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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节

    一行马车很快便到了皇宫宫门处,而宫门外早已是人山人海,因今日才算得上是真正意义上的云瑶宴会,所以各府的小姐与夫人早早地便乘着各府的马车,按次序地等候在了宫门外,

    马车到了宫门近前时缓了下来,车厢内欧洛溪斜倚在一旁的软榻上,闭着双眸似是在假寐,而坐在一侧的青儿则是心中忐忑不安,时而透过晃动的窗帘看看外间,时而看看自家的小姐沉静若水,没有一丝波澜的面容,

    太后在这种时候召见那可不是什么好事,此去祸福难料,王爷又……王妃,郡主自然是指不上,

    小姐平日又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一位交好的有身份的闺中蜜友都没有,若是到时真的太后要为难小姐,那该向何人求助啊?

    可是看小姐这淡然闲适的神情,似乎她不过就是奉诏进宫来拜见太后的一般,事情真的那么简单吗?

    那为何太后放着那些出身高贵,才貌双全的名门闺秀不召见,偏要召见小姐,刚才她们可是从那公公的言外之意中听出太后可是只传了小姐到慈宁宫的。

    这还真是公主不急,急死了丫鬟,青儿都觉得后背的热汗都快要将衣襟溻湿了,

    “青儿,凤鸣琴可有带上?”

    清清凉凉的声音若潺潺的泉水般悦耳动听,青儿却是闻言一怔,疑惑地对上小姐清淡的眸子,

    凤鸣琴不是在第一日的宫宴中就被郡主强借去了吗?小姐怎么……难道是小姐忘记了,

    张了张唇,刚要开口,却是正对上小姐幽深的宛若一潭深水的眸光,勾起的唇角带着某种深意的浅笑,眸光不由闪了闪,猛然惊醒,拍了自己额头一记,

    自己这榆木疙瘩脑袋,小姐这哪里是忘了吗,分明是另有暗示,

    “小姐,奴婢忘记了,要不然,奴婢这就回去取来?”

    诺诺的懊悔的声音带着一丝刻意的讨好,

    洛溪莞尔一笑,这丫头总算是还没有笨到不可救药的地步,袖中一张折的方正的纸笺不着痕迹地塞到了青儿的手中,同时,一道佯怒的声音轻叱道,

    “不是昨个便吩咐了你今日云瑶宴上郡主要用的吗,你这丫头怎的如此粗心大意,也罢,如今离云瑶宴还有些时辰,你速去速回,这次可万不得再出错了。”

    “是,奴婢知错了。”

    主仆两人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是恰到好处地让坐在车辕上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话落片刻,车帘掀开一角,青儿低垂着头从车厢内走了出来,又小心翼翼地将车帘放好,

    等候在宫门口的各府朝中官宦人家的夫人小姐们此时还没有得到太后的宣召,便不能进宫,见到远远地有一辆致华丽,悬着皇宫大内御用马车行来,便都纷纷侧目,或艳羡,或嫉妒地猜测着这能坐着宫中御用马车,享受特殊待遇的是哪府的千金,或是哪位身份尊贵的娇客,

    只是那马车遮的密不透风,外间只坐着一名传旨的太监和一名马夫,根本就什么也窥探不到,好不容易轿帘动了,两旁各府的夫人小姐们立时便都瞪大了眼眸,齐刷刷地看过去,

    却是令她们失望的时,那车厢内走出的只不过是一个身着青衣的丫鬟,而且还低垂着头,连容貌都看不清楚,

    青儿一踏出车厢便觉得浑身如被千百双灼灼的眸光烧化了般,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头更是垂的快到胸口了,

    她还从来没有被这般‘众星捧月’地注视过哪,心里暗暗叫苦,却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俯身在那坐得笔直傲慢的公公耳边低声细语地说了一番,同时在衣袖的掩映下将一个鼓囊囊的荷包放在了那公公的手中,

    那公公眉眼上挑,手下暗暗捏了捏那荷包的分量,唇角满意地勾了勾,对着青儿挥了挥手,装腔作势地尖细着嗓音道,

    “既然是公主吩咐了,你就快去快回了,李槐,你去送这丫头回去取琴,莫要误了时辰。”

    “是。”

    一名骑马随行在旁侧的侍卫上前应了一声,青儿刚刚松下的一口气顿时又提了起来,脸色一白,赶紧低垂下头去,

    她回去可不是真的去取琴的,若是跟了这么一个门神,她还能做什么,想要开口婉拒,可是斜扫过那公公深沉的眸光,心底不由一颤,咬了咬唇,福了福身,恭顺地轻声道,

    “奴婢多谢公公。”

    那侍卫也不废话,提起青儿的衣领向身后一放,便策马扬鞭向着青王府奔驰而去,倒是吓得青儿心头急跳,面色惨白,双手死死地抓住了马鬃……

    入了宫门不久,便有一顶鸾轿等在一旁,洛溪也不多言,下了马车在宫女的搀扶下上了鸾轿,

    只是刚刚坐稳,便听到外间一声声高呼,瞬即便是唰唰衣玦响动,跪倒叩拜的声音,

    “奴婢(奴才)参见太子殿下。”

    还真会冤家路窄,刚入宫就碰上了这个渣男,洛溪眸子闪了闪,半眯起来。

    “起身吧,魏公公这是要何干?”

    一道温润地带着威严的声音传来,而那魏公公正是前去青王府宣旨,接洛溪入宫的太后身边的公公,闻言,赶紧恭敬地垂首道,

    “回太子殿下的话,老奴是奉了太后的旨意,宣青王府的德公主入宫觐见的。”

    话中也听不出什么不妥来,可是落在有心人的耳中可就不是那番意味了,这位公公……。

    洛溪唇角轻抿起一道似笑非笑的弧度,玉手轻轻地拢了拢耳鬓的发丝,巍然不动,

    她若是此刻下轿行礼岂非是有举止轻浮,德容欠缺之嫌,尤其是宫门之外还有那各府的马车在等候召见,她就算不成为众矢之的,这外臣之女私会太子之名声也算是坐实了,

    “哦?原来是青王府的三小姐啊。”

    悠长的轻哼带着一抹明显的不悦,一旁的宫女不由都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太子情温润儒雅,平和进人,就算是对她们这些奴婢也鲜少有发怒之时,

    今日这青王府的德公主是不是架子也太大了些,别说她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公主,就算是在这宫里正经的公主见了太子按照祖制,虽不至于跪拜,那也是要行礼的,

    而太子殿下那有意无意的三小姐更是令众人突然想起这位小姐似乎就是曾经被太子退过婚的那位青王府的废物三小姐,于是众人的眸光中便又多了几分不屑,鄙夷,

    洛溪嘲讽的勾了勾唇,有人还就是犯贱,放着舒心的日子不过,偏要上赶着门的找,她若不成全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碍于宫中礼仪规矩,臣女不便下车行礼,还请太子见谅,想来太子殿下宽和仁厚,自是不会与臣女区区一介弱女子计较的吧。”

    清若溪水般叮咚婉约的声音若一缕清风拂过水面,这几句话却是敲到好处地解决了眼下的难题,

    他以为欧洛溪还是以前那个痴迷于他,为他所利用,为了能见他一面不计一切后果的傻女吗,

    太子闻言,神色间不由微微一个闪神,深邃的黑眸眯了眯,

    她果然是不一样了,难道还是说她以往根本就是装痴卖傻,只是为了骗得自己的退婚,想到此,胸中不由地涌上一股滔天的怒火,幽深的黑眸中闪过一抹戾的森芒,

    不等太子接话,洛溪顿了顿,便又是故作诧异地娇声惊呼道,

    “太子殿下可是来接瑾萱郡主的,可是臣女似乎见郡主与青王妃早就入宫了哪,臣女还未及恭喜太子殿下与郡主夙愿得偿,鸳梦成真,两位可真真是郎才女貌(心中适时的补上一句狼狈为),羡煞旁人哪。”

    那感叹的声音哪里有丝毫的艳羡,分明是光明正大的,明晃晃地嘲弄讥讽,

    太子隐藏在影下脸色再也无法保持如沐春风般的温和,狰狞恐怖地变幻了几种表情,才强压下胸口滔天的怒火,面色渐渐恢复平静,只是浑身散发的那森冷寒之气却是吓得周围的几名宫女,太监都低低地垂下头去,大气不敢喘,

    狩猎场上太子与欧瑾萱暗度陈仓,行那龌龊腌臜之事,虽令皇上万分震怒,对太子的德行不满,却是事关皇家颜面,青王府的声誉,自然是下了极为严厉的封口令,又加上当时知道此事的也不过几名亲信之人,太子自然是有恃无恐,只是想不到她……。是从何人口中得知的?

    孤疑冷的眸光带着一抹杀气地看向遮挡的密不透风的轿帘,须臾,傲然挺拔的身姿缓缓地靠近软轿,俊美如雕如刻的脸上扯出一抹柔和的笑容,只是一缕咬牙切齿带着一抹嗜杀的声音隔着轿帘冷冷地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森森地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通常太过于聪慧的女人可是最为命短的。”

    眸光似有若无地扫过宫门外那伸长了脖子,粉面含羞的各府小姐,唇角勾起的弧度更加的温柔,温润的笑容几乎令那些大家闺秀们为之迷醉,

    这些庸脂俗粉他一个都不喜欢,可是若是能在他踏上那宝座之上助一臂之力,他何妨都纳入自己的后宫,反正将来他登基之后后宫佳丽三千也是必不可少的,

    “亲,快看,太子对着我笑了哪。”

    “胡说,太子怎么看得上你这等身无二两肉,风一吹就东倒西歪的庸脂俗粉,那分明是对着本小姐笑的。”

    “你…。”

    “你……。”

    宫门外顿时热闹了起来,两位小姐都是家里惯养的,此次进宫又是奔着同一目的而来,‘情敌’见面自是互不相让,有素日交好的闺蜜见自己的好友受辱自然是上前相助的……

    守卫宫门的几名金甲卫看得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了一眼,有志一同地选择了眼观鼻,鼻观口地充当起柱子来,也莫要怪他们选择漠视,这各府送进宫来的小姐谁知道哪位将来得了圣眼会成为以后的贵人,再说不是还有各府的夫人,丫鬟,婆子们陪着吗,何需要他们宫廷侍卫出手……

    战火一触即发,更有几家的小姐素日便有些嫌隙嫉恨的,此时更是个个趁机你诋毁我一句,我暗踹你一脚,最好是在皇子们选妃前除了自己的竞争对手,日后自己的位子也能牢固一点儿,

    有几位武将出身的小姐更是绝不废话,嘴皮子上她们自是绕不过那些文官府中的小姐,只是稍稍地伸伸腿,动动脚,外表看不出什么,可是那身上却是青一块,紫一块,

    各府的夫人们等反应过来,也急傻了眼,立时心急火燎地上前劝说着,低吼着身边的婆子,丫鬟快快上前去拉回各自的女儿,她们这次进宫可是带着各自府上老爷的吩咐而来的,这皇宫还没有入,便先在这里上演了这一出,若是传到了太后,皇上的耳中,连她们家老爷,儿子的前程岂不是也要跟着毁了……。

    宫门外嘈杂的声音即便是想刻意忽视也是无法断绝那入耳的喊叫声,洛溪忍不住唇角

    她听说过自古美人回眸一笑,倾国倾城,更有为博得美人一笑而烽火戏诸侯,导致家破国亡的君主,倒是想不到太子这虚假的一笑也有如此震撼的效果,幸好刚才她没有露出身份,要不然还不得被那群娇蛮任的小姐们嫉恨到骨子里去啊,

    太子黑眸厌烦而鄙夷地瞥了一眼,便收回了眸光,一群只知道争风吃醋的女人,

    “难道母妃的丫头说不日太子便会到王府下聘,迎娶郡主姐姐为妃只是谣传?”

    太子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心中的孤疑虽然没有尽去,可是也稍稍放了心,他可不想自己一直辛辛苦苦维护的深入人心的高贵儒雅的形象因为那个蠢不可及的女人而毁于一旦,

    “太子殿下,太后还在慈宁宫内等着哪。”

    魏公公上前一步,恭敬地在太子身前三步处低声提醒道,刚才他心内也是一阵暗暗着急,太后要他去接人,这都过了半个时辰了,人还在宫门口,若是太后怪罪下来,他就算再得宠,也只是个奴才,岂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太子脸色正了正,冷冷地扫了一眼魏公公,挥了挥手,立时有他的贴身侍卫上前牵过一匹通身黝黑发亮的高头大马,

    “走。”

    看着太子一行众人的身影出了宫门,魏公公才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太子的威严似乎是与日俱增啊,连他这在宫中惯会察言观色,两面逢源的老人都有些惧怕,

    到了慈宁宫外,洛溪便直接被请到了隔壁的厢房等候太后传召,

    一踏入厢房的门,便听到五彩金凤镶嵌的屏风内一道熟悉的娇笑声,脚步不由微微缓了缓,若有意无意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宫女,

    那宫女低眉顺眸,脸色平静,进退间中规中矩,看不出一丝异样来,洛溪也不过是扫了一眼,便再次抬步向着屏风内走去,只是脚步每一步都轻缓的落下,就如同蚂蚁踩在了棉花上一般,

    “公主过谦了,我朝谁不知昭公主秀外慧中,潜心佛理,曾随着太后在皇家天庙中静心修行多年,若说起那佛经史书来,我等姐妹都是望尘莫及,好生仰慕哪?”

    说罢,欧瑾萱掩唇娇笑两声,一双美艳妩媚的桃花眸眸中是傲然的得意,还有一丝不屑,一个无父无母,仰人鼻息才能生活的孤女也敢跟她堂堂的青王府的郡主争太子妃之位,也不看看就凭她的身份也配吗,自己现在可是板上钉钉的太子的人了,有太后为她撑腰又如何,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哪。

    昭公主脸色白了一白,眸中闪过一丝恼色,却是瞬间便被垂下的眼睫掩饰了下去,玉手端过宫女递上的泛着热气的香茗,轻轻用杯盖扫了扫漂浮的茶叶,优雅地轻抿了一口,抬眸时,脸色已是恢复了起初的红润,唇角含着一丝高贵端庄的浅笑,柔和地对着几位朝中重臣的小姐们淡声道,

    “众位小姐不必多礼,请用茶,本宫听闻瑾萱郡主不但才貌双全,更是深蕴茶道,不知郡主觉得此茶如何?”

    此时厢房内的几位小姐算是都看出来了,这青王府的郡主与昭公主不合,

    欧瑾萱眸子闪了闪,若说琴棋书画,歌舞曲艺,诗词歌赋,那是她自小便有母妃请了高人调教的,她自是不落于人后,可是这茶道……。她只是粗懂,却是不,原因不过是太子对茶道并没有兴趣,她自然是不愿意在这上面多费心神,

    欧瑾萱皱了皱眉头,不甘在众家小姐面前向那孤女示弱,便浅抿了一口茶水,只觉得舌尖被一丝淡淡的苦涩围绕,不由想起书上似有记载,好茶清香甘冽,回香饶舌,久久不绝,若是苦涩那边是次品了,

    这孤女还就是孤女,连这种此等的茶也敢拿出来炫耀,既然她想没脸那自己又何必客气,

    想到此,欧瑾萱故作为难地眨了眨眸子,神情间颇为敷衍地道,

    “公主拿出的茶自然是好茶。”

    只是却是将茶杯放在了桌上不再碰一下,在坐的小姐哪个不是心思聪慧的,只一眼便看出欧瑾萱的言不由衷,

    昭公主却是并以为意,玉手轻着茶杯,浅笑盈盈地柔声细语道,

    “瑾萱郡主果然是好‘眼光’,此茶乃是今春武夷山缥缈峰产的新茶,每年宫中也不过就得一二斤,本宫蒙太后赏了二两,不敢独享,今日特拿出与各位小姐共享。”

    那好眼光上却是加重了语气,欧瑾萱唇角抖了抖,美眸是压抑不住的怒气,想要发作,偏偏还又发作不得,而已经有几位管家小姐掩唇偷笑了,

    这便是自取其辱,不懂装懂的后果,洛溪在屏风后听得也差不多了,不由唇角勾了勾,提裙便向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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