这才有了四少爷的。。

易姨散言不搭后语的话里透露很多的讯息。

脑子飞快地转着“哦”了一声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质问道:“照你这样说来,当初我姐姐曾经罚过佟姨.而佟姨流产正是与此有关罗?、

又说错了话。

易姨狠不得把舌头咬下来。

“不是罚佟姨。”她慌乱地辩道,“是立规矩,给姨们立规矩。

“一派 言。”十一神色一凛.望着她的目冷泠泠的.“立规矩能立到把怀了四个月的孩子给立没了?那是些什么规矩。为什么文姨没事?为什么秦姨没事?偏偏就佟姨的孩子没了?“易姨看着心里直打鼓。

这个四夫人.平时没什么接触.不曾想竟然这样的难缠。这些说不请道不明的事还是早点揭过去为好,要不然.总在这上面打转,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

思忖间.她已大声喊委屈:“四夫人,文姨是正正径径抬进门的姨、进门就共置在了后院的西厢房,配了服侍的丫鬟、婆子、和婢女出身的佟姨、秦姨不同。佟姨后来虽然升了姨.可依旧和秦姨一起挤在暖阁。是怀了身孕才和秦姨一起搬到后院的东厢房的。待三个月一过.就开始像做丫鬟时一样在屋里立规矩。这些事,别人不知道.陶妈妈是知道的。就算陶妈妈支支吾吾的不说实话,还有文姨啊.她当时就住在西厢房。别人不清楚.她是最清楚的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好奇(上)

难怪出了巫蛊之事.徐令宜问也不问一声.直接把相关的人全处置了。

查来查去,只会如多米诺骨牌似的.全倒下。

这又牵扯出了文姨来。

“四夫人,”易姨生怕十一不相信.越说越大声.“秦姨早就心怀叵测.图谋不轨了。这些年.她念念不忘的就是怎样让自己生的二少爷登上世子之位。请朱道婆、扎小人.全是她一人所为.与我真的没有任何关系.我也是受害者。”说着.她“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四夫人,我与您近日无仇、往日无冤的.害了四少爷,与我有何好处?可秦姨就不同了。四少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虽然与夫人无关、可夫人做为继母,不免有不察之失。人在屋里坐,突然有这样的天灾从天而降,您就是心胸再宽广.受了这样的冤屈.只怕也要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搁在平常.躺上两、三天.吃些理气的药.

和贴身的丫鬟说几句心里话.这事也就渐渐过去了。偏偏您正怀着身孕.还正是身体不适,胎位未稳之时。您能忍得下这口气.没出来的六少爷能忍得下这口气吗?要是肚子里的六少爷因此闹腾起来“…她口气一顿.捣蒜般地磕起头来.“四夫人.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有那秦姨讨了好去。您可一定睁开眼睛看个清楚、明白才是。可不能让亲者痛、仇着快,白白便宜了那些小人!”

一旁听着的琥珀心里“砰砰”乱跳。

易姨这话说的有道理。

谁都知道四少爷身体虚弱.被五爷抱着在空中抛了两下都能病好几天。如果因为被人惊吓逝世了,或是精神恍惚而不能担任世子之职、十一恐怕难逃失察之责。十一如果因此又急又怒以至于小产了……

想到这些.她突然记起前些日子秦姨总是有事无事地问起十一的身体状况。

难道那个时候开始,秦姨就爷所预谋了?

琥珀忧心忡忡地望向十一

“易姨起来说话吧!”十一的表情有此凝重.“你的意思我都明白了。这件事,我会跟侯爷说的。要是没有别的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四少爷歇下有些时候,我还要回去照顾他。”说完.朝着琥珀使了个眼色.转身就出了屋子。

“四夫人,您听我说“…”易姨不甘的声音紧紧地追了过来.

十一己朝着快步迎上前的粗佳婆子低声地道.“别让易姨乱说话。,然后带着琥珀快步出了院子。

已经升了起来,热腾腾地照着后院台阶旁碗口粗的香樟树.樟树特有的香味被烘烤的更为浓郁。

十一在台阶上站定透过香樟树叶隙的斑驳光静静地洒落在她月白色的衣裙上,干净整洁,空气都有了几份清谅。

跟在她身后的琥珀不知道她为什么停在了这里.惦了脚.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就正好落爬在粉墙上的绿色凌霄花藤上。

粉墙里面.住着文姨

“夫人.”琥珀猜测着十一的心事,“您看,我们要不要去姨那里坐坐?说起来.秋红那边的添箱您还没赏呢?择日不如撞日,我看,就今天去吧!”

十一想了想,道:“你去开了我的镜奁,把那对赤金丁香花的簪子用荷包装了.算是送给秋红的添箱吧!”

微风吹过.整个东小院静悄悄的。

秦姨院门紧闭、乔姨和杨氏则院门半掩,有两个未留头的小丫鬟在两院间的大树下下玩拾沙袋.好像听到了什么.其中一个小丫鬟猛地跳了起来,匆匆对另一个小丫鬟说了句话就一溜烟地闪进了杨氏的院子,门也随之“吱呀”一声掩上。

另一个小丫鬟慢慢地站了起来.垂头丧气地进了乔姨的院子。

十一微微地笑了起来。

十一没有打开.点了点头.和琥珀去了文姨的院子。

文姨正在清点秋红的陪嫁,桌子上、椅子上、茶几上…”都放着东西。

“我们内室坐吧!”十一笑着去了内室。

内室也好不到哪里去.临窗的大炕东边整整齐齐地码了十几匹绫罗绸缎。

文姨忙将十一让到了大炕的西边.自己把布料往里推了推.半坐在了东边。

“夫人可是有什么事?”她笑着接过冬红手里的茶盅.恭敬地放在了十一的面前。

“这几天事多.”十一笑道,“也没心情到你这里来坐坐。”说着,示意琥珀将添箱的物件给文姨文姨自然是谢了又谢.又把秋红叫出来给十一磕了三个头。

十一笑着受了,端了茶盅细细地啜茶。

文姨是个聪明人使了眼色让屋里服侍的都退了下去。

十一就轻声问她“听说、文姨刚进门的时候,住在原来侯爷旧居的后院西厢房,和秦姨、佟姨住在同一个院子里?、

文姨笑容微敛.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有些事.想躲也躲不掉啊!

不过,这样也好。

与其总在心时这样压着,不如告诉十一,让十一把当年事查个清楚.自己也可以睡个安心觉。

她点头:“家里的人从来没有想过我会到侯爷做妄室.原来准备的那些陪嫁都用不上了,只是身边服侍的几个丫鬟、婆子有些舍不得。

又因是从南方嫁到北方来.生活 多有不同,家里的人跟太夫人说了说.太夫人答应我把惯用的人带过来。又按照府里的惯例给我安排了丫鬟.、婆子,我身边的人多,就一个人住了西厢房。佟姨和秦姨身边配了两个丫鬟.两个粗使的婆子.人手少.就住了东厢房。”

按惯例.姨身边应该有一个三等的丫鬟,两个小丫鬟.两个婆子。。.

“怎么没给佟姨和姨按惯例配丫鬟、婆子?”十一放下手里的茶盅。

细细的碰瓷声清脆而又清泠。

“当时家里不太安稳,今天、明天的,总有人走。太夫人正病着.三夫人怀着身孕.都要人手、二夫人要照顾太夫人、帮着太夫人管理外院上了,故去的四夫人又刚主持中馈.难免有一时照顾不周的地方,只好先委屈自己屋里的人了。就从外院调了几个刚进府的在佟姨、秦姨屋里服侍。又怕这几个人不懂规矩.故去的四夫人还特意派了个原在她身边服侍的妈妈过去。”

文姨目光清明.态度坦荡、与平常嬉笑中带着几份疏离与戒备的神色大相径庭。

十一知道她此时说的是体已的话、也不和她绕圈子,坦诚地道“我虽然与大姐只有几面之缘,却觉得她是个精明能干又聪明伶俐的女子。

照常理,别说是在侯府当时那种风雨飘摇之时.就是平时,姨们怀了身孕,正是小心照顾的时候.怎么会让姨们去立规矩?不知道这规矩是怎样个立法?”

“故去的四夫人给我们立规矩,也不过是早晚晨昏定省、安桌放箸.奉羹端汤,女红针*之类的事罢了。”文姨道,“只是我初来乍道、在家里做大小姐做惯了.一时改不过来,加之进府没多久就有了身孕,怀像又不好,不过服侍了故去的四夫人几天罢了。不像佟姨和秦姨.从小就做习惯了.让她们歇着.还有手足无措。又见故去的四夫人日忙夜忙的,见身体没什么大碍了.就去了四夫人屋里服侍。”说着.她语气一顿.又道.“侯爷走后.把外院的事 给了白总管。可那个时候.外面的人都传永平侯府要倒霉了.外院就有几个管事看着徐家的正主子不在、只有妇孺.渐渐有些不安分起来。把自己的那一摊子管得个水泄不通.指望着徐家败落的时候可以卷了走人。白总管又是刚升的总管.这些不安份的管事里又有几个曾在老侯爷手里当过差的,白总管渐渐有些镇不住了。太夫人只好拖着病体出来管事。在太夫人面前侍疾的二夫人因为会算术.太夫人精神不济时候就偶尔帮着算点小帐.后来太夫人的病越来越重.外院的一些事就 到了二夫人和白总管手里。

“内院的管事妈妈们见了外院的情况,也有几个资历老的起了异心、一会说香蛀没了要添.一会说东西碎了要买.天天嚷着要钱,又 不出帐来:也有几个原是二夫人看最新文本章节直接上重用的.突然换了主子.行事作派又完全不一样,想着这差事还不知道当不当得长.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还有在一旁看热闹.让她做什么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拖拖拉拉的。

故去的四夫人按下了这个又浮起了那个,十个指头都不够用。时间一长不免有些着急。想着在二夫人手里的时候府里事事顺当、怎么到了自己手里就转不开了?谁也不告诉.怕别人知道了笑话.憋了一口气和几位管事的妈妈斗来斗去.回到屋里躺下就睡,连话都不愿意多说、太夫人那里也去的少.哪里还有力管我们?屋里的事.全托给了陶妈妈!”

十一有些意外。

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大太太。

“那陶妈妈对你们….怎样?、

第四百四十章 好奇(中)

“说的是托给了陶妈妈.实际上陶妈妈大部分的时候都在帮着故去的四夫人和那些管事的妈妈们斗法,或是调理故去四夫人的身体一一那时候,故去的四夫人虽然小产快一年了,身上却不干净.不是早了.就是晚了,有时候还施上十天半月的.陶妈妈急得不得了。对我们的事也只是隔三岔五地问一问。有什么话.就让故去四夫人安置在我们各自屋里的妈妈帮着传一声。”

也就是说,几位姨属于放牛吃草的状况!

十一沉吟道:“那佟姨又怎么会小产的呢?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十分清楚。”文姨坦率地道.“我只能把我当时知道的告诉夫人。”

她回忆道:“我记得那是建武五十三年的仲春。太夫人因二爷突然病逝.四月初八就改到药王庙去拜药王。一大早.我们几个姨过去给故去的四夫人请安的时候.故去的四夫人正和陶妈妈商量着安排去药王庙的车马。陶妈妈就让故去的四夫人也跟着太夫人一起去药王庙拜一拜,给自己求个清泰安康。故去的四夫人听着有些心动,又担心自己走了家里没个管事的人。不免有些犹豫。陶妈妈就拍胸、说家里的事有她。故去的四夫人这才下了决心跟太夫人一起去药王庙拜药王。

“陶妈妈就高高兴兴地去了外院传话。我们几个服侍故去的四夫人早膳。当时故去的四夫人心情很好.还说佟姨肚子尖尖的.

说不定是个儿子.赏了佟姨和秦姨每人一碟松仁糕。吃完了饭还让小丫鬟端了杌子我们坐,饶有兴趣地问起孩子的情况”….

十一听着突然打断了文姨的话:“赏了佟姨和秦姨松仁糕,那赏了文姨什么?”

文姨表情微窘:“我告时怀着身孕,让我别乱吃东西。我又怕大家误会。当着外人只说没食欲.时间一长.大家也就不勉强我吃东西了。”

是怕有人在饮食里做手脚吧?

凭元的聪慧.不可能看不出来。她既然看了出来了,以她的情又不可能自降身份、明面上去为难一个小妾。

十一微微地笑。

文姨也不否认.斟酌着道:“故去的四夫人,很有些脾气。进i

没多久,就把佟姨和秦姨训得服服帖帖的。我初来乍道.不免有几份戒心。”表情到底有些讪讪然。

十一能理解.微微点头:“那后来又发生了件么事呢?、

文姨道:“我当时饿得很、就借口不舒服回了屋子。待中午过去服侍午膳的时候,却发现气氛全变了——故去的四夫人盘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放在炕桌上的手紧紧撂成了拳.正面沉如水地望着立在她面都的陶妈妈.而陶妈妈呢、脸色铁青,嘴角不停地哆嗦着.一副气极败的样子。佟姨和素姨则如履薄冰般并肩立在落地罩旁.大声也不敢吭一下。我看着情况不对、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正寻思着说些什么好.就看见佟姨对我使了个眼色。”说着.她眼神微黯.

轻如春风般地叹了口气.“碧玉这个人,不仅模样儿好,待人也厚道.

就是情太 顺了些。。她语气一顿.欲言又止。

是因为听者是元的妹妹有些不方便讲?还是因为没办法用语言准确地表达对佟姨的感受呢?

十一端起茶盅来缀了口茶,这才发现茶早已经冷了。

“我看着,就悄悄地走到了一旁”文姨低声道、“刚刚站定.故去的四夫人突然冷冷地扫了我一眼,吩咐陶妈妈摆膳。陶妈妈很不甘心的样子.半晌才低声应.是,,退了下去。佟姨看了忙上前给故去的四夫人重新斟了杯热茶。故去的四夫人喝了茶.脸色好看了不少。气氛也缓和了不少。我就趁机上前说了几句笑括.正好陶妈妈指挥着粗使妈妈端了午膳进来。我们几个帮着安了箸,故去的四夫人就挥了挥手,让我们退下去.单留了陶妈妈说话。

“我就悄悄地问佟姨出了什么事。

“佟姨告诉我,说陶妈妈为了四月初八的事到外院去找管事安排:车马,结果管车马的管事一会说有几辆马车车轴坏了还没修好.一会说赶车的车夫人手不够白总管还没有招人.推三阻四的.总之是凑不到需要的马车来。陶妈妈没有办法、去找白总管。白总管亲自带了贴身的小厮去马棚挑马、选马车。这才把马车的事定了下来。

“谁知道侯爷特意去请的姨夫人,也就是太夫人的堂妹这个时候来了。老姊妹几十年不见,自有一番阔契。太夫人少不得要请这位姨夫人一起去逛药王庙。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再加几辆马车才行。

故去的四夫人想着如果再加几辆马车.又要费一番周折,回到屋里就对陶妈妈说,不去药王庙了。

“陶妈妈不同意,说,如果有人不去.那也应该是孀居的二夫人不去.或是怀了身孕的三夫人不去。怎么也轮不到主持中馈的夫人不去。还说,要是故去的四夫人不好意思对二夫人去说.她去说。

“故去的四夫人听着就急了起来。说、要是二夫人问为什么不让她去.难道说差马车不成?二夫人既主持过内院的中馈.又帮着太夫人管外院,家里什么情况.她最清楚。这话一出.岂不被她笑掉了大齿.说我一个堂堂永平侯夫人竟然连家里的几辆马车也调拔不动。

“陶妈妈觉得有道理、就提议让三夫人不去。故去的四夫人也不同意。说,三夫人为人最是小气.一点点的亏都不肯吃。知道家里的人出去逛禅院单单不让她去.她还不闹到太夫人那里去?到时候太夫人问起来,更没脸。

“陶妈妈也急起来。说,天大地大,不如子嗣大。难道就这样让了不成?

“故去的四夫人听着脸色就变得很难看起来,半晌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决定不去了。

“陶妈妈就为故去的四夫人抱不平起来。”

“这么说来.我大姐和陶妈妈都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了?”十一问文姨

“而且一直不太高兴!”文姨点头,“下午管针线的妈妈过来.说安惯例,往年的这个时候早把做秋裳的衣料定下来了。问今年怎么办?要是让外院的管事们帮着订.就要拿了对牌去跟外院说一声:要是内院自己定.也要早点下定金。要不然.秋裳就赶不出来了。

“本来是件很寻常的事.却惹得故去四夫人发了一顿脾气。佟姨和秦姨吓得不敢过去、就在我屋里做针线。当时我看体姨脸色有些不好看,神情间也很疲倦.就让她到我床 上去歇一会。她却说没事。因我们三个都怀着身孕.有此事.我也不好勉强。她说没事,我也就没再多问。到了黄昏时分.我们三个一起去服侍故去四夫人的晚膳、晚香说故去的四夫人正和陶妈妈算帐.让我们在外面等等。

“我们几个一直等到了掌灯时分,正屋还没有动静。我站得脚都痛了,佟姨和秦姨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不时地换着脚。我看这不是办法.就说肚子疼.要上净房。然后在马桶歇了大半个时辰才出去。

“谁知道故去的四夫人还在和陶妈妈算帐。我们又大眼瞪小眼地站了好一会。我看一向老实的佟姨和素姨都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

正想暗示她们也去上上净房,结果正房的门开了,陶妈妈出来吩咐小丫鬟上晚膳.这话也就咽了下去。

“吃过晚饭.陶妈妈陪善故去的四夫人去了二夫人那里。我们也各自回了屋。

“我梳洗一番就躺下了。随我从扬州来的妈妈坐在炕边守着我.

一面和我说话.一面给孩子做线针。秦姨过来借花样子。我披永坐在床 上和她说话,妈妈去找花样子。我就问秦姨.佟姨在干什么。秦姨说,佟姨觉得有点累,已经歇下了。我想到刚才那一通站.就问秦姨.佟姨没事吧。秦姨说,有已故四夫人派过去的妈妈在屋里照顾她.不会有什么事的。”

文姨说着,眉宇染上了几份恍德“我们正说着话,服侍秦姨的小丫鬟突然跑了过来、惨白着脸说佟姨动了红。

“我们都吓了一大跳,秦姨拔腿就往里跑。

“我也想去看看.却被我的妈妈一把拉住。

“她说.三更半夜的.哪里去请大夫。佟姨的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别人洗干净还来不及.你还傻乎乎地往浑水里跳。”

文姨低了头。

“我犹豫了半天.心里还是觉得过不去。甩了妈妈的手爬到了临窗的大炕上,趴在窗棂上朝外望。就看见秦姨一个人急匆匆地去了正屋。

“院子里始终静悄悄地没有人来。我觉得膝盖跪得有点僵,坐下来想换个姿势。佟姨身边服侍的小丫鬟跑了过来,她神色惊恐.说佟姨血不止.故去四夫人派在她们屋里的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了。

求跟着我从扬州来的妈妈过去帮忙看看。我的妈妈想也没想地拒绝了。那小丫鬟.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土,就求我派个小丫鬟去找找秦姨。说.素姨去找人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又挺着个大肚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们满屋子的人就都别想活了。

“我的妈妈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把小丫鬟推到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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