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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__第130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安排

第一百二十一章安排

徐令宁忙着从徐家在通州的米仓里调米。十一则在听 秉正的回信:“……满燕京只有两间香露铺子。东大街一间是专卖给妇人们擦在身上用的,西大街一间是专卖给果子铺做果露的。”他说话的时候眉飞色舞的,“东大街那边,用小小的琉璃瓶子装了,贵的可以买到三两银子,便宜的也能卖到八分银子。至于西大街那边,三、四两银子能买一瓷罐,很便宜。夫人是想开个香露铺子吧?我看这主意能行。”说着,他的笑容变得极为得意,“您肯定猜不到,东大街那个铺子是谁的?”也不待十一回答,他狡猾地笑道,“是我们府上五夫人的。”

十一吃了一惊。

没想到事情这样的巧。

“我们到时候跟五夫人一说,五夫人肯定会把铺子收回来。到时候再出高钱把铺子里的伙计、小厮、做花露的工匠留下来,换个名字,就是我们自己的生意了!” 秉正得意洋洋地望着十一,“根本不用花什么功夫。”

难怪被陶总管给踢了出去,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那你可打听清楚了,他们家的最贵的花露一天给卖多少瓶?最便宜的花露一天给卖多少瓶?每天一共卖多少瓶?买最贵花露的是些什么人?买最便宜花露的又是些什么?你可一一打听清楚了?”

十一一句接着一句,一改平常的 和,咄咄人。问得 秉正脸色通红,吱唔道:“这,这都是各家的经营决窍,怎么会随便示人?”

“那好。我来告诉你。”十一笑道,“你给我蹲在花露铺子门前,从早到晚的盯着,看看进出的都是些什么人?买的是些什么东西?不就成了!”

秉正瞪大了眼睛。

十一说的完全是行家话。可这是谁告诉她的呢?陶妈妈?不对,陶妈妈应该不懂这些?难道是杨辉祖告诉她的?也不对啊,杨辉祖虽然精明,可也没有盘过铺子……一时间,他喃喃不知所措。

虽然没有做过生意,但十一前世的母亲是做生意的,耳濡目染,有段时间还想让她女承母业,多多少少有些知道。

她看 秉正的样子,不是不知道做生意前要做些这样的基本准备工作,完全就是糊弄自己是小姑娘不懂,懒得做罢了。

“既然你还没有完全打听清楚,那就打听清楚了再来给我回话吧!”十一说着,端起了茶盅。

秉正有些狼狈地退了出去。

十一望着他的背影嘱咐琥珀:“你去给杨辉祖带个信,让他盯着这个 秉正一些。免得他打着永平侯府的招牌做出些欺蒙拐骗的事来。”

“不会吧!”琥珀小声道,“他有那个胆吗?”

“这种人我最了解。”十一冷笑,“准备跟着我到燕京来捞一笔。你直管让杨辉祖去盯着他。正好,可以看看杨辉祖这人到底怎样!”

琥珀应声而去,被十一叫住:“去把万义宗给我找来!”

“嗯!”琥珀忙去安排人叫了万义宗来。

万义宗怀里揣着几张纸,拿出来回十一的话:“甜瓜刚上市的时候可以卖到四文钱一个,待到了旺季。就只能卖两文钱一个了。苹果八分银子一斤,李子五分银子一斤,梨子两文钱一个,核桃九分银子一斤……”

“好了,好了,你拿过来给我看吧!”十一见他说的磕磕巴巴的费劲。

万义宗涨红了脸,把手中的纸片递了过去。

绿云接了递给十一,倒把十一看傻了眼。

上面像鬼画符似的画着些叉叉点点,堪比火星文。

万义宗喃喃地道:“我,我不识字……”

十一把纸片递给他,问道:“你说,这果树种不种得?”

万义宗连连点头,道:“我问过周围一家种果树的了,他们家只有十二亩地,全种的是梨子和李子,一年却有十六两银子的收入。”

十一“哦”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万义宗道:“我在他们家门口蹲了好几天,差点被他们家的人当成叫花子——我每天数他们家卖多少筐梨子和李子出去。方法是慢了些,却很管用。”

十一不由暗暗颌首。

这个万义宗是个干实事的人!

她微一思忖,道:“昨天白总管把五百亩坡地的租约和银子都拿过来了,这件事你想必知道了。如果我让你去陈大人那里管着坡地。你可有把握十年之后完全接手。”

万义宗怔住:“夫人,觉得我哪里做得不对……”语气很是惶恐。

十一忙道:“正因为你很能干,所以我才想让你去管坡地。要知道,这种果树,可是一门技术活,你虽然年纪大一些了,可还有三个儿子。要是把陈大人这手学会了,以后受用无穷。虽说十年是长了些,可心急哪能吃得热汤圆。”

万义宗立刻明白过来,跪在地上道:“夫人放心。我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也就白白从 南迁过来了。”

十一满意地点了点头,道:“我问过了,像你这样的长工,每个月的工钱不过七分银子,大显可能高一点,五分银子,加上二显和三显,不过三、两分银子,一年下来也就十五、六两银子,家里还有婆,过得太清苦。你过去后,也不用和陈大人在这上面多讲什么。我每年贴你十两银子就是。”

万义宗大喜过望,连连给十一磕头。

十一让绿云扶他起来,问他三个儿子:“……可曾定了亲事?”

万义宗眼神一暗,道:“家里苦,还顾不上这些!”

十一微微点头,道:“白总管和陈大人说好了十一月十六日就 地,你们到时候就要过去了。只是我这边还有些事要个人帮着打打下手,你把大显留下来给我帮帮忙。到了十二月二十日再随你去坡地去。”

万义宗自然点头称“是”。十一又和他说了几句,打发他退下,叫了常九河来。

这段时间把他们晾在金鱼巷的宅子里,他早就心里打鼓了,此刻被十一叫来,他显得很是忐忑不安。给十一行过礼,他畏畏缩缩地立在屋门口。

十一就问他:“我在燕京有宅子也有田庄,你是愿意去田庄呢?还是愿意帮我看宅子?”

常九河知道万义宗一直在帮十一的忙。既然坡地租了出去,只有沙田在手里了,十一肯定是想把沙田给万义宗管,毕竟沙田是自己产业,那坡地是租给别人的。他早就不抱什么希望,回答起来也就很顺从:“都可以,都可以。夫人尽管吩咐就是。”

“那就帮我管那片沙地吧!”十一笑道,“到时候种些花生、甜瓜什么的,你有两个儿子相帮,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常九河惊愕地望着十一

他自然愿意去田庄,不说是别的,养两只鸡,收些鸡蛋,孩子们也有打牙祭的时候,不比管宅子,虽然是轻松。可除了工钱,什么外来的收入也没有。

常九河生怕这差事他一迟疑就飞了,忙跪下去给十一磕头。

十一让他去找白总管,问问沙地该怎么个种法——常九河也是种稻田的好手,对这方面不太在行。

他满脸是笑,恭声而去。

十一又叫了刘元瑞来:“你帮我看金鱼巷的宅子吧?”

掩饰不住的惊喜从他的眼角眉梢溢出来。

来之前老婆就嘱咐她,一定要争到管宅子的差事。宰相的门房八品官,说的就是近身服侍的好处。要是到了田庄,山高皇帝远,夫人连个脸都认不清楚,何况前头的侯爷夫人还留了很多在内宅当差的人。要是哪个被夫人看中了,瞧上了自己的差事,换了他们也是有可能。到了宅子虽然不比在田庄里自由,可这里是燕京,他老婆常出去逛,一张普普通通的绣花鞋垫也能卖上一文钱,他们可以在宅子后面开一小块地种菜,绣些花拿出去卖,贴补家用,如果和左邻右舍混熟了,还可以帮着别人做红白喜事,一年下来收入也很可观……

他连声应“是”。

十一笑道:“那你给你老婆带句话去。要是你老婆同意了,明天开始你就和万家大小子一起把宅子整理出来。要是不同意,我再给你换个差事。”

刘元瑞呆住。

谁家的主子派差事还问这样的话?

可他不敢说什么,只知道低着头道:“夫人直管吩咐,我们家婆一定会答应的。”

那样精明的一个婆,怎么会没有自己的小算盘?

十一笑道:“她想在我宅子里种菜也好,种果子树也好,可不能破坏了现在的景致,把我现在种的花花草草都拔了,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大粪的味道。至于到外面去接做红白喜事,则不可打着永平侯府的名号。”

刘元瑞吓出一身冷汗。觉得十一好像听到了他和老婆的私房话似的……却又是句句属实,他本就老实,现在更是惶惶不安,只会应“是”。

十一莞尔,让他退了下去。

过两天喊了几人到跟前,把各人的分工都说了一遍。

其他三人早就得了信,也和家里人商量好了,都得偿所愿,不仅没有异议,还怕十一反悔。只有 秉山,被分到了十一另一处更荒凉的宅子里,很是不服气,当着十一的面不敢说什么,私下撺着其他三人找十一重新分配,三人没一个理他的,都按照十一的吩咐各搬到了各自的地方。整宅子的开始整宅子,整田庄的开始整田庄, 秉山一人翻不出来,也就暂时消停下来。一心一意打起香露铺子的主意来,每天在铺子周围转悠。

十一倒是不怕这些人不服自己的管,可能让大家都有个满意的结局,做起事比勉强他们更有动力,做得更好。

琥珀不免担心:“……难道还真的和五夫人开口要她那间铺子不成?”

“自然是不能开口的。”十一皱了眉,“我最不喜欢仗势欺人,怎么能用这样的手段把别人挤走。再说了,就算是有这样的手段,你想想,燕京藏龙卧虎,却只有两间香露铺子,只怕这后面也不简单。我们何必为了几个银两惹出大是非来。这件事还是等二夫人回来了,看有没有其他变通的法子再说。”

实际上,十一怀疑这香露铺子和二夫人有关。

做香露虽然不是什么高技术含量的事,但想批量生产,有个保质期的难题,可不是一般人能攻克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回音(粉红票1170)

第一百二十二章回音(粉红票1170)

十一把陪房安排好了。冬至到了。

这个时代的冬至可和以前不同,不仅仅是天气的变化,官府、民间各相庆贺,有“亚岁”之称,大家或舂年糕,或弄偏食用来祭祀祖先,女眷还要为尊长献上鞋袜,称为“履长”。徐府又与别人不同,不仅司礼监送了“九九消寒诗图”来,皇上还赏了徐氏兄弟玄狐皮的暖耳,皇后赏了徐氏内眷各种应景的衣料,徐家早饭也多了一道辣汤。

十一兴致勃勃地把九九消寒诗图挂在东次间的粉墙上。

徐令宜靠在临窗的大炕上看书,听她和琥珀低声说着话,语气十分的欢快,抬头望去,见十一戴着太夫人赏的一顶白狐皮卧兔儿,衬着致一张粉脸,像个小兔子似的,觉得有趣,笑道:“你以前没有见过吗?”

“见过。”十一笑道,“以前父亲在家的时候。也曾亲手画了有九九八十一瓣的梅花图贴在墙上,每天用笔涂一朵花瓣,等梅花图完成了,春天也就要来了。”

徐令宜笑道:“那还是梅花图好一些。司礼监的东西就是一本正经的。”

十一听着徐令宜提一本正经,觉得十分有趣,笑得璨然:“要不把这个贴到您书房去,我们屋里贴梅花图?”

这段时间她常常去徐令宜位于西厢房的书房里去借书。

说实在的,乏善可陈。

虽然一看就是他惯用的东西,但兵法为多,其他是些人物传记,小说、诗词没几本。那些兵书的留白处还有他的笔迹,从稚嫩到刚健,记录着一个人的成长。十一看着很亲切,却没有办法感兴趣,也就只是去看看,书是一本也没有动的。

徐令宜知道十一这段时间去自己书房里挑书,却是一本合意的也没有,觉得她是在打趣自己,他也并不是个小肚鸡肠开不起玩笑的,索和她耍花枪:“也是,司礼监的东西和我书房到是极相配的。”

十一笑起来,眉目间光华流转,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徐令宜只觉得赏心悦目,心情很好。

有小厮进来禀道:“侯爷,粥棚搭好了。三爷来差小的问您,您去不去看看!”

自进入十一月,这雪就没有停过。早前就有饥民结伴到燕京乞讨,都被拦在了城门外,据说还出现了冻死人的事。永昌侯黄老侯爷出面联络燕京各公卿之家在城西阜城门外设粥棚,徐家虽然不是头一个,也没落尾,把自家的粥棚摆在了威北侯林家的旁边。

徐令宜听了就丢了书:“我这就去。”

小厮应声去回禀,十一忙和绿云找了徐令宜的那件水獭皮斗篷出来给他披上:“侯爷路上小心点,天寒地冻路又滑。要不改坐轿子吧?”

“这算什么?”徐令宜任十一帮他披了披风,“我在西北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比这还要恶劣的天气。你不用担心。”

十一点头,送徐令宜出了门,还没折回去,有小丫鬟跑来:“夫人,大*来了。”

从西大街路口分手已经有几天,一直没有听到大*的消息,又不好差人去问,正等的心急,听这话,立刻跟着小丫鬟去迎大*

大*披着青莲绒的灰鼠斗篷,脸色有些颓废。

十一看着心里暗暗不妙。

大*见十一迎过来,立刻伸手携了十一的手,冰冷的指尖让十一微微一颤。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说话。进了屋,丫鬟帮大*脱了斗篷,十一和她坐到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上了茶,十一遣了屋里服侍的,还没有开口,大*眼圈一红:“……是十姑爷,把孩子给打落了……偏偏十什么也不肯说。我就是想给她做主也没处下手。”

虽然猜到一些,但这消息被证实,十一子一滞,心里有说不出来的苦涩。

“我当时瞧着不对劲。这可是头胎的孩子,十姑爷竟然不声不吭的。”大*气得脸色通红,“我天天去看她。要不是银瓶给我漏了点口风,我至今也不知道。”说着,脸色一沉,“你大哥不喜欢收丫鬟,我让金莲和银瓶跟着十嫁过去,也是想为她们谋个出身,本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十姑爷倒好,招呼也不打一个,新婚第三天就把两个丫鬟给睡了。我们十是怎样的相貌,难道还配不上他不成?他这样,根本就是打我们罗家人的脸……”

大*说的义愤填膺,十一只是静静地听着,不时给她续杯茶。

好不容易,大*安静下来,十一道:“这事还有谁知道?”她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冷静而理智,“她既然不愿意说。肯定还顾着王家的颜面,只怕我们也不好插手。可这男人打女人,一但开了头,只怕没个尾。得找人给她提个醒才是。能避着就避着,能顺着就顺着,以不惹他生气为好。”

大*点头:“我何尝不知道。可十姑爷……你可知道他为什么打十?”说着,眼中露出忿然之色来,“他看中了十陪房的媳妇子,十不答应,他就把十打了一顿……孩子落下来,竟然看也没看十一眼,转身去了翠花 同。真不是个东西!”

十一默然。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大*忙握了十一的手:“侯爷对你还好吗?”

十一点头:“侯爷很好!”

这是真心话。

徐令宜对她很尊重,这已是一切的基础。

而大*看十一表情很认真,松了一口气。

她是在担心自己和五吧?

十一思忖着。

自己这边却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昨天常九河还来找她支银子。雪下的太大,田庄里的屋子坍塌。他穿着件面子泛油的黑棉袄,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只支二两银子就行,我暂时搭个草棚子过了这冬再说。”

既然连房子都坍塌了,还有什么值得偷的。十一就让他带着老婆孩子回金鱼巷去住:“……等雪停了再说。免得把人给冻坏了。”

常九河十分感激,眼角都湿了,谢了又谢。

他的到来提醒了十一,她让琥珀去给万义宗带信,让他们一家也避到金鱼巷去。还让琥珀带了十两银子给刘元瑞家,让她安排好伙食。

如今听大*这么一说。十一想起五刚刚开张的生意来:“……这样大的雪,生意只怕会受影响。”

“谁说不是。”大*长叹一口气,“说是开张几天,每日不过几文钱的生意。”

“总要守段日子才能慢慢好起来。”

大*点头,两人说了些闲话,看着天色不早,起身告辞。

十一送她出门,反复叮嘱她:“要差人去十姐那里说一声。她的脾气硬,免得吃眼前亏。”

“你放心,我会悄悄跟她说的。摊上这样的人,我们也没有办法。我看王家老夫人对十很是着紧。只希望她看在十这样懂事的份上,能怜悯她才好。毕竟这种事要是传出来,王家的体面也完了。”

这毕竟不是在她那个世界,只能按照这个世界的规矩来处置。

但十一还是忍不住道:“要是万一不行,能不能抓个现行。再由大哥出面,让十到自己陪嫁的宅子里去住……”

大*脑袋摇得像拔鼓:“不可。那就和王家完全撕破了脸。说不定王家还会想出什么点子来说十大逆不道,反而坏了十的名声。这种事,你想想就成了,可千万别乱说。”

十一只好保持沉默。

******

晚上徐令宜回来,见十一闷头做针线,笑道:“怎么没去那里打牌?”

十一忙迎上去给徐令宜解了披风:“今天大嫂来了。”

“可是有什么事?”

“去看了十姐,过来我这边坐了坐。”

因是女人的事,徐令宜不便过问,坐到了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道:“东大街和西大街很多铺子都关了门,子纯那里只怕也会受些影响。”

“大嫂也是这么说的。”十一服侍徐令宜坐到了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接过丫鬟递的热茶端给他,“说是每天只有十几文的生意。”又道,“当初五姐一提,我就觉得这主意好。如今是遇到了年成不景气,又不是走错了路子,不过多守些日子罢了。”

徐令宜听着,茶就端在了手里,笑道:“照你这样说来,生意好坏不打紧,主要是路子有没有走对才是要紧的?”

“那是自然。”十一笑道,“路子走对了,生意不好,不过是要看看自己哪里做错了,及时改正就是。可这要是路子都走错了,只会越走越远,越走越黑……白白浪费力。”

实际上十一说的是个立项的问题。立项对了,符合社会的发展,就会有大潜力,纵然一时得不到发展,守住最艰难的那几年,也就拔开乌云见天日。可要是立项错了。本就是社会上面临着淘汰的生意,你守得时间越久,亏的越多,还没有什么机会翻身……就拿五开得这干果铺子来说,是燕京人家日常生活中的一部分,家家户户过年过节都不能少,只要能打开局面,生意肯定能做起来。反之,如果五要去做花生意,她就会反对。因为现在燕京城郊的花农盖了暖房,专供富豪之家一年四季的鲜花,把最赚钱的市场占了。五如果想抢这些人家的生意,那肯定困难重重的。

两人毕竟要在一起生活一辈子,十一想和徐令宜好好沟通,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会一骨碌地将自己的思想全摊在他的面前,被当成了怪物,只能和风细雨般的一点一点的浸入。

所以当十一见徐令宜听了自己的话后露出沉思的表情时,立刻笑着转移了话题:“外面的情况怎样?”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施粥(上)

第一百二十三章施粥

前文大修了一下……⊙﹏⊙b汗!

“挺好!”听见十一问起自己熟悉的事情,徐令宜回过神来,眼底有满意之色,“各家的粥棚都搭了起来,明天一大早就开始施粥了。我看了各家准备的粮食,支持一个月不是难事。”

十一点头:“那就好!只要能过了这个冬天,等明年开春就会好起来了。”

徐令宜点头,啜了一口茶,道:“我们屋里派了谁去帮着煮粥。”

既然要设粥棚做善事,徐家的众女眷又怎么能不参与其中。但让她们去施粥,那也是不可能的。这样一来,就得想个变通的法子。各房派了最有脸面的妈妈去帮着施粥。而这些妈妈也不过是坐在粥棚里面的避风的小格间说说闲话,看着粗使的婆子、小厮在一旁做事罢了。

“我们屋里是陶妈妈!”十一笑道,“二嫂那边是项妈妈,三嫂是甘妈妈,五弟妹派了石妈妈。”

徐令宜“嗯”了一声,十一喊了春末进来给他更衣,自己用手炉暖床 ,服侍徐令宜歇下。

******

第二天一大早,杜妈妈带着项妈妈等人去了粥棚,底下粗使的婆子、小厮眼皮子尖,早早把她们的轿子 围住,下了轿,又迎到一旁歇脚的小棚子里。

甘妈妈就让人拿了叶子牌来:“……大家也别干坐着。”

大家都望着杜妈妈。

如今是三夫人当家,杜妈妈也不好泼了甘**面子,笑着应了。

这样冷的天气,谁不愿意躲着点。

大家看着松了口气,各自掏了碎银子斗起叶子牌来。

待以施粥的时候到了,大家丢了牌,到粥棚前面去督促婆子、小厮们施粥。衣衫褴缕的男人女人孩子们挤成一 涌了上来,孔武有力的衙役鞭子在空中甩得“啪啪”直响,震慑着蜂拥而至的难民,吆喝他们排成排。

自有领了热粥的人把站在粥棚旁穿金戴银的妈妈们当成徐氏的女眷磕头谢恩。

不管是谁在这样的气氛下都不免生出几份得意来。

晚上回到屋里,不免绘声绘色地讲给各自的夫人听。

十一笑道:“既是如此,妈妈这几天就多劳些!”

“夫人放心。”陶妈妈笑道,“我自会和几位妈妈共同进退的。”

十一点头。

陶妈妈就问起徐令宜明天去秦姨那里过夜的事来:“……侯爷可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说?”十一想到他昨天晚上一切如旧,“我还想问问妈妈,要不要给侯爷带几件衣裳过去!”

“那到不用。”陶妈妈笑道,“侯爷原在各屋都有衣裳的。”

十一听着松了一口气。

如果还要带衣裳去,岂不像是搬家似的。

到了晚上,两人一起去太夫人那里吃饭。大家都在讲施粥的事,三老爷和三太太是这次的主角,不免兴致盎然,回去的有些晚。秦姨早已带了小丫鬟在东角门口侯着。看见徐令宜和十一,忙蹲下身行礼。

十一笑着和徐令宜在东角门分手,径直回了屋。

琥珀要搬到她床 踏上值夜,被十一赶回了东次间:“你以前可没有像现在这样殷勤!”

她一时语塞。

十一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正色地道:“你去睡你的吧!我又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心里明白着呢!”又笑道:“要是无聊,半夜喊了你来说闲话,可不准偷懒喊不起来。”

琥珀见她还有调侃的心情,放下心来,连连点头,去了东次间歇下。

一个人睡在宽大的床 上,身边少了个共同呼吸的人,多多少少显得有些冷清。十一一开始还真的不习惯。但想到明天一早还要去给太夫人请安,想着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她表情,她数着绵羊睡着了。

第二天丑时醒来,四周静悄悄的,耳边却隐隐觉得听到东边有服侍徐令宜起床 、洗漱的声响。

隔着一条夹巷了,怎么可能听得到!

习惯真是件可怕的事!

十一闭上眼睛,缩进 暖的被褥里,又沉沉睡去。

到了卯正,又自动醒过来。

琥珀和绿云等人早就打好了洗脸水、烘好了衣裳等着她起床 。

“侯爷已经上早朝了。”琥珀服侍十一穿衣,“在秦姨那吃的早饭。小厨房那边有话传过来,说秦姨那边半夜要水了。”

“知道了!”十一点头,觉得让琥珀传这样的话真是不太合适,“以后你别再管这些事了!”

琥珀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梳洗一番后,秦姨和文姨来给她问安。

秦姨脸红红的,带着几分羞涩,文姨的一双眼珠子却在她脸上转个不停,好像要从中看出些什么来似的。

十一淡淡地一笑,和往常一样问了乔莲房的病,和两人闲了几句,起身去了太夫人那里。

天气这样冷,三夫人和五夫人都比十一到的早。

两人见了十一都笑吟吟地打招呼,表情中却带着几分探究。

十一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嫁进来的时候就知道徐令宜是有妾有子的,难道仅仅因为听到的变成了看到的,就要大哭大闹不成……人常常会随着情况的变化看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忘记了初衷,失去了目标,不知道自己到底要的是什么,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她可从来没有忘记,自己当初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嫁到徐家来的!

十一落落大方地和两人见了礼,一起去见了太夫人。

太夫人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看着谆哥和贞姐儿玩翻绳。

十一一进去,她的目光就直直地落在了十一的身上。

又是一个打探的……

十一不动声色,笑着给太夫人行礼问安。

太夫人见她笑容 和,神色自若,不由微微颌首,笑容里有着不掩饰的满意与欣慰。

十一暗暗松一口气,知道自己过了关。

而谆哥和贞姐儿看见长辈进来,忙下炕给众人行了礼,又有小丫鬟们端了锦杌放在炕前。

三夫人说起施粥的事:“……天气太冷了,我想给到粥棚帮忙的妈妈、小厮们每人每天补贴三十文钱……虽然是家里的人,也不能让他们白忙。您看这事能行吗?”

“你的算盘到打得。”太夫人笑起来,“也不缺这几个钱。让你去挣这个体面好了。”

三夫人听了忙起身给太夫人道谢:“真是菩萨心肠。”

太夫人就问起二夫人身边的项妈妈来:“不过是应个点,让她早点回西山去吧!怡真那边本来人手就少,还巴巴把她从西山拖过来。”

“谁说不是。”三夫人笑道,“只是这是件积德的大善事,二嫂也想共襄盛举罢了。”又说起杜妈妈,“……年纪也大了,这样天天顶风冒雪的,要是有个寒风咳嗽可就不好了!”

太夫人点头:“你考虑的很周到!”

三夫人就把太夫人的意思跟项妈妈说了,派人送项妈妈回西山。又商量陶妈妈和石妈妈:“明天起杜妈妈不去粥棚了……两位妈妈不如隔两天去看看,好歹有甘妈妈在那里。”

都落得个轻松,陶妈妈和石妈妈相视一笑,向三夫人道谢,各自散了。

“你看这其中有没有什么不稳当的地方?”五夫人摸着有些出怀的肚子,漫不经心地道。

石妈妈把切好的苹果用水晶盘装着递到她手边:“三夫人一向主意多,现在也说不准!”

五夫人纤指捏了宝蓝色掐丝珐琅的果叉叉了一块苹果递到了嘴边:“你看着陶妈妈。她要是去,你依旧每天都去。她要是隔几天去一趟,你也隔几天去一趟好了。”

石妈妈忙笑着应“是”。

“隔几天去一趟?”十一有些诧异,“是原来施粥就这样,还是三夫人的主意?”

“原来施粥也是这样。”陶妈妈笑着,“这眼看着要过年了,家里的事都忙不过来,又派了专门的人在那里当差,谁还有空天天去。原来也是隔几天去看一次就行了。”

十一点头:“那就照老规矩。不过,你也要多个心,免得石妈妈去了,你留在家里了。总是不好。”

陶妈妈忙道:“夫人放心。我们既不做头,也不做尾。免得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来,还以为我们在和三夫人打擂台。”

“妈妈心里有数就好!”十一说着,徐令宜回来了。

陶妈妈忙退了下去。

十一则喊了夏依服侍他更衣。

“今天在家干什么呢?”徐令宜用热气腾腾的棉帕擦了擦脸,眼角瞟过炕上的针线筐,“又在家里做针线?”

“下午做了会针线。”十一笑道,“早上去了那里坐了会。”

徐令宜点头,换了衣裳和十一去了太夫人那里。

进了门,十一就听到太夫人呵呵的笑声。

她不由奇怪。

不知道是谁,能把太夫人逗得这样开心。

待撩帘进了西次间,十一看见一个穿着丁香色褙子的陌生妇人正坐在太夫人炕边的杌子上陪着太夫人说话。

看见太夫人抬头朝徐令宜和十一望去,她立刻站了起来:“侯爷!婢香溢,给您请安了!”说着,深深蹲下去福了福。

徐令宜笑着点了点头:“原来是香溢啊!”难得的亲切。

十一不由打量那妇人。

四十来岁的年纪,方方正正一张脸,身材高大,显得有些粗壮。

杜妈妈见十一很是好奇的模样,忙笑道:“四夫人,这是早先在太夫人面前服侍的香溢。您没见过。如今她们两口子管着我们徐家在河南老家的田庄。听说侯爷娶了新夫人,特意借着来送年货的机会来给您请安的。”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施粥(中)(粉红票1200)

第一百二十四章施粥(粉红票1200)

管着河南老家的田庄……那就是极受信任的家仆了!

十一笑着朝香溢点头。

香溢忙上前给十一行礼:“婢香溢,见过四夫人!”

十一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见到外人,还好头上插了两支金簪,拔了一枝给香溢做见面礼。

香溢谢了又谢。

太夫人笑道:“好了,好了,香溢也不是什么外人。大家不用这样客气。”又笑着对十一道,“今天有板鸭火锅吃。”

香溢忙在一旁笑盈盈地补充道:“自己庄子里喂的鸭子,照着以前老祖宗们留来的方子做的。”

看来是家乡特产了!

十一笑道:“好啊!今天可有口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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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厨房放食材的小间里喝着八珍母鸡汤的晚香放下青花瓷的海碗:“这样说来,香溢回来了!”

“是啊!”灶上的刘武媳妇谄笑道,“整整一车的板鸭!”

晚香不屑地“哼”了一声:“算她聪明,知道拿这个讨好太夫人。不过,她也就这手艺能讨太夫人高兴一下了。”

“就是。”刘武媳妇笑道,“哪里能和您比,内院的厨房全依仗您。没有了您,可真是转不开。”

“行了,行了。”晚香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你少给我说这些没用的。我问你,我要的人参有谱没谱?”

刘武媳妇面露难色,声音也低了下去:“您是知道的。现在各房都是按菜谱做饭,调料也是按量的领,哪里有多的人参?”

晚香脸色一沉,手里的海碗就“啪”地一声落在了桌子上。

刘武媳妇忙将碗扶住了:“晚香姐,您轻点。甘老泉的那个干媳妇在外面点菜呢!”

“我呸!”晚香满脸忿然,“我管厨房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哪里。敢在我面前翘尾巴,看我两巴掌扇死她。”声音却低了几分。

刘武媳妇心里明白。

这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当年侯爷夫人的陪房丫鬟晚香在府里横着走的好日子到头了!

她不由喃喃地道:“又不是自己要吃这参……何况现在风声这样紧……那黄婆子也就是看着您好说罢了。您何必做这冤大头!”

“你说什么呢?”晚香隐隐听到什么“冤大头”的,不十分真切,有些恼火地道,“有什么话就痛痛快快地说出来,躲躲藏藏地是在干什么?”

刘武媳妇积威之下不敢开口。外面有妇人喊晚香:“陈家嫂子,菜齐了,您要不要点点?”

晚香起身拍了拍衣襟,走到门口,斜眼看了甘老泉的干媳妇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我要上茅房,你等等!”说着,扬长而去。

那媳妇子气得直跺脚——送了菜来,要画押,画了押,然后把单子送到厨房买办那里,这差事才算完了。晚香不只一次撂挑子了。

满厨房的人都装做没有看见的样子,原在干什么,现在依旧干什么!

有妇人朝着那媳妇子使眼色。

媳妇子借故走了出去。

那妇人跟过去:“……您怕什么,就在这里等着。没有收菜的人,和您有什么相干的?”

媳妇子眼睛一亮,问那妇人:“你叫什么名字?我报了我干爹好好重用你!”

那边晚香回了自己屋。

他男人陈续正就着一盘花生米,一瓶老白干,哼着“四郎探母”快活着。看见晚香回来,大吃一惊:“你不在厨房里收菜,跑回来干什么?”

晚香冷冷地看了陈续一眼,转身进了内室,翻箱倒柜找起东西来。

陈续如今丢了差事,全靠着晚香的月例过日子,忙起身拉她:“好了,好了,别发脾气了,收了菜再说。”

晚香甩开陈续的手,板了脸继续在箱子里找。

“晚香,你就别和三夫人的人斗气了。”他一向被老婆欺压习惯了,低声细语地劝她,“你这样能落得个什么好?你不去收菜,大家僵在那里。到时候各房的饭晚了,还不是要追究到你头上来的。”

晚香听着抬头瞪了丈夫一眼:“她不就想把我给了吗?我这不是给她机会吗?”

“那就何必!”陈续陪着笑脸,“你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必和她一般见识。”

晚香听了心里却更是窝火:“陈续,你少给我在这里和稀泥。我告诉你,四夫人一日不当家,我这差事早晚得完。与其到时候她扣个屎盆子到我头上,还不如就这样一拍两散的好。”

“是,是,是。”陈续陪着笑脸,“你说全对,你说的全对。”

自己这个丈夫干事还行,可就是没脑子。

晚香也懒得理他,自顾自地从箱子里找出个净木匣子:“找到了!”

陈续看着吓一跳:“你这是要做什么?”

“给黄婆子送去。”晚香打开匣子,里面装着七、八支筷子长的人参。

“你疯了。”陈续一把夺过那匣子,“原来是你在厨房,有机会帮她弄人参,现在这些事不在你手上了……我们总不能把自己家的东西拿出去给别人用吧!”

“拿来!”晚香把匣子重新夺了去,“你知道个什么?你如今丢了差事,我如今被人踩在头上,要是连这样的老 情都顾不上了,以后在府里走动,又有谁能瞧得上眼。这一棵就够他们家用一年的了。到时候说不定事情又有了转机。这件事你别管。我自有主张。”说着,从匣子拿了一支人参用帕子包了,揣到怀里走了。

陈续望着老婆的背影不由低声嘀咕:“黄婆子也真是的……她儿子有病要吃参,自个买去……人家这样巴着你,不过是想从你这里弄些东西?你还真把人当姊妹了……”

那边晚香拿人参快步去了外厨房。

走到屋檐下就听见黄婆子在大声地嚷:“我这边都忙不过来,让我再派人去帮着施粥?这是谁的主意?我这里调不出人手!”

晚香听着一喜,避到了一旁。

“是三夫人的意思。”有妇人笑道,“我的话是带到了,至于去不去,全看您自己的了。”说着,走了出来。

晚香看着那妇人穿了件官绿色的潞绸袄儿,头上戴了朵红绢花,知道是甘老泉的侄女,待她走后才进了厨房。

黄婆子被泼了面子,正生着气,看见晚香进来,忙换了笑脸迎了上去:“晚香妹妹怎么来了?”忙要下面灶上的媳妇沏茶。

晚香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人参递给黄婆子:“好姐姐,只怪我没这本事。这是家里藏的一支,给大侄子先吃着吧!”

黄婆子听着脸色微变,道:“这是怎么了?”

晚香就把三夫人怎样管的严说了:“……别说是人参了,就是寻常的枸杞都弄不到手了。可苦了大侄子,吃了两年的人参,就差这一口气就能好了。”

黄婆子听了不由面带苦涩,拉了晚香的手:“好妹妹,这几年要不是您,您那大侄子早就没命了。快别这么说!”

晚香就拿着帕子抹着眼角:“本以为能把大侄子这病顾着的……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三夫人来,只要她一日当家,这事一日就不好办……”

“这与妹妹何干……”

两人伤感了半天。

晚香起身:“我那边还等着收菜,等哪天有空再来看姐姐。”

外面也有人喊黄婆子:“去施粥的人怎么还不到?三爷马上要启程去粥棚了。”

黄婆子高声应是,安排人去粥棚,晚香慢悠悠地回了内院的厨房。

******

“……我在河南老家守孝的那几年,就是由他们两口子服侍。”徐令宜颇有几分感慨,“一眨眼,快十年了!”

十一跟着徐令宜慢慢往回走,飞舞的雪花全被挡在抄手游廊之外。

“侯爷那时候多大?”

徐令宜望了十一一眼,笑道:“比你大不了多少?”

十一语带调侃:“会不会害怕?”

徐令宜沉默良久:“不记得了!”

十一感觉到他情绪有些低落,笑着转移了话题:“今年的雪可真大啊!”

徐令宜听着就停下了脚步,负手望着抄手游廊外的雪,表情有些怅然。

十一不由暗暗叫苦。

他要在这里缅怀,难道自己也要跟着站在这里受冻不成!

正思忖着,两盏红彤彤的灯笼迎面而来。

十一定睛一看,竟然是秦姨带着两个打着灯笼的丫鬟。

“侯爷,夫人。”她曲膝给两人行礼,却目含担忧地望着徐令宜,“我看您们还没有回来,就出来迎一程。”

十一再看徐令宜,他已恢复了一惯的冷峻从容。

“知道了。”他淡淡地道,“大家都快回去吧!”

秦姨低声应“是”,跟在两人身后进院子。

十一笑着和徐令宜在东角门口分手,回了屋子。

屋里的丫鬟忙着给她解斗篷、倒热茶。

琥珀不由低声地道:“秦姨的胆子也太大了些……竟然那样迫不及待地来迎侯爷!”

十一捧着热茶,想到徐令宜站在抄手游廊上看雪花时的冷漠表情,不由轻轻摇头:“不见得!”

“什么?”琥珀不解道。

“哦。”十一笑道,“我是说,秦姨对侯爷真的是很了解。”然后一副突然想起来的表情,“对了,我让你去打听金鱼巷的宅子,可有什么消息?”

琥珀忙道:“说多亏万大显带着万二显半夜爬到房顶扫雪,只有一间耳房坍塌了。其他的地方都没什么事!”

“这个万大显,倒是个能干的!”十一不由微微颌首。

琥珀却担心:“这里要修,那里要整,等到了明天开春,我们得花多少钱子啊!”

十一不禁笑起来。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施粥(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施粥

黄婆子拿着人参回到自己住的偏院,望着昏黄灯光下儿子腊黄的小脸,她不禁长长地叹了口气。

一旁的黄老汉不由低声道:“怎么?陈续媳妇那里也没人参?”

黄婆子摇头,从怀里掏出先前晚香给的人参:“只怕以后弄不到了!”

黄老汉忙道:“出了什么事?”

“没事。”黄婆子表情有些苦涩,“拿了她那么多的东西,是还债的时候了!”

黄老汉听着心惊肉跳的:“怎么个还法?”说着,望着家徒四壁的屋子,“该卖的都卖了,我们拿什么还啊?”

黄婆子没做声,只是嘱咐丈夫:“你把这个收好了。细细的用,也能顶上一年。一年之后的事,谁又说的清楚!”声音里到底有了几分精神。

第二天一大早,就重新排了去施粥的人。

“您倒知道讨好内院的人。”有媳妇子不服气,“人家内院的人去施粥,每日还有三十文的贴补,我们倒好,白干活!”

黄婆子听着一怔:“谁说的?”

“太夫人亲自点头同意的。”那媳妇子拂了拂鬓角,“您也是知道的,我们家姑的大嫂在太夫人院子当差,这可是我们家姑亲口说的。”

其他人一听,都炸起来。

“大家都一样的当差,凭什么他们有三十文我们就没那三十文?”

“就是,就是。每年都这样。各屋有头脸的妈妈们到粥棚显摆完了,就该我们这些人去施粥了。也不看看今年这风雪有多大!”

黄婆子见场面有些乱,朝着平日和她相好的两个媳妇子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个立刻嚷道:“好了,好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谁让我们是外院的,不比内院的尊贵。有本事求人把自己调到内院去啊!在这里说这些有什么用?”

一下子把其他人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黄婆子见大家都不说话了,笑道:“我也不愿意。可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要怪,只怪我这个领头的没本事。”说着,很无奈地叹了口气,“要是大家有高枝,我也不挡着。”

媳妇子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吭声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忙去吧!”和黄婆子相好的媳妇子出面解围,大家讪讪然地散了。

黄婆子就朝那两个媳妇子使眼色,三人一前一后去了厨房后面的天井。

“你们两人也去施粥。”黄婆子的声音有些低,“看看有没有什么破绽?”

两个媳妇子吓了一大跳, 换了一个眼色。

“黄姐姐,这,这不大好吧……”其中一个犹豫道,“就是出了事,我们也讨不了好。”

“是啊!”另一个笑道,“我们无所谓,在哪里不是当差。姐姐可不同。好不容易熬到这外院厨房的管事,在府里也是有头有脸的。犯不着为这事出头……”

黄婆子何尝不知道。可要是当初有第二条路走,她也不至于接了晚香的东西……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她只好一条路走到底。指了指东边,低声道:“我这也是奉命行事。大家只管做事,其他的都别管。就算是出了什么事,也轮不到我们来背黑锅。何况,苍蝇不盯无缝的蛋。要是干干净净的,谁又能把谁怎样?”

那媳妇子不由掩嘴而笑:“这种事,哪有干净的时候。想当年,原来的侯爷夫人当家,不也拿了糙米换米。何况是三夫人当家?”

黄婆子笑起来:“就是。我们也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那媳妇子点头:“您放心。有什么一准来报了您。”

黄婆子放下心来。

到了晚上,那媳妇子趁黑摸到黄婆子屋里。

“不是糙米,是霉米。”

黄婆子心中一喜。

“你可看清楚了!”

“一清二楚。”那媳妇子低声道,“上面是米,下面是霉米。一看就是做了手脚的。”

“多不多?”

“有三十几袋。”

黄婆子想了想:“暂时别声张。既然是有心的,肯定还有后手。等他们想换都来不及换的时候再说。”

媳妇子会意,两人低声商量了几句才散。

******

过了几天,晚香事发——她收菜迟了,各房到了未初才吃到热菜热饭。

太夫人深深地看了三夫人一眼,什么话也没有说。

家里这么多人,肯定是有矛盾的,但把矛盾闹到这种程度……做为管家的三夫人,虽然谈不上颜面尽失,但持家的能力已深受怀疑。她哪里还站得住,脸儿红一阵白一阵地去了厨房。

远远的,就听到晚香的嚎哭声:“……不过是欺负我没人了,想着我的差事罢了……我去了一趟茅房,送菜的人就走了……这样的冤枉我……我不活了!有本事去太夫人面前对质去,我可不是软柿子,你们想怎么捏拿就怎么捏拿……”

甘老泉早就找了几个媳妇子等着三夫人来,准备好好的说说晚香的不是。看见三夫人,都殷勤地迎了出来。

三夫人却脚步一顿,转身去了十一那里:“……家里的差事总得有人做,不用她也要用别人。何况她一向做的好好的。可马有失蹄,人有失手的时候。她这样死不认错,还嚷着要去太夫人面前对质。事情到底怎样,厨房里的媳妇子、婆子一大堆,也不是说不明白。但这样闹起来,我是管家的纵然没颜面,她原是你大姐惯用的,也没什么光彩。还请四弟妹劝劝她。”语气有些生硬,有几分威胁的味道。

十一颇有些意外。

晚香是府里的老人了,这是两败俱伤的法子,她应该很清楚才是……

“三嫂不说,我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事。”她笑道,“不过,三嫂也别着急。事情到底怎样,厨房的媳妇子、婆子一大堆,不是说不明白的。我这就叫人去把她叫来问一问!”

三夫人听着她话里有话,柔中带刚,脸色微变,冷冷地起身:“那就请四弟妹费心多问问了!”

十一笑着送她出门,让琥珀去把晚香叫来。

冬青因要回避五夫人,怕惹了麻烦,哪里也不去,天天在十一跟前做针线。见琥珀去叫晚香,不由低声劝道:“夫人,晚香在府里一向横行,大家都是知道的。您犯不着为了她和三夫人不痛快……”

十一摇头:“她想掌家,越久越好。可太夫人却未必这样想……除非永远这样,不然,我在她面前陪多少小心也是没用的。既然两人之间的矛盾不可避免,总是要得罪的。什么时候得罪都一样!”

冬青听她说的有道理,连连点头。

十一却奇道:“按道理晚香不是那么莽撞的人才是,怎么犯了这样挑不上筷子的错!”

冬青想了想,笑道:“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说不定是遭了谁的手?”

十一觉得这也有可能。

待晚香一到,直接问她:“这可不像你犯的错?”竟然把个晚香说的笑起来:“四夫人真是火眼金睛。”又拿眼睛扫了一旁服侍的冬青一眼。

十一看着这样子是有话要说,遣了身边服侍的。

晚香立刻上前几步在十一耳边道:“夫人,我找到扳倒三夫人的事了。”

十一听着心头一惊,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到了施粥的事来……

“你说话可要有根有据才是。”她不动声色地望着晚香,“诬告主人,可不是打几板子就能过的事!”

“夫人放心,我晚香是什么人,怎会做那捕风捉影的事。”晚香冷冷地笑道,“三夫人早存了心思,想在施粥的粮米上捞一把。先只是好坏参半,后来见没有发现,就全换成糙米。这几天,运来的却全是霉米。如今粥棚那里堆着七、八天的粮食。您这个时候带了人去看,我保持人赃俱获。她就是想说什么一时失察的话也说不过去。”她眼中冒着寒光,“她不脱层皮就想把我们这些人都整死,门都没有!”

十一望着她眼中的怨忿,更惊愕于三夫人的行为。

“霉米?你可看清楚了!”

她原来也猜测过三夫人会在这上面捞一把,把好米换成糙米,可没想到,竟然用霉米……在她的印象中,霉米是会吃死人的!

晚香见她好像不相信的样子,赌咒发誓:“我要是胡说,让我不得好死!”

十一倒吸一口气,只觉得背心凉凉的。

晚香本来就走的是着生死两择的险棋,如果没有十分的把握,又怎有这样大的胆子!

十之**是真的了!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十一的目光深了下去。

晚香低声道:“施粥的人都知道。内院却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说着,她的目光就闪了闪,“夫人,事不宜迟。您还是早报了侯爷,把三夫人的诡计戳穿了,让她大大地丢脸子。您也就可以顺顺当当地把掌家的权力接过来了!”

十一望着她脸上隐隐含着兴奋的表情,突然明白过来。

晚香,真是好手段!

她是元留下来的人,又占了内院厨房这样的差事,三夫人肯定是容不下她的。她索先下手为强——先是找到三夫人的错,再闹件事让三夫人下不了台,然后利用自己把事情到徐令宜那里去……这样一来,三夫人自身难保,不仅解了她的围,她还可以趁机嚷着是三夫人要整她,更甚者,还可以说是因为自己知道了三夫人换米的事,所以三夫人才容不下她!

十一的眉宇间就有了几分凝重:“报给侯爷?那岂不是闹得人尽皆知了?”

打架啦……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处理(上)(粉红票1230)

第一百二十六章处理(粉红票1230)

听见十一问她,晚香目光灼人:“夫人,常言说的好。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说起来,这府里的人谁比得上您名正言顺。可您看现在,家里的事由三夫人管着,谆爷的事由太夫人管着。就是乔姨,听说三天两头病着,想问安的时候就问安,不想问安就不问安,根本没把您放在眼里。说到底,都是您待人太善了的缘故。就拿这次来说吧,三夫人身斜影歪,自己递了个把过来,您要是还不好好把握,那可真是白白错过了机会……”

这府里还真没有什么秘密可言啊!

十一望着她一张一翕的嘴唇,颇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自己小小年纪,刚嫁进来,人事都没有理顺,又是庶女出身,没跟着长辈学习 管理家务,急急忙忙地接手主持侯府的中馈,别说自己没有十分的把握,就是太夫人,也不敢冒这个险吧?至于谆哥,他是侯府未来的希望,教导之职责任重大,太夫人又怎么会把孩子 给一个并不了解的人呢?关于乔莲房的说法那就更荒谬了。明明是自己同意乔莲房早上不用问安的,传出去却成了乔莲房倨傲怠慢……想到这里,她不由心中一动。

难道府里真有这样的风言风语不成?

或者,根本就是晚香撺着自己去对付三夫人?

“这都是谁在那里胡说八道呢?”十一笑着打断了晚香的话,“乔姨是身子骨不好,所以才特意免了她早上问安的!”

“夫人,这事府里都传遍了。”晚香目光闪烁,“您要是再不杀杀这风气,该有人说您治家不严了!”

十一看着更能肯定晚香的心思了。

她能把三夫人换米的事摸得这样清楚,利用的这样彻底,说起来也算是有勇有谋了。可惜,私心太重,失了公允,不免显得小家子气,难堪大用……

“你说的我都知道了。”她笑道,“这件事你暂时别声张,我来处置就是了!”

晚香见自己说了半天,十一没有半点的激动,还一副你不用再管的姿态打发她,心中暗暗觉得有些不妙。

如果不把这事到侯爷那里,就是让太夫人知道了,为了自己的颜面,只怕也要为三夫人遮掩一番。只要三夫人有了喘气的机会,查出是说把这事出来那是迟早的事。这管厨房的,谁没有个猫腻,到时候,只怕就是大姑转世,自己也没办法挣得脱了。

一时间,又后悔自己来告了这状,又气恼十一不帮着出面……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您听我说。”她如坐针毡,有些话却不能不说,怕以后没有了机会,“这件事必须得告诉侯爷。三夫人是太夫人自己定的管家人,出了这样的事,肯定是要互相包庇的。我冒这样的风险,全是为了夫人好……”

十一暗暗摇头。

私心人人都有,可过了度,就不免让人心生愠意……

“我会仔细思量的。”她不动声色地笑着点了点头,然后转移了话题:“至于你的差事,我想听听你的意思。到时候我也好为你筹划!”

晚香听了十分失望。

可事到如今,十一不嗔不怒,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夫人。”她神色沮丧,“我还是想在厨房里当差!”

十一点头:“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办妥的。”然后端了茶。

晚香怅然地起身告辞。

十一叫了红绣:“去门口守着,侯爷一回来就报我。”

红绣见她表情郑重,不敢马虎,应声而去。

十一端了杯热茶,一个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思忖半晌。

******

徐令宜回来见十一屋里的红绣在等他,挑了挑眉。

成亲虽然只有短短的两个月,但十一一向行事稳重,这个时候让人等他……

他沉声道:“出了什么事?”

徐令宜本就不怒自威,何况这时脸色凝重。

红绣吓得哆嗦了一下,才磕磕巴巴地道:“夫人让侯爷一回来就去报了她!”

徐令宜点头,大步去了正屋。

帘子一撩,带着重重寒意走了进去。

感觉到一股冷风撺进来,十一不用打量也知道是徐令宜回来了。

“侯爷,妾身有急事找您!”她一面下炕帮徐令宜解斗篷,一面使了眼色让服侍的人退下。

徐令宜见她眉宇间有几分急切,表情变得缓和起来:“坐下来说!”

十一点头,给徐令宜沏了茶,和他一左一右地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把晚香的话告诉了徐令宜。

徐令宜越听目光越冷,起身道:“我去看看!”

这种事情,越早解决越好。

十一拿过一旁的斗篷重新帮徐令宜穿上:“您等会不去那边吃饭,找个什么借口好?”

徐令宜眼底闪过不解。

十一解释道:“三嫂做出这样的事固然不对,可她毕竟是徐家的媳妇,是指定的管家人。要是让她老人家知道了,不知道有多伤心呢!我看,还是瞒着点的好!”

徐令宜听着眉头微蹙:“你就说皇上让我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巡城。我要晚点回来!”

“嗯!”十一柔声点头,送徐令宜到门口。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三夫人这些手段,迟迟早早会被发现。早一些,捉个现行,迟一些,被人议论。不管是哪种结果,对徐家都是一种伤害——覆巢之下安有完。自己现在是徐家的媳妇,与徐家同声同气,同根同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固然是十一不愿意把这件事声张的原因,但她还有更重要的担忧。

调集粮米这样大的事,单凭三夫人一个妇道人家,是不可能做到的。只怕这其中还有些蹊跷。说不定还牵扯到外院的一些管事,甚至于徐家一些重要的人……她不想变成一只飞蛾扑到网里去,却又不能置身事外或让灾民吃出事来,或让徐家陷入困境。那最好的办法就是请徐令宜出面去解决。如果连他都没有办法,那自己也只好自认倒霉了。

事情没有解决之前,她自然要保持沉默,免得打草惊蛇,自己变成了诬告之人。

可当她看见漫天飞雪簌簌打在徐令宜笔挺如松的身上时,又忍不住喊住他:“侯爷!”

徐令宜回头。看见十一立在门檐下,大红斗篷像朵不驯的云般追逐着空中的雪花,一双眸子闪闪生光地注视着他……忍不住就走了回去:“怎么了?”

十一看着他走近,停在了离自己五步远的距离。

“侯爷,”她望着徐令宜,“施粥这件事可大可小。大的来说,是救灾,为黎明百姓。小的来说,是行善,为徐家积德。何况我们家的粥棚紧挨着威北侯家的粥棚。您就是再大的气,也等这事过去了再说。”

徐令宜知道她是在嘱咐自己等会行事不要让别人看出什么破绽来,颇觉得她多事,点头应付:“知道了!”

十一见他态度敷衍,知道他根本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只好再解释:“各家施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个时候换米,不亚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侯爷不妨让那些煮粥的婆子把米多淘几次,然后放点醋在里面一起熬,免得吃出事来……就是有人起疑,就说您觉得她们当差不仔细就是了。待过了这一顿,您再安排人换米不迟……”

可一抬头,却看见徐令宜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十一一怔。

徐令宜已淡淡地道:“不过是米霉了罢了。当初行军的时候我也吃过,哪有那么多的事?你别乱心了,好好陪着,别让她老人家起疑心就是了。”

十一不禁语塞,想着他今晚要歇在文姨那里,道:“我等会会嘱咐文姨帮您留门的!”

徐令宜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十一去了太夫人那里。

因为连续的大雪,后花园又以青石路居多,太夫人怕五夫人滑脚,早下令免了她的省昏定省,还让徐令宽也不用来问安,陪着五夫人即可。而三爷和三夫人又忙着粥棚的事,不到吃饭的时候见不到人。

她去的时候申正过一刻,贞姐儿和谆哥由几个丫鬟陪着在厅堂里跳绳。

看见十一进来,贞姐儿忙领着谆哥给她行礼。

可能是一直和谆哥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谆哥如今见了十一并不像她刚进门的时候那样的警戒地望着她。

十一看着当然高兴,站在离她们五步远的距离,不动声色地和两个孩子打招呼:“祖母在干什么呢?”

贞姐儿笑道:“正和杜妈妈两个人斗叶子牌呢!说不好玩呢!”

十一朝他们笑了笑,转身往内室去。

“爹怎么没和你一块来!”

她身后突然传来谆哥细细的声音。

十一回头,看见谆哥紧张地拽着贞姐儿的衣角,表情有些复杂地望着自己。

“你爹今天晚上要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人巡城。”她笑容和刚才一样 和,“今天不能过来陪祖母吃饭了。”

贞姐儿和谆哥眼中都流露出失望之色来。

父女是天。徐令宜对孩子那样严厉,他们还是喜欢他,惦记着他……

十一有些羡慕。

而太夫人听说徐令宜不能回家吃饭,也难掩失望。

杜妈妈劝太夫人:“您就当侯爷是出去应酬了!”

太夫人望着窗外飞舞的雪花,不甘地道:“去应酬起码还活色生香。可你看这风大雪大的……”十分心疼徐令宜的语气。

十一姐嘴角微翘。

脑海里却浮现前世母亲的面孔……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处理(中)

第一百二十七章处理

风雪越来越大,屋顶、树梢都被埋在茫茫白雪之中。只有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随风摇曳,映得雪地一片红亮,如屋里传来的欢声笑语般,透着欢快的气息。

“……一面拿着夫子的戒尺舞着,一面吟着‘英姿飒爽来酣战’,夫子进来,三弟吓得一个激灵,戒尺当时就落下来。”

太夫人指着徐嗣俭呵呵直笑:“这个孩子,真是顽皮。”

“祖母别听大哥的。”徐嗣俭一溜爬上炕钻进了太夫人的怀里,“戒尺没有落下来,是我见夫子来了,所以放下来的。不是落下来的,是我放下来的……”纠缠着“落下”和“放下”不依。

三兄弟来给太夫人和诸位长辈问安,只有十一在一旁服侍,没有往日那样的拘谨,互相打趣着逗太夫人开心。太夫人见气氛热烈,自然是由着他们闹。而谆哥儿见一向是自己的位置如今被徐嗣俭占了,嘟着嘴扑到太夫人的背上,小脸在太夫人颈边拱来拱去的撒着娇儿。

端坐在炕边的徐嗣谕见了只是淡淡一笑,徐嗣勤则去拉胞弟徐嗣俭:“你多大了,还往祖母怀里钻。小心累着祖母!”

太夫人抱着徐嗣俭:“不要紧,不要紧。祖母喜欢着呢!”

徐嗣俭也有些懂事了,知道适可而止,在太夫人怀里腻了一会,就笑着坐到了太夫人身边,问贞姐儿:“姐姐今天干什么了?”

谆哥抢在贞姐儿前面道:“我们今天跳绳了。”

“你怎么天天玩女孩子的玩艺儿。”徐嗣俭捏了谆哥儿的小脸一下,“哪天跟着我,我们骑大马去。”

谆哥墨玉般的眸子全是惊喜:“真的?三哥真的要带我去骑大马吗?”

徐嗣勤大笑,摸了谆哥的头:“他自己都只是夹根棍儿当马骑……”

“大哥!”徐嗣俭恼羞成怒,瞪着徐嗣勤。

徐嗣勤忙强忍着笑:“好,好,好。我什么也不说。”

太夫人呵呵笑,问魏紫:“三爷和三夫人怎么这个时候还没有来?”

如今已是酉初,平常这个时候大家都到齐了。

魏紫忙笑道:“已经差人去催了!”又道,“我再去看看!”

谆哥却绕着徐嗣俭:“三哥,我们什么时候去骑马?”

贞姐儿抿着嘴笑。

徐嗣俭脸红得像绸缎,含含糊糊地道:“到时候自会叫了你去!”

十一在一旁笑望着这些孩子,心里却想着粥棚的事。

不知道徐令宜到了阜城门没有?这样大的风雪,不知道那些灾民怎样了?既然下面的人都知道换了霉米,也不知道传出去没有……希望这件事能不惊动旁人快快解决了才好!至少顾了颜面。至于其他的事,那是徐家内部的事,关起门来都好说了!

思忖间,就看见魏紫笑盈盈地陪着三夫人走了进来。

十一一怔。

平日三爷和三夫人都是同出同进的。

太夫人也很意外:“老三呢?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三夫人笑着上前给太夫人行了礼,道:“这些日子三爷怕粥棚那边有什么事,一直在阜城门那边看着。今天风雪太大了,怕是回来的路上迟了。我已差了人去看了。”又道,“您别担心,我看着天气不好,今天特意让三爷坐着轿子去的。”

太夫人点头:“这就好。”

十一笑着上前和三夫人互相见了礼,几个孩子纷纷上前给三夫人行礼,徐嗣俭遇到母亲,叽叽喳喳地说起学堂的事,气氛很 馨。

就有小厮进来禀道:“三爷说,让太夫人、诸位夫人先吃,不用等。他遇到了侯爷,兄弟两个一道巡巡。”

这么巧?

十一恍惚了一下。

太夫人听了笑起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等了!”

丫鬟、婆子得了音,纷纷布箸摆碗。

三夫人扶着太夫人坐到上座。

“这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停!”太夫人很担心的样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影响明年的耕作?”

“大雪兆丰年。”三夫人笑道,“想来不会!”说着,用帕子包了筷子递给太夫人。

太夫人接了箸儿:“今天吃火锅子,不拘大人、小孩,都围着坐了罢。”

人老了,图个热闹。大家也是知道的,何况没有徐氏兄弟在这里,都笑围着太夫人坐了。

一品羊肉火锅,除了鸡鸭鱼肉,还有一碟黄灿灿的芽菜,一碟水水灵灵的红萝卜,一碟绿油油的小白菜,一碟脆生生的黄瓜。

这样的天气,桌上能有这样几道菜,可是要费一番心思的。

孩子们看着都高兴起来,就是一向显得有些老成的徐嗣谕也笑了起来。

太夫人望着三夫人,脸上就露出满意之色来:“让你费心了。”

三夫人笑得风轻云淡,眼底却闪过一丝得意:“不过是安置您吃饭穿衣罢了,这点小事还是做得来的。”说着,看了十一一眼。

十一迎着她微微一笑,心里却不以为然。

她这是要把事情做到最好,就算有一天自己当家,前任后任有个比较。自己做得好,那是应该,自己做得不好,是没能力……就是陶妈妈,也专找她说过这个事。说三夫人管家的这几个月,减了不少人,花费也比元当家的时候少了一些。几位管家的妈妈一开始还只是看着太夫人的面子上应景,现在却全都赞她精明、贤惠,甚至还有人说出“三夫人吃亏就吃在不是嫡出”的话来。

十一却不是很担心。

所谓的减人也好,减费用也好,说起来都属于革旧换新。只要是革旧换新,那就有变化,只要有变化,那就有人不满意……好比王安石变法。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件事好,可当损害到自己利益的时候,只怕这“好”字就不会赞得那样痛快了。

太夫人正让小丫鬟们给几个孩子布菜,倒没有注意到两人之的情况,只是问:“丹那里可送去了?”

三夫人立刻笑道:“这些水萝卜、小黄瓜都是冷物,怕她吃了不舒服,每样只送了一点过去。”

太夫人再一次满意地点了点头。

徐嗣谕和谆哥儿、贞姐儿都在孝期,捡了菜另坐。

吃过饭,太夫人亲自送徐嗣勤和徐嗣谕到门口,反复地嘱咐丫鬟:“可要仔细了,千万不要滑着!”

丫鬟们谁敢大意,都有些战战兢兢地应“是”,倒是徐嗣勤笑道:“祖母放心,我们都这么大的人了,就是摔到雪地上也不打紧。”

“胡说些什么?”三夫人立刻在一旁嗔道,“要是撞到哪里,可不是好玩的!”

徐嗣勤好像很怕母亲叨唠似的,拉着徐嗣谕就匆匆往外走:“祖母,我们走了。明天一早再来给您问安!”

“这小子……”三夫人气得直跺脚。

“半大的小子就是这样!”太夫人望着红灯相伴渐行渐远的两兄弟笑道,“当年老四听着我叨唠也是能跑多远就跑多远。我看勤哥儿这子不像老三,倒像老四!”

十一心中一动,抬头打量三夫人,她眼中果然迸射出惊喜。

“像侯爷好啊!”她的脸笑成了一朵花,“像侯爷能文能武,有饭吃!”

太夫人呵呵笑,由丫鬟扶着回屋。

三夫人就低声对太夫人道:“我有个事想商量商量您?”说着,看了十一一眼。

十一闻音知雅,笑道:“,我去给您沏杯茶。”说着,和魏紫避到了一旁的耳房。

魏紫又怎么会让十一沏茶。请她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小丫鬟们忙端了火盆过来,魏紫先沏了一杯茶给十一,然后才开始给太夫人沏茶。

就有小丫鬟在耳房门口探头探脑的。

魏紫看着蹙了蹙眉,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沏茶。

她们虽然是丫鬟,可也有自己的社 圈子。

十一装做没有看见,端了茶,去了太夫人屋里。

屋里服侍的都退了下去,三夫人的话好像已经说完了,正拿着美人捶在给太夫人捶腿。

看见十一进来,太夫人道:“这事,你商量十一吧!她毕竟是孩子的母亲!”

十一听着一惊。

三夫人的笑容已有了几分勉强,道:“是这样的。我看勤哥和谕哥屋里的丫鬟年纪都不小了,怕生出事端来,想早点放出去……”

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十一将茶端给太夫人,笑道:“谕哥平日和勤哥都住在外院,我关注的少一些,倒没往这上面想。让三嫂费心了。”先把自己的责任给划清楚再说,“既然三嫂觉得有这个必要,想来是要紧的事,我们谕哥就随勤哥。”再把要换人的责任推到三夫人的儿子徐嗣勤身上去。

说着,她望着太夫人:“要是这件事定下来了,我明天就开始帮着谕哥儿物色几个本分的丫鬟吧?”不管三夫人是什么意思,都不能让身边的丫鬟、婆子把谕哥带坏了——他毕竟徐令宜的儿子,四房的长子,要为兄弟们做榜样的,“到时候送到您这里调教 好了再放到谕哥身边服侍去。”让太夫人给谕哥当家去,万一真有想不到的地方被三夫人钻了空子,自己的责任也小一点。

三夫人听着脸色晴不定。

太夫人却直点头:“既然十一也同意,那就这样了。年前把这事办了。”

两人恭声应“是”。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处理(下)(粉红票1270)

第一百二十八章处理(粉红票1270)

从太夫人屋里出来,十一和三夫人一同出门:“三嫂,晚香的事,还要商量商量您才是!”

三夫人正等着十一说这事。笑道:“不知道四弟妹有什么主意?”

十一笑道:“三嫂说的有道理。这件事闹到的面前,您是掌家的纵然没有颜面,她原是我大姐面前得意的人,一样让人看笑话。三嫂是当家的人,她坏了家里的规矩,不罚不足以服众,可要是罚的太狠,只怕又有那多事的人出来说什么‘欺负晚香没人’之类的混帐话来,反而坏了三嫂的贤名。我就是考虑来考虑去,觉得三嫂为难,不知道如何是好,所以才来商量三嫂。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把这事圆了。三嫂是知道的,一向对人宽厚,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去就不好了!”

三夫人听着在心里冷笑。

这哪里是来求情,这分明是在威胁!

可她转念想到晚香的德——就算是放过这一次,迟迟早早还有下一次。她似笑非笑望着十一:“既然是四弟妹为她求情,我少不得要给这个面子。不过,我要是就这样算了,像四弟妹说的,以后怎么服众。我看这样,她的差事我依旧给她留着,罚三个月的月例。四弟妹觉得如何?”

十一松了口气。

看样子,这件事就算是揭过了!

她笑道:“多谢三嫂。我狠狠训诫过她了。明天一早就让她去给您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三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屑,“让她好好当差就是了!”

十一笑道:“她受了这样的教训,以后定会好好当差的。”

两人站在那里寒暄了几句。

有小丫鬟从对面的抄手游廊一溜烟地跑过去。

十一一愣。

好像是刚才找魏紫的小丫鬟!

她恍了一下神,三夫人已笑道:“……免得三爷回来看不到人。我就先回去了。”

十一笑着和三夫人分了手。

琥珀不由怅然:“也不知道那晚香知不知道夫人的为难?为她这样的求人!”

“人心不足蛇吞象。”十一淡然地道,“她在大姐面前得势惯了。我就是对她再好,只怕也难拉拢她的心。”

琥珀见十一兴致不高,笑着劝道:“您横竖还有我们这些人!”

十一笑起来,问万二显:“听说今年十六岁了,办事很机灵!”

琥珀点头:“比万大显机灵多了,逢人就喊‘姐姐’。”

两人说着进了院子。

有小丫鬟迎上来。

十一问:“侯爷回来了吗?”

“侯爷还没有回来呢!”小丫鬟忙接过琥珀手中的灯笼在前面引路。

这个时候还没有回来?

十一不由抬头望了一眼漫天的飞雪。

进了屋,丫鬟们已经得了信,纷纷上前服侍。

十一问芳溪:“文姨那边可派人去说了!”

“去了。”芳溪道,“我去报的信。”

十一让双玉去给晚香传话:“……明天一早就去给三夫人陪罪。罚三个月的月例,依旧在内院厨房里当差。”

双玉应声而去。

滨菊带了秋雨和雁容服侍她梳洗,说起乔莲房来:“……今天只吃了碗粥。”

十一想到昨天陶妈妈对自己说“侯爷在文姨那里过夜”的话。

自己都知道了,何况是和文姨住前后院的乔莲房。

说起来,她住的地方真是不好。

前面是文姨,后面是秦姨……看着徐令宜进进出出的,估计心里更难受。

她不禁失笑:“放心吧。等过两天她就全好了。”

滨菊是小姑娘家,当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嘟呶道:“我觉得她是没饿着。”

大冬天的,外面寒风肆掠,屋内 暖如春,再用松木沐桶泡个鲜花浴,人间天堂不过如此。

十一惬意地闭着眼睛,和滨菊闲话:“看样子她吃点心了!”

“您怎么知道的?”滨菊惊讶地道,“我还是今天听小板凳说的。”

又不是真的要死,谁舍得饿自己?

“小板凳?”十一笑道,“乔姨屋里的小丫鬟?”

“不是。”滨菊道,“是东院小厨房吕**孙女。拿了块窝丝糖吃,我看着奇怪,这窝丝糖二两银子一包,她从哪里来的?就吓唬了她一下,她就什么都说了!”

十一大笑。睁开眼睛伏在木桶边:“小板凳有多大?都说了些什么?”

“七岁。”滨菊神色间有些扭捏,“我说屋里丢了一包窝丝糖。问是不是她偷了。她吓得哭起来,说是乔姨屋里的绣橼给的。我又问她,绣橼为什么要给糖她吃。她说绣橼让她做粟豆糕和豌豆糕了。我想了半天。您待人本就宽厚,那东院的小厨房本就是为了方便几位姨设的。别说是几位姨想要吃些糕点了,就是我们这些丫鬟、婆子要吃,也没有不做的道理。那绣橼打点这么贵的窝丝糖干什么?正好吕婆子听到孩子哭出来看,就什么都明白了——原来乔姨一直说饭菜不合胃口,让吕婆子帮着做糕点。又说怕您知道了说她娇气,特意嘱咐吕婆子谁也不要告诉。”说着,恼怒道,“那吕婆子也是的,也不看看这屋里是谁当家,竟然让她不说就真的不说。”

十一笑道:“你把她教训了一顿?”

“那到没有!”滨菊有些泄气地道,“我不知道您是什么意思,所以就忍下来了!”

十一点头。

她这边有个小厨房,专管她,东院有个小厨房,专管三位姨。有时候丫鬟、婆子想烧个热水洗个头之类,或是做点吃的,不敢到她的小厨房,就去东院的小厨房,十一也并不拦着。看样子,乔莲房就是钻了这个空子。

她起身穿衣,随便绾了个纂,让滨菊去叫了琥珀进来,然后把小厨房帮着乔姨做糕点的事告诉了她:“……东院的小厨房里应该还有个当差的小丫鬟吧?要是能用就用上,如果不能用,就换上我们自己的人。我要知道那边的动静。”

琥珀听着脸色微变:“夫人放心!这两天就办妥。”

十一点头,又表扬滨菊:“多亏你细心。要不然,这件事还真疏忽了。”

滨菊脸色微红,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正说着,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侯爷回来了!”

“朝这边来了,还是去了东院?”

小丫鬟声音低了下去:“去了东院……”

那就那好。不用重新梳妆了。

十一松了一口气,打发琥珀和滨菊去歇了。

第二天一大早喊了陶妈妈来,把三夫人要给徐嗣勤和徐嗣谕换丫鬟的事告诉了她:“……按照府里的规矩,是不是应该换了?”

陶妈妈算了算,道:“按道理,应该放出去了。”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十一心里总有点不踏实。还是吩咐陶妈妈:“外院的事我们知道的不多,还是打听打听的好?”又和她商量给徐嗣谕换丫鬟的事,“得找几个老实可靠的!”

陶妈妈连声应了。

秦姨和文姨来问安了。

和往常一样,文姨立刻眼尖地发现十一戴了对崭新的紫荆花赤金耳钉,然后夸大其词地赞扬了一番。

十一笑着应付了她几句,留了秦姨说话。

这是从来没有的事。

秦姨神色间有几分惶恐。

十一让丫鬟给她端了个小杌子,然后和她说起要给徐嗣谕换丫鬟的事。

秦姨很是惊愕。

“……谕哥是我们屋里的长子,以后还要表率弟弟。又住在外院,我们鞭长莫及。可不能让人带坏了。”十一道,“偏偏三夫人一提,太夫人就答应了。我正为丫鬟的事头痛着。你也看看吧,看看有没有老实本份的,到时候送到谕哥身边服侍。”

她话音落了半晌,秦姨才一副回过神来的样子,满脸感激地道:“夫人考虑的十分周详。只是我人愚钝,不认识什么人,丫鬟的事,实在是帮不上忙。”说着,惴惴不安地站了起来,“不能为夫人分忧……”

反正已经打过招呼了!

十一笑着和她说了几句,就打发秦姨退了下去。

她虽然对三位姨没有什么敌意,但谁敢担保三位姨就对她没有什么想法呢!

十一立刻叫了琥珀来:“立刻派人给我盯着秦姨,看她这些日子都和什么人来往?”

心肝宝贝儿子身边服侍的人要换了,她就不相信秦姨会没什么举动……

琥珀应声而去。

得到的消息却让十一沉默良久——秦姨派小厮给远在西山别院的二夫人送了一封信。

“怎么办?”琥珀焦急地问十一

“自然是以静制动。”十一微微地笑道,“秦姨不过是写了封信给二夫人。难道我们就要跳出来说二夫人插手二少爷的事不成?”

琥珀点头,露出毅然的表情来:“我会让人盯着西山那边的。”

真是孺子可教。

十一望着琥珀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徐令宜回来了。

十一迎了出去。

他神色平静,看不出与往常有什么不同。

十一笑着将徐令宜迎到了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坐下,亲手沏了茶端了过去。

“侯爷今天不用巡城了吗?”

意思是问他霉米的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徐令宜“嗯”了一声,并不多谈,用茶盖轻轻拂了拂飘在茶盅面上的嫩叶儿,道:“说了什么没有?”

他每天很早就上早朝,只在晚上去给太夫人问安。

“听说您要巡城,心疼您辛苦。”十一知道徐令宜担心母亲,把那天晚上的情况跟徐令宜略略说了说,特意说了三夫人要给徐嗣勤和徐嗣谕换丫鬟的事。当然,把自己要给徐嗣谕选老实本份的丫鬟,然后丫鬟选好了还要给太夫人过目之类的话也很委婉地告诉了徐令宜。

徐令宜听着陷入沉思中:“要换丫鬟?”

第一百二十九章 收获(上)

第一百二十九章收获

十一见徐令宜很重视这件事,忙细细将自己决定为徐令谕挑选本份的丫鬟给太夫人过目后再送去服侍的意思说了。

徐令宜静静地听她说完,道:“何必麻烦,你自己做主就行了!”

表情很淡然,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看她的目光却比平常要明亮。

十一心中一跳,立刻意识到,徐令宜在试探自己……

她的心砰砰乱跳。

是得到徐令宜的信任从此获得更大的自由、更多的尊重、更稳的根基,还是变成一个在徐令宜心目中面目模糊的妻子——这是一个机会!

十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笑道:“妾身年纪小,懂得少,自然要依仗的经验。谕哥毕竟是我们屋里的长子,以后要为弟弟们做榜样,德行品学一点也不能马虎。偏偏他如今年纪大了,单独住在外院,妾身不方便前去探望。只有身边服侍的日夜相伴,容不得妾身的半点的疏忽。让帮着谕哥儿挑丫鬟,妾身看着也能学一些,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心里也就有了个章程,不至于像这会儿慌手慌脚的了。”

她一面说,一面观察着徐令宜的表情。

明亮的目光渐渐变得 煦,下颌也微微轻点了两下。

十一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过关了!

她的心情雀跃起来,笑容变得璀璨。

徐令宜看着十一眼中的愉悦,心里颇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不自在。

看来是自己会错意了!

他以为十一是想借这个机会试探自己的态度。毕竟,她嫁过来是为了保护谆哥的利益,谕哥越是不成气候,局面对谆哥就越有利。就像当初元谕哥一样。要不是二嫂后来出面,谕哥只怕比谆哥更没有个样子。

想到这些,徐令宜不禁抬头打量十一

她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对面,致的眉眼表情恬淡, 柔的笑容大方从容。

一时间,他有些迷惑。

眼前的人……感觉熟悉却又陌生!

而对面的十一发现徐令宜目光有些游离地望着自己,她微微一笑。

或者是因为两人的关系悬殊太远,徐令宜不用或是不屑在她面前约束自己的情绪,他常常会流露出些很真实的情绪来,她也渐渐摸清楚了一些脉络。

徐令宜是个典型的封建士族男子。奉行“男主外,女主内”,所以他不会对自己提及霉米的事。就像他让自己接待乔太太一样而不插手般,各有各的职责。

尽管这样,十一也猜不出来徐令宜为什么神色有些恍惚。

他能不动,她却不想陪他坐在这时耗着。

十一笑着佯装要给他满满的茶盅继水。

徐令宜回过神来。笑道:“你考虑的很周详。就依你的意思行事即可!”

十一笑着称“是”,然后征求徐令宜的意见:“要不要叫春末来给侯爷更衣?眼看着要到酉时了?”

提醒他要去太夫人那里吃饭了。

徐令宜望着她恭顺的样子,做了一个决定。

他看了一眼西次间自鸣钟,发现时间还早,嘱咐她:“再坐一会!”

十一自然不会提出异意,顺从地坐到了徐令宜的对面。

徐令宜突然道:“霉米的事,牵扯到一些管事。我现在头痛的很。”

这个结果十一早就猜到了,她昨天晚上打了一夜 的腹稿,想着万一徐令宜问自己,务必能简单明了,条理清晰地回答出来,让自己在徐令宜心目中更加上几分。

但回答的太顺利了又把自己的实力全暴露出来……

此刻听到徐令宜问她,她低声沉吟道:“和妾身猜得一样!”

徐令宜听到她的回答眉角微挑,有些吃惊:“你猜到了?”

十一点头,正色地道:“侯爷御下甚严,施粥的事又关系重大,没有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支撑,下人们哪有那样大的胆子。”

徐令宜不由汗颜。

真的御下甚严又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可他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却忘记了“人心不足”,时候长了,加之徐府如今又是鲜花着锦之势,那些自认为在他面前有体面的人不免就张狂起来。

他沉声道:“这件事,你看怎么办好?”

并不是商量的口气,也不是请教的口吻,只是在陈述一件事。

十一猜到他早有主意,现在不过是想听自己怎样说罢了。但她不想附合他。两人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事事猜徐令宜的心思,事事揣摩他的意思,自己迟迟早早会迷失自我,用如此的代价换来的自由又有什么意义?

十一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过了一会才道:“妾身姑且说说,侯爷看有没有道理。”

“你说!”徐令宜表情很随意。

十一笑道:“依妾身之见,不如趁着这次过年,各位管事都要回燕京上俸的机会封帐。待过完年后把一些管事的差事换一换,正好名正言顺的 帐。哪些管事有问题,想来侯爷心里已经有数了,盯着那几位管事,帐目上总有破绽可循。到时候借着这个由头再换一批人就是了。就是传到外面去,那也是管事们手脚不干净,与施粥的事毫无瓜葛。也就全了侯府的名声。”

徐令宜眼中渐露凝重。

没想到,她竟然说了自己心坎上了……

望着眼前还带着青杏般涩意的小妻子,他声音变得低沉起来:“难道就这样算了?”

政治,就是妥协。一个能把政治应用娴熟的人,竟然露出一副要深追的样子,问她“难道就这样算了”……十一颇觉好笑。

可她的表情却一本正经。

“侯爷,您是瓷器,那些人是瓦砾,我们犯不着和他们一般见识。俗话还说,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你免了那些人的差事,让他们丢了饭碗,他们已经是光棍不怕穿衣的,何况我们家大业大,难免有不孝子孙。到时候抓住什么把死活不放过,我们得不偿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可你知不知道,这事还涉及到三爷呢?”

这原也是十一隐隐有些感觉的。

没有像三爷这样的虎面旗,那些老巨猾的管事们怎么可能听命行事,或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

“侯爷,只怕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想到三爷是徐令宜的兄弟,纵有千错万错,也轮不到自己这个做弟媳来说,她言不由衷地劝道,“三爷掌管家里的生意这么多年,要想做手脚,早就做手脚了。何况这霉米的数量不多,银两不多,实在是不值得。侯爷还是再斟酌斟酌的好!”

徐令宜听着眼中就露出愠意来:“他自己都承认了?”

十一心里有些明白。

只怕是为三夫人顶杠……夫妻一体,打了三夫人的脸,等于是打了三爷的脸。

“侯爷,乔姨昨天只是早上喝了口粥!”

徐令宜怔住。

他不明白十一怎么突然说起这来。

十一却是有意为之,特意用这个事来做比喻,给徐令宜打预防针——而且就算徐令宜怀疑什么,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见识有限,自然只能拿身边的人事做比喻了!

“如果有人说我对乔姨面甜心苦,以至于乔姨气得连饭也吃不下去了。侯爷会怎样?”

徐令宜露出明了的表情。

十一笑道:“不管是真是假,妾身总是侯爷妻子,当着外面的人,您自然要维护妾身。哪怕是在自己的兄弟面前,想来也一样。三夫人再不对,也是三爷的妻子,出了这样的事,三爷只怕又羞又惭,心里一味责怪自己治家不严,哪里还会想到去辩解些什么?”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

她不相信徐令宁会为了那几个钱干出这样的事。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掌管着几万金的人!

徐令宜没有做声,却也没有出言反对。

十一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决定顺着他的心意继续劝几句。

“说起来,三嫂自从当家,大家都称赞她精明能干。三爷帮着管家的这几年那就更不用说了,好不好,侯爷您心里最清楚。如今安享高寿,也是因为家里过得和睦安顺。更别说我们如今是皇子的外家,更要做出表率。能不分家就尽量不分家。就是要分家,也不能带着怨言分了家。霉米的事,三嫂这样的急,也不知道是为了一口气还是为了银子。可不管是为了什么,侯爷都要和三爷坦诚布公的谈谈才是。看三爷和三嫂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是为了银子。恕妾身说句不中听的话。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借着您的势头升官发财的,自己家的兄弟,更应该照应才是。如果是为了一口气,大家把话说开了,这气也就慢慢能消了。总之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在一起过日子最要紧。何况还有勤哥儿和俭哥儿,上一辈有什么不舒坦的,千万别带到下一辈去。这怨越积越深,只会让外人看笑话罢了。常言说,夫妻不和邻也欺。我们这样的人家,更是不能在这上面失了阵脚才是。什么事没经历过,为何却甘做痴翁,只怕也是怀着这想法。侯爷更应慎之又慎才是!”

徐令宜望着十一,满脸的震惊。

而此刻的三爷徐令宁望着妻子甘氏,也是满脸的震惊。

“你,你还有脸承认?”说着,扬手“啪”地一巴掌打在了妻子的脸上。

甘氏捂着脸,眼中全是惊愕:“你,你打我……”

徐令宁望着妻子脸上渐渐浮现的红印子,心中又是悔又是气又是愧又是沮丧。

第一百三十章 收获(中)(粉红票1290)

第一百三十章收获(粉红票1290)

夫妻十几年,彼此早已熟悉对一切。

徐令宁气势一消,三夫人立刻感觉到了。

刚才的一点点心虚与害怕立刻烟消云散。

她扑了过去:“你打我,你打我……我为你生儿育女,我为你辛苦持,你竟然打我……”尽管这样,手却不敢落在徐令宁的脸上,怕被人看出破绽来,抓在了他的肩膀上。

辣辣的一阵疼,让徐令宁清楚过来。

他一把抓住三夫人的手,压低了声音:“够了。你想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吗?”

“大家不都知道了吗?”三夫人眼睛一湿,落下泪来,“还怕谁什么啊!”

“你也知道你做的是丑事!”徐令宁望着披头散发的妻子,拉着她就要往外走,“你给我收拾干净了,我们去面前陪罪去。”

站在窗棂下望风的秋绫听着心惊,忙朝着远远站在抄手游廊的丫鬟、婆子们做手势。

丫鬟、婆子们见了立刻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秋绫略一思忖,去关了垂花门,转身对立在院子的丫鬟、婆子道:“全回屋去,把门给我关紧了。要是让我发现有谁窥视,立刻禀了夫人处置!”声音少有的严厉。

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齐声应“是”,各自回屋关了门。

秋绫轻轻摇头,在正屋门口望风。

而屋里的三夫人听徐令宁这么一说,顿时心都凉了半截。

“丑事?我做了什么丑事?这个家里谁不打个小算盘。我是偷了还是抢了,我做丑事?那二房和五房算什么?公然在西大街、东大街开铺子。那就是堂堂正正的,我做的就是丑事?你们徐家不过是嫌弃我出身低,出了事就踩着我罢了!”她越说越激动,“我和你去面前对质去?看我做的哪点丑?那些难民,有吃的就行了,六月雪和霉米对他们有什么区别?又不是我们一家做的是霉米?你以为威北侯家就那样的干净啊?我这样做,也不过是为徐家节省些银子……有什么好丑的?”

“你还狡辩!”徐令宁气得脸色铁青,“我们家能和那些人家比吗?我们家是外戚?被人发现了那是不能善后的?甚至会丢官夺爵的……”

“外戚!外戚!你就知道‘外戚’。”一直藏在三夫人心底的怨气再也压不住,“好与我们不相干,坏我们却要一起担。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分家?你是庶子,按规矩我们就应该分出去。凭什么要这样做着绿叶给他们脸上贴金。”她抹着眼角低声哭起来,“我这些年容易吗?爹是庶子,伯父要面子不肯分家,却每年只给二十两银子的例钱,家里手面大,人情客往,月月不够用。我出嫁的是时候,为了给我做颜面,把家里给掏空了。我归宁那天,母亲戴的首饰都是向五婶借的……嫁到你们家里来,二嫂我没那本事和她争,元我不能争,丹我没资格去争,难道连她一个小小的十一我也不能随欲地说句话?我又比谁差了?我又比谁不如了?二嫂能干的事,元能干的事,我不也干的好好的!”

三夫人的话正戳中了徐令宁的痛处。

他是庶子,太夫人待他虽好,天气热的时候端出一碗冰镇梅子水,那些妈妈总会先给徐令宜、徐令宽兄弟喝……他一直想分出去单过,他一直没让小妾生孩子,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再受这份尴尬。当初徐家有难,他特意没把分的银子拿出来,就是想让太夫人把自己赶了出去。可看着一向精明干练的太夫人虚弱地躺在床 上,听着徐令宜喊他“三哥”,他又改变了主意……自己这个妻子,虽然泼辣厉害,又胆大妄为,可对自己却从来都是 柔体贴,对孩子从来都是关怀备至。她不过因为岳父是庶子,又没能力独立门户,在甘家看了别人一辈子的眼色,想单独开府挺直腰杆过几天不用看人眼色的日子……说起来,是自己对不起她!

徐令宁想着,人越见颓废:“是我对不起你,可你也不能做出这种事来丢徐家的脸啊!”声音即无奈,又沮丧。

三夫人看着丈夫窝窝囊囊的样子,本已高涨的怒火烧得更旺了。

“我有今天,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那年我胞弟成亲,除了徐家的随礼,我也不过私下添了二十两银子。我这样婆两家不待见,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你徐三爷。为了勤哥儿和俭哥儿!”她的声音越说越高,“你知道不知道保大坊的宅院多少钱一幢?你知不知道黄华坊的宅院多少钱一幢?你又知不知道咸宜坊的宅院多少钱一幢?你可别忘了,你有两个儿子?难道还让他们住到落叶山脚下去不成?”她越说越气愤,“你天天嚷着子孙自有子孙的福,让他们好好书,以后考个功名,不仅不要家里的人帮,还反过头来帮家里。让人人都知道你有个好儿子。可考功名是那么容易的事吗?你看我爹,考了二十几年,还只是个举人。再看你,怎么没接着考举人。还不是爹说,我们这样的人家用不着。他们是用不着。我们可是求都求不来!”想到这些,委屈从心窝子里流出来,她开始怪气地讥讽起来,“不过,说起来也怪我。谁让我爹是个屡试不第的穷举人?谁让我没有丹那样的陪嫁?谁让我没有体己的钱子贴着你包戏子?”

她的话音没落,徐令宁已跳起来:“你说自己就说自己,何必三家扯上四家的!”声音很是冷峻。

一时间,三夫人以为说话的人是徐令宜……

她不由心中一顿,冷冷地“嗯”了一声,终究没再提这话。

“现在怎么办?”徐令宁颓然地倒在太师椅上,“四弟限我明天午时以前把所有事都弄清楚,给他一个 待!”

三夫人想到丈夫昨夜未归,说是要和白大总管算帐,她还以为是被那些赶来上俸的管事们拉去喝花酒了。没想到却是去算帐了……她感觉到事情严重了,不由急道:“他不是最在乎脸面的吗?怎么会……”

所以妻子才这样肆无忌惮吧?

徐令宁眉宇间爬上疲惫之色。

三夫人立在那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半晌,咬了牙:“我们去见太夫人!我做的事,我自己承担,谁也不拖累谁?”又道,“我又不是为了自己……那些省下的银子不还在帐上吗?”又道,“我这不是为了省些银子吗?”还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

自己毕竟是勤哥儿和俭哥儿的母亲,太夫人不看僧面看佛面,总要给他们两兄弟几分体面……

了不起就不当这个家了!

话又说过来,要是一个月以前,像这样走到哪里都有人迎进奉出,说句话大家都要察言观色,她还真舍不得这个位置。可现在却不一样了。没想到做米生意还有这样多的诀窍,有这样大的利润。难怪伯母她们都想着法子做生意了……自己现在毕竟是仰仗着永平侯的名义,多有不便,如果……

她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徐令宁却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就有人拍窗棂:“三爷,三夫人,侯爷来了!”

是秋绫仓惶的声音。

事出突然,夫妻两人不由惊慌失措地对视了一眼。

徐令宁毕竟是男人,这几年掌着徐家的事务,见多识广,很快镇定下来,沉声说了一句“请快进来”,又转身吩咐三夫人,“快去收拾收拾去。”

三夫人慌慌张张张地“哦”了一声,小跑着进了内室,见内室空荡荡的,这才想起刚才丫鬟、婆子们看着夫妻的神色不对都退了一去,又跑出来喊秋绫。

秋绫早开了正屋的厅堂门,吩咐丫鬟去迎徐令宜、沏茶,听见三夫人喊自己,知道三夫人是要重新梳妆,应了一声,亲自带了平时服侍的丫鬟打水端进了内室。

徐令宜远远地就看见三房的大门紧闭,想到自己要徐令宁明天正午之前把事情 待清楚,猜测两口子肯定起了口角。叩了门,有意放慢了脚步。正好给时间让三夫人回避。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徐令宁看见徐令宜,不由苦笑。

“四弟坐吧!”

徐令宜却笑道:“算了,我也不坐了。范维纲回来了,请听戏。天寒地冻的,我瞧着三哥也没什么事。不如一起去吧!”

徐令宁怔住。

“我们兄弟好久都没有单独在一起说说话了。”徐令宜索把话挑明了,“正好维纲请客,去喝两盅去。”

徐令宁明白,徐令宜是有话单独和自己说。

可这样急,又找了个没有任何破绽的借口……不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念头闪过,他又觉得很是怅然。

就算是打主意自己又能如何?毕竟错在自己!

他起身吩咐身边的丫鬟:“我和侯爷出去吃酒了。你们跟夫人说一声!”

丫鬟应声去了内室,徐令宁抓了一旁的斗篷:“走吧!”

徐令宜看着眼前头发有些凌乱的哥哥,想到小时候他领着自己在后花园里捉蝈蝈,想着爹死后也是这样寒风刺骨的大雪天,两人一起立在罗家 同口等罗老太爷下衙……

他不由轻轻地喊了一声“三哥”:“你头发乱了,让丫鬟们帮着梳梳吧!”

徐令宁摸着鬓角,半天没有做声,眼角却有水光闪动。

他想到爹死的那年,两人一起立在罗家 同口等罗老太爷下衙,这个还没能承到永平侯爵位的弟弟沉默地站在那里,对冷得直跺脚的自己说:“三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扬眉吐气。让别人看到你就只知道笑,只敢笑……”

那个时候,自己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说的?

并不相信。

却不愿意敷衍他,压了他的决心,表情认真地点头:“行啊!我就指望着我四弟给我长脸的那天了。到时候我们兄弟在燕京里横着走。”

那样的时光,什么时候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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