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峻裹一着一身风雪急匆匆赶回时,看到的便是人群中清澜的盈盈笑脸,接着便瞧见了裹在雪白狐皮裘下仍然遮不住的圆一滚肚子,不禁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紧赶慢赶,终于还是让他给赶上了。
握住温暖的纤手,有些粗糙干燥的指腹一揉一了一揉一细一嫩柔美的掌心,便感觉纤手略微一缩,一道无奈而温柔的目光软一软暖暖地投在他脸庞上。
老王妃在一旁看得不由笑了起来。
“外头这么冷,还不快进来!你父王还在书房等你呢。”
祈峻应了一声,便要扶了清澜往里走。
清澜略略后退一步,浅笑道:“母妃腿脚有寒疾,我们一同搀了母妃吧。”说着便站到一边挽了婆婆的臂弯。
祈峻一愣,随即嘴角弯起,眼睛里多了几分自己都不曾发觉的柔意。他大步上前扶着母妃的腰背,咧嘴笑起来:“母妃,不如孩儿背你吧。也可走得快些。”
“去!别瞎胡闹成何体统!”老王妃低声训他,眼角的褶皱都舒展开来,欣慰地看着碧玉一般的小夫妻,抿着唇笑。
三人互相扶持着,一路往宁云居行去。
祈峻突然感到身后一道异样的目光在看他,不由回过头去。
一个妆容一精一致的陌生美丽女子正哀切地直直看他,祈峻皱起了眉。恍然想起了是新纳的侧妃,心中顿时生出不悦,冷哼一声回过头去。
王暮烟见颖亲王渐渐走远,神情越来越灰败。
难道自己不够美丽吗?还不能引起他的关注?隐约想起,似乎新婚之夜他都未曾惊艳过。自己当时被他一身冷凝肃杀的气势惊吓到了,更是坚定了抗婚的信念。
如今再仔细看了王一爷的相貌,王暮烟更觉当年自己的愚蠢。都是那柳生挑唆了她!如今想想,她怎么会脑子发昏用鸡蛋去碰石头?现在想想。王一爷能那般容忍她闹腾,应该不像外面传言那般喜怒无常生一性一凶残。
尤其刚才三人相携的那一幕,生生刺痛了她的眼睛。本来身边那位置应该是属于她的!王一爷他居然能笑得那么温柔俊朗……
王暮烟正想得出神,突然胳膊被人紧紧拽住。转头一看,又是王婆子不一阴一不一阳一的笑脸。
“侧妃一娘一娘一,咱们该回去了。”
王暮烟这才发觉,府里的下人们都散得差不多了。只有三三两两还留在原处冲着自己指指点点看热闹。脸色一下子变得极为难看。
好歹她也是有名份的侧妃,竟无人理会?
她不禁恨恨的咬牙,全身的骄傲都仿佛被人丢在地上踩成了碎片!
王婆子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样子,不由撇了撇嘴。催促王暮烟回偏院。
王暮烟正要举步,突然看到刚才来给她送劣质胭脂水粉的丫鬟正痴痴盯着王一爷远去的背影。她眼尖地瞧出那丫鬟脸上的妆粉竟显得十分服贴,衬着鹅蛋脸更加晶莹细腻。樱一唇上的胭脂若花一瓣一般水嫩晶亮。这可是今年刚从海琼进的新品“冰脂”。听说千金难得,全被宫里买了去。
王暮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得恣意舒畅。
王婆子摇着头,不得不拽着她往前走。嘴里一边嘀咕,不知又一抽一什么风了。
天色昏沉。翩翩雪花又开始飞扬着打转,蒲苓居外种植了不少青松,在冬日里依旧青绿得硬朗,隐隐有暗影晃动,在庭院里一闪即逝。这里是整个王府防卫最严密的地方。
祈峻从蒲苓居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全暗下来了。
周岭行打着灯笼给他照路往轩峻居去。一边道:“王妃还等着您一起用膳呢。”偷偷觑了王一爷两眼,竟见他脸上十分愉悦。
祈峻的确十分高兴。这次离家日子不算久,往日他也常常一出门便是一年多。唯有这次让他总觉心有牵挂,迫切地想早些办完一事回到家里。
一回来,便看到王府被打理得井然有序,尤其母妃与清澜之间和谐相处的画面更是令他觉得十分温馨。
在外征战的时候,将士们之间打屁吹牛的时候。他也是竖一起耳朵听着的。
常有说到谁家的儿媳特别泼辣不孝顺,也有说起婆媳不宁受夹板气的。还有人唠叨不受岳家待见的。男人也会家长里短,只不过多是谈笑而过,更多聊得是养家糊口雄心壮志。
祈峻看似不经意得听,却是留了心的。
所以母妃为他安排婚事时,他一听是母妃看中的,便从善如流。虽然后来结果却并不如意。
清澜是自己坚持选的,其实心中并非没有忐忑。但看到母妃跟她颇能说到一处去,还算放心。
而今日一幕,竟令他觉得有些得意。
想着他在外能统领千军万马保家卫国一展抱负,在内家事和谐后方稳定经营得如水桶一般点滴不漏。怎能不得意?适才父王更是好生赞扬了清澜一通,祈峻感觉就像在赞自己,不由愈发地笑咧了嘴。
只是清澜做事心还是太软一了些。
想到这里,祈峻皱起眉头。
“王氏住在哪个院子?”
周岭行突然听王一爷问他,不由一愣,随即小心地看了王一爷的脸色,答道:“王妃把她安置在青玉苑里。让原来王家的家人随身服侍着。”有些纳闷,王一爷是什么意思?
祈峻突然停了脚步,沉吟道:“这里过去也是不远。去青玉苑!”
周岭行不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王一爷转道青玉苑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轩峻居。
清澜正让盈枝去把温好了的酒取来,听到消息不由也是一呆,沉吟了一下,吩咐盈枝去把酒重新温着。
盈枝拿着酒盏犹豫了一下,忍不住道:“王妃,您看要不要派人去青玉苑请王一爷?”
去青玉苑请王一爷?这出的是什么主意?岂不是摆明了争风吃醋之举?
清澜摇了摇头,吩咐道:“你下去吧。”
盈枝欲言又止,却被安宁悄悄扯了一下,这才有些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一旁的沁雪也有些忧心,虽然觉得王一爷应该对侧妃无意,可是王暮烟长得的确美丽,不由也道:“盈枝的主意倒也不错。要不找个借口请示一下王一爷,顺便看看青玉苑里的情形?”
清澜凝神看她,奇道:“你也担心王一爷留宿在那里?”
王妃问得直白,沁雪脸不由微红:“您不知道,这世间有些女子只要拉下脸来,什么事情都是做得出的。奴婢不是怀疑王一爷的心意,只是怕他不小心着了小人的道。”
清澜滞了一滞,不由笑出声来:“王一爷一身好本事,能着什么道儿?”不在意地摇摇头。
沁雪有些发急,道:“依奴婢看,要不还是派人知会一下王婆子,让她看紧着点儿。”又道,“王暮烟只是禁足,论起身份总还是府里的主子,若是……只怕王婆子哪里会拦?您不知道,有些女人的狐媚手段……”咬了咬牙,决定豁出去了,低头在清澜耳边嘀咕了许久。
清澜越听越惊讶,有些傻眼地看向说完话如释重负的沁雪,呐呐道:“你从哪里听到的?”
沁雪一向跟在自己身边,怎么会了解这些一阴一私不上台面的手段?不由扶了额头低叹。
“以前水兰在外院打听消息,总能听到些东家长西家短的,大家只当是趣事,回来后她跟奴婢说了不少。这次随夫上任,她想着不放心您这后院,又特地拉着奴婢说了不少。”沁雪小声托盘而出。
难怪如此!水兰从来就是个包打听兼鬼灵一精一!
清澜恍然大悟。
不过沁雪的担心也有道理。自己是不是看上去太淡定自信了些?
清澜轻轻一抚一着圆一滚滚的肚腹,不知怎么竟也有些犹疑起来。
苦笑了一声,不知男人禁欲久了,会不会忍不住?这世上有几个男人是柳下惠?
无怪乎沁雪也跟着担心自己。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沁雪见王妃倚在榻上沉思已经良久,手里头还握着书卷停在那一页上似在出神,不由暗暗叹了一口气。
王妃看似不经意,其实心里还是在忧心吧。若是其他事,王妃总是很果决冷静地处置。惟有这感情上的事……
若换了自己,恐怕此时也不会比王妃好到哪里去吧?
眼看过了小半个时辰了,王一爷怎么还不回来?沁雪有些发急。
屋子里主仆二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静得落针可闻。
半响,清澜幽幽叹了一口气,才惊觉胳膊僵着有些发酸,手上也透着冰凉。
清澜半扶着榻栏站起身,正要让沁雪给她取来狐裘披上,突然听到外面院子里若远若近传来细微的说话声。
沁雪显然也听见了,听了一小会儿,便高兴地道:“王妃,是岭行的声音,王一爷回来了!”叫起自家夫君的名字,显得分外亲一昵。
清澜不由瞥了她一眼,沉静地吩咐道:“还不快让人把晚膳摆上来?”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发觉的轻快。
沁雪欢笑着应了一声,便出门一边让小丫鬟去取晚膳,一边又安排小厮前去迎了王一爷进屋。
清澜重新坐在榻上,却又扶着腰站了起来,不觉在屋里独自走了几步,抿唇笑着如若兰花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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