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午后,烈日炎炎。
门口的老狗眯着眼昏昏欲睡,这样的天气下,热得它得愈发不想动弹,趴在坚一硬的石阶上,吐着舌头,拼命地散着热气,这一块儿凉气儿没了,狗脑袋又动一动,换另外一块。
没有一丝风,整个镇子在热气下,影像都变得似是空间碎裂一般的扭曲。
一个两岁左右的顽皮小一奶一娃,趁着一妈一一妈一在屋里午睡,偏偏倒到地从家里偷出来一粒鸡蛋,看了看四下无人,啵地在门槛上敲碎,蛋黄蛋白瘫在了烈日下的地面上,立刻凝起一层白霜……小孩儿张圆了小嘴,伸出粉嘟嘟的手指在白霜上一戳,立刻看见内里的蛋黄。
小孩儿抿着小嘴儿想了想,小胖手托着腮,认真地盯着地上的鸡蛋,等着,看看什么时候熟了,就可以吃了。
只是,小孩儿没能等到鸡蛋熟,很快地就在知了的催眠下,一歪,倒在地上睡得香甜。
知了隐在榕树中,它并不知道自己让一个顽皮小娃乖乖入了眠,它依旧用嘶哑的声调不知疲倦地唱着古老的歌谣,一遍又一遍。
榕树下,一群老人翻一动着蒲扇,一点也不受天气的影像,家长里短,甚是热烈。
“诶,那不是左家的小娃么?”一个老太太的一句话,使在榕树下的十多位老人,将话题调了一个弯儿。
“是嘞是嘞,就是左家小娃。”
“哪个左家?镇尾桉树下那个左家?”
“可不就是那个左家么!”
“不是说那孩子是个脑瘫么?看着白白净净,乖乖一巧巧的,生得还挺俊俏的,一点也不像脑瘫孩子啊!”
“胡说什么啊,哪是什么脑瘫,是小时候发了一场高烧,爹一妈一顾着打麻将,没来得及送去医院,弄得脑子有时候不清楚而已。”
“不是脑瘫?”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我家儿媳妇当年就是给这孩子看的病,作孽哟,听说送去的时候都烧到41°了,还不到一岁的孩子,只是一个劲儿的哭。”
“瞧这爹一妈一出息的,没本事照顾孩子,生来就是孩子遭罪哟。”
“喝,您就别说这孩子那没心没肺的爹一妈一了。”
“怎么了?老王头。”
“哼,真是生块叉烧也比生了那两个畜生的强,左老头苦啊!”
“这事我知道。”
“说说。”
“还有啥?不就是孩子烧坏了脑袋,四岁了还不会说话,小娃娃爹一妈一直接把娃丢给了左老头,拍拍屁一股走人了呗。”
“不是?这样也行?该有给生活费?”
“呸,还生活费,那两个畜生不问左老头要钱就好了,还给这娃生活费?”
“不会,毕竟这也是亲生的啊!”
“哼,因为左家小娃脑子不行,那两个畜生又去申请了第二胎,好像生了个闺女。听说那闺女落地前一个小时,两口子还在麻将桌上,最后要生的时候,孩子一妈一好像一把赢了几百块……得,这闺女生下来就当成财神爷供着。”
“嘶——不能?!”
“李老太说的全对着呢,当初麻将桌上就有她在呢。”
“难怪。”
“可别说了,听说那两个回来了。”
“哧——回来了?我看是瞅着镇子要开发了,知道左老头的四合院要抵不少钱,回来跟自己儿子要钱了?”
“嘿,蔡家老妖婆,这次你还真猜对了。”
“真的?真不要脸的回来跟左家小娃要钱了?”
“啧,你想得到美。”
“哎呀哎呀,你们看,左家小娃是背着包出来的,莫不是——莫不是——莫不是他那不要脸的爹一妈一直接把人赶出来了?”
“夭寿哟,这都是什么爹一妈一啊?老天怎么不把他们给收了啊!”
“哼,在钱跟前,那有什么亲一娘一爹老子啊?”
“呃……老林,你那儿媳妇还不把孙子送回来啊?”
“送?要送回来就要老子把房产证交给他们,哼!”
“唉,现在的孩子啊,真的是……还是老刘家好,两个闺女,一个嫁大款,一个嫁高官,上次我见到他家老婆子回来弄开发的事,接送都是小轿车,听说来的时候是大女婿送,回去的时候是小女婿接,我的天,你们没看见那老太婆,那叫一个……”
随着老人们话题的多元化,他们的视线也没再注意那个孱弱的背影,直到那个纤细的背影在拐角消失。
一阵带着热气的风吹过,刮起了街面上被人丢弃的塑料垃圾袋,一转一转地升上了天空,再转了几圈,打着旋儿落下。
不过,等它再落下时,已经不是在任人踩踏的街面,而是一个新的环保垃圾箱旁。
穿着硬拙拙工作服,一身臭汗淋一漓的中年环卫女工人路过,一操一着扫帚轻轻一扫一铲,塑料垃圾袋落入垃圾桶里。
远远地,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一辆垃圾回收车出现在街头。
等垃圾回收车离开时,垃圾桶已经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