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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__第100章

第九十一章 问安(上)(粉红票690)

第九十一章问安(粉红票690)

回到荷花里已是华灯初上。

他们先去给太夫人问安。

谆哥和贞姐儿正在炕上玩翻绳。看见徐令宜进来,两人都僵在了那里。

坐在炕边笑呵呵看着两人玩翻绳的太夫人不由摸了摸谆哥儿的头:“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谆哥则紧紧地拉住了太夫人衣袖,依着太夫人怯生生地望着父亲。

徐令宜看着眉头紧锁。

谆哥的神情就更紧张了。

自己刚嫁过来,在徐家众人眼中还算是外人。父子这样对峙着总是不好,如果再说出了什么重话来又被自己看见,只怕太夫人心里会不自在。

十一就笑着问贞姐儿:“吃饭了没有?”

贞姐儿很是诧异,忙下了炕,恭恭敬敬地道:“已经吃过了。”

十一笑着点了点头。

贞姐儿眼底却露出几份戒备。

到底是小姑娘,怎么想就怎样表现出来了。不过,如果换成是自己,也会有所戒备吧!

十一不由莞尔。

有了十一这一问和贞姐儿的这一答,屋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太夫人看了十一一眼,眼底就有了几分宽慰。

待徐令宜和十一给太夫人行过礼,太夫人就笑着让谆哥和贞姐儿给两人行礼。

贞姐儿半蹲着福了福,动作很稳当,姿势很优美。谆哥却有些蹩蹩歪歪,很生疏的样子。

十一想到她来见元时是抱着行的礼,猜测他平日可能很少给人行礼。

徐令宜看着眉头皱得更紧了。

太夫人忙道:“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歇了吧!”

想来是不想让徐令宜当着她的面前发落谆哥……可这样的直白,还是让十一有几分意外。又想到徐令宽的活泼……感觉太夫人有点 孩子。不过,徐令宜好像没什么娇生惯养的毛病。这也说不定。自己和他接触的时间毕竟很短,也许没有发现……

她不由望了徐令宜一眼。

就看见他面带愠色地朝着太夫人行礼:“好生歇着!我们先回去了。”

十一忙跟着徐令宜行礼,和他辞了太夫人。

路上,徐令宜面沉如水,步履匆匆,十一走几步要小跑几步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傻瓜也能猜到他的心情不好,傻瓜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

丫鬟小厮,包括十一在内,一律屏声静气地跟在他们身后。

延着东西走向的甬道过了花厅、点春堂、徐令宽和元的院子,徐令宜突然停住了脚步。

十一不由张望。

左边是一片竹林,右边是有个黑漆角门。

跟着的丫鬟是十一的人,大家都有些茫然,小厮却是徐令宜的人,立刻有人上前去叩门:“侯爷和夫人回来了。”

角门“吱呀”一声就开了,有婆子出来行礼:“侯爷,夫人!”

徐令宜看也没看那婆子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十一不敢多做停留,跟着他进了角门,这才发现,原来这是自己院子的后门。

角门连着后罩房的抄手游廊。他们直接上了东边的抄手游廊到了正房。

两人进了屋,徐令宜直接叫了春末和夏依给他更衣。

十一也不敢闲着,亲自去沏了杯茶。

徐令宜换了衣裳坐到临窗的炕上喝了一口,略有些意外地望着十一

十一就笑道解释道:“这几天都看着侯爷喝铁观音,就照着惯例给您泡了一杯!”

徐令宜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脸色微霁,然后又喝了一口。

总算这马屁没有拍到马腿上去。

十一松了口气,笑着问他:“侯爷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出门前吩咐厨房里炖了冰糖莲子银耳汤。”

昨天晚上琥珀告诉她,说她们院里有小厨房,徐家还给配了两个灶上的妈妈、两个粗使的婆子,两个小丫鬟,日夜值夜,随时有热水热饭。

徐令宜眉宇间又舒展了些:“我晚上不吃东西,你要是饿了,自己去吃吧!”

不出意外,两人会被绑在一起一辈子。眉来眼去的你猜我猜那是恋人间的暧昧 ,不适应他们这种情况。何不让生活简单些?

“原是怕您去了喝多了酒,所以让做了些甜的。”她虽然主动但还是很委婉地和徐令宜介绍自己,“我晚上也不吃东西的,怕积食。”

徐令宜挑了挑眉,什么也没有说,低头喝了口茶。

十一不由微微一笑。

她大学时也是个笑的,还得过辩论赛的冠军。后来到了职场,因为工作的关系,回到家一句话也不想说。时间一长,邻居、朋友都说她太过沉默寡言。没想到,徐令宜比她的话更少。而且这种沉默还和她不一样,好像是天生的——在太后面前他也是言简意赅,没有一句废话的。

两人在一起虽然不用甜言密语的,可这样相对无言也让人有些不自在啊!

难道以后由自己没话找话说不成?

想到这些,十一不由有些头痛起来。

她也不是个擅长拉家常的人。而且,她很怀疑,徐令宜会喜欢听人说长道短的……

坐在十一对面的徐令宜却没有这么多的心思。

他只觉得茶有点凉,但还可以入口。更多的,是想着谆哥。

一直听信那个长春道长的话,后来折腾来折腾去,果然怀了孩子,就信得更厉害了。谆哥还没有出生就让长春道长算卦。长春道长当时说,这一胎是男丁。可不容易养活。十岁之前要经历血光之灾、水光之灾和无妄之灾。如果过了这三道坎,就能一生遂顺,如果迈不过这三道坎,就会凶多吉少。因此需要人极细心地照顾。后来生了谆哥,应了男丁之说,元生谆哥的时候大出血,应了血光之灾;十个月时洗澡呛了水差点丢命,应了水光之灾……从此以后元就没让孩子离开她半天。

自己心里也不踏实,事事都睁只眼闭只眼,可没想到,把他养成了个姑娘家,只知道翻绳丢沙包……

想到这里,他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

不能再这样了……养于妇人之手,只怕难成大气。这个家还要他支撑呢!

就有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进来禀道:“侯爷,夫人,文姨过来问安!”

十一就发现徐令宜的神色沉了几分,然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文姨就笑盈盈地捧了个红漆描金匣子走了进来:“侯爷和姐姐这几日劳累了,正好文三爷前几日送了两支人参、一斤血燕来。我特意拿过来给姐姐补补身子。”说着,她眼巴巴地望着徐令宜将匣子捧到了十一的面前。

这样的殷勤!

十一想到那日在小院文姨的窥视,就很想扮猪吃老虎把这些东西收下。可看着她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徐令宜,立刻改变了主意,决定不动声色让徐令宜去做选择。

而琥珀没有十一的示意,肯定是不会动的。

一时间,文姨捧着红色描金匣子的白嫩柔荑就僵在了半空中。

徐令宜不明白十一为什么不发话,就朝她望了一眼。正好,十一目带询问地望了过去,两人的目光就撞到了一起。

这是内院的事,难道还要我开口不成……

但一想到今天回罗家大太太那种毫不留情面的训诫,猜到她可能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方面的教导,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十一立刻明白过来,笑着朝文姨说了一句“让你挂念了”,琥珀就上前两步接了匣子。

文姨心中微凉。

自从知道十一会嫁过来,她就很后悔。当日在小院的时候真不该得罪她。一直想弥补一下,却一直没找到适合的机会。她今天特意来献药材。一是想告诉十一文家是个怎样的人家——两支百年老参和一斤血燕,可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得到的。想震慑她一下。二是想看看十一的反应。是笑盈盈地接了还是给脸色她看。如果是前者,只怕是个心机深沉的,那自己就得小心,想办法把这个心结解了。要是后者,那就没什么打紧的了,多拿些金银哄了她开心也就没事了……没想到,她竟然会看了侯爷,让侯爷帮她拿主意,而侯爷呢,从来不插手内院之事的,却告诉她如何行事,分明是要袒护她。

“侯爷和夫人累了一天了。”她望着十一致的眉目,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婢就告辞了。免得误了歇息的时辰。”

十一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文姨离开,然后问徐令宜:“侯爷要不要歇歇?”

徐令宜正要开口说话,又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侯爷,夫人,二少爷和秦姨、乔姨来问安!”

“让他们进来吧!”十一发现徐令宜眼底微微有了一丝笑意,口气也很 和。

难道,徐令宜不喜欢八面玲珑的文姨?或者,是很喜欢徐嗣谕?

思忖

第九十二章 问安(中)

第九十二章问安

接下来徐令宜又考了徐嗣谕几个问题,徐嗣谕都很流利的回答。

徐令宜眼底的宽慰之色更浓, 待了几句诸如“用心书”之类的话。

徐嗣谕一一应喏。

十一趁着这个机会打量着秦姨和乔莲房的表情。

前者望着父子两人憨憨地笑着,后者低垂着眼睑正襟危坐,姿势显得有些僵硬。

她就想到了阿谀奉承的文姨……还有冷眼旁观的自己。

突然觉得这场景有点可笑。

看似热闹喧阗,却各有各的心思。

念头一闪,她不由朝徐令宜望去。

明亮的灯光下,他表情认真的侧脸有一种成熟男子才有的内敛与沉稳。

平心而论,徐令宜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相貌英俊,气质稳重,给人一种勇于承担一切的安全感。当初自己不排斥他,与此也有很大的关系吧?这样一个出众的人,还有让人艳羡的身份地位,如果自己处在乔莲房那样的年纪,也会动心吧?

思乱想着,眼角不禁飘向乔莲房。

就感觉一道像利刃般锐利、充满了寒意的目光直直地射向自己。

十一突然意识到,乔莲房一直在打量着她!

可没等她抬头望过去,乔莲房已恢复了眼睑低垂、正襟危坐的娴静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曾经用那样的眼神望着十一

十一不由苦笑。

一切果如元所愿……

她在心底微微叹了一口气,就听见徐令宜吩咐徐嗣谕:“……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好好歇着吧!明天还要上课。”

徐嗣谕和秦姨、乔莲房就站了起来。

十一看了琥珀一眼。

琥珀立刻蹑手蹑脚地给他们打帘。

“……不耽搁父亲、母亲休息。孩儿告退了。”徐嗣谕恭敬地给徐令宜和十一行礼。

秦姨也简短地说了一句“婢告退了”。

十一颌首,轻声吩咐他们:“路上小心。”

乔莲房却没有做声,随着徐嗣谕和秦姨退了下去。

琥珀送三人出门。

徐令宜的心情明显比刚才好了不少,让十一叫春未和夏依进来服侍他沐浴:“……明天有早朝。”

十一颇有些意外。

不是说有足痹之症吗?

还以为徐令宜会在家里休息一段时间!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

在没有完全信任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有选择的说话。徐令宜对自己是这样,自己对琥珀、冬青何尝不是这样。

她笑着应“是”,叫了春未和夏依进来,自己去了东次间,让滨菊帮自己把头上的钗簪卸下来:“……全是太夫人赏的,可别弄坏了!”

到徐家之前,她重新把几个丫鬟的差事分配了一番。

琥珀正式做了领头的,冬青负责管她屋里的丫鬟媳妇婆子的值夜当差,滨菊负责管首饰、衣裳、月例、陪嫁的器皿等物,竺香负责吃食和浆洗——这两样都是要和徐府的人打 道的,竺香话少,心里明白,最适合了。

滨菊望着那些钗簪就满脸是笑——太夫人对夫人真是好。

她小心翼翼地把十一头上插的钗簪卸下来。

新婚第二天去拜见太夫人的时候,太夫人曾经给了她一个雕红漆花鸟的匣子,落手十分的沉,她当时就感觉里面的东西很贵重,因三夫人在场,她立刻转手让滨菊收了。回门那天特意打开看,发现全是一些很罕见的嵌宝石首饰。在婆家要给家挣气,在家要给婆家挣气,好比是在上司面前要照顾下属,在下属面前要维护上司的尊严一样。她当即换上了太夫人赏的首饰。

徐令宜的目光中就有了几分满意。

十一低声地吩咐滨菊:“仔细收好了,一件东西也别丢了。”

说是赏给她的,可自己又不能卖,又不能重新打。还不如说是借给她的。把借的东西弄没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滨菊笑道:“夫人放心。我仔细着呢!太夫人特意赏的,要是丢了,可伤了太夫人的一片心意。”

两人正说着,琥珀进来了。

滨菊就不说话了,快手快脚地帮她收拾好,然后退了下去。

琥珀指挥着小丫鬟抬了热水进来,服侍十一洗澡。

泡在撒满玫瑰花露的松木桶里,闻着清雅的松木香和馥郁的玫瑰香,如走进了大自然般让人觉得清新起来。她不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一天的疲劳都没有了。

这也是嫁给徐令宜的好处——铺嫁妆的时候,徐府送了成亲当天要用的花粉胭脂,其中有两瓶香露,一瓶是玫瑰,一瓶是茉莉。

哪天问问,还有没有别的味道?或者,自己可以试着提炼一些。徐府后花园不是有很多的花吗?特别是那个丽景轩,据说一年四季姹紫嫣红,繁花似锦。她想到第一次到太夫人院里时看到的那些花木。徐家肯定有专门的暖房,还有擅长种植的仆人……

一想到这里,她有些跃跃欲试起来。

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十一是很喜欢花花草草的,以前工作那么忙,还在台种了一棵栀子花。

明天徐令宜不是不在家吗?正好,可以趁着这机会看看周围的环境,然后把家里布置起来。像这样摆满了玉石盆景,华丽有余,但总觉得呆板。

不过,既然是两个一起住,还是提前给徐令宜打声招呼的好。

虽然这样想,十一却隐隐有种感觉,觉得徐令宜不会在这种事上和她多做计较。

这算不算是嫁给徐令宜的又一桩好处!

十一不由晒笑。

不是说婚姻是要靠双方经营的。自己这样,算不算是在苦心经营呢?怎么感觉不是在经营自己的婚姻,而是经营自己的自由……

一时间,她心情前所未有的好。

“琥珀,你发现什么没有?”十一笑着问琥珀。

琥珀看着十一很高兴,不由犹豫了片刻。

“怎么了?”十一问她。

“从您这里出去后,乔姨直接回了院子。秦姨送二少爷出了门才回自己的院。”琥珀沉吟道,“不过,秦姨回去没多久,文姨那边有丫鬟提了东西去了秦姨那里。”

这个文姨,可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感觉到水有点冷,十一起身擦了身子,琥珀服侍她穿衣。

“我们住的院子实际上分东、西跨院。”

十一一时没有明白。

琥珀就低声地道:“我们是西跨院,还有个东跨院。三位姨就住在东跨院。三座院子前后排列着。文姨住最南边,秦姨住最北边,中间是乔姨。”

十一有些意外。

这两天她很忙,根本没有时间和机会注意几位姨住在哪里。

“是刚搬进去的,还是早就住在那里了?”她思忖道。

“早就住在那里了。”琥珀道,“据说秦姨后面还应该有个院子的,二少爷小的时候,太夫人做主把那院子并到了秦姨的院子里,就成了三个院子。因此前面两个院子都是一进的,只有秦姨的院子是两进的。去年二少爷搬到外院的宅子里单过后,秦姨就一个人住在那里了。”

在别人眼里,不管是秦姨也好,乔莲房也好,都属于徐令宜,也就是一家人,得住在一个院子里。元却搬到了徐令宽旁边的院子……是因为生病?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呢?

琥珀帮她擦干了头发,十一回了内室。

徐令宜已经上了床 歇下,依旧留了半边床 给她。

十一吹灯上床 躺下,开始在心里暗暗数绵羊。

隔壁的人却一会翻一个身,像烙饼似的。

这个人明天早上寅时,也就是凌晨…之前要到达午门,至少要提前一个时辰起床 ,做为妻子,自己要比他起得更早,然后给他准备早饭,服侍他穿衣起床 ……等他走后,还要去给太夫人问安。

“侯爷。”她轻轻地喊徐令宜。

“嗯!”他随口应了一声。

“我睡不着。”十一窸窣着坐了起来,“想看几页书……”

是自己吵得她睡不好吧!

可他心里实在是不好受。

特别是看到徐嗣谆那样懦弱胆小,徐嗣谕那样的聪明持重。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自尽的五皇子。有一次喝醉了,站在景山万春亭,望着脚下的亭台楼阁大哭:“……我样样都比他强,可他只是出身比我好,就胜过我百倍千倍,就能把我打入凡尘,万劫不复!”

后来的“巫盅案”,大家明明都知道不可能是太子,可没有一个皇子站出来为太子说一句。

一想到这些,他就翻来覆去睡不着,口里像含了苦胆似的不是滋味。

“我吵着你了吧!”徐令宜的声音里有几分落寞,“你去暖阁睡吧!”

为什么是我去暖阁睡?而不是你去暖阁睡?

十一不由在心里嘀咕着。

总算见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大男子主义。

“没有。”她笑着,“很想睡,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所以想看看书。”

“可能是太疲惫了。”徐令宜心不在焉地应了她一句。没有提出反对,十一就披衣下床 ,点了灯,拿了放在内室临窗大炕,然后钻进被子里,依了大迎枕看书。

她的身影正好挡住徐令宜的头部,徐令宜倒也没觉得灯光照着的不适。

过了一会,十一问他:“侯爷,苗疆在哪里?”

“你问这个干什么?”可能是躺在床 上的原因,徐令宜声音里没有了刚才的清明,反而有种放下戒备的慵懒,加上低沉的嗓音,给人醇厚、 暖的感觉。

十一微微笑:“我听说您在那里打过仗?可书上却没写苗疆在哪里。”

第九十三章 问安(下)(粉红票720)

第九十三章问安(粉红票720)

十一的语气让徐令宜觉得很奇怪。

不是那种要引你说话的抛砖引玉,也不是那种寒暄前的试探,她只是好奇,然后像一个遇到难题请教先生的学生一样问他。

徐令宜不由沉默了片刻才道:“在贵州那一带,四川也占一点。很偏,很多山。”

十一“哦”了一声,然后徐令宜就听到“哗哗哗”的翻书声,显然是在找他说的那些地方。

见她那么认真,徐令宜忍不住问:“你怎么喜欢看地域志?”

十一侧过脸来笑望着他:“因为这样,就会知道外面很广阔。自己的那点小烦恼就不算什么了!”

她声音幽幽的,有空山余音的回味。

徐令宜怔住。

她是在开导自己吗?

背对着光,她望着自己的眼睛熠熠生辉,闪着莫名的光芒,又隐含着深意。

他突然发现自己心跳得很厉害,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十一已转过脸去,低头翻书:“西北又在什么地方?”

她声音轻柔,白皙纤细的颈脖微微垂成,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昏黄的灯光落在上面,细细的绒毛像被洒了一层金粉似的朦朦胧胧。

然后他闻到一股淡淡香味,说不出是什么香,若隐若现,却直心底。

鬼使神差地,他突然伸手抚上了她的后颈。

记忆中那双带着薄茧的大手突然摩挲着的她后颈,她一下子呆住。

不会吧……

翻书的声音骤然静止。

手掌下的柔软的肌肤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那天晚上她隐忍的表情就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

如碰到烫手的山芋般,徐令宜猛地缩回了手臂:“快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十一愕然。

她很肯定,那不是无意间的扫过,而是带着目的的摩挲。

却毫无征兆地放弃了……

为什么?

但结果却让她松了一口气,她自然不会傻的去追究些什么。

佯装毫不知情,她笑着应喏,俯身吹灯,缩进了被子里。

不知道为什么,徐令宜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

十一很快睡着了。

她知道,如果他要她,她没有拒绝的权力。

所以,想这些没用的,还不如好好地睡觉,养足精神,应付明天的事。

朦朦胧胧中,身边有很轻微的窸窣声。

难道还在翻身?这个家里他最大,他有资格做任何事,包括半夜不睡觉。她却不能……念头闪过,她翻了个身,又沉沉睡去。

待她醒来,四周漆黑一片,十分寂静。

她怔愣了片刻,立刻朝身边摸去。

空荡荡的……

“冬青!”她的声音低哑。

罗帐立刻被撩开,有明亮的灯光晃过她的眼睛。

“夫人,您醒了!”冬青的声音镇定,而且隐隐含着笑意。

十一微怔:“什么时辰了?”

“卯正还差一刻钟。”

十一不由叹了一口气。

还好,没有耽搁去给太夫人问安的时辰!

“侯爷上朝去了。”冬青声音里的笑意更明显,“不让我们把您叫醒。”

“所以你就没有把我叫醒!”十一小声嘀咕着,想到朦朦胧胧中听到的窸窣声……是徐令宜起床 的声音吧!

冬青没有听到十一的嘀咕,笑着转身撩了罗帐。

五连珠圆形羊角宫灯柔和而明亮的光线洒进来。

“侯爷丑初就起来了。”冬青服侍着十一起床 。“喝了一碗粥,吃了两个馒头,三个包子。还带了几个肉饼。丑正出的门。临波来接的侯爷。”她细细地 待徐令宜的事。

“知道了。”十一点了点头,去净房梳洗了一番。刚坐到镜台上,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陶妈妈来了。”

这么早!

“让她进来吧!”

小丫鬟去传了陶妈妈。

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圆脸妇人就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曲膝给她行了礼,然后拿了镜台上的黄杨木梳子开始给她梳头。

这妇人丈夫叫南永,大家都称她南永媳妇,是府里专司梳头的,被太夫人挑出来赏了她。回家里梳的牡丹髻就是南永媳妇的杰作。

“梳个简单的纂儿就行了。”十一吩咐南永媳妇。

南永媳妇满脸是笑,轻声地应“是”,手脚利索地给她梳起头来。

陶妈妈就快步走了进来。

“请夫人安!”她笑盈盈地曲膝给十一行礼。

“妈妈这么早可是有什么事?”

陶妈妈就看了南永媳妇一眼。

十一感觉到南永媳妇的动作更快了。

她很快挽好了纂儿,然后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陶妈妈就道:“大姑身边原也有梳头的,您何不就用了?这样说起话来也方便!”

十一想也没有想就拒绝了:“南永媳妇是太夫人赏的。”

陶妈妈不由一顿,过了一会,才低声道:“大姑屋里的人,您看什么时候见一见合适?”

“等我去见了太夫人再说。”元去世一年多了,太夫人对这件事必定有所安排。

陶妈妈不由眉头微蹙,还欲说什么,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三位姨来给您请安了。”

十一点了点头,小丫鬟就去传了三人进来。

文姨就笑着和陶妈妈打招呼:“您早啊!”

陶妈妈有些冷漠地点了点头。

她这才和秦姨、乔莲房一起给十一行了礼。

因为要去见太夫人,十一和她们寒暄了几句就打发了她们,然后吃了早饭,换了件衣裳去了太夫人那里。

她到的时候辰正还差一刻钟,没想到三爷、三夫人、五爷和南边的三位爷、三位早到了,正在一起。看见十一,三夫人笑着打招呼:“四弟妹早啊!听说侯爷去上朝了,一大早服侍侯爷起来很辛苦吧?”

十一没有做声,只是笑了笑,然后和大家见了礼。

那宏大*就道:“我们今天就回南京去了,特意来给太夫人辞行的!”

十一和她客气:“怎不多住几天?”

宏大*笑道:“家里的事多,改天再来打扰!”

正说着,姚黄出来:“太夫人请诸位爷、夫人、进去。”

大家鱼贯着进了太夫人屋子。

太夫人坐在临窗的炕上喝茶,看见她们进来,笑呵呵地道:“来了!”

几人忙上前给太夫人行礼,丫鬟们端了太师椅放在太夫人炕前的左边,爷们坐了,端了小杌子放在太夫人右边,女眷坐了。

丫鬟们上了茶,徐令宏就把今天要回南京的意思说了。

太夫人留了一通,徐令宏推辞了一番,太夫人就说了几句“过年的时候来玩”之类的话,然后亲自把他们送到了门口,三夫人和十一则把他们送到了垂花门口,三爷和五爷一直送到了码头。

望着远去的马车,那三夫人就朝十一笑道:“我就不陪着弟妹了,我院里还有一堆丫鬟媳妇子等着回事呢!”

正说着,有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四夫人,太夫人请您过去说话。”

十一就朝着三夫人笑了笑,然后跟着小丫鬟去了太夫人那里。

谆哥和贞姐儿正在院子里跳绳。看见十一进来,两人微怔,贞姐儿忙拉了谆哥上前给十一行礼。

谆哥却挣开贞姐儿的手跑了。

十一颇有些意外。贞姐儿却急急地向十一道歉:“母亲,谆哥有些认生。熟了就好了!”

这不是认生不认生的问题吧?

不过,自己并不是来讨他欢心的,而是照顾他能顺利长大,后者才是重点,用不着本末倒置。

贞姐儿的反应却让她很喜欢。

“我不知道他这么认生。”十一笑道,“谆哥还有什么习惯,你记得提醒我一声。”

她就看见贞姐儿松了口气,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提醒母亲的。”

十一笑着问她:“你要去找谆哥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祖母那里?”

她想了想,道:“我还是去找谆哥吧?免得他跑到念慈堂去了。”说完,又有尴尬的神色。

“念慈堂?”可能是元的屋子,谆哥和贞姐儿私下取了这个名字。不过,谆哥年纪小,要取,也是贞姐儿取的。她笑道,“是你帮着取的吗?”

贞姐儿有些不安地点了点头,道:“他哭得很厉害,所以我就……”

十一就朝她笑了笑:“贞姐儿不愧是姐姐,把弟弟照顾的很好。”

贞姐儿表情就有几份吃惊。

可能没想到自己会这样的赞扬她吧!

“好了,你快去找谆哥吧!”十一笑道,“我去见祖母了。”

贞姐儿点点头,由丫鬟婆子簇拥着朝后门去。

十一就喊了一声“贞姐儿”。

贞姐儿诧异地回头,眼底又有了戒备之色。

“找到了谆哥,记得告诉我一声。”十一笑盈盈地望着她,“免得我担心。”

“嗯!”贞姐儿点头,身影消失在抄手游廊,十一这才进了太夫人的屋子。

太夫人携了十一的手坐到了内室临窗的大炕上,笑着打量她:“可还习惯?”

“习惯!”十一点头。

太夫人神色间就有几分犹豫。

十一也不急,跟太夫人拉起家常来:“婚礼的事又多又繁,南边的客人也走了,您这几天应该好好歇歇才是。”

“你有心了。”太夫人笑盈盈地拍了拍她的手,又闲聊了几句,终是开了口:“我想把谆哥多留些日子!”

意思是说要把谆哥养在她身边吧!

这很正常。

虽然对大太太来说,谆哥是元唯一的骨血,可对太夫人来说,也是心的孙子。

十一真诚地道:“我年纪小,不懂事。别的不说,要不是您赏了个梳头的媳妇给我,第二天回门的时候只怕就只能随便梳了个纂儿。何况是教养谆哥这样大的事。他在您身边,我也可以跟着学学怎样照顾孩子。”

太夫人听说着很宽慰地点了点头,又说了管家的事和对原来在元身边服侍之人的处置。

第九十四章 陪房(上)

第九十四章陪房

听太夫人说把元的陪房 给自己处置,她并没有吃惊。毕竟,罗元的人是从罗家带来的陪房,元去世后,应该由谆哥继承,现在谆哥年纪小, 给了别人,不免有闲话传出来,自己既是谆哥的继母,又是她的姨母, 给谁也不如 给自己省心、省事。

她笑着点头应了,并道:“我等会回去就见见大姐的陪房。怎样安排,我再来请教您。”

太夫人点头。

就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三夫人来了。”

“让她进来!”太夫人笑着应了,十一亲自去撩了帘子。

三夫人就带了个穿着青绸比甲的丫鬟走了进来,那丫鬟手里还捧着几本帐册。

十一不由打量了那丫鬟一眼。眉清目秀的,竟然是那天在后花园里问她累不累的秋绫。

“三嫂!”十一和三夫人打过招呼后朝着秋绫点了点头。

秋绫却面露尴尬,有些不自在地垂了眼睑。是身份的变化让她这样吗?又觉得秋绫不是那样的人。要不然,那天她也不会追过来问自己了!

十一奇着,三太太已携了她的手:“哎呀,怎么敢劳动四弟妹!”

自己是新进人员,这种端茶倒水、撩帘迎客的事还是多做些的好。

“三嫂客气了!”她笑着回三夫人,然后立到了太夫人身后,把刚才坐的东炕头让给三夫人。

三夫人犹豫了一下,到底没有坐,立在了太夫人的面前。

太夫人就笑着问三夫人:“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三夫人望着十一,欲言又止。

十一就笑着对太夫人道:“要是没有别的什么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太夫人点了点头,笑道:“你要是闲着没事,下午过来我这里抹牌玩。”

抹牌不免要带彩,带彩就有利益……家里的关系还没有摸透就掉进另一个是非圈里,实属不智。而且,一旦开了头,以后恐怕要常陪着太夫人抹牌,耽搁了自己的事。但太夫人的话自己又不能驳了,只能到了牌桌上装痴做傻让太夫人主动放弃她为妙。

念头闪过,十一已笑道:“好啊。我还不会。正好来请教太夫人。”

太夫人就笑道:“你去吧!想必院里还有一大堆事等着你。”

十一曲膝行礼,正要告退。

三夫人却叫住了十一,吞吞吐吐地道:“说起来,这事和四弟妹也有些关系……你刚进门,我怕我说了你心里不痛快,可不说,我又不知道如何是好……”

十一就看见太夫人眼底闪过惊讶。

显然,这件事太夫人是不知道的。

十一微微地笑道:“正如三嫂所说,我刚进门,很多规矩都不知道。要是无心触犯了,还请三嫂多多指点。”

太夫人听了微微颌首。

三夫人见了,脸上就露出几份讪然:“是这样的。四弟妹你也知道,五弟妹怀了孩子,钦天监给算过,说与属牛的相冲。我让秋绫把府里属牛的人都造了册。还有四弟妹那里……”说着,还望了太夫人一眼。

十一微微地笑。下聘之前,两家会商量聘金,男方会把家里分给男方的产业拟了单子给女方,女方也会把嫁妆拟了单子给男方。想来三夫人特意去查过她的人了……冬青是属牛的!

如果所有房头的都要回避,她自然不能独树一帜,可如果只是她一个房头,这件事只怕没那么容易。

她看了太夫人一眼。

发现太夫人面露犹豫。

对太夫人的态度心里有了底。十一笑道:“可是我那里有属牛的人?”

三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从秋绫手中拿了账册:“好像有四个。一个是弟妹身边服侍的冬青,一个是叫常九河的陪房,一个是万义宗的长子万大显,一个是刘元瑞的次子刘盛春。”

也就是说,她五拔人,就有四拔涉及到了。

十一笑道:“子嗣是大事,理应照着规矩回避。三嫂把单子给我,我照着把人 给您就是了。”又道,“只是不知道这些人都发放到哪里?说起来,我自己也有两个陪嫁的院子。如果用得上,三嫂只管开口。”

三夫人听了笑道:“还不至于要动媳妇们名下的院子……”

“十一这话倒提醒了我。”太夫人突然开口打断了三夫人的话,“怡真那边也有属牛的丫鬟。虽说是为了老五的事要这些人回避,可传出去了,别人还以为我们家在赶人。”

!”三夫人听着神色有些急切,“我不是这个意思……”

太夫人摇了摇手:“你也不用急,本来这是我的意思,你只是遵照行事。只是先头考虑的不周祥,没有想到涉及的人这么多。我看这样,各房的人 由各房安置。这样一来,也免得各房少了人周转不过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谁也不敢反驳,三夫人立刻笑着应了“是”,吩咐秋绫:“你把四夫人屋里属牛人的名字给四夫人。”

秋绫低声应“是”,看十一的目光却有些不同。

十一默不作声,笑着接了事先早就写好了夹在帐册中的纸条,然后向太夫人告辞:“……这是头等大事,我先去把这些人安置了。”

太夫人见她什么话也没有说,不仅顺从,而且还雷厉风行,满意地笑了笑:“去吧!”

十一就带着琥珀出了太夫人的院子。

琥珀这才开口:“夫人,难道真的把人遣了。那四房陪房本就是从余杭来的,我们根本不了解。这样一行事,只怕以后别人以为我们怕了三房的人……”

“我知道!”十一笑道,“不过,事情从来都有好有坏。说不定,这还是件好事呢!”说着,望着五夫人住的地方笑了笑。

******

她们回了屋子,陶妈妈还在那里等。

十一凉一凉她。叫琥珀把自己的几房陪房叫来。

琥珀应声而去,叫了四房陪房来。

既是四房,那就是四家人,一齐拥进来,屋子里立刻挤满了。

除了 秉正和一个穿着鹦哥绿潞绸褙子的妇人偷偷地东张西望外,其他人都低头垂睑动也不动一下。

十一让琥珀照着名册点了人。

知道那穿鹦哥绿潞绸褙子的妇人是刘元瑞的老婆,就记在了心里。

她还注意到那个万义宗的长子万大显——小伙子人长得很精神,面相也老实,和冬青同岁。

十一就留了 秉正四人说话。

“……所以属牛的都要暂时避到田庄上去。”

秉正立刻道:“夫人,这可不成。要是任他们这样拿捏了,以后怎么办事!”

十一笑着微微颌首:“那你有什么主意?”

秉正立刻笑道:“我是蠢人,哪有什么主意。一切都听夫人的。夫人让我往东,我决不往西,夫人让我往西,我决不往东。”又问身后的三个人,“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刘元瑞和常九河连连点头,万义宗却只是低下了头。

十一就让 秉正和刘元瑞、常九河退下,留了万义宗说话。

“你怎么看?”

万义宗非常的吃惊。沉默了良久,然后露出一副壮士断腕的决心,低声地道:“我们初来乍道,还是随大流的好。”

知道把自己的指甲洗干净,说明他是个对自己要求很严的人;能说出刚才这番话,说明他是个很务实的人。

十一对他很满意。道:“你为什么要做我的陪房?”

她看万义宗一家的穿着干净整洁,大方得体。她相信,他在原来的地方应该也混得挺好。

万义宗恭敬地道:“燕京的机会多一些!”

“哦?你指的机会,是什么机会?”

万义宗道:“ 南地少,能请人帮着管庄稼的人家就更少了。我有三个儿子,学手艺不免沦为贱藉。北方不同,动辄上千亩的大田庄多的是……所以就跟着来了。”

他的声音很沉稳,但额头上晶莹的汗珠却泄露了他的紧张。

十一笑了笑,问她:“我只知道陪嫁了两个田庄,一个有五百多亩,一个有三百多亩,都在宛平一带。却不知道这两个田庄都种些什么?每季的收成是多少?都挨着哪些人家的田地?五天之内来回了我,可有什么为难之处?”

万义宗抬头,惊愕地望着十一,半晌才道:“小人遵命。”

十一端了茶,他恭身退了下去。

“我在城北不是有个四进的院子?”她吩咐琥珀,“让冬青带些钱两过去,把人都暂时安置在那里,等过些日子再具体分配哪些人到哪里去!”

琥珀犹豫道:“您要不要也把 秉正等人叫进来问一问。要不然,只怕这万义宗会成为众矢之的……”

就是要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他才知道只有跟着自己,才能活下去。

十一笑道:“暂时不用。看这万义宗怎样行事再说!”

琥珀自然不敢再说什么,叫了陶妈妈进来,然后去冬青那里传十一的话。

听太夫人那口气,元留下来的人暂时都 给了陶妈妈管。一来她不是正经的主子,有些事没办法做决定;二来如今是三夫人当家——不比从前,还有元在一旁看着,现在她独立主持中馈。一朝天子一朝臣,类似于买办这样的好差事肯定早就换上了自己的人——像陶妈妈这样的人每月也不过二两的月例,更何况别人。没有了其他收入,仅仅靠月例过日,艰难之处可想而知。

她急着找自己的原因,也就不言而喻了!

第九十五章 陪房(中)(粉红票750)

第九十五章陪房(粉红票750)

陶妈妈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撂账册。

她曲膝给十一行礼:“夫人!”神色非常的沉着。

十一点了点头,让丫鬟给她搬了小杌子来。

陶妈妈坐下,小丫鬟上了茶。她就将手中的账册递给十一:“这是大姑去后,太夫人 到我手里的账册。如今您来了,自然就 给您了。请您过过目。”

十一并没有接帐目,笑道:“既然太夫人 给了你管,你就暂时帮着管着吧!”

陶妈妈一怔,继而明白十一的意思。

她不想插手谆哥的事。

陶妈妈气得脸色通红,全身发抖。却不敢和她撕脸,只拿好话说:“四夫人,我毕竟是个下人。管着大姑留下来的东西,名不正,言不顺。不比您,是主子。说一句,比我们说十句都强……”

去世一年多了,自己又嫁了进来,十一本来就怀疑陶妈妈压不住下面的人了。现在听这口气,更肯定了。

她索笑道:“可是有什么人说闲话?或是有什么人不服气?”

陶妈妈一怔,望着十一

大太太不是说她年纪小,什么都不懂,让自己拿好话哄着她就成了吗?怎么像都知道了似的?或者是身边有人教她?这也不对。大太太为了防止有那些不知道进退的婆子仗着年纪大、知道的事多怂恿十一,所以没有安排陪嫁的妈妈……难道大太太看走了眼?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却见十一端起茶盅,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

虽然姿势十分优美,神色十分惬意,陶妈妈看着心里却更急。

十一分明是要和她打时间仗——看样子,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

可现在的情况却由不得她。十一随便什么时候都可以接手元留下来的摊子,反正东西在自己手里,出了事也是自己的事。自己却等不得……晚香那个臭丫头步步紧,底下的人跟着起哄,再拖下去,惊动了太夫人是小事,让三夫人知道了,被她笑话是小,只怕会利用这件事打击原来跟着大姑的人。

不管怎样,十一背后还有个大太太……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陶妈妈已拿定了主意。

“夫人真是火眼金晴。”她笑容里带着几份谄媚,“您刚进门,按道理,我不应该这么早就拿这些琐事打扰您。可我被晚香那个小蹄子迫得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好来求您。”

这还差不多。

十一在心里暗暗点头。

在嫁之前,她就打听过了。元嫁过来的时候是四个大丫鬟,两个妈妈,四房陪房,两个院子,两个田庄。四个丫鬟早嫁了人,其中有一个叫晚香,最得元的喜欢,嫁了徐家一个没爹没的小厮陈续,夫妻两人就管了厨房——陈续负责采买,晚香管事。两个妈妈里面,一个就是陶妈妈,她是元,另一位早在十年前就病逝了。两个院子都是三进,一个在四条 同,一个在石碑 同,都在六部周围,每年的租金就能收二百多两。两个田庄,都在大兴县,一个有六千亩,一个有两千亩。六千亩的那个,由陶**儿子陶程管着,两千亩的那个,由另一个陪房高碾管着。

这样看来,应该是晚香和高碾对陶氏母子管着元的东西又不能给他们谋利而不满了!

她表情淡淡地:“你说说看,都是些什么事?”

陶妈妈就细细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十一

和十一猜的一样。自从三夫人当家以后,先借口上次鲥鱼的事换下了陈续,然后又因为元丧事期间花烛不够的事撤了高碾在买办处当差的长子高盘。至于其他人,什么守大门的、值夜的、管花园子的,撤下来的就更多了……却动也没有动陶氏母子一下。晚香就和这些人搅到了一起,天天吵着要见十一

十一笑了笑:“既然想见我,就让他们来吧!”

陶妈妈笑道:“按道理,他们也该来给您问安。只是有几件事我得先跟您说说,免得您吃了闷亏。”

“妈妈请讲。”十一笑道。

“我想,那晚香、高盘那群人,只怕都打定主意让您帮着谋个差事,您可要咬紧了牙关不能答应。”

**话让十一微微有些吃惊,她还以为陶妈妈会试着说服她帮这些人出头。

“大姑陪嫁的收益大都在陶程管的田庄了。那些人再怎么闹腾也玩不出什么花样来。现在您刚进门,太夫人又没有发下话来,就去和三夫人争那些。赢了,别人认为是应当的,您可是侯爷夫人,可要是输了,那就闹大笑话了。”说着,又觉得自己失言,笑道,“我不是说您会输,我是说,没有侯爷的支持和太夫人点头,您胜算不大。”

“妈妈说的有道理。”

“所以说,您当务之急是要服侍好侯爷、服侍好太夫人。其他的事,缓一步再谋划也不迟。”

不愧是元面前最得力的妈妈,心思十分细腻,考虑的也很周到!

十一眼底闪过一丝欣赏:“就照妈妈说的办!”

她就发现陶妈妈整个人都松懈下来:“那我就让晚香她们来给您磕头!”

十一应了。

陶妈妈留下账册:“这是大姑那边的人和这一年来我帮着管的账目。”

十一就让小丫鬟去把琥珀叫来,自己翻了翻账册。

笔迹一样,一看就是重新誊的一份。

正好琥珀进来,她把账册 给琥珀:“你仔细看看,把这些人名、相互之间的关系都记清楚了,到时候看看有没有能担大任的人。”

琥珀应声收了账册。

十一支肘沉思起来。

平心而论,元管家的这几年经营的很不错,陪房开叶散叶,都娶或嫁给了徐家一些比较资深的管事家里,最有油水的买办全是她的人,就连账房,她都安了两个人进去了……就算换上自己,也未必比她做的更好!

过了好一会,陶妈妈带了五、六个妇人和两个男子过来。

她介绍其中一个目光精明的妇人:“这是陈续家里的,闺名叫晚香,如今管着厨房。”又指了一个瘦高个子的男子,“这位是高盘。原在买办处专司香烛、炭火的。”

也就是说,现在没有什么差事了!

十一思忖着。

陶妈妈又向她介绍了其他几位。原来也都是管一方事的,现在都赋闲在家。

给十一行了礼,那个高盘就迫不及待地道:“夫人,您可要给我们做主啊。我们可是跟了罗家一辈子的人。就这样让三房给换下来了,这既是打过世了的大姑的脸,也是打您的脸。”

其他几个人也都纷纷附合,群情激动。

十一就发现那个叫杨辉祖的男子和一个被称为韦禄媳妇的妇人没有做声。据刚才陶妈妈介绍,这个杨辉祖十几岁就跟着元到了徐家,原来在买办处专司仆妇们的胭脂水粉、四季衣裳,韦禄媳妇专管内院各门值夜。

十一安慰了那些人几句,说自己刚进门,有些事还不清楚,等把情况摸清楚了再说,然后打发他们走了。

那些人脸上不免露出失望来。

十一就和陶妈妈去了元的院子。

大家宛若她还在,一切都维持着原状。

想来是陶**功劳吧!

她让琥珀照着陶妈妈给的册子点了人。

嫣红、绿萼、绛紫、宝兰四个大丫鬟,梅沁、竹秀、桂芬、水芝四个二等丫鬟,还有什么芳菲、桃蕊二十几个三等、四等丫鬟,十来个婆子,林林总总,加起来四十几号人。

十一就商量陶妈妈:“嫣红几个大的你帮着寻个好人家放出去吧!再留几个精明能干的帮着照顾院子,不要让这里荒废了。”

陶妈妈点了点头,想起过世的元,眼里就有了几分泪光。

十一看着天色不早了,去了太夫人那里。

三夫人和五夫人都在。

一个和丫鬟们在摆箸,一个和太夫人亲热地挤在炕上说话。

看见十一进来了,两人纷纷和她打招呼,太夫人也指了对面的炕:“听说你忙了一早上,累了吧?快歇歇。”

听说……听谁说的?

十一发现三夫人嘴角带笑。

她笑着给太夫人行了礼,然后坐到了炕上,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太夫人:“……像嫣红和绿萼,年纪都不小了。就来讨您的主意,看可行不可行?”

“这是好事啊!”太夫人笑道,“就这样办好了!”

十一应了“是”,那边三夫人已经摆好了箸。

太夫人并不要媳妇立规矩,让姚黄叫了谆哥和贞姐儿出来。待两人给长辈行了礼,一起围坐着吃了午饭。

太夫人和孩子们去歇午觉了,三个媳妇退了出来。

五夫人就挽了十一的手臂:“我们下午来太夫人这里来摸牌吧?”

早上太夫人也提到过一起抹牌,看样子,太夫人常在下午找了人抹牌……

十一思忖着,笑道:“我就是不会。”

三夫人却委婉地拒绝了:“我哪有这福气,还有一大堆事等着呢!”

五夫人就笑望着十一:“不要紧,我来教你。”

十一笑着应了,大家各自散去。

路上,十一吩咐琥珀:“你没事就跟陶妈妈多走动走动,看看那些人都在干些什么?正好借这个机会看看这些人品如何。特别是打听一下那个杨辉祖和韦禄媳妇从我们这里出去都做了些什么?”

琥珀点头记下了。

第九十六章 陪房(下)

第九十六章陪房

回到屋里,不免要把琥珀、冬青、滨菊、竺香都叫到跟前,告诉大家冬青要暂避出府的事。

冬青听了眼神微暗:“都是我连累了夫人。”

“说的是什么话。”十一笑道,“各房也都有这样的事。还好我们有自己的田庄和宅子,你又是我身边最得力的,当着别人只说是要安排那边的事。总算顾了几分体面。”

竺香就低声道:“那我们的差事岂不要重新安置?”

“也不用那么麻烦。”十一笑道,“不过四、五个月的功夫,让琥珀暂时带着冬青的差事就是。”

几人应了是,冬青和琥珀服侍着十一歇了个午觉。未初过一刻时把她叫醒,南永媳妇进来重新给她梳了头,她对着钟点去了太夫人那里。

进门的时候正好是未正差一刻。

十一暗暗记下了自己屋里到太夫人屋里的脚程。

这一次,她来的最早,太夫人刚起来,正在梳头。忙叫杜妈妈端了山楂梨子水给她喝。

“让她等会,我就好。”

不是应该上茶吗?怎么给山楂梨子水她喝……这应该是哄孩子的吧!

十一望着透亮的粽褐甜水,低下头,小口小口地啜着,只觉得那酸酸甜甜的味道是那么的绵长,一直落到心里头。

杜妈妈就扶着太夫人走了出来。

“好不好喝?”太夫人笑呵呵地望着眯着眼睛喝着山楂梨子水的十一

十一笑着点头:“好喝!”

太夫人笑起来:“我年轻的时候可喜欢喝了,现在年纪大了,沾了甜的东西牙就酸……”

正说着,五夫人快步走了进来。

她身后还簇拥着一大堆丫鬟婆子。

太夫人忙道:“你慢点,你慢点。”

杜妈妈已上前搀着她。

“我没事。”五夫人笑道,“要不然,也不敢到您这里来——五爷知道我不舒服还乱跑,要骂我的。”嘴里嗔着,眼角眉稍全是喜悦。

看得出来,两人的感情很好。

太夫人听着也喜欢,让杜妈妈凑数,一起去了东次间,

魏紫和姚黄指挥着粗使的婆子搬了黑漆草卷边的四方桌进来,一个亲自铺了茜红色的毡毯在桌上,一个亲自去拿了竹雕的麻将牌来。

十一有些无措地道:“谁来告诉我?我不会。”

太夫人呵呵地笑,指了姚黄:“你去坐到四夫人身边去。”

姚黄笑着应“是”,端了小杌子坐到了十一的身后。

魏紫则坐到了太夫人的身后。

“哗啦啦”地了牌,姚黄就告诉十一怎样起牌,怎样打牌,哪些能吃,哪些能碰,怎样叫和牌。

十一笨手笨脚地,不是推翻了牌,就是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把姚黄弄得满头大汗,以至于太夫人、五夫人和杜妈妈得不时停下来等她。

“原来四嫂真的不会啊?”五夫人笑道,“我还以为你在谦虚呢?”

“我这是第一次。”十一小心翼翼挪动着自己的牌,然后打了一个一筒出去。

了!”杜妈妈喜笑颜开,“大三元!”

“怎么又冲了。”五夫人呻吟着,数了三十个铜板。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十一忙道,“我看着我好像不要。”

或者是年纪大了怕寂寞,太夫人并不是要打牌,只是要这热闹的气氛。她只是呵呵地笑。

有小丫鬟来禀,说贞姐儿和谆哥醒了,过来给太夫人问安。

大家暂时停下,待贞姐儿和谆哥行了礼,又重新坐下来打牌。

贞姐儿就和谆哥坐在一旁的大炕上丢沙包。

她抬头就看见十一笨拙的样子。

过了一会,谆哥要上净房,贞姐儿落了单,就过来看十一的牌。

十一心中微动。

潜意识里,你会关注你在意人的举动。

她特意拿了两张牌,犹豫来,犹豫去,伸出去又缩回来。

姚黄道:“打这张。”

“我觉得要打这张。”十一和姚黄喝反调。姚黄又不敢指挥她,只好笑道,“那张也可以。”

贞姐儿忍不住指了刚才姚黄指的那张牌:“母亲打这个吧?”

十一想也没有想,立刻把贞姐儿说的那张牌打了出去。

顺利过关。

太夫人起了一张。

十一大喜,拉了贞姐儿的手:“你好厉害!”

贞姐儿微怔。

那边五夫人放冲给了杜妈妈。

“贞姐儿,你可真是我的福星。这次总算不是我冲的。”十一冲着贞姐儿直笑。

大家看着有趣,也都笑起来。

贞姐儿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抿着嘴笑了笑。

就有小丫鬟禀道:“太夫人、四夫人、五夫人,侯爷和五爷回来了。”

“今天这么早。”大家推了牌,纷纷起身去屋檐下迎徐令宜和徐令宽。

兄弟俩穿着官服穿过院子。

徐令宜身姿如松地走在前面,徐令宽则耷拉着肩膀走在后面,场面十分好笑。

太夫人不由低声地道:“小五不会又做了什么错事被小四给捉住了吧?”十分担心的样子。

“不会吧!”五夫人声音里有几分犹豫,“他说了,要做个好父亲的……”话没有说完,徐氏兄弟已经走近,她忙收了话题。

两兄弟给太夫人行礼,太夫人的眼睛却盯着徐令宽:“你们兄弟怎么碰到一起了?”

徐令宽看了一眼徐令宜,没敢做声。

徐令宜神色自然,笑道:“我没什么事,就提早回来了。正好在西华门遇到了小五,就一起回来了。”

太夫人松了一口气,笑道:“快进来,快进来!”

兄弟俩随着太夫人进了屋。徐令宜一眼就看见了西次间的麻将。瞅了十一一眼,问太夫人道:“打牌了?”

太夫人就笑望着十一和五夫人道:“俩人陪了我半天!”

大家说着落了座,把谆哥抱了回来。

贞姐儿和谆哥上前给徐令宜行了礼,又有小丫鬟进来道:“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下了学,特来给太夫人问安!”

“今天可凑一块去了。”太夫人满脸是笑,“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徐嗣勤三人走了进来,恭敬地给长辈行了礼,太夫人忙让小丫鬟端了杌子给他们坐,关切地问他们:“先生都教了些什么?听不听得懂?”

徐嗣勤和徐嗣谕规规矩矩地坐在那里,一一回答,徐嗣俭却像坐在针毡上似的不自在,不时望着炕上的谆哥挤眼睛。

谆哥一副想和徐嗣俭闹,又不敢的样子,偷偷看徐令宜。

徐令宜看着脸就沉了下去,正要说什么,三爷和三夫人来了,他忍着没有做声。

大家又是一番喧阗。

待坐下来,三夫人就问十一:“你今天陪着打牌,是赢了还是输了?”

十一讪讪然地笑:“还好,还好。”

五夫人就笑道:“四嫂根本不会,帮我们凑角罢了。”

徐令宽就睃了哥哥一眼,见他神色还算平和,笑着接了妻子的话茬:“多打几次不就会了!”。

十一却连连摇头:“太难了。我以后还是坐在一旁看吧!”

屋里的大人都笑起来。

徐嗣勤就看了身边的徐嗣谕一眼。见他一脸正色地坐在那里,又朝谆哥望去。

谆哥低下头去,玩着自己的衣角,好像根本不知道大家都在笑似的。

他又望向贞姐儿。

贞姐儿微微地笑,笑容却有些苦涩。

徐嗣勤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十一看得分明,若有所思。

而其他人哪里注意到这些孩子们。太夫人就笑呵呵地吩咐杜妈妈:“去把怡真也叫来。难得这样的热闹。”又对徐令宜和徐令宽道,“快去换了衣裳来吃饭。”

十一和五夫人听了忙起身,各服侍各屋里的人去换衣裳。

徐令宜走进门,却看见冬青提了个包袱站在去后罩房的角门前和滨菊说着什么,一边说,还一边擦着眼角。

“这是怎么了?”他眉头微蹙。

“没什么。”十一笑道,“我的几房陪房都是从南边来的,不熟悉庄子的情况。我让冬青过去暂时帮着看着点。”

不知道为什么,十一的笑容让徐令宜想起元处置佟氏时那种看似漫不经心却心存戒备的神色来。

他看了十一一眼。

目光不自觉地就流露出十分的凛冽来。

让十一心里微微一颤,笑容不免有些生硬起来。

徐令宜淡淡地一笑,径直指了冬青:“你过来!”

冬青和滨菊这才发现徐令宜和十一回来了。

两人有些不安地快步过去行了礼。

徐令宜就望着冬青放手里的包袱:“这是要干什么去?”

冬青他的目光一掠,很是紧张,嘴角翕了半天,硬是没有说出一句话来,只好朝十一望去。

十一却有些狐惑。

按道理,徐令宜不是那种会管这些事的人啊!今天是怎么了……

不过是一念的功夫,徐令宜的声音已拔高了几分:“问你话呢?”

像闷雷打在耳边,连十一都被他吓着了,别说是冬青了。话就不假思索地说蹦了出来:“说我属牛,和五夫人八字相冲,让我暂时搬出去住一些日子。”

十一不由大急。

冬青太不会说话了。这件事涉及五房的切身利益,又是太夫人同意了的。如果等会儿进了屋好好地和徐令宜说,就是个告知。现在这种情况,却像是在告状……要不然,冬青到哪里去说话不好,偏偏在徐令宜回来的时候,站在通往后罩房的通道上面。

滨菊也大急。

冬青说话怎么也不拐个弯。要是侯爷往偏里想,以为夫人是假惺惺地在告状,岂不是怪夫人不懂事,不知道顺从恭谦,暗中寻事吗?

望着十一有些焦急的神色,徐令宜挑了挑眉,突然大步朝外走去。

十一就想到了在小院里,元说他和人私会时他的表情。

也是这样,一言不发……

她忙追了上去。

第九十七章 风波(上)(粉红票780)

第九十七章风波(粉红票780)

十一忙追了上去。

“侯爷,妾身服侍您换件衣裳吧!”她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紧张。

十一感觉到自己有点把握不住徐令宜的思路。好比刚才。他应该是自持身份不屑过问才是,可偏偏他过问了。好比现在,他应该不动声色私下质问自己才是,可他偏偏像个热血少年般地冲了出去!

他要干什么?

要去找谁?

十一心里很慌张。

好多年没有这样了……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实在是太短了,了解有限,却又到处充满了荆棘,时不待她……

思忖间,她听到徐令宜喊临波:“去,把五爷给我叫来!”

叫徐令宽来……是对质?还是训斥?

不管是哪种情况,凭着徐令宽对徐令宜的畏惧,等会去吃饭多半会面露异样。而太夫人一旦发现,肯定会追问,徐令宽说不定会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全告诉太夫人……

男人往往仗着自己儿子的身份直言不讳,婆婆却把变化归结于媳妇从中挑拔离间。这种罅隙一旦出现,就好比破镜,花比原来百倍、千倍的努力只怕也未必能重圆。

她不由苦笑。

“侯爷,五爷换了衣裳也要去太夫人那里吃饭。”十一声音轻柔,带着点劝慰,“有什么事,不如等吃了饭再说。也免得五弟妹担心。”

徐令宜看了十一一眼,然后转身回了屋。

十一脑子飞快地转着,想着待会徐令宽来了自己怎么向他解释……现在三夫人处处针对自己,决不能再让五房和自己产生什么矛盾了。要不然,她初来乍道,又陷入孤立的状态,以后在府里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她一边沉思着,一边跟在徐令宜的身后进了屋。

徐令宜已喊了春未和夏依帮他更衣。

两个小姑娘也是机灵人,感觉到屋子里的紧张气氛,都露出惶恐的表情,匆匆忙忙地去了净房。

十一就趁机问冬青:“你提个包袱干什么?”

冬青也很委屈:“因说明天就启程去城北金鱼 同的院子里住五个月,我把给您做的小袄赶着做完了。想着等会几个小丫鬟要来帮我清理的衣裳,怕她们不懂事,把您的小袄给弄脏了,所以特意拿过来……”

“那你哭什么?”

冬青没说话,滨菊在一旁呶嘟着:“刚才有东西掉眼里去了。我帮着冬青姐吹了半天!”

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连自己都以为冬青是为了出府的事在那里伤心……

十一叹一口气,接了包袄:“你放我这里吧!”

冬青就望了望净房:“那侯爷……”

“你别管了。”十一道,“你去收拾你的东西吧!”

冬青知道自己这个时候帮不上忙,有些不安地应了一声“是”,转身回了后罩房。

十一就将那包袱放在了平常徐令宜常坐的次间临窗大炕炕桌上。又想着自己就这样立在一旁等着气势上不免太弱,就算着时间去沏了一杯茶。等转回来的时候,徐令宜果然已梳洗一番,换了件石青色 花纹暗纹的直裰。

她笑着将茶端了过去:“侯爷喝杯茶再过去吧!”

徐令宜望着笑容恬静,神态大方的十一,想到刚才她在自己身后略带惊慌的声音,心里不由一软。

平时看上去再怎么镇定从容,也不过是比贞姐儿大几岁的小姑娘,看见自己生气,也会惊慌的不知所措……

他望着十一的目光又柔和了几份,端起茶盅来啜了一口。

感觉到徐令宜周身的冰冷开始消融,十一松了口气,等到他再喝了自己端过去的茶,十一基本上可以肯定他的怒气消了一半了。

一时间,屋里的气氛变得平和起来。

“这是什么?”徐令宜望着炕桌上的包袱——他认出来了,这是刚才冬青手里的包袱。

“哦!”十一笑道,“冬青给我做的小袄。说是要去金鱼 同了,特意给我拿过来的。谁知道有东西掉眼里去了,在那里了半天,正好遇到我们回来。”说着,当着他的面打开了包袱,露出里面的红绫小袄。

徐令宜已看出来。

又是端茶,又是把包袱放在自己眼前,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十一就是想向他解释。

是怕自己误会吧……

他脸上就有了几分笑意。

十一把他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的,不由怔住。

就算是释然,也用不着笑啊!

得想办法把这家伙的脾气摸透才行,要不然,总被牵着鼻子走,局面太被动了。

她正暗下着决心,有小丫鬟战战兢兢地禀道:“侯爷,五爷来了!”

“让他进来。”

十一发现徐令宜的目光又变得凛冽起来。

两兄弟的事,自己这个做嫂嫂的最好不要插手才是。

她就笑道:“我去给五叔沏杯茶去。”说着,也不待徐令宜说什么,转身撩帘而去。

徐令宜知道弟弟一向怕自己,遇到了不免有几分瑟缩,他并不希望十一看到。不管怎样,徐令宽毕竟是个大老爷们,被妇人看到气短的样子总是不好。正想着该怎么跟她说,没想到她自己找了个借口出去了。

他不由暗暗点头。

自己当初没有排斥这桩婚事,固然有堵住其他人嘴的意思,也未尝不与她在小院时表现的聪明、懂事、识大体有关!

念头闪过,徐令宽已磨磨蹭蹭地走了进来。

徐令宜一看到他这个样子,突然就想到了谆哥,本来已经平息了怒火腾地又冒了起来:“怎么回事?啊!先跟我说,家里属牛的都回避到西山别院,我还以为只是屋里和你们屋里的人。没想到各房属牛的都要避开?你知道不知道家里有多少属牛的人?还有红灯 同那边,你们平时家里住半个月,侯爷那边住半个月,你又知不知道老侯爷那边有多少属牛的?”

他一阵劈头盖脸的,徐令宽半晌没回过神来。

“你说话啊!”徐令宜看弟弟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心里更恼火,“这话是谁说的?钦天监的哪个说的?是法善和尚还是长春那个牛鼻子?”他指着门外,“你去问问长春。他不是会算吗?让他算算,算算他有多长的寿辰?”

徐令宜的声音虽然称不上咆哮,但也不小,十一端着茶盘站在屋檐下,听得一清二楚。

她吓了一跳。

没想到,徐令宜对那个叫长春的道长这么的反感!

“……他说什么你们就是什么?这家里的日子还要不要过?”

那边徐令宽已回过神来,忙认错:“四哥,我再也不敢了!我这就去跟丹说。”说着,抬脚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回来!”徐令宜看着他那毛毛躁躁的样子,觉得自己是白生气了。

徐令宽听见哥哥喊自己,不敢走,重新折了回来,垂手立在徐令宜的面前。

徐令宜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因为强压着怒意,声音比平常低沉了三分:“我也盼着你们生个大胖小子呢!这话既是钦天监说的,总是有点根据的。平时你们回来只走那里,我就误会是和你那里回避,问我的时候,我也就答应了。你这样去跟五弟妹说也不好,免得她误会我们出尔反尔。你去跟五弟妹商量商量,凡是属牛的都回避,只怕老侯爷那里也吵得不能安生。不如你们搬到山西别院去住。这样一来,我们或是老侯爷那边的人也可以随时去看你们。”

“丹先前也说过这话。”徐令宽吞吞吐吐地道,“可西山在西边,主金,丹五行缺木,这金木相克……”说着,就望了一眼面带冷峻的徐令宜。

这个弟弟,心眼全放在没用的地方了……

徐令宜轻轻叹一口气,道:“你只管去跟弟妹说。她知道该怎么办的。”

徐令宽一向对这个哥哥信服,“哦”了一声,小声道:“那,那我回去换衣裳了。”

徐令宜摆了摆手:“快去吧!免得等会看不到你的人,担心你。”

徐令宽应声而去。

十一赶在徐令宽出门前避到了一旁的耳房,等他走后才端了茶进去。

“咦,五叔走了吗?”

徐令宜没有回答,而是道:“你要不要换件衣裳?要是不换,我们现在就过去吧!”语气里带着几份疲惫。

十一看他脸色不好,又想着太夫人还等着人到齐了开饭,就笑着打量自己:“我瞧我这身衣裳还行。”

徐令宜见她突然语带调侃,知道她定是听到自己发脾气,想调节一下气氛。可这个时候,他实在无心应酬。脸上依旧带着冷意,抬脚就出了门:“走吧!”

十一松了口气。

这场暴风雪总算是过去了!

她忙将手中的茶盘给了一旁的小丫鬟,快步跟了过去。

******

到了太夫人那里,没想到二夫人已经到了。

她穿了件半新不旧的宝蓝色杭绸褙子,乌黑的青丝绾了个纂儿。通身只有耳朵上坠了对珍珠耳坠,素雅中带着几分清贵。

正坐在太夫人身边问徐嗣勤和徐嗣谕这几天的学问。不仅屋里的人都正襟危坐,就是徐嗣俭也不像刚才那样调皮,规规矩矩地站立在一旁听着。

看见徐令宜和十一,二夫人笑着站了起来:“四弟,四弟妹。你们来了!”

十一忙给二夫人行礼,眼角却睃着徐令宜,发现他的神态很恭敬。

“二嫂!”

二夫人忙回了礼。

太夫人就笑道:“好了,好了,一家人不用这样客气。快坐了吧!”

徐令宜就坐在了太夫人身边的太师椅上。十一立在了他的身后。

二夫人就笑着对徐令宜道:“大少爷和二少爷的学问如今小有成就,我看,得换个更鸿学的先生才是!”

徐令宜笑道:“原先也想过,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就耽搁下来了。”

太夫人就笑道:“这种事一时半会也急不来,慢慢找就是了。”

十一却心中一动,沉思起来。

第九十八章 风波(中)

第九十八章风波

不一会儿,徐令宽夫妻到了。

徐令宽神色间果然有几分沮丧,太夫人忙追问他出了什么事。徐令宽忙笑道:“没事,没事。”好歹把太夫人搪塞过去了。

五夫人却似笑非笑地看了十一一眼。

十一只是微微地笑。

有些事,她虽然不希望发生,但发生了,也不会去回避。

大家互相见过礼,笑着地说了会话,然后男一桌,女一桌,老一辈,少一辈地坐了,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饭。

回到自己院里,十一和徐令宜刚坐下,三位姨来问安。

十一让小丫鬟请了进来。

行过礼后,秦姨和乔莲房有些沉默地站到了一旁,文姨却笑盈盈地和徐令宜打招呼:“听说侯爷一早就回来了?”

徐令宜“嗯”了一声,端了茶盅啜一口茶,态度不冷不热的。

文姨不以为意,笑着和十一拉家常:“下午想到您这里坐坐,谁知道您却去了太夫人那里。听说打了牌,没占到上风。要不,我们几姐妹先在一起先练练?这打牌,也就是个熟能生巧的事。打得多了,自然就有进了。也不知道明天下午姐姐有空没空?我那里有副老竹麻将,十分顺手,到时候拿来姐姐看看。要是觉得好,就留下……”

十一笑着听她说。

那秦姨则笑眯眯的望着文姨,乔莲房却是低头垂手地立在一旁。

有小丫鬟来禀,说徐令宽来了。

十一颇有些意外。

这么快就有了反应……

三位姨忙起身回避到了东间。

十一则起身叫丫鬟给徐令宽上茶点。

徐令宽客气道:“嫂嫂不用忙,我跟四哥说句话就走。”

十一笑着退到了东间。

文姨忙将十一迎到了大炕上,嘴里还絮叨道:“……五爷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又笑道,“不过,五爷向来豪爽,就是有什么事,只怕也不是自己的事。多半是为了别人的事来求侯爷。”

十一只是笑着听着。没想到乔莲房突然道:“你怎么这么多的话!”

文姨脸色微红,眼底闪过一丝愠意。

秦姨忙笑道:“文姐姐是个热心人。乔妹妹相处久了就知道。”又主动去接了文姨的话,“姐姐说的有道理。五爷来,多半是为别人的事来求侯爷。”然后问十一,“夫人,我听文姐姐说,冬青姑娘过两天要去您金鱼巷的宅子安置几房陪房,您这边少了人手,我来帮着值夜吧!”

这还是秦姨第一次和十一 流。

话说的好听,语气又很柔顺。只是她不太习惯这种作派。

她笑道:“你是侯爷身边的老人了,怎么好让你来值夜。再说了,我身边还有琥珀她们。再不济,还有陶妈妈。”

秦姨忙道:“我在侯爷身边再久,长幼尊卑也不可废,我服侍夫人本是本份。夫人有事,也只管使唤就是。”

她的表情很真诚。

如果不是真心,那就是个演戏的高手。

十一希望她是真心的。

秦姨是婢女出身,生死不由自己;文姨看似烈火烹油,可她也只不过是家族用来攀龙附凤的牺牲品罢了,一旦她本人的利益和文家的利益相冲突的时候,文家未必会顾她。还有乔莲房,落入元的圈套固然有她的不对,可没有乔夫人的推波助澜,她未必会落入到这样的境地。包括自己在内。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她未必会嫁到徐府来。

既然各有各的不得已,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所以,她希望秦姨是真心的,真心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越僭,不,就是小小的越僭也无所谓,水清则无鱼,谁又没一点点私心……只是,不要越过她的底线。她有她想要保护的人,她有她想要的生活。

******

那边,徐令宽正和哥哥商量:“……我们想来想去,搬到落叶山山脚下的别院最好。那里安静,景致也好。免得吵到两家的老人家。”

“那怎么能行。”徐令宜立刻反对,“那地方太偏了。这样,你们这两天暂时在家里住着,明天有大早朝,我到时候商量老侯爷,看看他老人家的意见。至于家里该回避的还是暂时回避回避,你们也不要乱走动了。”

徐令宽应喏,起身告辞。

徐令宜送了弟弟出门,回来吩咐十一:“家里不是有一斤血燕吗?你明天一早给和五弟妹各送些去。五弟妹怀了身孕,你是做嫂嫂的,多去她那里走动走动才是。”

十一喏喏应“是”,心里却道,你这样打一巴掌给个枣的,只怕这位丹县主不会领情。

此刻,五夫人也正和她的石妈妈说着话:“……属牛的全都回避了,不说别的,就屋里,就有五、六个小丫鬟,难道还为这事临时买几个小丫鬟进来不成?就算买回来了,还得要妈妈们调教 调教 吧?一时半会也上不了手啊。这本就是个兴师动众的事。当年,她抓住鲥鱼的事想收拾四房的,我可是一声没吭,给足了她面子,她却有点不知道进退,以为我怕了她。我如今这么做,也只是想让三房瞧瞧罢了。原准备过几天跟太夫人说说,搬到慈源寺旁的放生 同去——离慈源寺不近又不远,我有个什么事,济宁大师也能赶过来看我。可十一这样着我搬,我心里难免不痛快!”

石妈妈小心翼翼地将五夫人的腿并放到贵妃榻上,笑道:“您想多了些。侯爷可不是那样的人!”

五夫人听了突然“扑哧”一声笑出来:“小五却是听不得我在他面前哼哼。”说着,脸就红成了一片霞色。

“那也是五爷真心疼着您。”想到老侯爷反复叮嘱她,不要和侯爷起了冲突。石妈妈笑着将薄被搭在五夫人的身上,“您平时使使小子不要紧。可不能让五爷和侯爷起了冲突。何况侯爷这样的人,就是老侯爷见了,也要礼让三分。有侯爷撑着,你大树底下也好乘凉。要知道,上阵父子兵,打架亲兄弟。这家里要过得好,先要兄弟和谐,妯娌和气……”

“知道了,知道了。”五夫人娇嗔道,“要不然,我怎么就这样不吭不响地让小五去回了侯爷。你这样天天在我耳边唠叨,你说着不烦,我都听着烦了。”

石妈妈呵呵笑了两声,不再做声,望着五夫人的目光却满是慈

五夫人就拉了石**衣袖:“你说,三房的要是知道我搬出去,会不会气得跳起来。”

既然五夫人听了她的劝,这个时候,自然要顺着她说。

石妈妈立刻笑道:“那是自然。说起来,您这一招让她也吃了个闷亏。要知道,外院的白大总管也是属牛的,还有回事处的赵管事,也是属牛的。这两人都是侯爷用惯的。要是她借着您这件事给这两人下绊子,到时候难免连累到您。还是我们的县主聪明,根本不理她那一套,大大方方地搬到放生 同去。再说了,那里是您的陪嫁,里里外外都是我们自己的人。您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五爷看了只有欢喜没有责怪的。”

五夫人笑着点头:“我让她去折腾去。不就是想分家吗?她要是明明白白说了,还会拦着她不成?”

石妈妈只是笑,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没钱,分什么家啊?

******

十一照着往日的习惯铺了床 ,回头却看见徐令宜站在净房门口望着她。

“侯爷要不要喝杯茶!”十一笑着问徐令宜。

“不用。”徐令宜大步走过来,“你的丫鬟呢?”

是看着她自己铺床 ,所以有些困惑吧?

肯定不是琥珀她们不帮助,而是十一拒绝了。对着陌生的徐令宜,做点事,免得 思乱想,可以稳定情绪。

“不过是些小事!”她笑着解释,“随手而已。”

徐令宜点了点头,脱鞋上了床 :“早点睡吧,明天还有大早朝。”

自从知道徐令宜要上早朝后,她就有了每天早上丑时起床 的心里准备。

吹灯上了床 ,徐令宜突然问她:“你身边的丫鬟,是从小跟着你的吧?”

因为冬青和滨菊都比她大一些?

十一要抓住每一个他感兴趣的话题:“小时候跟着父亲在福建任上,回来的时候,舍不得离开家乡。琥珀、冬青、滨菊是我回余杭以后母亲赏的。竺香是我姨赏的。”

徐令宜没有做声。

十一就继续道:“我姨以前是母亲身边的婢女。我小时候,觉得她像仙女似的。可惜这次我出嫁她没能来。”

徐令宜还是没有动静。

但她听到了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吧!

十一就想到了五姨就是笑,眼中也有的郁色。

她望着帐顶,轻声地道:“……也不知道她在余杭过得怎样?”

大太太就要回去了。自己如今嫁到了永平侯府,是永平侯的夫人了。她看在谆哥的份上,会给她几份体面的吧!

“你要是想她,让岳父把她接到岳母身边服侍就是了!”黑暗中,徐令宜低沉的声音如晨钟般幽远的传来,“用不着这样总念叨着。”

十一翻了个身,枕了手臂望着身边的人。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四也很明亮。透着罗帐映进来,可以看见徐令宜的轮廓。

他肩膀宽阔,身材结实修长。记得和他站在一起,自己只到他的肩膀。

“我是不是话很多?”她笑着问他。

十一等了好一会才听到徐令宜的回答:“还好。”

“相比侯爷而言,我的话的确多了些。”十一忍俊不住,微微笑起来。

望着她愉悦的眉目,半明半暗的罗帐里,徐令宜的眸子闪闪发亮。

第九十九章 风波(下)(粉红票810)

第九十九章风波(粉红票810)

十一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好像有一搭没一搭和徐令宜说了半天话,然后眼皮一搭,就睡着了。再醒来,是有人在一旁轻轻地推她:“夫人,夫人,丑时了。”

她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就听到徐令宜含笑的声音:“再睡一会吧!又不是没丫鬟婆子。”

十一完全清醒过来。

她笑道:“妾身服侍侯爷起床 吧!”

“不用。”徐令宜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但十一怎么睡得着,还是跟着起来,盥洗,更衣,吃早饭,送徐令宜出门,回到屋里已是丑过一刻。

她打着哈欠:“还好住的离皇宫近,要不然,只怕子时就要起了。”

琥珀服侍她上床 :“夫人再歇会吧!长期这样下去可受不住。”

十一点头,爬上床 ,一觉睡到卯正时分,然后起床 梳洗,又吩咐琥珀把陶妈妈找来。

南永媳妇给她梳头,她和南永媳妇闲聊。问她什么时候成的亲,丈夫在做什么,有没有孩子,孩子多大。南永媳妇有些怯生生地回答她。她和丈夫都是徐府的家生子,从小订了婚。十二岁就入了府,原来在针线房做针线,因梳了一手好头,被太夫人身边梳头的妈妈看中了,然后跟着学了几年。十八岁的时候成的亲,今年二十二岁,丈夫在马房喂马,有个三岁的女儿。

“你这么早出来,女儿怎么办?”

南永媳妇羞涩的脸上就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我托了隔壁住着的赵家婶子看着呢!”

“赵家婶子?是做什么的?”

“她是回事处赵管事的媳妇。没在府里当差。平时做些针线拿出去卖。是个很好的人。”说着说着,南永媳妇渐渐放开了,“我会梳十几种髻,您明天要不要试试别的?”

十一看着暗暗点头。

可她不希望身边的人看着自己就战战兢兢或是都像木偶似的,那有什么意思。

“我是怕麻烦!”她笑道,“这样简单地梳个纂儿多好啊!”

十一的话音刚落,南永媳妇已将最后一缕头发挽上,从雕红漆的匣子拿了对赤金镶红宝石石榴耳坠:“您试试这个?”

她依言戴上了,就有了几分俏丽。

“不愧是专司梳头的。”

十一赞扬她。南永媳妇就抿着嘴笑起来。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陶妈妈来了。”

十一发现南永媳妇的表情变得有些生硬,然后恢复了刚才的畏缩,快手收拾着镜台上的梳子。

“请陶妈妈进来吧!”

小丫鬟忙打帘请陶妈妈进来。

南永媳妇就给十一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十一就低声地问陶妈妈:“你可听说过长春道长这个人?”

“当然听说过。”陶妈妈笑道,“长春道长是长春观观主,能拜雪雨,被先帝封为靖微妙济守静修真凝元衍范真人,卦算祸福也十分灵验。燕京很多权贵人家都拜在他门下。说起来,我们大姑能有谆哥儿,多亏有长春道长。”说着,就把当年长春道长怎样给元看风水,怎样给她破孤煞星,怎样帮她求子,怎样算出谆哥是男丁,甚至谆哥十岁之前有“三灾”,一一向十一说了。

十一见陶妈妈说起这个长春道长的表情就像说起自己的偶像似的激动、打不住话题,知道她也信长春道长。就笑道:“这样说来,大姐应该是长春道长的门徒了?”

“那是自然。”陶妈妈笑道,“要是哪天您有空,也应该去长春观拜见一下道长才是!”

十一点头:“总不能我一个人去吧?家里还有谁是长春道长的门徒。到时候也好一起去。”

陶妈妈笑道:“家里的人都信。不过太夫人、侯爷和二夫人是信佛的,所以不大去长春道长那里罢了。”

十一微微点头,有小丫鬟禀道:“三位姨来给夫人问安了。”

陶妈妈就虚扶着十一去了堂屋的。

三人向她行了礼。文姨立刻殷勤地问侯十一“睡得好不好”之类的话,十一应酬了她几句,琥珀过来传饭。

秦姨忙帮着琥珀安箸摆碗,文姨就笑着指挥丫鬟服侍十一净手,乔莲房站在一旁,脸色有些僵硬。

十一不想为难谁,笑道:“大家都散了吧!我等会还要去给太夫人问安。”

乔莲房转身就走,秦姨却笑道:“夫人也让我尽尽心。”

十一笑道:“以后大家一个屋里住着,日子长着。也用不着急在这一时半会。”

陶妈妈也看出她不想留三位姨,也在一旁劝着,这才把秦姨和文姨劝走。事后还道:“四夫人这样做就对了。那文姨的一张嘴就没有关得住的时候。她今天服侍您吃了顿饭,等会就传遍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天天在您跟着服侍着。白白便宜了她。”

十一笑起来。

这还真像她能做出来的事。

笑着遣了陶妈妈,她问琥珀:“送太夫人和五夫人的药材可准备好了?”

琥珀点头:“照您的吩咐,两支人参各一支,六两血窝给太夫人,另四两给五夫人。”

十一点头,吩咐冬青:“你这几天待在后罩房不要出来。免得遇到五夫人。”

冬青连连点头,十一就带着琥珀和滨菊去了太夫人那里。

知道十一给她和五夫人送了药材来,太夫人很高兴:“我这里不缺这个。”

十一笑道:“这还是侯爷吩咐我送来的!”

“是吗?”太夫人听了更是高兴,忙让杜妈妈收了,又让姚黄陪着琥珀去了五夫人那里。

就陪着贞姐儿和谆哥过来给十一问安。

大家刚说了两句话,徐嗣勤和徐嗣谕来了,接着三爷和三夫人带着徐嗣俭来了,然后五夫人由一大群丫鬟簇拥着进来了。

一时间,太夫人屋里热闹极了。

待把徐嗣勤、徐嗣谕和徐嗣俭送去上学,又把三爷送去铺子,五夫人就说起搬家的事来:“……把两家的父母都吵得不得安生,我们做晚辈的实在是过意不去。正好我陪嫁的院子有一座在慈源寺附近的放生 同。您也知道,慈源寺的主持济宁大师医术了得,五爷就和我商量,我们暂时搬到那边去。”

三夫人一听,立刻道:“这怎么能行。五弟妹怀着我们徐家的血肉,怎么能在外生产。这样也不吉利啊!”

太夫人没有做声,眼底却有犹豫闪动。

“也不算是外面了!”五夫人看了一眼一直没有做声十一,笑道,“既然是我的陪嫁,自然也是徐家的产业……”

“五弟妹是怕兴师动众,有人说闲话吧!”没等五夫人的话说完,三夫人笑着望了一眼太夫人,“说起来,这可不是五弟妹你一个人的事。想当初,二嫂小产需要静养,二嫂就提出来把二哥身边的两位丫鬟开了脸。二哥不同意,也心疼二嫂,没有答应。结果,二哥如今连个供奉香火的都没有,二嫂孤零零的一个人……”

“别说了!”太夫人厉声道,“这件事就这样定了。家里属牛的全都回避!”

没有人敢再提出异意。

三夫人脸上就有得意之色闪过。

五夫人不由望向十一

却发现十一依旧沉静如水,没有任何异色。

她不由微讶,却听到小丫鬟进来禀道:“太夫人,慈源寺的济宁师太来拜见您。”

大家一怔。

太夫人已道:“快请进来。”

小丫鬟应声而去。

太夫人就问五夫人:“可是你和济宁师太约好了的?”

“没有,没有。”五夫人忙道,“我也不知道她来干什么?”眼中有几份茫然。

不一会,小丫鬟就领了个身穿青绸缁衣的白胖尼姑走了进来。

她双手合十念“阿弥陀佛”给众人见礼,太夫人、三夫人、五夫人纷纷起身喊那尼姑“济宁师太”,十一也随着起身迎那尼姑。

太夫人叫了小丫鬟端了太师椅给那尼姑坐,上了清茶。

济宁师太笑着坐下,啜了口茶,和太夫人寒暄了几句“还是盂兰盆节上见了”之类的话,然后就把目光落在了十一的身上:“这位是府上新娶的四夫人吧!只是我前些日子做了道场,没有前来恭贺,还请四夫人不要责怪。”说着,起身双手合十,给十一行了个礼。

见太夫人这样礼遇济宁师太,十一自然不敢托大,笑着起身回了礼:“俗事不敢打扰,济宁师太太客气了。”

济宁师太听了就笑起来:“早听说四夫人谦虚有礼,是罗家小姐中的头一人。还以为是有人夸大其词,如今见了,才知道所言不虚。”

十一愕然。

其他人也很惊讶。

济宁师太就笑对太夫人道:“说起来,我和尊府也是相熟,只是这事我受人所托,想请太夫人行个方便,让我和四夫人私下说两句话。”

太夫人听着目光微闪,笑道:“师太行事向来庄重,我自然信得过。”又对十一道,“既然师太受人所托而来,你少不得听听师太说些什么!”

十一自然应喏,随着济宁师太出了太夫人的正屋,去了一旁的东厢房。

突然发现欠好多的债……~~~~~~~~

第一百章 出家(上)

第一百章出家

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位济宁师太,更谈不上什么 情了。是什么人托了她来找自己?说起来,自己认识的人也很有限。

这么一想,她不由心中一跳,手心骤然有汗。

可当着太夫人的面,她不动声色地笑着随济宁师太出了太夫人正房,去了一旁的东厢房。

丫鬟给两人上了茶,济宁师太笑道:“四夫人,不知道您认不认识一位叫段霜影,一位叫袁雪衣的妇人。”

和二姨

虽然隐隐猜到,但被证实,十一还是觉得很惊愕。

没想到,她们曾经还有那么好听的名字……不过,既然济宁师太通过太夫人找上门来,在众目睽睽之下要和她单独谈谈,又开门见山的问她认识不认识两位姨,想来早有准备。

她微微笑:“我家大和二姨一位姓段,一位姓袁。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您所提的两人。”

“那就是了。”济宁师太笑道,“大说,夫人是个直爽人,让我找您,说您一定会帮她们的。”

在骗了所有的人之后,包括自己在内……二位姨凭什么认为自己会帮她?

十一笑望着济宁师太没有做声。

济宁师太对她的态度并不吃惊,而是笑道:“二位姨说,她们多年信佛,诚心想出家供奉佛祖。只是主母怕有多事的人说些闲言闲语,以为两位姨出家是不堪主母虐待才不得已而为之。因此一直没有答应。这次随贵府的人到燕京之后,更是看破红尘,所以才离家出走托身我寺。我不知道夫人知道不知道慈源寺。在燕京,我慈源寺虽然不能与护国寺、白云观这种受僧道禄司庇护的寺院、道观相比,但也不是那默默无闻之地。”说到这里,她脸上流露出骄傲神色,“两位姨识字断文,进退有度,言词文雅,托身我寺,不仅能潜心修佛,而且能一展所长。夫人如今落藉燕京,人生地不熟,何不为两位姨大开方便之门,也与方便呢!”

两位姨真是好计策!

仅仅是识字断文,进退有度,言词文雅恐怕不会入了这位师太的眼!

“不知道两位姨托身贵寺,捐了多少香火钱呢?”

十一淡淡地望着济宁师太。

济宁呵呵笑:“夫人果是直爽人。不过五千两银子。”

十一费了一番功夫才控制住自己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那济宁已笑道:“这些银子对永平侯夫人来说自然不会放在眼里,可对二位姨来说,却是孝敬菩萨的功德。所以才苦苦哀求贫尼帮着走这一趟。”

十一不禁为杨姨感到悲哀起来。

刚开始,她以为十手镯里装的是银票,后来发现却是砒霜……她当时就在想,那些钱去哪里了?或者,是用来干什么了?

故事到这里,才有了答案。

留在大老爷看不到的余杭,只会被大太太如钝刀子割肉般的收拾了。还不如奋起一博,说不定还能有个出路。而两位姨定是像唬弄自己似的取得了杨姨的信任,共同定下这围魏救赵、金蝉脱壳的计中计。杨姨以自己的死引开了其他人的注意力,同时也希望大太太知道自己死了,能对十存一丝怜悯,让两位姨借参加庙会的机会带走十,然后结伴进京。

出现的那样巧,想来到燕京已有段时日了。只是不知道是谁给她们通的风报的信。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是如此,十嫁王琅,两位姨为什么不出面阻止呢?

济宁却好像能看透她的心思般,笑道:“两位姨还让我给夫人带句话。说,十小姐求仁得仁,求义得义。她们也不过是个弱女子,求个活命的机会罢了!”

十一不由苦笑:“这毕竟是我家的事,只怕还要我母亲做主。”

“那是自然。”济宁笑道,“只是罗府的大太太既然能把您嫁到永平侯府来,想必有一番思量。两位姨,有不为多,少不为憾。想来这个账罗府的大太太是算得过来的。可对我慈源寺却不同。能有像两位姨这样言之有物的人,想必很受高门女眷的亲睐。这也是我不得不来夫人面前求这个恩典的缘由。”

她反复强调钟意两位姨,欢迎两位姨到慈源寺出家。看样子,是铁了心要趟这浑水了。

十一也能理解。

寺庙要发展,必须要有相应的人才。一般出家之人不是因为生活贫苦无所依靠,就是家庭变故心灰意冷,前者没受过什么教育,后面对世事很是冷漠。像两位姨这样,曾经为大老爷红袖添香夜半陪过,见识谈吐自不一般。这般年纪还折腾着离家出走,有搅了大太太的布局怕被大太太报复的害怕,估计也有想重新开始新生活的憧憬。这样的两个人能加入慈源寺,还捐了大笔的香油钱……不管从哪方面来说,济宁都是要出这个头的。何况,十嫁到了茂国公府,自己嫁到了永平侯府,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十私自离家,她有这样一个离经叛道的姐姐……最终,声誉受损的是她们两人,得不偿失的是罗府。

所以,济宁师太才敢这样直白以告。

“既然夫人不反对,那我等会走趟罗府。”济宁师太的目的达到了,笑眯眯地站了起来,“如果太夫人问起,我会说是两位姨想到慈源寺出家,特托我来请夫人到罗家大太太面前说项。至于其他,自会一字不提。”

敢情还要感谢这位济宁师太和两位姨不成?

十一有些啼笑皆非。

她突然有点理解徐令宜的无可奈何。

那天在小院,明明知道是元设的一个陷阱,明明知道会有什么后果,为了那些顾忌的人或是事,却只能眼睁睁地跳下去……

******

回到太夫人那里,济宁师太果如在东厢房所言,说是受两位姨之托来请十一到大太太面前说项,还说,十一觉得两位姨既然是出家意志已定,乐意成全,待一月新婚过后,问了太夫人、侯爷的意思再择日回家为两位姨的事与自己的母亲商量。

大家听了虽然都觉得有些意外,但济宁师太的话说得通情达理,又是十一家的事,也就没人这个时候去追究。

济宁师太说了一会话就告辞了。太夫人看着时辰不早了,和杜妈妈去了佛堂。其他人自然也就散了。

十一回到屋里就找了冬青来,把济宁的来意告诉了她。

“你回去一趟,把这事告诉大*,特别要提醒大*,看济宁的样子,是打定了主意要插手这件事了。”又叮嘱,“暂时别跟大太太说,先跟大*说,请大*拿个章程。看我这边该怎么办?”

冬青应诺而去。

十一又叫了陶妈妈来:“能不能挑几个机敏伶俐的人,我这边还有两个二等丫鬟、六个三等丫鬟、四个粗使婆子的缺。”

陶妈妈忙道:“夫人放心 给我来办。下午就把人领来您看看。”

十一点头,又低声道:“能不能安两、三个人到外院的书房当差。”

不愧是元的人!

陶妈妈微怔后立刻低声道:“三位少爷在家学里上学,那边有好几个人都是我们派过去的。夫人想知道什么,只管问我就是。就是我一时半会答不出来的,下午也能有信给您。”

十一微微摇头:“听侯爷的口气,只怕是在给三位少爷寻合意的先生。到时候肯定是在外书房别设讲堂。谆哥儿今年都六岁了,身子又弱,多半会跟着几位哥哥在外书房启蒙。太夫人根本没有把谆哥 给我带的意思。而且,我们毕竟是内宅妇人,不比爷们在外见多识广。如果有个好先生在身边时时指导,既占了名份,又能督导谆哥的品行学问,有什么事,我们也可以和先生说,让先生去教导谆哥。岂不比你我这样 乱插手的好。”

陶妈妈不由赞赏:“夫人这主意好。我知道了。这就去办。”说着,竟然急急起身。

“你也不用这么急。”十一笑道,“一是先生的事还没有定,二来也只是先备着,怕到时候引人的耳目。要知道,还有三位少爷一起书。知道的,是我们想看着谆哥,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是要去看着二少爷。”

陶妈妈立刻点头:“夫人放心,我自会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说着,又露出几分犹豫来,“就是晚香那里,还有些麻烦……”

“你说说看!”

“晚香昨天跑到我这里来说,府里大小厨房共有十一个。昨天下午三夫人发话说,除了太夫人屋里的厨房,其他十个厨房都按单子配菜,不允许再点菜。如果谁临时要加菜,自己出钱由厨房里单做。”陶妈妈还怕十一听不懂,解释道,“以前大姑掌家的时候,是按厨房的大小拔钱,多少自负。有的厨房上半个月用的多了些,下半个月就省点。也没有出现过超支的事。临时加菜,是超出来的费用,自然也由各人自掏。可三夫人这样一来……”

“……这样一来,十个厨房就可以一起买菜了。”十一笑着接了话茬,“厨房采买可就发大财了。是不是?”

陶妈妈怔住。

十一的笑容依旧是那样, 和中带着一点点的亲切,可眼中却有种洞察一切的镇定从容。好像在说,不过是些小伎俩罢了,你不必慌张!

陶妈妈突然间脸色烧得通红。

一眨眼,竟然写了一百章了!OO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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