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西山
十一一娘一洗漱出来,徐令宜已经上了床 ,两人倚在床 头说话。
“五弟妹搬到花园子里去住,二嫂就去了西山的别院。我把各屋服侍的招了回来。不然家里肯定要乱套的……”徐令宜把家里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十一一娘一,“一娘一年纪大了,二嫂又不在身边,你要帮着多照看她老人家一些才是!”
十一一娘一连忙应喏。想到太夫人和徐令宜对二夫人一向礼遇,商量徐令宜道:“要不要差人去问候一声?看二嫂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也好捎一些去。”
徐令宜见她这样懂事,笑着点了点头,看她的目光变得柔和起来:“你能这样想就好。她孑然一身,我们这些做弟弟、弟妹要多照顾点她才是。没事你也去她那里走动走动。”说着,提起十一一娘一的地来,“工部有个叫陈平的主薄,虽然是举人出身,但在治水上很有一套。我曾经听说他在大兴种什么果树。找他来问了问。原想请他去你田庄上看看的,谁知他听说我有五百亩的坡地,很感兴趣。想以一年一百两银子的价钱租了。我觉得价钱还可以,看你怎么想?”
十一一娘一没想到徐令宜的动作这样快。她脑筋飞快地转起来:“侯爷见多识广,既然说这个价钱可以,想来不会有错。只是我把地租给了这位陈大人,家里的陪房就没事做了。天天游手好闲,只怕会生出事端来。我听贾管事说,那坡地种果树最好。也不知道他和侯爷细谈过怎样个租法没有?我想,果树也不是一年两年就有收益的,肯定一租就是好多年。侯爷能不能帮我问问,看那陈大人想租多少年?这租金是就这样定死了?还是随着周围地价的涨跌有所调动?”
她声音清脆如银铃,说了一大堆,却条理清晰,句句说到点子上。
徐令宜听着不由眼睛一亮,对她颇有几分刮目相看的坐直了身一子,道:“陈平想租十年,每年一百两银子定死,一口气先付三年的租金。如若十年之后要续租,要以他为先。”
十一一娘一又听出些道道来。
那地一亩五两银子,五百亩地,是二千五百两银子,可陈平一口气就付了三百两……
她沉吟道:“燕京周围像我这样一口气有五百亩的坡地应该不多吧?”
徐令宜不由笑起来:“不错。要不然,他也不会一出手就是三年的租金。”
十一一娘一心里更有几份把握。
虽然有些饮鸠止渴的味道,可她有了这三百两银子,就可以干些别的了。包括开发那三百亩的沙地。还好徐令宜的人面够广,一下子就给她找了条出路。
“侯爷派个人去跟陈大人说说吧!”十一一娘一笑道,“租地的事好说,只是得用我的人帮他管园子!”
徐令宜笑道:“你想偷师学艺,十年也太长了些吧?不如把人一抽一出来做些别的。”
“也算不上是偷师学艺。”十一一娘一笑道,“只是机会难得,让他们学门手艺,以后也有口饭吃。授人于鱼,不如授人于渔。”
徐令宜看她的目光闪过一丝欣赏。
“明天让白总管去吧!”他笑道,“不过你也别急,如今都快立冬了,要租也是明年的事。”
“要租就这几日定下来吧!”十一一娘一想着那三百两的租金,“我也好早把几房陪房安排好。这眼看着要立冬了。”
“我知道了。”徐令宜说着,躺了下去。
知道他要睡了,十一一娘一吹了灯。
黑暗中,她听着他窸窸窣窣翻身,很想问问徐令宜,是依旧照了以前的规矩,每个姨一娘一屋里歇五天还是重新定个规矩?可听着他渐渐平息的呼吸声,她决定还是找个机会再说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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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送了徐令宜去早朝,琥珀她们在家里整理箱笼,她带着两个二等丫鬟绿云和红绣去太夫人那里问安。
太夫人正在嘱咐杜妈妈:“……炭多拔些去。把我们这边小厨房的丁妈妈派过去,她的火锅做得最好,这天气越来越冷,吃火锅暖和些。还有去年宫里赏的那月白梅兰竹妆花缎子也都带过去……”
十一一娘一一听就知道这是说二夫人的事。
看见她来,太夫人朝着她招手:“我们等会一起去看怡真!”
十一一娘一很是惊讶。
昨天晚上太夫人提也没提去西山别院的事,看样子是临时起意……徐令宜是今天一早直接去上的朝,肯定不知道太夫人要去西山别院。
她笑着给太夫人问了安,道:“一娘一,要不要跟侯爷说一声。也好多派几个随行的……”
“放心!”太夫人笑道,“这是在燕京,又不是在苗疆。难道还怕谁劫持不成?”
十一一娘一自然是笑着应承了,借口要回去换件衣裳,忙差了琥珀去外院找白总管,让他把太夫人要去西山别院的事去报徐令宜。又匆匆换了件葱绿色四喜纹的褙子去了太夫人那里。
进门碰到了三夫人。
她手里拿着帐册,刚从太夫人屋里出来。
“还是四弟妹有福气,可以出去玩一天。不像我,天天没个空闲的时候。”语气里颇有几分不以为然。
不关痛痒的事,不必逞强
十一一娘一笑道:“能者多劳。我们没有三嫂,也不能这样逍遥。”
三夫人听着十分受用,眼底闪过几分得意。和十一一娘一闲聊了几句,借口事忙告辞了。
十一一娘一刚进太夫人的屋子,五夫人来了。
听说她们要去西山别院,也嚷着要去:“我想去看二嫂。”
太夫人笑斥着:“我们去给怡真送东西,又不是出去玩。你好好给我在家里待着,可不能乱跑。”
她就拉了太夫人的衣袖撒娇。
太夫人这次却铁了心不让她出去:“出了燕京路不平……”想来是觉得她有孕在身,怕动了胎气。
五夫人见状,笑容就变得很是乖顺,语气也十分甜美:“那我让丫鬟们陪我去丽景轩摘花。”一副小孩子的娇纵模样。
“好,好,好。”退而求其次,太夫人忙不迭地应了,“可要小心,别让什么虫给蛰了。”
五夫人笑成了一朵花:“不会的,不会的。”
太夫人摇头:“怎么这么皮?”脸上眼中却全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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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轻车简从,可十几辆黑漆齐头平顶马车一字排开,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那架势已十分可观。
路上行人纷纷回避。
一群人浩浩荡荡去了西山的别院。
十一一娘一和太夫人坐在一辆马车上,神情还有些恍惚。
没想到会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出了徐府……
她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太夫人,生怕太夫人身一体不适——毕竟年纪大了,这马车又没有什么减震措施,未必经得起这番颠簸。
太夫人却笑着她的紧张:“没事,没事。”可十一一娘一的孝顺还是让她心里十分受用。
走了大约一个半时辰,西山别院到了。
早有小厮报了管别院的管事,进了垂花门,丫鬟、婆子伏了一地。
二夫人面带愧意地迎过来:“一娘一,都是媳妇不好!”又和十一一娘一打招呼,“让四弟妹拖步了。”
十一一娘一忙上前和二夫人见了礼。
太夫人则呵呵地笑:“我来看看你住得惯不惯!”打量着周围。
西山别院古树深深,粉墙青砖点缀其间,宛如一幅水墨画般淡雅清远。院子里青石甬道干净整洁,黑柱落地柱擦得发亮,石栏杆上摆了新开的菊花。
太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由二夫人扶进了屋。
画案上还散着朱丹黄褐,笔墨纸矶。显然她们到来之前二夫人正在做画。
太夫人就走到了画案前。
是幅西山红叶图,正要着色。
二夫人笑道:“一娘一,您别担心我。我在这里好着。”
太夫人又打量了一眼屋里月光般皎洁的白色帷帐,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高几上青花花觚上插着的木芙蓉,笑道:“你喜欢就好。”
“这里风景别致。”二夫人扶着太夫人坐到东次间临窗的大炕上,丫鬟结香奉了老君眉给众人喝,“每天起来在林子里走走,然后回屋里或做画或书,十分的惬意。”
太夫人听着笑意更深。
二夫人就和十一一娘一寒暄:“昨天刚回来吧?大太太可好?”
“一切都好。”她和二夫人客气了几句。
太夫人让杜妈妈把给二夫人带的东西拿进来。
丫鬟们鱼贯进出。松一软轻柔的大迎枕、晶莹剔透的水晶盘子、掐丝珐琅的手炉、莹莹如玉的羊角宫灯、银鎏金簪花暖砚盒……林林总总堆了小半个炕。
二夫人很是不安:“一娘一,我用不了这么多东西。”
“这里不比家里,要什么都不方便。”太夫人不以为然,“你要是缺什么,可不能放在心里不做声。只管告诉我。”
二夫人忙曲膝行礼向太夫人道了谢,让结香把东西收了,陪着太夫人喝茶,问起太夫人的身一体,有妈妈进来示下:“午饭摆哪里?”二夫人就望着太夫人。
太夫人笑道:“就摆这里吧!”
那婆子笑吟吟地曲膝退下,让人端了桌子,二夫人亲自摆箸。
十一一娘一当然也不会闲着,帮着打下手。
刚布置的差不多了,有小厮跑进来禀道:“侯爷来了?”
这么快?
十一一娘一微微有些吃惊。
就看见徐令宜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穿着大红色官服,补子上的狮子昂首挺胸,气势雄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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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商量(粉一红票1020)
太夫人笑望着十一一娘一:“是你通风报信的吧?”
十一一娘一笑:“侯爷也是担心您!”
“你这孩子……”
徐令宜已道:“一娘一,您来西山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这一路颠簸,要是有个哪里不舒服的,孩儿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胡说什么?”太夫人嗔怪道,“青天白日的,什么死啊活的!”又道,“我不过是出来走走,你不用大惊小怪的!”
徐令宜还欲说什么,十一一娘一已拉了他的衣角:“侯爷远道而来,还没有吃饭吧?我们也刚坐下来。”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他也只是一时心急,被十一一娘一一挡,立刻反应过来,笑道:“我也没吃饭!”
而太夫人看见十一一娘一拉了徐令宜,眼睛就眯了起来:“吃饭,吃饭。”
二夫人也笑着让丫鬟服侍徐令宜更衣。
三个围着太夫人吃了饭,二夫人催着太夫人回去:“……路上慢点,免得颠簸。”
太夫人见二夫人一切都好,放下心来,嘱咐了半天,这才由徐令宜陪着回了荷花里。
徐令宁、徐令宽在大门口等,看见徐令宜,都松了一口气。在垂花门下车,就看见了三夫人和五夫人,两人齐齐上前问候太夫人:“您回来了。”只有三夫人曲膝行了礼,五夫人被一旁的人扶着。
太夫人看这阵势笑起来:“还怕我走丢一了不成?”
“一娘一,您年纪大了,可不能再这样了。”徐令宽扶了母亲,“四哥听说你一个人去了西山,吓得脸都白了。”
“不是有十一一娘一陪着我吗?”太夫人笑道,“你们也太大惊小怪了!”
正说着,小厮跑过来:“侯爷,坤宁宫的公公来了。”
太夫人听着一怔。
徐令宜忙道:“皇后一娘一娘一吩咐我下了朝去见她的,因要去西山接您,所以让人禀了一声。可能是派人来问出了什么事吧?”
太夫人脸上闪过一丝不安:“快去跟一娘一娘一说一声。她在宫里,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呢!”
“您知道就好。”徐令宽扶了母亲往内院去,“以后要去哪里,先和我们说一声。我们好歹有个安排。这样冒冒然,说走就走,可把我们给吓坏了……”
徐令宜则说了一声“我去看看”,然后随着小厮往外去。
十一一娘一就跟着去了太夫人屋里。
一群人围着太夫人,或服侍更衣,或打水净脸,或沏茶捧点……忙得一团一 一团一 转。
太夫人见十一一娘一也跟着在一旁忙,笑道:“你也回去更衣吧!”
一路风尘,感觉的确不好。十一一娘一笑着应喏,回了自己屋里。
琥珀等人又忙着服侍十一一娘一。
她洗了脸,重新梳了头,换了件葱绿底缠枝宝瓶妆花褙子,陶妈妈进来了。
“夫人,卢永贵回来了!”
卢永贵是帮着元一娘一打理陪嫁的。她刚成亲那会问起过这个人,陶妈妈言词间颇为闪烁,只说他为了生意上的事去了关外。还急急地解释:“……大姑一奶一奶一的产业、帐目都在卢总管的手里。”一副怕她要过问的样子。
没想到他这个时候回来了?还主动来见她?不知道是什么事?
“他是一大早到的。”陶妈妈笑道,“来给您问安。结果您陪着太夫人去了西山。一直等到黄昏您也没有回来。他一个大男人,也不方便留在内院,特意让我代他给您请个安,说明天一大早再来见您。”
十一一娘一想了想,笑道:“你让他下午未正过两刻再来见我吧!”
陶妈妈笑着应了。
十一一娘一坐到镜台边戴耳坠,示意她可以退下去了。
陶妈妈却一面笑着走到镜台拿了支银鎏缠丝珍珠珠花为她戴上,一面低声道:“夫人刚进门,有些事不知道。公卿之家不比那富贵人家,这妻妾相处,也是有规矩的。以前,只有秦姨一娘一和文姨一娘一,大姑一奶一奶一二十天,两位姨一娘一各五天。如今一个月过去了,姑一奶一奶一也要心里有个安排才是。”
以为自己年纪小,又没人对她说这些……所以要处处“指导”她。
十一一娘一笑了笑:“这事妈妈就不要一操一心了。我会问了侯爷的意思再安排的。”
感觉到她的不悦,陶妈妈笑道:“夫人也别怪我多嘴。外面的事爷们做主,家里的事女人做主,这是开天辟地以来就有的规矩。何必要问侯爷?而且,您去问侯爷,让他怎么答?说‘好’,岂不落得个‘一宠一 妾’之名;说‘不好’,岂不让您背个‘善妒’的名声。这事,您做主就行了!”
十一一娘一微微笑:“妈妈说的也对。这屋里的事自然由我做主。所以我说,侯爷想到什么地方歇着?歇几日?全由侯爷做主!”
陶一妈一**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我还要去服侍太夫人晚膳。”十一一娘一笑着站了起来,“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说着,由绿云和红绣服侍着去了太夫人那里。
******
隔着帘子都能听五夫人欢快的笑声,待走到帘前,有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我当时可羡慕了。想着哪天得想办法摘一朵戴了。结果没等我打定主意,就被送了回去。今天可托了一娘一娘一的福,心想事成了!”
小丫鬟的禀告声打断了五夫人的话。
十一一娘一进了屋,看见太夫人坐着的炕桌上放着个大红海水纹盘子,用水养了七八朵晶莹剔透的白茶花。
“十一一娘一快过来。”太夫人笑着朝她招手,“宫里的白茶花开了,一娘一娘一送了几朵来。你也挑两朵。”
十一一娘一看见三夫人和五夫人手里各拿了两朵,又看见徐令宜已经折了回来,不由暗暗猜测:难道皇后担心太夫人又不好明问,借送花的机会到家里探虚实?
她笑着过去给太夫人行了礼,一面赞叹“真漂亮”,一面挑了两朵。
太夫人就吩咐杜妈妈开饭。
姚黄和魏紫忙把在暖阁里玩的徐嗣勤等人请出来。
几个小字辈给长辈问了安,大家围着吃了饭,然后各回了各屋。
路上,十一一娘一对徐令宜道:“侯爷,陶妈妈说,卢永贵回来了,要见我。他管着大姐陪嫁,我们又是第一次见面,想明天请了您和大哥、大一嫂一道见见这卢永贵。您意下如何?”
徐令宜停下脚步,颇有几份似笑非笑的模样望着十一一娘一:“我就不见了。你们兄妹见见就是了。”竟然一副要撇清的态度。
******
到了第二天早上,十一一娘一差了琥珀回罗家请大爷和大*一奶一来,而罗振兴和大*一奶一知道是要见卢永贵,立刻就答应了。
她又喊了陶妈妈来问:“屋里丫鬟的月例钱怎么个发法?”
陶妈妈笑道:“原来大姑一奶一奶一当家的时候,在府里当差的由府里统一发。各房的陪房由各房的管。”
“这话怎么说?”
“好比您这里。”陶妈妈笑着解释道,“名份上是四个一等丫鬟,六个二等丫鬟,十个三等丫鬟,六个粗使的婆子,两个灶上的婆子,两个灶上的小丫鬟,两个灶上的粗使婆子。这都是有定制的。月例统一由公中发。比如说梳头的媳妇子,就不属于定制的,就得由您自己发月例。再如果,您想添个一等的丫鬟,也不在定制里,月例由您自己发。”
也就是说,她不用管屋里这些人的月例。
“如果我屋里只有五个粗使婆子呢?”
“那就只发五个人的。”
“是各房领了再发下去,还是统一发?”
“统一发。”
“什么时候发?”
“大姑一奶一奶一在时,是每月的初一。后来三夫人当家,就成了每月的十五。”
十一一娘一不由脸色一变:“南永媳妇的月例我还没有发?”
等着月例钱过日子的时候她自己也有过。
陶妈妈笑道:“她虽然是在您屋里当差,可她占的是太夫人屋里的名份。月例在太夫人那里领,您就不用管她的月例了。”
就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三夫人来了!”
她来干什么?
十一一娘一把三夫人迎了进来,一左一右地坐到了东次间临窗的大炕上。
丫鬟上茶,捧了点心。
十一一娘一笑着问她:“三嫂可是有什么事?”
三夫人就指了指秋菱手里用手帕包着的东西:“给四弟妹送月例银子来了!”
十一一娘一有些意外。
怎么说曹一操一,曹一操一就到了!
她一副无所谓地让琥珀收了:“还劳三嫂亲自送来。”
“哎呀!这算什么事?”三夫人笑道,“我也是想到你这里来坐坐。”说着,啜了口茶,道,“说起来,我也是有事想找你商量!”然后看了一眼屋里服侍的。
十一一娘一闻音知雅,遣了屋里服侍的。
“四弟妹,”三夫人压低了声音,目光却闪烁着灼人的光芒,“你想不想赚点花粉胭脂钱?”
十一一娘一愕然。
这已经是第二个问她这话的人了!
而三夫人看到十一一娘一的表情却很满意。她状似无奈地叹了口气:“十两银子两天就可以赚一两,一百两银子就可以赚十两,这要是有一万两银子,就可以赚一千两……说实在的,这么好的事,要不是我这桩买卖差点本钱,我怎么也舍不得找人搭伙。”
十一一娘一不由皱了皱眉。
这和天下掉馅饼有什么区别?
除非是捞偏门,正当生意,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利润?不知道三夫人到底打什么主意?又做的是什么生意?徐令宜知不知道三夫人的这桩“生意”?
第一百一十三章 商量(中)
第一百一十三章商量
十一一娘一听三夫人说要和她入伙做生意,露出惊讶的表情:“什么生意?这么赚钱?”
三夫人神秘地笑道:“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十一一娘一见她不愿意透露口风,就做出一副很是苦恼的样子:“可我没本钱啊!”
“怎么会没本钱!”三夫人目光闪烁,“不是说有两万两银子的陪嫁吗?”
十一一娘一叹气:“母亲说我年纪小,用不着那么多钱。都折成了田庄、院子、首饰了。”
三夫人笑道:“这有什么难的。把首饰压到当铺里,等赚了钱赎回来就是了。”
十一一娘一不由在心里冷笑。
如果自己真是个十四岁等着钱用的小姑娘,难保不入这彀!
“这,这不大好吧!”十一一娘一瞪大了眼睛,好像从来没听说过有这种事情似的,“要是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侯爷克扣我们……”
“你不说,我不说,还有谁知道?”
十一一娘一听着暗暗一笑。
真要是成了,只怕到时候说出去的就是你甘氏了!
她不由提高了警惕。
三夫人,很急切的样子。自己能让人惦记的也就是个“永平侯夫人”的头衔,难道这事与徐令宜有着莫大的关系?
“三嫂容我想想!”她流露出慌张、无措的表情来。
三夫人想着她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拿不定主意也是常理。笑道:“那你可要快点回我的信。我可是等着要钱用。你要是没这个意思,我只好去找五弟妹了。要知道,过了这村就没了这店。”
十一一娘一慌慌张张地点头:“我知道了。”
抬头打量秋绫。
发现她一直低垂着眼睑。
她心中一动。想到那三夫人借口“属相不合”要冬青回避时,秋绫也是一副如此模样。
十一一娘一暗暗点了点头。
三夫人又嘱咐了她几句“快点”,然后起身告辞了。
滨菊脸颊微红地从东次间冲了出来,拉着十一一娘一坐到了东次间临窗的大炕上。
琥珀和冬青并肩站在一旁掩嘴而笑。
“这是怎么了?”十一一娘一看见她们的样子,不由惊讶地问。
滨菊眸子发光:“夫人,五十两。您的月例钱,五十两。”
十一一娘一也颇有些意外。
想到有了这些钱,自己就能干很多事了,笑容就止不住地溢在了眼角眉梢:“这么多!”
琥珀笑道:“夫人,我们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滨菊连连点头:“加上冬青姐还回来的五十两银子,我们就有一百零四两六钱。下个月十五还有五十两银子的进帐,我们就有一百五十四两六钱,到了腊月还有五十两……”她扳着指头算着,颇有些画饼充饥的味道。
十一一娘一忍不住大笑:“一年就是六百两,二年就是一千二百两,十年六千两……”
“是啊,是啊!”滨菊点头。
大家都笑起来。
气氛变得十分欢快。
冬青给十一一娘一上茶:“这下可好了,我们再也不用担心了。”
“那也不见得。”琥珀却道,“只怕是左手进右手出。”
滨菊本来就不喜欢见琥珀,反驳道:“人情客往都是公中的。夫人了不起添些彩头罢了。要得几个钱。”
琥珀看了滨菊一眼,道:“上次五爷、六爷去山西,夫人拿了五十两银子两块端砚。我瞧着三太太那神色,倒是一副理所当然要送这么多的样子。四姑一奶一奶一送了十两银子,三太太却十分感激。夫人如今不同往昔,手面太小了,让人笑话是小,传出个‘吝啬’的名声是大!”
滨菊一时语塞。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变得沉闷起来。
“好了,好了。”十一一娘一笑着给众人打气,“树是死的,人是活的,还被这点银子愁死了不成?”
“是啊,是啊。”冬青忙笑着劝和,“想想以前二两银子一个月,如今五十两银子一个月……总是有好日子等在前头。”
滨菊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琥珀也笑起来。
十一一娘一见气氛缓和下来,笑着起来:“我们去花园子里看看暖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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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后花园里住着五夫人,如今各房的丫鬟、媳妇不管属牛不属牛都主动回避,又到了深秋,后花园显得很冷清。
十一一娘一带琥珀走了半天才看到个两个推了小单车的媳妇子。琥珀忙上前问暖房往哪里走。两个媳妇子虽然不认识十一一娘一,见她穿着华丽,战战兢兢地指了丽景轩:“就在那旁边。”
琥珀道了谢,两人在丽景轩屋后果然看到了一个非常巨大的玻璃暖房。里面花木葱笼。
“这得多少钱!”琥珀站在暖房外面,望着那些玻璃有些目瞪口呆。
十一一娘一也很吃惊。
没想到徐府的暖房规模这么大。
她心情有些激动。
十一一娘一想开个卖花露的铺子。
这样一来,用于试验的原材料不愁。万一真的能提炼出香露来,成片种植鲜花的技术也有了。
两人正在那里张望,有妇人从花一房里出来,看见十一一娘一,大吃一惊:“四夫人!”
十一一娘一循声望去。
是五夫人身边的石妈妈。她手里还捧着一盆紫色的蝴蝶兰。
“石妈妈,”十一一娘一笑道,“五弟妹要布置屋子啊!”
石妈妈望了一眼自己手中的兰花,笑道:“是啊!”
有妇人从石妈妈身后钻出来,石妈妈忙对那妇人道:“季庭媳妇,这位是四夫人。”
季庭媳妇不过三十出头,长得很敦实,穿着粗布大褂,手里还拿着个小花锄。听说眼前的人是四夫人,她立刻慌了手脚,面一皮涨得通红,不知如何是好。
石妈妈忙笑着向十一一娘一解释:“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四夫人不要见怪。”又对季庭媳妇道,“还不给四夫人行礼。”
季庭媳妇这才丢一了花锄,跪下去给十一一娘一磕头。
琥珀忙上前扶了季庭媳妇:“嫂子不用慌张。我们家夫人特意来看看。”
季庭媳妇喃喃了半天也没有听见说的是些什么。
十一一娘一就笑着对石妈妈道:“你忙去吧!免得五弟妹等急了。我来看看家里都种了些什么?”
石妈妈笑着和十一一娘一告辞,十一一娘一由季庭媳妇领着进了暖房。
琥珀就在一旁和季庭媳妇说话。
季庭媳妇见十一一娘一和颜悦色,渐渐自在了些。告诉琥珀,自己当家的季庭专管徐府的暖房,因暖房是后花园里,为了避赚,所以只在早上的卯初和辰正到后花园来,平时暖房就由她带着自己的几个嫂子、弟媳和外甥媳妇照看着。说着,十一一娘一看见绿树红花间有几个妇人的影子。季庭媳妇忙喊过来给十一一娘一行礼。
十一一娘一寒暄了几句,让各人散了,继续和季庭媳妇逛暖房。
幽芳的兰花、雅韵的茶花、娇柔的杏花……应有尽有,但每样都只有两、三盆。
她有些失望——这暖房一看就是专供徐家人装饰屋子用的。
“能不能种出***来?”
季庭媳妇忙道:“能!”
“种个十来亩呢?”
季庭媳妇的脸立刻飞红:“没种过那么多……只种过十来盆。”
“如果让季庭种上个十来亩,可有把握给种活。”
“我要问问我们家那口子。”
到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既然来了后花园,不和丹一阳一县主打个招呼有些失礼。
十一一娘一点头,和琥珀去了五夫人那里。
五夫人果然嗔道:“四嫂这时才舍得来?”
十一一娘一只是笑。
五夫人忙让人上了茶。
两人坐下来说了半天话,看着快到晌午,一起去了太夫人那里。
听说十一一娘一去了暖房,太夫人笑道:“可是想花戴了?”
十一一娘一就把自己想做香露的事告诉了太夫人:“……以前在书上见过,也不知道做不做得成?”
太夫人倒是很支持:“好啊!以后我们就不用去外面买了,直接向十一一娘一要就是了。”语气里带着点溺一爱一,看得出来,只是把这当成了十一一娘一一个一爱一好罢了。
能这样,十一一娘一已经很感激。
五夫人听了立刻嚷道:“我来给四嫂帮忙。”
“你呀,顾好自己就是帮忙了。”太夫人笑着拍了拍五夫人的手。
贞姐儿就小声地问十一一娘一:“和二伯母一样,自己做熏香吗?”
十一一娘一倒不知道二夫人会做熏香,笑道:“真的吗?二嫂还会做熏香?”
贞姐儿点头:“我们家过年的时候就用二伯母做的熏香。”
十一一娘一脑子飞快地转着。
怎么把这尊大佛给忘了。
哪天好好和二夫人一交一 流一交一 流,说不定她那里有工艺十分成熟的东西……
******
罗振兴和大*一奶一依约而来,十一一娘一已经向太夫人说过此事,去给太夫人问过安后,他们就坐在厅堂里等卢永贵。
未正过两刻,陶妈妈领着卢永贵进来。
他看上去三十四、五岁的年纪,中等个子,皮肤微黑,目光明亮,举止沉稳。十一一娘一一看就心生好感。
给众人行过礼,他解释道:“我们在西大门有个生药铺子,七、八月正是收药材的时候,所以没来得及赶过来。”
罗振兴和十一一娘一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元一娘一还有个生药铺子。
卢永贵看着眼神微沉,将带来的一个蓝布包袱递给十一一娘一:“这是我这十年来帮着大姑一奶一奶一管理产业的帐册。”
琥珀去接。
那卢永贵忙低声嘱咐了一句“很沉手,姑娘小心些”。
琥珀听着微微一笑:“多谢卢管事。”果真用力抱了那包袱,然后放在了罗振兴和十一一娘一中间的黑漆方桌上。
第一百一十四章 商量(下)-115
第一百一十四章商量(粉一红票1050)
十一一娘一看也没看那包袱一眼,而是笑望着罗振兴:“大哥,这是大姐的产业,以后要留给谆哥的。我偏偏又不懂这些生意上的事。还是请大哥帮着打理吧!”
罗振兴来之前就打算说服十一一娘一让自己帮着看看帐目。他到不是怀疑十一一娘一有什么不轨之心,只是觉得她年纪小,怕时间长了镇不住卢永贵,被卢永贵拿捏着把钱骗了。而大*一奶一听琥珀说卢永贵回来,十一一娘一要他们去商量元一娘一留下来的产业时就隐隐觉得凭十一一娘一的聪明,肯定不只是让两人去做个见证……没想到,她竟然会让罗振兴来管,而且说放手就放手,这样的干脆。
一时间,夫妻两人都怔在了那里。
陶妈妈看着满脸欣喜。
外甥亲舅。这产业一交一 到了罗振兴手里,总比一交一 到十一一娘一手里好上百倍千倍!
卢永贵看着却目光一闪。
实际上他八月底就回来了,还准备参加徐令宜的婚礼。却被陶妈妈拦住:“……大姑一奶一奶一有多少产业,你最清楚。有多少人能看着不起贪心。你且别急,暂时躲躲。趁着这机会把帐目整整,一套给她看,一套留着给侯爷查帐。”
他当时正好有些私事要办,这几年帮着元一娘一东奔西跑,自己也攒了些银钱,又不知道新东家的脾气一性一格如何,起了走的心思。也就顺势应了下来。
谁知道,初次见面,十一一娘一就把管理产业的权力给了罗振兴,他不由刮目相看。
这样的气魄,就是寻常男子也没有!
他不由抬头打量十一一娘一。
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件杏黄色素面褙子,肤光如雪,身材显得高佻又纤细,一双大大的眼睛,清亮一温一 和,安祥静谧,看着十分舒服。
她推了推方桌上的包袱,笑道:“大哥,虽是不情之请,还请看在谆哥的份上接受了。”
罗振兴有几分犹豫,坐在罗振兴下首的大*一奶一已笑道:“这怎么能行?理应由你来掌管才是……”
“大一嫂。”十一一娘一笑道,“我是真的不懂生意上的这些。让我管着,我怕有心无力,连累谆哥损了钱财。”
“也好。”罗振兴面带毅然,“这些产业一交一 给我来管。帐目由十一妹管。这样,有什么事互相也可以提个醒。”
十一一娘一很是欣慰。
罗振兴终究是个君子。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罗振兴和卢永贵当着大家的面对帐。
十一一娘一看那卢永贵一得飞快,又听他报历年的帐目,把元一娘一留下的产业从区区两万两银子做到了如今的十六万两银子,每年有二万两银子的进帐,她不由暗暗点头。
不说别的,仅看元一娘一留下的这些人——内有陶妈妈、外有卢永贵,就足以让人佩服了。
几个人忙了一下午,终于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十一一娘一松一口气,让琥珀重新给众人沏了茶,笑道:“多亏卢管事打着一手好算盘,不然这帐不知道要算到什么时候。”
卢永贵忙道:“夫人过奖了。雕虫小技罢了。”
正说着,徐令宜回来了。
大家纷纷起身行礼。
他看着收好的帐册,淡淡地笑道:“帐目理清了!”
“理清了!”罗振兴想着这也关系到谆哥的福祉,就笑着把十一一娘一的决定告诉了徐令宜,“……我又是个粗心大意的。所以这账目还是十一妹来管,我帮着管管外面的琐事吧!”
徐令宜听了,深深地看了十一一娘一一眼,没有对这事多加评论,只是留了罗振兴吃饭。正好太夫人那边也差了人来留饭,卢永贵和陶妈妈忙退了下去,罗振兴和大*一奶一随着徐令宜去拜见了太夫人,徐氏兄弟在外院的花厅招待罗振兴,大*一奶一则留在了太夫人这里用饭。
席间,三夫人不时拿眼睛睃十一一娘一,十一一娘一想到三夫人提到的那些生意,索一性一当着大家的面把自己管帐目,罗振兴管产业的事告诉了大家,免得三夫人打那些产业的主意:“……我年纪小,有大哥帮着看着,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太夫人听了不由暗暗点头。
五夫人看十一一娘一的目光则有了几份郑重。
只有三夫人,微微撇了撇嘴,十分不屑的样子。
吃过饭,大*一奶一逗了会谆哥,待罗振兴那边席散过来给太夫人问安,夫妻一起告辞。
十一一娘一和徐令宜送罗振兴和大*一奶一。
她有意落后几步,低声和大*一奶一说体己话:“……开干果铺子,这主意极好。可我想着,做生意不免涉及到银两,大家亲戚,要是为了这事起了罅隙就得不偿失了。可明着跟五姐说,又怕五一娘一面子上过不去。想让大一嫂从中做个周旋。要是五姐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决不推辞,可入股的事,还是算了吧!”
大*一奶一听了直点头,携了十一一娘一的手:“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五姑一奶一奶一也邀了我,我想着生意本不大,三家扯了四家的,到时候只怕生出事端来。我的意思,如果她真要开这干果铺子,我们各出五十两银子,算是借也好,给也好,当是帮了她一把。
十一一娘一暗暗叫苦。
这还真应了琥珀的话。
左手进右手出!
可她能推辞吗?
自然只好点头:“大一嫂这主意极好。到时候讨了五姐的口气再差人来跟我说一声。”
大*一奶一点头,十一一娘一送她到垂花门,看着马车走了才和徐令宜回屋。
路上,徐令宜看着她情绪有点低落,道:“让你管帐目,振兴管产业。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
十一一娘一听着他口气有些不善,有些吃惊地望着他,低声道:“是我的主意。”
既然是自己的主意,为何神情怏然?
徐令宜想到三日回门,大太太毫不留情面地训斥。
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原是她罗家女,现在却是徐家妇。
想到这些,他眉宇间就有了几份冷峻。
十一一娘一看着却是一惊。
难道他不同意?
应该不会?
他并不是个口是心非的人,既然说了不过问,就不会过问。怎么这个时候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耐着一性一子解释道:“这是大姐留给谆哥的产业,谆哥年纪又小,我对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虽然有卢永贵,可他毕竟是个管事,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怎么敢对我明言。如今有大哥帮着管着,我们互相提点,就是犯错,也不至于酿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竟然真是她的主意!
徐令宜停下脚步,望着她的目光变得深邃幽远。
只是想到她年纪小,却没想到有这样的胸襟和见识!
十一一娘一感觉不到他的喜怒,被他看得颇有些不安,忙道:“侯爷放心,我大哥也不是那见利忘义之人。我管帐目,他管产业,还是他提出来的。照我原来的意思,全托给他管就是了……”
“知道了!”徐令宜听着嘴角微翘,“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还好没说什么?要是说了,只怕没那么容易就算了……
十一一娘一在心里嘀咕着。
“你明天把屋子收拾收拾吧!”徐令宜突然道,“我让白总管临时找了几个婆子来帮你。”
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却带着命令的口吻。
收拾屋子?怎么收拾?难道是让她把成亲时挂的那些大红罗帐之类的东西都收起来?
她立刻应喏:“妾身明天就收拾。”
徐令宜点了点头,淡淡地道:“那几个婆子里面,有个姓向的,会给人扯脸、刮痧,和各房的丫鬟、媳妇、婆子都熟。可惜话太长,一娘一很不喜欢,一直没给个正经的差事她。”
十一一娘一眼睛一亮。
还是徐令宜厉害啊!
自己屋里的人都是有定制的,如果无缘无故地多出一个人来,大家肯定会百般猜测,万般打听。像徐令宜这样,借口有事要一抽一几个婆子来帮忙,到时候大家一起闲聊,有些事自然就不知不觉地问了出来。
“……我会让琥珀透个风出去,就说有两个婆子我不太满意,想重新换两个!”
徐令宜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反应这么快……他不由眉角微挑,转身进了屋。
十一一娘一急步跟了进去。然后趁着夏依服侍他***的机会叫了琥珀来,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到时候你就把我要换人的事透露给那向婆子听。正好趁着这机会把屋子收拾收拾。”把怎样收拾屋子详细地告诉了琥珀。
琥珀连连点头,把十一一娘一的话记下。
第二天,待白总管把人带来,她让绿云和红绣两人带了丫鬟们把十一一娘一屋里的大红罗帐、椅搭都换成徐府日常惯用的石青色的罗帐、椅搭,指挥几个婆子把十一一娘一放在东厢房的嫁妆都移到后罩房去,由滨菊清点着上了锁。正房东间布置成了宴息处,再把东厢房布置起来,把自己和冬青、滨菊、竺香的东西搬了进去。
那个姓向的婆子果然话很多。
大家都闷声做事,只有她和琥珀搭讪,当然也就很快知道了十一一娘一屋里想换两个婆子的事。
午膳时,她就在琥珀身边挨挨擦擦的:“……姑娘看我可合适。”
“我们屋里的事得夫人点头才成!”琥珀模棱两可地道。
向婆子笑得谄媚:“那不也得听听姑娘们说哪个好,哪个坏不是?”
琥珀只是笑,不做声。
到了晚上,向婆子就提了两只烧鸡来找琥珀:“……请姑娘帮着美言两句!”
琥珀就和那向婆子诉起苦来:“……也不是我们家夫人容不得谁,实在是遇到两个不懂规矩的,要不换了,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屋里的人不懂事?”
向婆子忙道:“姑娘放心,家里的事,没谁比我懂得多!”
第一百一十四章商量(粉一红票1050)
十一一娘一看也没看那包袱一眼,而是笑望着罗振兴:“大哥,这是大姐的产业,以后要留给谆哥的。我偏偏又不懂这些生意上的事。还是请大哥帮着打理吧!”
罗振兴来之前就打算说服十一一娘一让自己帮着看看帐目。他到不是怀疑十一一娘一有什么不轨之心,只是觉得她年纪小,怕时间长了镇不住卢永贵,被卢永贵拿捏着把钱骗了。而大*一奶一听琥珀说卢永贵回来,十一一娘一要他们去商量元一娘一留下来的产业时就隐隐觉得凭十一一娘一的聪明,肯定不只是让两人去做个见证……没想到,她竟然会让罗振兴来管,而且说放手就放手,这样的干脆。
一时间,夫妻两人都怔在了那里。
陶妈妈看着满脸欣喜。
外甥亲舅。这产业一交一 到了罗振兴手里,总比一交一 到十一一娘一手里好上百倍千倍!
卢永贵看着却目光一闪。
实际上他八月底就回来了,还准备参加徐令宜的婚礼。却被陶妈妈拦住:“……大姑一奶一奶一有多少产业,你最清楚。有多少人能看着不起贪心。你且别急,暂时躲躲。趁着这机会把帐目整整,一套给她看,一套留着给侯爷查帐。”
他当时正好有些私事要办,这几年帮着元一娘一东奔西跑,自己也攒了些银钱,又不知道新东家的脾气一性一格如何,起了走的心思。也就顺势应了下来。
谁知道,初次见面,十一一娘一就把管理产业的权力给了罗振兴,他不由刮目相看。
这样的气魄,就是寻常男子也没有!
他不由抬头打量十一一娘一。
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件杏黄色素面褙子,肤光如雪,身材显得高佻又纤细,一双大大的眼睛,清亮一温一 和,安祥静谧,看着十分舒服。
她推了推方桌上的包袱,笑道:“大哥,虽是不情之请,还请看在谆哥的份上接受了。”
罗振兴有几分犹豫,坐在罗振兴下首的大*一奶一已笑道:“这怎么能行?理应由你来掌管才是……”
“大一嫂。”十一一娘一笑道,“我是真的不懂生意上的这些。让我管着,我怕有心无力,连累谆哥损了钱财。”
“也好。”罗振兴面带毅然,“这些产业一交一 给我来管。帐目由十一妹管。这样,有什么事互相也可以提个醒。”
十一一娘一很是欣慰。
罗振兴终究是个君子。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
罗振兴和卢永贵当着大家的面对帐。
十一一娘一看那卢永贵一得飞快,又听他报历年的帐目,把元一娘一留下的产业从区区两万两银子做到了如今的十六万两银子,每年有二万两银子的进帐,她不由暗暗点头。
不说别的,仅看元一娘一留下的这些人——内有陶妈妈、外有卢永贵,就足以让人佩服了。
几个人忙了一下午,终于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
十一一娘一松一口气,让琥珀重新给众人沏了茶,笑道:“多亏卢管事打着一手好算盘,不然这帐不知道要算到什么时候。”
卢永贵忙道:“夫人过奖了。雕虫小技罢了。”
正说着,徐令宜回来了。
大家纷纷起身行礼。
他看着收好的帐册,淡淡地笑道:“帐目理清了!”
“理清了!”罗振兴想着这也关系到谆哥的福祉,就笑着把十一一娘一的决定告诉了徐令宜,“……我又是个粗心大意的。所以这账目还是十一妹来管,我帮着管管外面的琐事吧!”
徐令宜听了,深深地看了十一一娘一一眼,没有对这事多加评论,只是留了罗振兴吃饭。正好太夫人那边也差了人来留饭,卢永贵和陶妈妈忙退了下去,罗振兴和大*一奶一随着徐令宜去拜见了太夫人,徐氏兄弟在外院的花厅招待罗振兴,大*一奶一则留在了太夫人这里用饭。
席间,三夫人不时拿眼睛睃十一一娘一,十一一娘一想到三夫人提到的那些生意,索一性一当着大家的面把自己管帐目,罗振兴管产业的事告诉了大家,免得三夫人打那些产业的主意:“……我年纪小,有大哥帮着看着,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太夫人听了不由暗暗点头。
五夫人看十一一娘一的目光则有了几份郑重。
只有三夫人,微微撇了撇嘴,十分不屑的样子。
吃过饭,大*一奶一逗了会谆哥,待罗振兴那边席散过来给太夫人问安,夫妻一起告辞。
十一一娘一和徐令宜送罗振兴和大*一奶一。
她有意落后几步,低声和大*一奶一说体己话:“……开干果铺子,这主意极好。可我想着,做生意不免涉及到银两,大家亲戚,要是为了这事起了罅隙就得不偿失了。可明着跟五姐说,又怕五一娘一面子上过不去。想让大一嫂从中做个周旋。要是五姐有什么要我帮忙的,我决不推辞,可入股的事,还是算了吧!”
大*一奶一听了直点头,携了十一一娘一的手:“你和我想到一块去了。五姑一奶一奶一也邀了我,我想着生意本不大,三家扯了四家的,到时候只怕生出事端来。我的意思,如果她真要开这干果铺子,我们各出五十两银子,算是借也好,给也好,当是帮了她一把。
十一一娘一暗暗叫苦。
这还真应了琥珀的话。
左手进右手出!
可她能推辞吗?
自然只好点头:“大一嫂这主意极好。到时候讨了五姐的口气再差人来跟我说一声。”
大*一奶一点头,十一一娘一送她到垂花门,看着马车走了才和徐令宜回屋。
路上,徐令宜看着她情绪有点低落,道:“让你管帐目,振兴管产业。到底是你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
十一一娘一听着他口气有些不善,有些吃惊地望着他,低声道:“是我的主意。”
既然是自己的主意,为何神情怏然?
徐令宜想到三日回门,大太太毫不留情面地训斥。
女人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原是她罗家女,现在却是徐家妇。
想到这些,他眉宇间就有了几份冷峻。
十一一娘一看着却是一惊。
难道他不同意?
应该不会?
他并不是个口是心非的人,既然说了不过问,就不会过问。怎么这个时候又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耐着一性一子解释道:“这是大姐留给谆哥的产业,谆哥年纪又小,我对生意上的事一窍不通,虽然有卢永贵,可他毕竟是个管事,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怎么敢对我明言。如今有大哥帮着管着,我们互相提点,就是犯错,也不至于酿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竟然真是她的主意!
徐令宜停下脚步,望着她的目光变得深邃幽远。
只是想到她年纪小,却没想到有这样的胸襟和见识!
十一一娘一感觉不到他的喜怒,被他看得颇有些不安,忙道:“侯爷放心,我大哥也不是那见利忘义之人。我管帐目,他管产业,还是他提出来的。照我原来的意思,全托给他管就是了……”
“知道了!”徐令宜听着嘴角微翘,“你急什么?我又没说什么?”
还好没说什么?要是说了,只怕没那么容易就算了……
十一一娘一在心里嘀咕着。
“你明天把屋子收拾收拾吧!”徐令宜突然道,“我让白总管临时找了几个婆子来帮你。”
虽然说的轻描淡写,却带着命令的口吻。
收拾屋子?怎么收拾?难道是让她把成亲时挂的那些大红罗帐之类的东西都收起来?
她立刻应喏:“妾身明天就收拾。”
徐令宜点了点头,淡淡地道:“那几个婆子里面,有个姓向的,会给人扯脸、刮痧,和各房的丫鬟、媳妇、婆子都熟。可惜话太长,一娘一很不喜欢,一直没给个正经的差事她。”
十一一娘一眼睛一亮。
还是徐令宜厉害啊!
自己屋里的人都是有定制的,如果无缘无故地多出一个人来,大家肯定会百般猜测,万般打听。像徐令宜这样,借口有事要一抽一几个婆子来帮忙,到时候大家一起闲聊,有些事自然就不知不觉地问了出来。
“……我会让琥珀透个风出去,就说有两个婆子我不太满意,想重新换两个!”
徐令宜知道她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反应这么快……他不由眉角微挑,转身进了屋。
十一一娘一急步跟了进去。然后趁着夏依服侍他更衣的机会叫了琥珀来,把这件事告诉了她:“……到时候你就把我要换人的事透露给那向婆子听。正好趁着这机会把屋子收拾收拾。”把怎样收拾屋子详细地告诉了琥珀。
琥珀连连点头,把十一一娘一的话记下。
第二天,待白总管把人带来,她让绿云和红绣两人带了丫鬟们把十一一娘一屋里的大红罗帐、椅搭都换成徐府日常惯用的石青色的罗帐、椅搭,指挥几个婆子把十一一娘一放在东厢房的嫁妆都移到后罩房去,由滨菊清点着上了锁。正房东间布置成了宴息处,再把东厢房布置起来,把自己和冬青、滨菊、竺香的东西搬了进去。
那个姓向的婆子果然话很多。
大家都闷声做事,只有她和琥珀搭讪,当然也就很快知道了十一一娘一屋里想换两个婆子的事。
午膳时,她就在琥珀身边挨挨擦擦的:“……姑娘看我可合适。”
“我们屋里的事得夫人点头才成!”琥珀模棱两可地道。
向婆子笑得谄媚:“那不也得听听姑娘们说哪个好,哪个坏不是?”
琥珀只是笑,不做声。
到了晚上,向婆子就提了两只烧鸡来找琥珀:“……请姑娘帮着美言两句!”
琥珀就和那向婆子诉起苦来:“……也不是我们家夫人容不得谁,实在是遇到两个不懂规矩的,要不换了,岂不是让人笑话我们屋里的人不懂事?”
向婆子忙道:“姑娘放心,家里的事,没谁比我懂得多!”
第一百一十五章往事
向婆子在琥珀面前极殷勤,一来二去,琥珀也知道了她家里的一些情况。
独一个儿子,二十岁不到病死了,留了一儿一女。她不忍年轻的媳妇守寡,让她改了嫁。老头子在马棚帮着喂马,吃喝是府里的,一个月五百文的月例,她又没个正经的差事,带着孙子孙女,日子实在是很难熬。
十一一娘一听了不由沉默半晌。
别说是她屋里的粗使婆子做事都还尽心,就是要换人,也不可能用个多嘴的。前世她一帆风顺,到罗府被环境一逼一到尘埃里,也曾低三下四地求人,感触就比一般人更深。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给了向婆子这样大的希望,然后轻飘飘一句“暂时不换人”打发她,只怕她大半个月都睡不着。还有那两只烧鸡,不知道是从哪里省下来的钱买的。自己怜悯她,与自己的经历有关。而琥珀谈起这事心有愧意,倒是让她很意外!
“向婆子的孙子、孙女有多大了?”
琥珀听着眼睛一亮:“孙女是大的,今年十二岁了,因是四月生的,叫芳菲。孙子是小的,今年十岁,叫锁儿。”
十一一娘一想起元一娘一屋里有个叫芳菲的:“是在大姐屋里当差的吗?”
“不是。”琥珀笑道,“听说也很是聪明伶俐,所以府里的人一大、小芳菲地叫着。”
十一一娘一沉吟道:“向婆子话太长,不适合留在我们这里。你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哪里差丫鬟的,给芳菲找个差事,再指点指点芳菲,别似她祖母般的多嘴多舌,差事自然也就能长久了。”
琥珀是十一一娘一身边最得力的大丫鬟,徐府上下都知道。虽然十一一娘一没有当家,可要是府上有了缺,她想安个人进去,三夫人不会为了这个驳她的面子。这件事自然不难办。琥珀高兴地应了,两人说起府上的事来。
“……老侯爷先后纳了三房妾室。第一位是原来身边服侍的,生了三爷。三十几岁时得病死了。第二位没生孩子,老侯爷去世没两年也病死了。第三位是老侯爷晚年所纳,老侯爷去世的时候她才二十出头,太夫人给了她一笔钱,放了出去。老侯爷在世的时候,姨一娘一们每人五日,其他日子歇在太夫人屋里。三夫人嫁进来后也照了这规矩,以前的大姑一奶一奶一也是照着这规矩。”
十一一娘一倒不知道三爷也有小妾:“……有几房姨一娘一?知道都是些什么来历?”
“只有一位,姓易,是三夫人的陪房,三夫人怀大少爷时开的脸。没生养过。和我们秦姨一娘一走得很近。”
都是丫鬟出身,比较有共同的语言吧!
十一一娘一微微点头。
“……二爷是建武五十二年正月初十没的。文姨一娘一是十一月初六抬进府的,秦姨一娘一和佟姨一娘一随后就开了脸。老侯爷是十二月初七去的。”
秦氏和佟氏都是婢女出身,从小服侍徐令宜的。据说佟氏早就去世了,而秦氏抬姨一娘一是因为生了庶长子……
“我记得,秋罗好像没抬姨一娘一?”
“您没记错。没抬姨一娘一。”琥珀知道十一一娘一想问什么,低声道,“向婆子说,佟姨一娘一死的时候已经有四个月的身孕了,要是孩子能生下来,只怕大少爷还大些……还说,那佟姨一娘一的相貌、一性一情就是到如今合府也找不到一个比得上的。服侍侯爷的时候,从来不到哪里去看热闹,就是过年、中秋这样的日子,满院子的人都出去玩了,她也守在屋里给侯爷熏被、一温一 茶,最得太夫人喜欢,开了脸就抬了姨一娘一。”
漂亮、懂事、守礼,开了脸就抬姨一娘一,然后怀了第一个孩子……最后却一一尸一两命!
十一一娘一只觉得心里凉飕飕的:“知道是怎么死的吗?”
琥珀脸色微微有些白:“说是动了胎气……”
不是说前三个月是最不稳的吗?怎么到第四个月还……
“侯爷呢?”十一一娘一低声地问,“侯爷知道佟姨一娘一死了,可有什么反应?”
“说当时燕京不安生,太夫人把侯爷差到河南老家为老侯爷守陵。回来的时候,佟姨一娘一死了都快两年了。到也看不出侯爷有什么不一样的。可没多久,侯爷就为了二夫人和大姑一奶一奶一吵了一架。然后两人就渐渐生分了。”
“哦?”十一一娘一听着身一子一直,“为什么吵架?”
“我们现在住的这宅子,在正厅之东,是历代侯爷、夫人所住的上院。二爷成亲后,原住在现在我们屋里姨一娘一们住的院子,那时候,点春堂还没有拆,侯爷和大姑一奶一奶一住在点春堂那里,五爷还小,就住在我们院的西厢房。后来二爷死了,二夫人是孀居之人,按道理要搬到僻静些的地方去住,可当时她正病得糊里糊涂的,大白天的,竟然说听到二少爷在书屋里咳嗽,让丫鬟给二少爷送披风去……太夫人听着眼泪直流,陪着在那里哭,谁也不敢提搬的事。再后来二夫人好一点了,老侯爷又去了,太夫人病倒了。正巧家里出事,说老侯爷是什么什么一党一 ,弄不好要夺爵,多亏有了我们家老太爷出面周旋,这才能平安无事。所以您嫁进来,大家都说徐家是在报罗家的恩呢!”
徐、罗两家还有这样的事,十一一娘一头一次听说。
“……侯爷和三爷天天在外面跑。大姑一奶一奶一主持中馈,三夫人怀了身孕,太夫人那里难免有些照顾不周。全赖二夫人拖着病体带着五爷在太夫人面前捧药捧汤,还要督促五爷的功课,当时人都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待事情过去了,侯爷和三爷去了河南老家守陵,二夫人帮着太夫人打理家里的产业,十天有九天宿在太夫人屋里。自然没人提让她搬家的事了。”
十一一娘一愕然:“二夫人帮着太夫人打理过家里的产业?”
“嗯。”琥珀肃然道,“我反复问过。向婆子说,当年外院的管事们有事全到二夫人那里示下。内院的事到大姑一奶一奶一那里示下。”
十一陷入沉思。
琥珀继续道:“再后来侯爷和三爷回来了,三爷接理家里的产业,二夫人就提出来搬到现在太夫人住的地方去。侯爷不同意,还说,我回来可不是为了把寡嫂赶出去的。二夫人听着反而不好再提搬的事了。太夫人看着这样不行,就让人在点春堂旁边重新建了两个院子,就是现在五爷住的地方和原来大姑一奶一奶一住的地方。”
“这样说来,五爷住的院和大姑一奶一奶一住的宅子都是后来又建的?”
“嗯!”琥珀点头,“而且当时起这两个院子的时候,大姑一奶一奶一请了钦天监的长春道长来看风水,那长春道长说着说着,就说到侯爷的子嗣上面去了,还说,大姑一奶一奶一住的地方在西,与侯爷生庚八字相冲,所以子嗣单薄,如果能搬到徐家坤位的宅子上居住,不仅侯爷能逢凶化吉,子孙昌盛,而且大姑一奶一奶一还能枯木逢春,生下麟儿。大姑一奶一奶一一听,当时就请这长春道长做法事……”
十一一娘一办离婚案的时候狗血看多了,什么旁人觉得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成为离婚的导火索。后来的事,她也能猜出几分:“结果徐府的坤位正好是我们现在住的院子!”
琥珀连连点头:“当时点春堂旁边的院子还没有建好。二夫人一听,立刻搬到了后花园现在的宅子。侯爷就嫌大姑一奶一奶一多事。还说,二夫人一个妇人,孤身一人住在后花园,你还不如直接把她赶到庵堂里去,至少还有个做伴的。大姑一奶一奶一很是委屈,说,她在徐家上院住了三年我都没吭声,我要是想赶她,早就赶了。谁知道侯爷听了更是气愤,说大姑一奶一奶一是不是天天惦记着那上屋,还说,如今我是永平侯爷了,上进了,你现在可满意了?可高兴了?大姑一奶一奶一气得哭成了泪人,说,你没当侯爷的时候我就没和你过日子不成?两人的话越说越深。平日里在大姑一奶一奶一面前从来都不高声说话的侯爷竟然一掌把身边的黄梨木炕桌给拍得四分五裂,吓得晚香跑去把太夫人找了来。”
“然后太夫人把侯爷数落了一番?”
琥珀瞪圆了眼睛望着十一一娘一:“您怎么知道的?”
十一一娘一微微笑:“太夫人就是个扶弱不扶强的。二夫人孤身一人,所以她怜惜二夫人;五爷像个长不大的孩子,所以她怕五夫人受委屈;三夫人有两个儿子傍身,三爷对三夫人是言听计从,太夫人肯定不会担心她日子过得不好,对她最放心,自然关注的最少。”这样的婆婆,她见过很多。媳妇常觉得婆婆一碗水没有端平,婆婆却是希望每个人都过得好,觉得你有能力,我就不需要再帮你了。“现在大姐和侯爷吵架,她自然要帮着大姐数落儿子,息事宁人了!”
琥珀眼底闪过一丝钦佩:“结果平时在太夫人面前一声不吭地侯爷一气之下也搬到后花园里去住了。”
“半月泮?”
琥珀颌首。
“然后大姐也赌气搬到了现在的宅子。”十一一娘一不由莞尔,“后来两人又怎么和好了?”
要不然,怎么会有谆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往事(下)(粉一红票1080)
第一百一十六章往事(粉一红票1080)
琥珀笑道:“后来大姑一奶一奶一把秋罗送到‘半月泮’去服侍侯爷,算是低了头。两人就渐渐和好了。”说到这里,她眉宇间透出几分犹豫来。
“让你去问话,可不是让你说一半,还留一半的!”十一一娘一看着眉头紧锁。
琥珀忙解释道:“我只是听向婆子说起,不知道真伪,又觉得这事有些蹊跷,所以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向婆子说,那秋罗长得和死去的佟姨一娘一有五、六分相似。还说,府里当时都在传,说大姑一奶一奶一害死了佟姨一娘一,现在赔了一个和佟姨一娘一长得差不多的秋罗,侯爷这才消了气。”
徐令宜会为了一个姨一娘一和嫡妻生气?
十一一娘一想到他冷漠的神色,不由笑起来:“你可相信这话?”
琥珀期期艾艾地道:“自然是不信。”
如若不信,又何必期期艾艾。
连琥珀那样通透的人都觉得侯爷是极看重佟氏的,更何况别人?
十一一娘一微微一笑,转移了话题:“佟姨一娘一死后,太夫人可说了什么?”
“太夫人什么也没有说。”琥珀道,“二夫人却让秦姨一娘一在太夫人屋里服侍。听向婆子说,二少爷出生以前,秦姨一娘一和二夫人同吃同睡,同进同出,大姑一奶一奶一还为这事找到二夫人,可不知道二夫人说了些什么,秦姨一娘一就在太夫人屋里养胎了。”
难怪府里的人会传佟氏是元一娘一害死的……
十一一娘一沉吟道:“可知道秋罗是怎么死的?”
“生孩子的时候遇到了血崩!”
“孩子又是怎么死的?”
琥珀的声音低了下去:“说那孩子生下来就不妥当,大姑一奶一奶一把太医院里最擅长看幼儿的三位太医都请来住在家里诊治,还是没能救活。”
“太夫人和侯爷岂不是很伤心?”
大周王朝有“无子去爵”的做法,如若过继,需要皇上特旨,所以子嗣对于公爵之家不仅仅是后代那么简单……
“听说当时侯爷一夜 都没有睡。”琥珀道,“不仅侯爷伤心,大姑一奶一奶一也伤心——大姑一奶一奶一原准备把秋罗这孩子养在名下的。因为这件事,两人又住在了一起。”
十一一娘一听着微微有些走神。
是不是苦难更容易让人变得宽容!
而琥珀见十一一娘一情绪有些低落,笑道:“夫人,我还打听到一件事,您听了准高兴!”
“哦!”十一一娘一不再去想那些让人沉闷的陈年往事,笑着,“打听到什么好事?”
琥珀笑道:“向婆子说,当年分家的时候,各房早就把各房应得的那份拿走了,五爷年纪小,应得的那份就由太夫人管着。后来家里要用钱,二夫人和五爷都把自己得的那份拿了出来。所以五爷成亲的时候,侯爷不仅把他以前应得的给了他,而且给他置了七、八万两银子田产、地亩、铺子。前几年,大姑一奶一奶一和侯爷为二夫人名下的产业争了起来,二夫人就让自己的陪房把侯爷管的产业接了过去。侯爷还是像以前老侯爷在世的时候一样管着家里的日常嚼用。所以,公中的钱实际上就是我们侯爷的钱,回事处得管我们的随礼。我们只要写了帖子过去,回事处的赵管事自会按惯例安排相应的礼金让人去随礼。我们只要看情份的深浅或去或不去即可。夫人,您说,这算不算是个好消息?”
这到和陶妈妈说的不谋而合。
十一一娘一沉吟道:“可上次父亲回余杭,各房给四哥的随礼包括侯爷的随礼都是各自一交一 给我带过去的,我还以为各房管各房的人情客往……我当时还在想,家里的事怎么这么乱,没个章程的。没想到,却是我误会了!”
琥珀掩嘴而笑:“多亏向婆子来帮我们整理屋子!”
十一一娘一也笑起来。
“那五姑一奶一奶一那里的五十两银子我们就可以写帖子去回事处了……”
“那五十两银子是我私下给五姑一奶一奶一的,不是公中的事。不能写帖子去回事处。”十一一娘一摇头,“而且,这些人情客往都是有旧例可循的。有些是要随的,有些是不随的。你还得去打听打听才是。如果五姐开铺子徐府能去随份礼,遇到五城兵马司或是顺天府尹的人也会高看两眼的。”
琥珀笑道:“我这就去打听清楚了。”又道,“虽然五姑一奶一奶一那里依旧要出,可七小姐按道理应该是要随礼的吧!”
“那也只随礼给三叔,七姐的添箱还得我们自己拿出来!”十一一娘一笑道,“到时候挑几样名贵些的首饰就是了。”
两人正说着,有小丫鬟小跑过来:“夫人,侯爷回来了!”
十一一娘一起身去迎。
徐令宜已撩帘而入。
夏依帮着***,十一一娘一亲自去沏了茶。
徐令宜坐到炕上啜了一口,道:“子纯要在西大街开个干果铺子,你可知道?”
“上次我回门的时候五姐跟我提过一回。”十一一娘一见他语气很平和,笑道,“当时邀我入股,我托了大一嫂婉言拒绝了。后来就没有下文了。没想到五姐他们动作这样快,已经开始联系开铺子的店了。”又问他,“侯爷是怎么知道的?”
徐令宜却道:“你为什么婉言拒绝了?”
十一一娘一笑道:“一起做生意,难免有意见相左的时候。大家是亲戚,何必为这种事生出罅隙来。所以就婉言拒绝了。”
徐令宜微微颌首,道:“子纯想租顺王的铺子,顺王今特意跟我说这件事,我这才知道。”
想来也应该是这样的。
钱明做事虽然功利,但也有自己的姿态,不会随便去求徐令宜。或者说,这种事犯不着亲自去求徐令宜,只要他一日和徐令宜是连襟,别人自然会对他礼遇三分。而顺王搭理钱明,全看在徐令宜的面子上,肯定是要跟徐令宜说一声的。
“顺王既跟您说,肯定是答应将铺子租给五姐夫了。”十一一娘一笑道,“得差人打听打听才是,看五姐夫的干果铺子什么时候开业?到时候少不得要恭贺一番!”
“你到聪明。”徐令宜听了笑道,“知道顺王答应把铺子租给钱明。”
十一一娘一笑道:“侯爷漏了这样大的口风给我,我怎么听不出来!”
“哦?”徐令宜挑了挑眉,“我漏了什么口风给你,我自己到不知道?”
“要是顺王没答应,您定会对我说‘特意跟我解释这事’,您既说了‘特意跟我说这事’,肯定就是答应了。”
徐令宜望着她淡淡含笑的面庞,笑起来。
今天心情怎么这么好?
十一一娘一看着在心里暗暗嘀咕。
难道庙堂之上发生了什么值得他高兴的事?
徐令宜的确很高兴。
范维纲的事,最终被证实是皇上恨铁不成钢……
“开铺子这种事,按旧例是不随礼的。”他表情中带着几分愉悦,面孔因此而显得一温一 暖而明快,“不过既是姐妹,空手去也不妥。我看这样,我们自己出四十两的随礼,然后你私下再拿一百两银子给他们,算是我们的恭贺。”
也不用琥珀去打听了,徐令宜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开铺子这种事的随礼没有旧例!
可自己要是拿了一百两银子去,岂不是让大一嫂难做人。
十一一娘一笑道:“前两天大一嫂为这事来商量过我。说如果五姐开干果铺子,我们各出五十两,当是姊妹间的情谊。”
“你知道这些事就好!”徐令宜笑道,“那就五十两吧!”然后和十一一娘一去了太夫人那里,提也没提这九十两银子从哪里来。
十一一娘一想着自己手里还有一百两银子,决定暂时把这道难关过了再说。
琥珀低声商量十一一娘一:“要不要跟大*一奶一说说……我们先周转一个月。”
“不用了。”十一一娘一道,“五姐出嫁是她帮着打点的,十一娘一出嫁也是她帮着打点的。她如果有心,早就问了。”
琥珀听了不免眼神一暗。
“那个季庭可回了话?”十一一娘一受的教育是女人想精神独立,就得经济独立,虽然现在解决了随礼这个大问题,她还是想弄个营生。
“回了。”琥珀道,“说种是能种,得有那么大的暖房才行。”
这就涉及到成本问题了!
“你带话给一江一 秉正,让他到街面上去看看,花露都是什么价钱?”
琥珀应声而去,白总管求见,给她送银子来了:“……侯爷说私下有用,让我从司房单拔了这一千两一交一 到您手里。”
十一一娘一不知道徐令宜是什么意思,也不能当着白总管说我不知道,笑着接了,待徐令宜回来,将一千两银票拿给他:“说是您私下要用,让送到我手里先收着。”
徐令宜看也没看那些银票一眼,淡淡地道:“以后再有子纯这样的事,你就从这上面走帐吧!”
白总管给她送银票的时候十一一娘一已有些预感,现在预感成真,她心情很复杂。
徐令宜虽然沉默寡言,却高大英俊,心思缜密,一温一 和体贴……正是她欣赏的男生。可惜,接受的教育不同,注定他们各有各的坚持,永远不可能成为一爱一人。
心里这种淡淡的遗憾忠实地反应到了身一体上——他当进入她身一体的时候,她全身冒冷汗,比第一次感觉更不舒服。
徐令宜低声在她耳边喃语,轻柔地一爱一抚她。
她却只感觉到过程太漫长,希望早一点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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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规矩(上)-118
第一百一十七章规矩
软若无骨的身一体,细腻一温一 润的肌肤,令徐令宜一爱一不释手,只觉得心旌摇拽,热血沸腾……但他还是半途而废。
他有自己的骄傲。
十一一娘一望着他,眼如三月的一江一 南,烟雨朦胧。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她声若蚊蚋。
徐令宜掌灯看她。
十一一娘一梨花般的面孔成了灼灼红梅,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我,我没事……”
徐令宜看她那玲珑的眉眼,本未平抚的身一体又剑拔一弩一张,比刚才还要雄壮几分。
从十一一娘一的角度望去,一清二楚。
她眼底闪过畏缩之色。
徐令宜在心底叹一口气,转身将她搂在怀里,一温一 柔地磨挲她的头顶:“我叫丫鬟进来!”
十一一娘一欲言又止:“我……”实际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徐令宜低低地笑:“没事,没事。”然后去叫了值夜的丫鬟,自己去了净房。
屋里灯光通明。
琥珀低着眉眼服侍十一一娘一沐浴。
“琥珀。”十一一娘一躺在大大的松木浴桶里,看飘在水面的花一瓣染红清澈,“我的小日子是什么时候?”
琥珀听着精神一振:“虽然不太准,可多半是在月底。”
十一一娘一“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感受一温一 水裹一着身一体的舒适。
“夫人,”琥珀犹豫道,“您是不是怀疑……要不要找个大夫来……”
毕竟是没有出阁的小姑娘。
十一一娘一微微笑起来:“不用。我只是问问。”
琥珀也不懂这些,可十一一娘一关心起来,总是好事。
她笑盈盈地服侍十一一娘一穿衣,收好东西走出净房。
罗帐半敞,她眼角无意飘了过去……看着侯爷把十一一娘一抱在怀里……一面亲着她鬓角,一面将手伸进了十一一娘一的衣襟……杏黄色并蒂莲的肚兜就散落开来,微露出雪白一乳一儿……香一艳至极,绮丽至极。
琥珀脸色红得滴出一血来,快步走出屋门,心还砰砰乱跳。
难怪冬青姐不愿意值夜。
谁知道自己也碰到这种事了……
陶妈妈说的对,夫人应该给侯爷收个通房,以后这种事也不用她们服侍了。
又想到十一一娘一出嫁前一天晚上问自己的话:“你可愿意跟我?”
一时间,呆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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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段高超,十一一娘一前世听说过,没有见识过。轮到自己,无措中倍觉得难堪。
她忍不住握住徐令宜藏在自己身一体的那只手:“侯爷,我求您……”声音低哑,泫然欲泣。
他望着她苍白的面孔,终是放弃。
替她掩了衣襟,抱着她躺下:“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朝。”
十一一娘一伏一在徐令宜的怀里,隔着薄薄的亵一衣 ,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亢一奋,动也不敢动一下。闭着眼睛,只盼丑时快点来临。
不仅肢一体僵直,还微微颤一抖。
徐令宜从来不强迫女人。女人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心甘情愿为他颤栗……
他把十一一娘一严严实实地裹在自己的被子里,然后钻进了十一一娘一冷着的被窝:“快睡!”
手一温一 柔地把她垂在面颊的一缕青丝拂在耳后,却看到她明显松懈下来的表情。
他的手就顿了顿,然后毅然地翻身吹了灯。
耳边传来报更的惊鼓,一声声,催到四更,然后无声地起床 穿衣,洗浴早餐。
推开门,外面莹莹一片,天空中还落着鹅绒般松柔的雪花。
“侯爷,下雪了。”临波把黑色的水獭皮斗篷披在徐令宜的身上。
他有些出神地望着身上在大红灯笼下闪烁着芒刺般幽暗光华的斗篷,想到灯光下迤逦在他身上的鸦青色发一丝……突然道:“去烧个手炉吧!”
临波怔住。
苗疆那么热,侯爷衣襟都不松一下,西北那么冷,侯爷火盆也不用一个……怎么回了燕京,反而要烧手炉了?
可多年的训练有素让他立刻低头垂目恭声应“是”,忙低声吩咐身边的小厮去烧手炉。
徐令宜则趁着等候的机会进了内室。
他撩了帘子看还睡着的十一一娘一。
她远黛般的秀眉轻轻地蹙着,或是在梦中想到什么,或是感觉到了灯光射进罗帐里的不适,轻轻朝内翻了个身,眉头微微舒展了些,红一唇却微微嘟了起来,像负气的孩子,有种特别的天真。
徐令宜失笑,轻轻放下罗帐,大步走了出去。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十一一娘一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她不想见徐令宜……在那样一个夜晚过后,怎样做都觉得不自在。
静静地躺着,被子里好像还残留着徐令宜的气味,醇厚而一温一 暖。
她很喜欢,觉得安心。
却不想更进一步……
渐渐有丫鬟们轻手轻脚的走动声。
“夫人,夫人!”琥珀轻声地唤她。
十一一娘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还要去给太夫人请安!
她窸窸窣窣地起身,露出一温一 和大方的笑容:“进来吧!我已经醒了。”
琥珀挂了罗帐,绿云带着双玉和芳溪服侍她起身。
南永媳妇进来行了礼,手脚利落地给她梳头。
十一一娘一吩咐琥珀:“去把陶妈妈叫来吧!”
琥珀应声而去。
不一会,南永媳妇就挽好了纂儿。
十一一娘一左顾右盼地打量镜里的人。
神色依旧镇定从容,笑容依旧大方可亲。
她满意地点了点。
南永媳妇打开雕红漆的匣子,熠熠生辉的簪钗一交一 辉相映,如天边的繁星。
她随意拔乱。
“厨房今天做了一奶一皮酥,你等会记得带两个回去给妞儿吃。”
十一一娘一笑着,挑了一枚烧蓝玻璃掐丝珐琅的簪子。
南永媳妇双手接了,举止略有些拘谨地帮十一一娘一戴上:“天天在您这里拿吃食回去……南永知道了要说我的。”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难得妞儿喜欢。”十一一娘一笑望着南永媳妇,看她将装着耳坠、戒指的雕红漆匣子打开,“妞儿醒来看到你回到家里,又带了东西给她吃,肯定很高兴的。”
南永媳妇连连点头,脸上的羞涩变成了喜悦:“傻妞儿只知道吃。见我每天出门回去就有好吃的点心拿回去,说一定听话躺在床 上,不踢被子,不要赵婶子哄,乖乖等我回来。”
孩子对父母的要求,有时候很低……
十一一娘一眉宇间闪过一丝感伤,笑道:“那你就别听南永的。他一个粗人,懂什么。我一个人吃,又吃不完,还不是倒了。”
南永媳妇抿着嘴笑,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小丫鬟禀道:“陶妈妈来了。”
十一一娘一让南永媳妇退下,望着陶妈妈笑道:“我的小日子多半在月底,你看几位姨一娘一的侍寝的日子安排在什么时候好?”
陶妈妈立刻笑道:“自然是安排在月初或是月底。”
已走到了帘子前的南永媳妇脚步微微一顿。
十一一娘一被陶一妈一**话吸引,没有注意南永媳妇,脑海里却飞快地转着。
如果这样,自己的日子就在月中了,是很容易怀孕!
难道自己猜错了……
她笑着从面前的匣子里挑了对赤金镶珐琅的丁香花。
“要是把您自己的日子安排在了月初或是月底,肯定是要碰到小日子的。”陶妈妈笑着上前帮十一一娘一戴耳坠:“只怕到时候得安排个通房了。”说着,她似笑非笑望了十一一娘一一眼,“侯爷如今又不是不怜惜夫人,夫人何必白白把这机会让给别人。把姨一娘一们安排在月初或是月底,您自己安排在月中,最适合不过了。”
十一一娘一不置可否地笑着说了声“知道了”,然后专心打扮起来。
待出了门,却看见南永媳妇怀里揣了个油纸包站在屋檐下,低着头,左脚有些无措地轻轻磨一擦着地面。
“怎么了?”十一一娘一笑着问她,“可是有什么话跟我说?”
南永媳妇抬头望着十一一娘一,目光像小兔子似的有些惊恐。
十一一娘一尽量让自己的笑容亲切,不声不响地等着她开口说话。
南永媳妇望着十一一娘一春风般一温一 暖的笑容,觉得怀里的点心滚一烫炙人,抿了抿嘴,终是说了出来:“我,我有事和夫人说……”
十一一娘一单独和南永媳妇进了厅堂。
南永媳妇忙道:“夫人,您不能把您自己的日子安排在中旬,小日子前后最容易怀孩子。”声音又急又快,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似的。
十一一娘一愕然。
“我不是有意的。”南永媳妇脸色有些苍白。
十一一娘一突然明白过来。
好像在哪本书里看过,以前的人以为小日子前后最容易怀孕,所以常常把份位高的嫔妃安排在小日子前后待寝,结果反而很不容易怀上孩子。
有时候,不过是个善意的微笑。
她笑起来,携了南永媳妇的手:“多谢你提醒我。”说着,语气有了几分怅然,“我姨一娘一远在余杭,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些事。”
南永媳妇松一口气,从十一一娘一手中一抽一出自己的手,忙曲膝福下一身去:“夫人,是我越僭了。”
十一一娘一摇头:“这件事,你别跟别人说。我也有我的难处。陶妈妈毕竟是我大姐留下来的人,有时候,我也不好驳了她的意思。还有一娘一家的嫡母,都不好一交一 待……”
南永媳妇望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连连点头:“夫人放心,我谁也不会说的!”
十一一娘一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出厅堂。
心情终于好起来。
陶妈妈不想她怀孩子,所以让她把自己的日子放在月中。还以小日子来了要给徐令宜安排通房来说服她……和她猜的一模一样。可实际上,那个时候最容易怀孕。
十一一娘一在徐令宜面前从来都是九分真一分假,因为知道像他这样精明锐利的人,凭自己那点小伎俩,根本很难瞒得过。与其在他面前惺惺作态地骗他,不如坦诚些更能赢得他的信任。
既然大家都有这样的认知,就让这个误会永远误会下去吧!
她微微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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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看吱吱书的朋友都知道,吱吱是有名的3K一党一 ,日更一党一 ,虽然一直想提高一下,变成双更一党一 ,但一直处于小试阶段,没有办法批量生产。(*^__^*)嘻嘻……这次也一样。每天利用中午休息和晚上的时候写文,发挥到了极限,没想到票票涨到了不可思议的数字。⊙﹏⊙b汗……然后就杯具了!再也不敢说大话了……先把“债”还没……希望能一直坚持双更到月底……姊妹们,投票投票,给我力量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规矩(粉一红票1110)
晚上,吹了灯,黑暗中,十一一娘一商量徐令宜:“……我都嫁过来一个多月了……秦姨一娘一安排在每月的十一至十五,文姨一娘一安排在每月的十六至二十,乔姨一娘一安排在每月的二十一至二十五。侯爷意下如何?”
徐令宜想到她的小日子在月底,又想到她的不适应,觉得自己隐隐有些明白。
虽然照着府里的惯例给每位姨一娘一安排了五天的日子,把自己安排在了最易受孕的时间,但是小日子也在这其中……她是不想再侍寝吧?
心里略有不快,但很快也就过去了。
他希望十一一娘一能多生几个儿子,这才是最主要的。
“屋里的事,你安排就行了!”他无所谓地道,问起乔姨一娘一的病来:“……怎么还没有好?”
“换了太医院的吴太医。”十一一娘一笑道,“刚吃了一副药,只怕要多吃几副才能看得出效果来。”
“要是不行,让她母亲来陪陪她吧!”徐令宜道,“她只有一个寡母。”
“我知道了。”十一一娘一恭声应了,“明天一早就差人去请乔太太过来坐坐。”
徐令宜满意地“嗯”了一声,翻身睡去。
十一一娘一松了一口气。
各睡各的被褥,说些家长里短的,有种邻家一温一 馨,让她觉得安心,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送徐令宜上了朝,十一一娘一特意让陶妈妈去请三位姨一娘一过来。
秦姨一娘一和文姨一娘一一前一后到。前者穿了件青莲色灰鼠皮皮袄,头上戴去银鎏碧玉石的簪子,请了安后就有些木讷地站在那里。后者穿了件桃红色貂皮皮袄,戴了朵翡翠宝结,耳朵上坠着猩猩红宝石耳坠,进来就笑盈盈地和众人打招呼。
“夫人今天穿的这件袄儿好漂亮啊。”她啧啧称赞“这是今天春上的贡品。我想了好久,都没有买着。还是夫人手面大。”
因为突然下起雪来,十一一娘一穿件嫁时新做的湖色刻丝百婴嬉戏通袖袄。
她一时无语。
这样的人,你想不喜欢也难。
十一一娘一微微笑道:“还有文家三爷也弄不到的东西?”语气里带着几份调侃,屋里的气氛立刻变得生机盎然起来。
“文家也不过是有几个闲钱罢了!”文姨一娘一笑着曲膝给十一一娘一请安,胆子大了些,“学得文艺武,卖与帝王家。要讲好东西,那全在宫里。我们家就是骑马也难追了!”
十一一娘一笑起来,打趣到:“那就是骑了血汗马去追。”
“那也是皇家贡品,有钱也买不到啊!”她笑嘻嘻地应和十一一娘一。
屋里的气氛立刻好了起来。
秦姨一娘一看见琥珀端了茶进来,立刻起身奉给十一一娘一。
文姨一娘一十分殷勤地和十一一娘一说了会话,乔莲房才来。
梳了坠马髻,并戴三朵指甲盖大小的并蒂莲,穿了件月白色素面妆花褙子,妙目含烟,姿若弱柳,只怕西子还少她三分娇一弱。
“夫人。”她给十一一娘一行礼,眼睛却毫不示弱地望着十一一娘一,“您找我来可有什么事?”
没有一点恭谦的样子。
秦姨一娘一很急的样子,不停地朝着乔莲房使眼色,文姨一娘一一改刚才的雀聒,垂着眼睑看着自己的脚尖,好像什么也没有听到、什么也没有看到似的。
十一一娘一不以为然。
她从来都不怕公然的挑恤,她只怕笑里藏着的刀剑。
“也不是单找你一个。”她表情淡淡地啜了口茶,吩咐琥珀给三人端了小杌子来,“大家都坐下说话吧!”
秦姨一娘一忙道了谢,文姨一娘一则半坐在了杌子上,乔莲房仪态万方地坐了下来。
十一一娘一每次看到乔莲房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优雅就有种“高楼坍塌”的心痛,也就特别能容忍她的不合时宜。
“昨天商量了侯爷,有件事想跟大家说说。”她笑着把各人侍寝的日子说了。
秦姨一娘一忙应诺着,文姨一娘一和往常一样,笑着恭维了十一一娘一一番“持家有方、贤惠大方”之类的话,乔莲房却是低着头,什么也没有说。
十一一娘一问乔莲房:“吃了吴太医的药,你身一体可好些了?”
乔莲房的声音很是疏离:“好些了。”
可看着她日渐消瘦的面孔,十一一娘一微微摇了摇头,道:“侯爷让我今天去请乔太太来府里坐坐。你们母女也可以谈谈心。”
乔莲房猛地朝她望过去,目光如炬。
“侯爷……”眼角好像有水光闪烁。
“侯爷担心着你。”十一一娘一笑道,“你也要快点把病养好才是。”
乔莲房嘴角翕翕,哽咽着半晌没有出声。
就这样就沉不住气了。
十一一娘一低头喝茶,眼角却打量着秦姨一娘一和文姨一娘一。
文姨一娘一目光非常平静,无喜无怨,好像这种事情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似的。而秦姨一娘一则笑眯眯地望着乔莲房,好像乔莲房能得徐令宜的关心,她也觉很高兴似的。
为什么她们两人就不能像乔莲房似的,一眼就让人看出底细……
十一一娘一颇有些无奈。
“大家都散了吧!”十一一娘一笑着起身,“我也要去太夫人那里问安了。”
三人恭敬地送她出了院子。
十一一娘一去了太夫人那里,找了个机会悄悄将屋里的事跟太夫人说了:“……也不知道妥当不妥当。”
她面颊飞红。
太夫人低声地呵呵笑,望着十一一娘一的目光全是欣慰。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她携着十一一娘一的手坐到炕上,“要知道,其他的女人,就像花。偶尔有两个修炼成一精一的,可那也只是花一精一,入不得仙境,登不得仙班的,怕的是道士的一张符咒。用不着和她们斤斤计较。”
这样的说法十一一娘一还是第一次听到,不由莞尔。附合着太夫人:“一娘一说的是。”
太夫人满意地笑起来。
正好三夫人进来:“四弟妹说了些什么,逗得一娘一这么开心。”
“哦!”太夫人笑道,“正说着这雪,想到后花园里去看看。”
“难得二嫂不在,一娘一还有这样的好兴致。”三夫人笑道,“我让人备了肩撵送您去后花园吧!”
这只是太夫人的推辞罢了,十一一娘一立刻一温一 声道:“外面的雪下的急,一娘一还是等雪小些了再去吧。要不然,满眼都是簌簌的雪花,也没什么好看的。”
太夫人点头:“就依你。”
三夫人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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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屋里,绿云立刻来禀:“夫人,乔太太来了。”
十一一娘一点头,进屋换了件衣裳,大*一奶一身边的杭妈妈来了。
“说五姑一奶一奶一的铺子定在十一月十日开张,问那天十一姑一奶一奶一有没有空。”
“我就不去了。”十一一娘一笑道,“到时候会跟侯爷说一声,看要不要派个管事过去。”
杭妈妈听了笑道:“还是十一姑一奶一奶一想的周到。”
十一一娘一问起大太太的病来:“可好些了没有?”
“好了很多。”又道,“余杭那边差人来信了,说四一奶一奶一娶进了门,相貌十分漂亮,行一事也很端庄,大老爷很满意。”
“那就好。”十一一娘一笑着和她说了几句闲话,然后让琥珀去把早已准备好的五十两银子拿给她,“这是我的心思,让大一嫂帮着带过去。”
杭妈妈忙推辞:“大*一奶一说了,那五十两银子她暂时帮垫着,您哪天回去串门的时候再带回去也不迟。”
十一一娘一愕然。
杭妈妈看了道:“不是我不帮着带过去。而是大*一奶一反复一交一 待了好几回。我实在是不敢接。”
十一一娘一心里五味俱全,又和杭妈妈闲聊了几句,然后让琥珀赏了几钱碎银子,送她出了门。
琥珀叹道:“大舅一奶一奶一真是玲珑心肠。”
十一一娘一深深叹一口气,把刚才的一点怅然抛到了脑后:“没事,等我们找到生财之道了就好了。到时候双倍还给大一嫂。”
琥珀听着也笑起来,在十一一娘一面前凑热闹:“夫人,反正现在我们有侯爷给的那一千两银子,您每个月还有五十两,过几天租坡地的三百两银子也应该送过来了。二夫人又在西山别院,您也不用心急,我们等到夏天再做那香露也不迟。”
十一一娘一点头:“你催着一江一 秉正快点回话就是!”
琥珀应声而去,十一一娘一和冬青坐在炕上做针线。
杭妈妈去而复返:“十一姑一奶一奶一,我们大*一奶一让我来给您说一声,十姑一奶一奶一小产了。大*一奶一把要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了,问您什么得空,一起去看看十姑一奶一奶一。”
十一一娘一听着心中乱跳,立刻跳下炕:“我这就去跟一娘一禀一声。”
冬青喊了滨菊来给她换厚衣裳,叫竺香带了杭妈妈去耳房歇着,绿云和红绣一个挽着十一一娘一,一个打着伞,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听说是这事,忙道:“你快去就是。”又让杜妈妈准备了一些田七、天麻之类的药材让她带过去,“要嘱咐她好好养着,千万别哭,小心伤了身一子。她年纪还轻,以后还会有的。”言辞很真切。
十一一娘一想着二夫人、元一娘一都是头胎小产,能体会太夫人的感触,乖一巧地应“是”,然后带着药材去了弓弦一胡一 同。
“五姑一奶一奶一怀着孩子,怕有什么忌讳,我让她别去了。”大*一奶一听说她来了,立刻让杏林服侍自己穿戴,“我知道你们都年纪小,不懂这些。米酒、鸡蛋、乌鸡……这些东西我各准备了三样。你也不要和我多说什么了,快去见了一娘一,我们动身去茂国公府。这雪下得大,太晚了小心路滑。”亲自推她出了门。
十一一娘一十分感谢。
这种情况,就算自己不懂,身边总有懂的妈妈吧?大*一奶一这么说,分明是堵自己的嘴。而且听杭一妈一**口气,并不知道自己的窘境。说起来,杭妈妈可是大*一奶一身边最得力的人。自己这个时候再推推搡搡的,就太过矫情。
她笑着给大*一奶一曲膝福了福,然后随着杭妈妈去了大太太那里。
第一百一十九章 探望
第一百一十九章探望
大太太果然比上次看到时精神又好了一些,头发梳的整整齐齐,衣饰搭配的素雅大方,许妈妈殷勤地在一旁服侍着。
听说要去看十一娘一,她撇嘴,表情却不能像以前那样快速地还原,因此显得有些怪异。
“她一天到晚没个安生的时候,这也算是个教训。”
十一一娘一听着很是刺耳,笑着坐在那里没有做声。
大太太问起她屋里的人来了:“……三个妾室,秦姨一娘一年纪大了,侯爷到她那里多半是应个景。文姨一娘一每次见到侯爷都会叨唠几句文家的生意。你要防的是乔姨一娘一。知道她小日子是什么时候没有?”
“没问。”十一一娘一淡淡地笑道。
她是按照尊敬的程度来安排,不是按谁容易受孕来安排。徐令宜又不是个傻瓜。连南永媳妇都知道,他难道不知道?就算他不知道,太夫人难道不知道?三夫人难道不知道?她可不想自己变成徐府上一上一下一下的笑一柄一。
大太太眉头就锁了起来。
“陶妈妈难道没有教你。”尽管在病中,她的目光依旧很严厉,“嫡庶之别是根本。如若那乔莲房生下儿子你又当如何?”
十一一娘一微微地笑:“如今侯爷儿女双全,多生几个孩子,也是锦上添花的事,母亲不必多虑。”
大太太瞪着十一一娘一:“你这个蠢货……”
正好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大*一奶一来了”,大太太冷“哼”一声,止住了话题。
大*一奶一已换了件宝蓝色灰鼠皮的皮袄,脸上敷了淡淡的粉,长眉杏眼,比平日更添几份妩媚。问了大太太可有什么话带过去,就和十一一娘一辞了大太太,出门坐车到了茂国公府位于石狮一胡一 同的府邸。
早有小厮进去通传,车在垂花门前停下时,立刻有妈妈迎了出来:“大舅一奶一奶一来了,姨夫人来了!”
大*一奶一随发了赏钱,由那妈妈领着进了内院。
两旁松翠苍柏,映着皑皑白雪,自有清新之气扑面而来。
进了屋,正中大盆里焚着百香草,中堂的香案上摆着滴答作响的自鸣钟,幔帐旁立着低眉垂目的丫鬟,倒也不失公卿之家的气派。
有丫鬟婆子簇拥着一头发花白的妇人从内室走了出来:“是大舅一奶一奶一和十一姨吧!”
十一一娘一见那妇人抹额上镶着鸽子蛋大小的碧玺石,手上戴着莲子米大小的宝红石戒指,身上穿着石青色刻丝通袖袄,已在暗暗猜测这妇人的身份。
一旁已有人道:“这位是我们府上的老夫人。”
没想到王琅的母亲会在十一娘一的屋里。
两人忙上前行礼。
十一一娘一忍不住仔细地打量了一番。
相貌很端秀,那姜夫人倒与她有七、八份相似,只是眼角眉梢都带着浓浓的郁色,像个久病经年的人,显得很憔悴。
王老夫人一手携了大*一奶一,一手携了十一一娘一:“快快请起!”说着,眼泪已经落下来,“十一娘一不吃不喝有两三天了,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差人带信过去。你们帮着我劝劝她吧!”
大*一奶一和十一一娘一都很惊愕。
没想到事情已经发生两三天了。
两人一胡一 乱点了头,匆匆进了内室。
大红罗帐半掩着,十一娘一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地倚在翠绿色的大迎枕上,眉宇间再也没有夏花怒放的明艳,有的,只是秋叶般的苍黄。
“十一娘一。”大*一奶一眼眶立刻湿了,她快步走到床 前坐下,轻声喊她,“十一娘一,我是大一嫂。和十一一娘一一起来看你了。”
王老夫人和一群人围着大*一奶一和十一一娘一:“十一娘一,你母亲家人来看你了。”
十一娘一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一抖了几下,眼睛缓缓睁开。
“十一娘一。”大*一奶一有些激动地喊她。
她的目光在大*一奶一脸上留了一下,然后停在了十一一娘一的脸上。
“十姐。”十一一娘一轻声地喊她。
十一娘一愣愣地望着她,眸子死灰般的空洞。
十一一娘一看着她觉得不对劲,有些不安地又喊了一声“十姐”。
十一娘一依旧愣愣地望着十一一娘一,好像不认识眼前的人是谁一般。
大家都静气屏息地望着十一娘一,气氛有些紧张。
半晌,十一娘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然后把脸侧了过去。
竟然是一副拒绝见到十一一娘一的模样。
大家全愣住,目光都落在了十一一娘一的身上。
一时间,屋子里沉静如水。
大*一奶一忙道:“大家也别围在这里了,闷得慌。”说着,目光在人群中一扫,看到银瓶,吩咐她,“你带着十一姑一奶一奶一到外间去坐坐去。”
银瓶慌慌张张地过来给十一一娘一行礼,王老夫人也看出些端倪来,亲自陪着十一一娘一到了外面的厅堂。
琥珀立刻笑道:“夫人,时间也不早了,侯爷该下衙了,我们先回去吧!免得您回去晚了,侯爷担心。”
王老夫人听了忙道:“十一娘一和十一姨是姊妹,她又是个小孩儿心一性一,想来十一姨也是知道的。还请不要见怪才是。”她为儿媳妇给十一一娘一陪礼,笑容间颇有些尴尬。
十一一娘一笑道:“老夫人不用担心。我们一起长大,她的脾气我还是知道几分的。”又对琥珀道:“既然和大一嫂一起来的,我还是等等大一嫂吧!”
银瓶忙在一旁道:“是啊,是啊,十一姨既然来了,就喝些茶再走吧。”说着,殷勤地十一一娘一上茶,生怕得罪了她似的。
王老夫人就问起太夫人来:“……还是过年时见过,想来还是那样神采奕奕吧!”
“谢谢老夫人关心。”十一一娘一和她寒暄着,她却不时朝内室望去,好像很担心会发生什么事似的。
十一一娘一不动声色。
坐了两盏茶的功夫,大*一奶一红着眼睛从内室出来。
王老夫人立刻迎了上去:“大舅一奶一奶一在家里吃了饭再走吧!”
大*一奶一看了神色自若的十一一娘一一眼,摇头道:“时候不早了,我明天再来看她罢。”
王老夫人也没有多留,亲自送两人出了门。
大*一奶一朝着十一一娘一使眼神,大声吩咐:“回弓弦一胡一 同去。”
她们从王家出来,已是黄昏时分,十一一娘一坐的是徐家的马车,一般情况下和大*一奶一说几句话就各自打道回府了。她特意这样高声嘱吩,十一一娘一又想到刚才王老夫人的不安,十一一娘一立刻低声吩咐琥珀:“我们跟着大*一奶一的马车。”然后由跟随的婆子扶着上了马车。
琥珀不动声色地吩咐赶车的,徐家的马车就跟着罗家的马车驰出了石狮一胡一 同。
“夫人的脾气也太好了些。”琥珀关了车门,语气里就带着几分不满,“十姑一奶一奶一这是怎么了?有气也不能拿您撒啊!这让您的颜面往哪里搁啊?”
十一一娘一淡淡地笑:“我可有什么做得不对之处?”
琥珀一怔,道:“没有!”
“那不就结了。”十一一娘一笑道,“我既然没有做错,有什么可不安,可愤恨之处。”说着,眼中露出浅浅的怜惜,“你不知道,十姐她……一爱一也好,恨也好,总得有样支撑自己活下去的理由……”
十一娘一愤恨的目光、咄咄一逼一人的神色、绿筠楼掀她桌子时的不甘……各种画面如走马灯似的在十一一娘一脑海里旋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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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走到西大街的路口就停了下来。
十一一娘一正纳闷,随车的婆子叩了车门:“夫人,大舅一奶一奶一过来了。”
她忙让开了车门,大*一奶一冒着寒风,提着裙摆钻了进来。
“我看十一娘一的样子不对劲。”她周身透着冷意,“问她什么也不说!问急了,只应一句‘好’字。”
十一一娘一听大*一奶一这么一说,把王老夫人和自己在一起时的不安也告诉了大*一奶一。
大*一奶一点头,道:“你上有婆婆,下有妯娌,进出不方便。明天我自己去看她就行了。有什么事,会差人跟你说一声。”又道,“你从这里回荷花里很近,我们就在这里分手好了。免得回去晚了侯爷担心。”
十一一娘一很感激她的体贴,说了一些“路上小心”之路的话,和大*一奶一在西大街路口分了手。
回到家里,徐令宜已经下了衙,换了衣裳歪在临窗的大炕上看书,见她进来,抬头看了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回来了”,又低下头去看书。
十一一娘一应了一声,由琥珀服侍着更了衣,净了脸,重新梳了头,然后坐到了炕边,道:“十姐小产了,我和大一嫂去看了看她。”
徐令宜点了点头,道:“子纯那里,我到时候会亲自去一趟的。至于山东那边,就派赵管事去吧!今年的雪来的早,又来得急,只怕路上不好走。得早点启程才是。”
十一一娘一没想到钱明那里他会亲自去,这对钱明的好处就不言而喻了。她笑道:“五姐夫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他就是喜欢亲戚们热一热闹闹的。”
徐令宜笑了笑。
亲戚间想借他的势头,只要不是做些违法乱纪的事,他通常不会拒绝的。
他放下书:“时候不早了,我们去一娘一那边吧!”
十一一娘一立刻应“是”,叫夏依把徐令宜的斗篷拿过来,踮着脚,亲自给徐令宜穿上,正要把自己的斗蓬穿上,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侯爷,夫人,乔太太求见!”
乔太太?乔莲房的母亲?
十一一娘一颇有些意外,不知道她来见徐令宜干什么?又看徐令宜一脸平静,并没有拒绝的意思,就笑着吩咐那丫鬟:“请乔太太进来吧!”然后去给徐令宜解披风。
徐令宜伸手挡住了她的举动,站在那里静等乔太太,一副正要出门,有话快说的样子。
十一一娘一退后几步,立在了徐令宜的身后。
第一百二十章 家宴(粉一红票1140)
第一百二十章家宴(粉一红票1140)
小丫鬟领了个穿着鹦哥绿潞缎褙子的妇人走了进来。
她不过三十七、八岁的年纪。中等身材,有些削瘦,广额隆鼻,长得很漂亮,但眉宇间非常端庄,因而显得有些严肃。
“侯爷,夫人!”她恭敬地给十一一娘一和徐令宜行礼,举止间透着世家女子特有的优雅与矜持。
十一一娘一看着不由暗赞一声。
乔莲房与她母亲相比,颇有些“画虎画皮难画骨”的感觉。
可正因为如此,十一一娘一看着不由微微摇头。
如果不是被扯到这件事里来了,乔莲房何须早晚向自己问安,乔太太又怎会受到这样的待遇——做为妾室的母亲,她不算是徐家的亲戚,来看女儿,需要十一一娘一同意不说,还得走角门。
徐令宜没有做声,只是点了点头,态度显得很冷漠。
十一一娘一只好笑道:“乔太太可有什么事?”
乔太太眼神一暗,低声道:“妾身是来谢谢侯爷和夫人的。莲房的父亲去世的早,我膝下只有这一女,对她期望颇深。三岁启蒙。五岁诸子。偏偏又聪慧,又懂事,深得国公爷夫妇喜欢,把她带着身边教养。是我一个妇道人家,见识少,眼皮子浅,把她如珠似宝的惯着,现在养成了个不谙世事的一性一情。”说着,蹲下一身去,深深地行了一个福礼,“如果她有什么失礼之处,还请侯爷和夫人看在她幼年丧父的份上,多多包涵。妾身感激不尽!”
哈!没想到这位乔太太也很会说话!
既说了乔莲房父亲早去,由寡母带大的可怜身世;又说了自己这个女儿是如何的才情出众;还说了乔莲房和程国公夫妻的关系和乔莲房高傲的一性一格都是自己惯的。
实在是个妙人。
十一一娘一不由抬头看徐令宜。
正好看到徐令宜的目光瞟过来。
他神色有微愠,好像在说,这是你们女人家的事,难道还要我出面不成!
十一一娘一在心里暗暗叹一口气,上前几步扶了乔太太:“您太谦虚了。乔妹妹行止有礼,一性一格一温一 柔,侯爷和我都很喜欢。乔太太不必担心她在府里过得不好。”
轻轻地反击了一下——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乔莲房向你诉苦了,或是你觉得自己的女儿受了委屈。
乔太太起身,笑容得体地望着十一一娘一:“正因莲房在这里过得很好,妾身才觉得不安。不过是个小小的风寒罢了,竟然请了好几位太医给她诊断。还差人请了妾身来看她。实在是越僭,妾身很是惶恐。”
是说自己的女儿越僭,还是说自己这样对乔莲房越僭了?
十一一娘一微微地笑:“侯爷待人宽和。我们姊妹也要体量侯爷的一片苦心,和和美美才是。说不上越僭不越僭。何况请乔太太来看乔妹妹是侯爷的主意。乔太太要谢,就嘱咐乔妹妹早点好起来,尽心尽意地服侍好侯爷才是。”
乔太太听着目光一闪,眼睛飞快地睃了徐令宜一眼。
徐令宜站那里,虽然挺一立如松,可微撇的嘴角却泄露着不耐烦。
她微微一笑,曲膝给十一一娘一行礼:“多谢夫人教导,妾身记住了。一定会嘱咐莲房尽心服侍侯爷,和姊妹们和睦相处的。”
先尽心服侍侯爷,然后再姊妹和睦相处……
十一一娘一笑了笑,道:“时候不早了,我和侯爷还要去给太夫人请安。我早已嘱咐厨房整了席面,乔太太在这里吃了晚饭再回去吧!”
乔太太感激地道了谢,恭身送徐令宜和十一一娘一出门。
外面的玉宇琼楼,大雪纷飞。
好在到太夫人那里一路都是抄手游廊,不用打伞,也不用穿木履,十一一娘一脚步轻一盈地跟在徐令宜身后。
转拐时,徐令宜突然回头:“小心地滑。”
十一一娘一愕然地低下头。
青石砖琢成一条一条的细纹,就是为了防滑的。抄手游廊有半丈来宽。就是为了防止风雪飘进来打湿了地——怎么突然提起地滑不滑来?
她再抬头,徐令宜已大步朝前走。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十一一娘一不敢迟疑,急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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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已点了地火,一温一 暖如春。小小银鎏香百花香炉里清新的松柏香若有若无地飘荡在屋子里,给屋子平添了几份一温一 馨的味道。
太夫人依在临窗大炕上的姜黄色锦缎大迎枕上,正笑眯眯地望着炕前穿着大红刻丝葫芦纹鹤氅的谆哥摇头晃脑地背着《幼学琼林》:“……履端是初一元旦,人日是初七灵辰。元日献君以椒花颂,为祝遐龄;元日饮人以屠苏酒,可除疠疫。”
徐令宽坐在太夫人的下首,徐令宁坐在徐令宽的对面,五夫人穿着件大红色刻丝牡丹花开通袖袄,因为怀孕的关系,她气色极好,满脸红光地挨着丈夫坐着,三夫人则立在徐令宁的身后,旁边锦杌上坐着大儿子徐嗣勤和小儿子徐嗣俭,徐嗣谕则坐在徐嗣俭的身边,两人隔着两尺来宽的距离。
他第一个看见父亲和继母走进来,立刻站了起来,恭敬地喊了一声“父亲”、“母亲”。
谆哥的背诵被打断了,他回头望了徐令宜一眼,立刻小跑到了太夫人身边,抓住太夫人的衣襟,紧张地望着徐令宜。
屋里的其他人也都起身给徐令宜行礼。
徐令宜朝着长子点了点头,然后拱手还了兄弟们的礼,坐到了太夫人对面。
十一一娘一则立在了五夫人身边。
“会背《幼学琼林了》?”他笑望着被祖母抱在怀里谆哥,“跟谁学的?”
谆哥眼中流露出迷茫,太夫人轻轻推了他一下“你爹在问你话呢”。他这才回过神来,低声道:“是祖母教的!”然后抬头偷偷打量徐令宜的神色,见他一直面带笑容,没有丝毫的不耐之处,有些讨好地补充,“是祖母教的。说要过年了,要知道过年的规矩……”
听着谆哥一奶一声一奶一气的回答,徐令宜没有像平常那样露出不悦的表情来,反而笑着点了点头:“不错,不错。跟着祖母,果然学了些规矩。”
谆哥听了就朝着坐在太夫人身旁的贞姐儿抿着嘴笑,眉眼间透着几分得意。
徐令宜见儿子一点也沉不住气,眉头微蹙,太夫人看着不好,忙笑道:“你们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我们可都等着你们开饭。别人好说,你五弟妹可是怀着身一子的人,等会还要回后花园。这天寒地冻的,要是碰到哪里了,我就绑着你去给小五陪罪。”
五夫人听了掩着袖儿笑。
徐令宽却有些惶恐地站了起来:“没有,没有。”又觉得这话不妥,改口道,“不会的,我会照顾好丹一阳一。不会让她碰着的……四哥不用去给我陪不是。”
太夫人听着哈哈大笑起来,就是徐令宜,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其他人自然不用忍着,都笑起来了。
十一一娘一却趁机打量着对面的三个孩子。
最小的徐嗣俭咧了嘴傻笑,从里到外透着高兴。
徐嗣谕也在笑,一双眼睛却透着冷漠与疏离。
望着徐嗣谕的徐嗣勤,笑容里有几份苦涩的味道。
这是她第二次发现徐嗣勤对着徐嗣谕苦笑了……嗣字辈的孩子里,只有他们两人在外院单独设了院子,听说,两人的院子紧挨着。徐嗣谕今年才十一岁。自己前世在他这个年纪常被人称为少年老成,可就那样,也和隔壁的小保姆玩得很好,告诉她弹钢琴多么的枯燥,自己是多么的“不幸”……徐嗣谕和徐嗣勤会不会也是这样的关系呢?
“魏紫,”太夫人笑容满面地吩咐,“摆饭吧!今天老三送了野鸭,我让厨房做了野鸭火锅。大家都尝尝。”
徐令宜扶着太夫人,其他人簇拥着两人一道去了东次间的宴息处。
宴息处早已摆了三张桌子,太夫人和儿子们一桌,儿媳妇们一桌,徐嗣勤几个小字辈的一桌。
太夫人和徐令宜围着坐下,几个小字辈也由各自身边一乳一娘一服侍着坐了,五夫人是特殊情况,告罪一声,也由石妈妈服侍着坐下,三夫人和十一一娘一则在一旁帮着魏紫和姚黄布箸,太夫人就笑着喝斥两人:“……这个时候献什么殷勤,都给我坐下好好吃饭。”
两人还是把太夫人和一桌小字辈碗碟摆好了,这才坐了下来。
丫鬟、婆子开始上菜。
太夫人和儿子们聊着天:“今天的雪下得可真早,这才十一月头呢!”
徐令宜笑道:“谁说不是。山东、陕西、河北、河南全都有雪灾的折子呈上来,皇上这几天正忙着和内阁商量各地的灾情呢!”
太夫人是信佛的人,听了不免担心:“这雪要是不停,只怕今年要冻死人的。”
“一娘一,那我们要不要设粥棚?”徐令宽问。
太夫人和徐令宁都望着徐令宜。
徐令宜笑道:“往年怎么行一事,今年还是怎样行一事。”
太夫人却有几份犹豫:“要不要和皇后一娘一娘一商量商量……”
屋里的人都不约而同静了下来。
徐令宜笑道:“我们矫枉过正,反而让人觉得怪异。这件事我会看着办的。到时候恐怕要烦请一娘一帮着一操一持一番了。”
太夫人点了点头:“就这么办?”
大家听了都松了一口气。
徐令宁就笑道:“那我先备点米。既开粥棚,总不能米汤能照着人影吧?”
太夫人笑着点头,很满意徐令宁的说法:“早点准备。要是这雪再这么下下去,路上冻得厉害,只怕到时候路上不好走。”
“一娘一放心,我知道深浅。”徐令宁恭敬地应着。
太夫人微微颌首,十一一娘一却发现坐在自己对面的三夫人眼睛珠子溜溜直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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