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樱桃(上)(粉一红票390)
第七十一章樱桃(粉一红票390)
“徐家送樱桃来了?”大太太眼底闪过困惑,“请那两位妈妈进来!”
许妈妈笑道:“说是皇后一娘一娘一赏下来的,太夫人特意送来让尝尝鲜。”
大太太点了点头,许妈妈笑着将徐家的两位妈妈请进来。
两位妈妈给大太太行了礼,说明了来意,大太太道了谢,说了几句客气话,打了赏,依旧由许妈妈送了出去。
她打开细湘竹编成的小筐。绿色的树叶上躺着一小捧红玛瑙似的樱桃,十分漂亮。
大太太就叫了落翘来:“留一半给大老爷,另一半送到大*一奶一那里去。”
落翘应声而去。
到了大*一奶一那里,却碰到了四爷罗振声。
他满脸胀得通红,看见落翘进来,匆匆打了一个招呼就告辞了。
落翘暗暗觉得奇怪。
平常四爷见到她们总会说笑几句,今怎么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
大*一奶一好像也不愿意多谈这事,忙问她:“可是一娘一那边有什么差遣?”
落翘就把这事丢到了脑后,笑道:“皇后一娘一娘一赏了徐家一些樱桃,徐家送了些过来,大太太就让我带来给大*一奶一尝尝鲜。”
“真漂亮!”大*一奶一看了十分喜欢,叫了杏林:“送一半大爷那里,送一半庥哥那里!”
杏林应声而去,又赏了落翘一块素帕子。
落翘谢了大*一奶一,转身出门却看见罗振声正和赶车的小六子说着什么。一面说,还一面从衣袖里掏了几两碎银子塞给小六子,小六子刚伸手要接,抬眼看见落翘,忙推了银子,转身就跑了。
罗振声不由望了过来,看见了落翘。
他有几分不自然地走了过来:“想让他帮着买点吃食,谁知却是个狗眼看人低的!”
落翘微微地笑:“可惜新才大哥不在,要不然,让他去办,定能办得好。”
心里却想着,这外面买办的事,雁过拔毛,谁会推了这样的美事?只不过被自己撞见了,不好意思罢了。我还是早点走,说不定那小六子就自己寻上门来给四爷买东西了!
然后略应酬了罗振声几句,转身回了屋。
到了晚上大老爷回来,大太太忙上前服侍更衣:“吃过饭了吗?”
大老爷一面任大太太帮着脱了衣裳,一面点头:“吃过了,在老三家吃的。”
大太太就让落翘去把樱桃端出来:“……太夫人送来的,说是皇后一娘一娘一赏的。虽然不多,是个心意。”
大老爷“嗯”了一声,洗了脸上炕坐下,道:“老三的差事有着落了,放了四川学政。”
“真的!”大太太喜道,“这可是个好事!”
大老爷点头:“说是侯爷帮着打的招呼。”
大太太脸上的笑容微滞,迟疑道:“那您的差事……”
“我怕是不成了!”大老爷长透一口气。
大太太心里一跳,挨着坐了过去:“出了什么事?”声音也低下来。
“今天和老三说了半天。皇上既然任了陈子祥为首辅,那就是下定决心推行新政。我是柳阁老的人,只要陈子祥在位一天,我就没有出头之日。”大老爷苦笑,“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今天三弟坦诚以告,我也大梦初醒,知道了原由。”说着,摇了摇头。
大太太就犹豫道:“难道,就没有其他法子了?”
“有。”大老爷自嘲道,“新政失败。”
大太太不说话了。
“朝廷上怕站错了地方,”大老爷很是感慨,“更怕改张易弦。当初柳阁老为茶税之事,特嘱咐我上书反对。老2和老三当时都没有参与,还好说一点,我却是决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拥护新政的。”
大太太早年也跟着父亲住在官衙里,当然明白大老爷话里的意思。正如大老爷所言,坚持到底不认错,风骨犹在,如果易张改弦,只怕谁当政也不会再用。
“那,我们岂不要回余杭去……”大太太掩不住失落。
“不是还有兴哥吗?”口里虽然这么说,神色间却有淡淡的怅然。
夫妻对坐,沉默半晌。
不知是谁从窗棂下走过,发出低低的欢快笑语。
大太太听着火从心起,站起身来,正想大声喝斥,抬头看见坐在自己对面垂头丧气的丈夫,又怕他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借机泄怒失了贤名,到口边的话就变成了:“落翘呢?让她去端个樱桃,怎么要这么长的时间?”
一旁服侍的杜薇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知道大太太的火气上来了,忙道:“大太太,我去看看。”说着,匆匆去了一旁的耳房。
耳房里灯火通明,落翘、珊瑚、玳瑁、翡翠……几个都在。个个没头苍蝇似在屋里乱找。
“这是怎么了?”杜薇急急地道,“大太太在催,樱桃怎么还没有端上去?”
落翘抬头,脸如纸白。
一旁的翡翠急道:“怎么办?怎么办?”又道,“刚才是谁守在这里,一个个叫来问,我就不相信了,那樱桃还飞上天不成?”
杜薇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大家是在找樱桃。
“不可以。”玳瑁脸色发青,“这事要是闹大了,到时候只怕不能收场了!”
“这个时候还讲什么收场不收场的?”珊瑚的脸色比落翘还要白上几分,“得赶快跟大太太说去。要不然,拖得越久,大太太心里越不舒服……还不如好好地说说,大太太心里一高兴,也许就没事了。”
事到临头,落翘反而镇定下来:“我去回大太太去。”
她挺着脊背走了出去。
“落翘姐,”杜薇忙喊住了落翘,把刚才大太太和大老爷说的话简明扼要地告诉落翘,“……只怕不是时候。”
落翘一时面如死灰。
半晌,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就算这样,也不能杵在这里不动吧!”说着,大步走了出去。
珊瑚气得两手攥成了拳:“给我找,今天非把那偷吃樱桃的家伙给找出来不可?我就不信了,她能把樱桃吃到肚里,还能把装樱桃的甜白瓷盘儿也给吃到肚子里去不成?”
玳瑁听了迟疑道:“要不要去禀了大*一奶一……这屋里的事毕竟是大*一奶一在管,说不定还可以给落翘求求情。”
翡翠一听立刻跑了出去:“我去求大*一奶一去。”
珊瑚“喂”了一声,她已跑得不见了影。珊瑚不由跺了跺脚:“这个猛张飞,也不想想,这个时候去跟大*一奶一说,大*一奶一还以为我们是在说她的不是呢?”
玳瑁听了就要去追。
珊瑚叹了口气:“算了,这个时候要追也来不及了。”又道,“我们不如去看看,要是能说上话就帮着点。”
玳瑁听着有道理,和珊瑚去了屋檐下。
待靠近了,就听见大老爷道:“……不过是盘樱桃,没了就没了。明天让人到东大门去买去就是了!”
“大老爷说的不错。”大太太声音里带着冷屑,“不过是盘樱桃,就偷偷摸一摸地惦记着,这要是块金子,岂不是眼睛也不能眨一下?我这是住在自己屋子里还是住在贼窝子里呢!”
正听着,就看见翡翠陪着大*一奶一来了。
珊瑚和玳瑁忙迎了上去:“大*一奶一……”
大*一奶一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朝着她们点了点头,就进了屋。
三人就支了耳朵听。
开始听得不大清楚,只知道大太太的语气很急,大*一奶一一句话也没有说。到了后来,大太太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几人才听清楚:“……还飞了天不成。关了门给我搜!”
大*一奶一应了一声“是”,吩咐杜鹃去叫了杭妈妈和一江一 妈妈,分头搜正院和后院。
一江一 妈妈知道后院住着几位小姐,带着婆子们叩开角门,然后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有婆子道:“妈妈这是怎么了?大*一奶一还等着我们回话呢?”
一江一 妈妈笑道:“正院丢一了东西多半在正院里,我们还是等正院那边搜完了再说吧!免得白白得罪几位小姐。”
婆子们都不说话了——后院住着三位小姐,一位是要做公卿夫人的,一位是举人娘子……还是一江一 妈妈人机灵。
大家都跟着一江一 妈妈倾耳听着正院的动静。
不一会,她们就听见跟着杭妈妈去搜屋子的一个婆子禀道:“杭妈妈,盘子没找到,找到几个樱桃。”
一江一 妈妈大喜,朝着几个婆子使了个眼色,然后施施然地走了过去:“大*一奶一,我们这边什么也没搜着。”
大*一奶一朝着一江一 妈妈等人挥了挥手,精神全都集中在了杭妈妈那边。
“给我看看!”
婆子忙把用青花瓷盘装着的樱桃递了过去。
就有丫鬟在那里低声地辩道:“大*一奶一,我没有偷吃……我真的没有偷吃……”
一江一 妈妈望过去,竟然是四爷屋里的地锦。
大*一奶一看也没看她一眼,去了大太太那里。
地锦满脸是泪,却不时转身望向东厢房:“我真的没有偷吃……”
东厢房大开的门扇后面探出几个小丫鬟的头,却没有人站出来说一句话。
不一会,大*一奶一出来,冷冷地望着地锦,道:“先关到柴房去。明天再说!”又望着大家,“都散了吧!”自有婆子拉了地锦关到柴房去。
地锦挣扎起来:“四爷,四爷,我真的没有偷吃……”
东厢房的门扇静静地立在那里,只有昏黄的灯光透出来,拉得老长照在白石台阶上,光线虽然柔和,却显得很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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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樱桃(下)
第七十二章樱桃
不知道为什么,珊瑚她们看着全都眼睛涩涩的,翡翠甚至侧过脸去偷偷擦着眼角。
落翘就想起自己早上看到四爷给小六子钱的事。
可这个时候,谁又能做声……
她的表情一阴一晴不定,好一会,才低声地道:“我去跟四爷说说去。”
珊瑚拉了她:“四爷要是想为地锦出头,地锦被拉出来的时候就出头了……”
落翘犹豫半晌,终是跟着珊瑚回了屋。
可上了床 ,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和她一个屋的是珊瑚,被她吵得不能入眠,打着哈欠道:“你就别多想了,快睡吧!这事好歹过去了。”
珊瑚越是这么说,落翘越是不安。她索一性一披衣起身,趁着月色到外间倒了杯水,站在桌前小口小口地啜起来。
过了好一会,落翘感觉到身上有些凉,正要转身回屋,看见玳瑁一揉一着眼睛走了进来。
“哎呀!”她一时没看清楚,吓了一跳。
落翘忙笑道:“是我,落翘。”
“原来是落翘姐。”玳瑁舒一口气,“你也起来喝茶啊!”
落翘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句,她看着玳瑁轻手轻脚地倒茶,想到她平常也是这样小心翼翼,从不多言多语,心里一动,不由道:“玳瑁,你相信是地锦偷吃的樱桃吗?”
玳瑁微怔。
或许是心里也和落翘一样有疑问,或许是黑暗中人变得软弱……
她低声道:“平日四爷来给大太太请安地锦也随行,别的我不敢说,可偷吃樱桃这样的事,应该不会吧……何况,还把没有吃完的樱桃就那样放在柜子里……我记得装樱桃的盘子是个甜白瓷的……”
就如同遇到了知音。
落翘就把早上看到四爷找小六子买东西的事告诉了玳瑁:“……我以前就听人说,四爷和地锦好。你说,会不会是四爷买来讨好地锦的?”
“那,那岂不是冤枉了地锦?”玳瑁越听越觉得这事有些蹊跷。
“我想去跟四爷说说……”落翘不死心,想得到玳瑁的支持。
玳瑁犹豫半晌,道:“要不,我陪姐姐一起去吧?”
落翘听着就下定了决心。
好在都住一个院,两人去叩罗振声的窗棂。
立刻有声音警惕地道:“谁?”
声音很低,反应很快。显然屋里的人根本没有睡。
“四爷,我是落翘。”落翘站着窗棂低声地道,“我有事找您!”
“什么,什么事?”罗振声的声音磕磕巴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落翘和玳瑁不由对视了一眼。
“这春峭料寒的,只怕地锦受不住,四爷还是想办法给地锦送件薄被御寒吧!”
“我知道了。”罗振声有些落寞地回了一句,就再不出声了。
落翘站在那里,只觉得这暮春深夜透骨的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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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五一娘一和十一一娘一一起去给大太太请安。
自从五一娘一的婚事定下来以后,五一娘一的心好像也落定了,比起往日,对十一一娘一熟络很多。
两人进了屋,大太太正由许妈妈服侍着坐在炕上喝茶。
这场景虽然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可不知道为什么,十一一娘一感觉到今天的大太太神色间有几份疲惫之色。
看见五一娘一和十一一娘一,大太太表情淡淡的:“你们来了!”
“母亲!”两人曲膝给大太太行了礼。
“坐吧!”大太太点了点头,“吃了早饭没有!”
“吃过了。”两人异口同声地回了,坐在大太太炕边的小杌子上。
五一娘一应道:“母亲昨睡得可好?”
大太太就冷冷地看了五一娘一一眼。
五一娘一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哪里说错了。
正心里惶恐着,庥哥来了。
大太太立刻冰雪散融,待庥哥问了安,立刻把他抱到了炕上:“早上都吃了些什么?”
庥哥却道:“祖母,樱桃好吃。”
大家一怔。
大*一奶一就小心翼翼地问庥哥:“祖母耳房里的樱桃,是你吃了?”
庥哥看着母亲神色不对,忙躲进了大太太的怀里:“祖母的樱桃好吃,一娘一给的也好吃……”
大*一奶一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一娘一,我不知道……我没有想到……回去以后一定好好地教训他。”
“好了,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大太太笑呵呵地望着扑在自己怀里的孙子,“樱桃好看又好吃,大人都一爱一,何况是个孩子。”
“一娘一,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大*一奶一的脸色很不好看,“他要吃什么,大大方方地说了,谁还不给他吃,却偏偏要偷偷摸一摸地溜到您耳房里去……”
大太太听着就有些不高兴。
大*一奶一看着,忙收了话,望着庥哥的一乳一娘一:“你是怎么带的孩子?桌上还有个甜白瓷盘呢?”
一乳一娘一怯生生地道:“我,我不知道。”
庥哥听了就要下炕。
一旁的丫鬟忙抱他下炕。
他“蹬蹬蹬”地跑到一旁的小几,一抽一出小几的一抽一屉,拿出一个甜白瓷盘:“你们都找不到!”
大*一奶一气得全身发一抖,偏什么也不能说。
大太太就笑起来:“还是我们庥哥聪明。”
庥哥就从那一抽一屉里摸出几个樱桃:“我留给谆哥吃的。”还抿着嘴笑,很得意的样子。
大太太一听,眼睛立刻红了起来,起身抱了庥哥:“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话没说完,眼泪已忍不住落下来。
把五一娘一和十一一娘一看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都是演得哪一出!
大*一奶一忙商量大太太:“那您看,地锦她……”
听大*一奶一提到地锦的名字,五一娘一不由满脸地诧异。
大太太已冷冷一笑:“让杭妈妈去问,那樱桃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提前上市的樱桃十两银子一斤,一般的人家根本不可能这个时候买。只可能是罗振声。难怪他昨天要向自己借银子?难怪地锦被关他不敢出声?买了东西回来不先孝敬父母竟然给丫鬟……
大*一奶一立刻明白了大太太的意思,点了点头,正要去吩咐杭妈妈,已有小丫鬟禀道:“大太太,杭妈妈来了!”
“让她进来!”大太太的话音刚落,杭妈妈已三步并做两步走了进来。
看见五一娘一和十一一娘一,她微怔,神色间就有了几分犹豫。
大太太看得分明,就吩咐五一娘一和十一一娘一:“你们回屋里歇着吧!”
五一娘一和十一一娘一应声而去。
杭妈妈就在大*一奶一耳边低声地道:“地锦好像有了身孕……”
大*一奶一脸色大变,对大太太耳语了数句。
大太太听了冷冷一笑:“想不到,我们的四爷还有这本事!他自己可知道?”
杭妈妈低声道:“地锦说不知道……”
“那就告诉我们的四爷!”大太太眼底全是凌厉。
庥哥看着害怕,就有些害怕地喊了一声“祖母”。
大太太一笑,摸了摸庥哥的头,平静地对大*一奶一道:“找个人牙子来吧!”
大*一奶一望着婆婆,满脸的震惊。
******
五一娘一从大太太屋里出来,匆匆对十一一娘一说了句“我去看看四弟”,就带着紫薇和紫苑去了罗振声处。
十一一娘一就朝琥珀使了个眼色,然后和冬青回了屋。
不一会,琥珀回来。
她脸上还残留着震惊:“说是昨天永平侯府送了樱桃来,大太太给大老爷留了一盘在耳房,谁知道大老爷回来却不见了。最后从地锦的柜子里搜了几颗樱桃出来。大太太以为是地锦偷吃的,把人关到了柴房。”
十一一娘一就松了一口气:“还好庥哥自己说出来,不然真是冤死人了!不过,地锦从什么地方来的樱桃……这两天樱桃刚上市,应该很贵吧?”
琥珀的表情就有些奇怪:“是四爷买的!”
十一一娘一欲言又止。
她早就听说罗振声对地锦不一般……
“大太太气得厉害。”琥珀道,“让大*一奶一去找人牙子,要把地锦卖了!”
十一一娘一很是吃惊,转念一想,又觉得虽然是意料之外,却也在情理之中。
在大太太的心里,爷们不好,恐怕都是受了那些女人yin*,都是那些女人不要脸想攀高枝。想想被大*一奶一送回一娘一家的桃枝。不过是和大老爷说了几句话,就被喊打喊杀的。从这就可以窥见大太太的心态了。
她不由长叹一口气。
冬青却泪盈于睫:“地锦那样老实谨慎的一个人……”
“老实谨慎有什么用!”琥珀好像很有感触,第一次在十一一娘一面前僭越地说话,“四爷一向怜香惜玉,身边的丫鬟不免嘻嘻哈哈没有边际。地锦是大丫鬟,有时说上两句,四爷还护着那些小蹄子……谁知道这其中有什么蹊跷?而且昨天晚上地锦就被关到了柴房,要是四爷真心的维护地锦,早就向大太太求情了,又何至于事情都过了一个晚上,却一直无声无息的!”
十一一娘一听着一怔。
没想到琥珀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但很有道理!
冬青听了却摇头:“四爷也是不得已!他自己都是泥菩萨过一江一 ,自身难保……”
琥珀不想跟冬青争论,欲言又止。
冬青已低声道:“可惜,地锦年纪大了,好人家听说是从我们家卖出去的,只怕不会要……”言下之意,地锦被卖出去,只怕不会卖到什么好地方去。
屋里的气氛越见低迷。
十一一娘一见了笑道:“你们也不用太担心,五姐在母亲面前一向说得上话,何况地锦不是那轻浮的一性一子,说不定母亲的气消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她的话音还未落,突然有一声凄惨的叫一声远远地传来。
众人都神色一凛,心里隐隐觉得那是地锦的声音。
但那声音很快就嘎然而止,四周又恢复了原来的安静。
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心中一悸。
一时间,屋子里沉静如水。
再抬头,冬青已满脸是泪。
第七十三章 四月(上)(粉一红票420)
第七十三章四月(粉一红票420)
燕京的四月,风清日暖。偶遇下雨,又不像余杭,淅沥沥不停,空气中都含一着水气。一雨过后,马上就晴,天空碧蓝,空气中飘荡着草木的芳一香,格外的新鲜。
十一一娘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觉人都好像在这空气中舒展开来。
离元一娘一去世已经一年多了,五一娘一的婚事重新被提起。大太太还矜持地想拖些日子,结果大老爷很是不快:“五一娘一今年都多大了,你难道准备让她留在家里当老姑娘啊!”
黄夫人听了喜上眉梢,连着三天到罗家来磨蹭。
大太太觉得面子足了,松了口,五一娘一的婚期就定在四月二十八日。
今天是永和四年四月二十七,为五一娘一铺嫁妆的日子。
“小姐,小姐,三太太来了。问起您,大*一奶一让您去问个安。”秋菊跑进来,“五爷和六爷也来了!”
“知道了!”十一一娘一笑着随秋菊去了正院。
三太太正和大*一奶一站在垂花门前说话,走近了,才发现垂花门外堆放五一娘一嫁妆处有两个小男孩。一个坐在马桶上,一个紧紧地抱着一床 帐子,嘴里嚷着:“……这是我的,五姐夫不给钱,就不让拉走。”
两人把大家惹得哈哈大笑。
这样调皮,除了罗振开和罗振誉还有谁?
去年五月,三老爷放了四川学政,三太太刚为罗振开和罗振誉聘了一位姓赵的先生做西席,怕耽搁了两人的学业,就留在了燕京。
十一一娘一上前给三太太行礼:“三婶,您来了。”
三太太就打量着她:“又长高了些。人更漂亮了!”
十一一娘一落落大方地笑道:“多谢三婶夸奖。”
三太太就笑了笑,然后问大*一奶一:“五姑爷什么时候派人来接嫁妆。”
大*一奶一笑道:“说巳正是吉时。”
三太太看了看天,道:“看这样子快到了……还好我没有来迟。”
她话音未落,礼宾已喝道:“三爷、四姑爷、三一奶一奶一、四姑一奶一奶一到贺!”
三太太听了,眉头就蹙了一下:“你二婶不回来了?”
去年六月,二老爷补了山东参政的缺,二太太带着七一娘一去了任上,把三爷和三一奶一奶一留在了燕京。大太太知道了不由冷笑:“难道还怕我搬到老君堂一胡一 同去住不成?她有这功夫,还是想想怎么让儿子进学吧!”
去年罗振达参加童子试又没有过。
大老爷听了就有些不耐烦:“你管好自家的事就成了?一操一那么多心干什么?”
出了地锦这件事后,大老爷把罗振声狠狠地打了一顿,二指宽的竹条硬生生地打断了,要不是五一娘一扑上去求饶,只怕罗振声连命都要没了。在床 上昏昏沉沉躺了大半个月才清醒。就这样,大老爷看着还心烦,夏天还没有过完就让吴孝全把他送回了余杭。整个下半年五一娘一就担心着罗振声的伤,十天一封信问他的伤势。也不知道是打得太狠了,还是中途折腾回余杭,罗振声直到今年三月中旬才能下地走路。也因为这样,五一娘一出嫁,三姨一娘一没能赶来。
“说就这两天到的,”山东离燕京并不远,大太太给二太太写信告诉她五一娘一婚期的时候,二太太曾经说了要回来的,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还没有影儿。大*一奶一笑着应道。
三太太还欲说什么,看见三一奶一奶一和四一娘一两姑嫂走了进来,就笑着把话咽了下去。
大家见了礼,说了几句客气话,大*一奶一就将三人请到一旁的厢房吃茶。
外面就敲起了锣鼓声。
有人喊道:“姑爷来搬帐子了!”
有年长的女眷就站在垂花门前的台阶上看热闹。
罗振兴、罗振达、余怡清就堵住了门:“红包拿来,红包拿来。”
罗振兴考上了庶吉士,要在翰林院学习 三年,大老爷虽然还在候缺,但已没有了当初的急切,反而有点像旅居燕京般的优闲。今日去赴诗会,明日去观山景,过得很惬意。
外面就有人把门敲得当当响:“开了门就给红包!”
罗振誉和罗振开走不开,听着又是急,又是气,一齐放着嗓子喊:“还有我的,还有我的。”
满院的人一大笑,十分热闹。
好不容易把门叩开,媒人进来说了吉祥话,给了红包,笑声中,钱家的挑夫就鱼贯着把嫁妆挑走了。
大*一奶一做为伴一娘一跟着去钱明那里给五一娘一铺床 去了。
望着空旷的院子,十一一娘一不由感觉到些冷清。
王家已经几次上门议亲了,听大太太的口气,嫁了五一娘一就会和王家定下聘的日子。
真应了“琉璃易碎、彩云易散”这句话。
她们三姐妹,只怕要各奔东西了。
不过,听说王琅去年九月在御林军谋了个差事,虽然因口角和人打了几次架,但还能每天点卯……也许年纪大些了,脾气会好些。
十一一娘一不免有些驼鸟地想。
姊妹们能嫁得好,总是件好事。
像四一娘一,四姐夫余怡清在翰林院任修撰,不几日得了皇上的赏识,听说常叫去听他讲《易经》。
就有小丫鬟来禀她:“十一小姐,要开席了!”
十一一娘一就回了自己的屋。
迎面碰到紫薇,看见她像看见救命的稻草似的:“十一小姐,我们家小姐一直问您怎么还没有回来?”
十一一娘一微怔:“五姐找我吗?”
“是啊!”紫薇点头。
十一一娘一去了五一娘一处。
平日里她用的东西大太太都随嫁妆送到了钱明处,屋子里显得有些空荡荡,黑漆木衣架上挂着的大红底绣金凤嫁衣熠熠生辉,十分耀眼。
五一娘一本是端坐在炕上的,看见十一一娘一,竟然下了炕。
她一把抓住十一一娘一的手:“你去哪里了?怎么没有回屋吃午饭?”
“我正准备回来吃午饭呢!”十一一娘一刚答了一句,五一娘一已经滔一滔一不一绝:“……中午我等了你好半天也没有看见你的影子。你中午吃的些什么?厨房给我送了一道小雪菜黄鱼,一道龙井虾仁,一道鸡丝蛰头,一道姜汁白菜……也不知道是找的哪家包厨,黄鱼不新鲜,虾仁炒老了,蛰头像蜡头,白菜不嫩……”
总之,很多抱怨!
十一一娘一突然明白过来。
五一娘一,在害怕!
嫁给一个陌生的人,嫁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谁又能全然的坦然。
她不由紧紧一握住了五一娘一的手,想通过这种方式安慰安慰她。
“……不知道燕京的宅子贵不贵,租房子总不是个事。谁像我这样。一嫁过去就要愁吃愁穿的。也不知道四弟现在怎样了?他怎么变得这么糊涂!竟然被地锦给迷了心窍。要不然,他也不用回余杭了。我出嫁,还能送我一程!”
五一娘一说着,嘤嘤地哭了起来。
十一一娘一知道她只是想渲泻一下心中的担忧罢了,见她哭出来,反而认为是件好事。叫了丫鬟来给她打水净脸。
洗过脸,五一娘一的情绪好多了。
“十一娘一天天把自己关在家里,也不知道她在干些什么?”她道,“我要出嫁了,她也不来看我一眼。我们好歹是姊妹,就算有什么深仇大恨,看在就有各分东西的份上,她就不正常些……”
这一年多,十一娘一从来不理会什么,有点我行我素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大太太已经想好了对待十一娘一的招术,对十一娘一有种让人不安的包容。就拿上次甘家七小姐请她们去赏雪的事来说,大太太把她留下来,却让十一娘一去了。以至于甘家七小姐写信来问她,是不是因为要嫁到徐家去了,所以大太太不让她抛头露面。
十一一娘一这才知道了元一娘一临终前的话。
听甘家七小姐的口气,不仅她知道徐、罗两家的约定,就是燕京的功勋世家,也都传遍了,大家就等着看徐家什么时候到罗家下聘了。
去年五月皇上去西北用兵,一开始用的是五军都督府的大都督蒋飞云。结果七月战势不利,皇上不顾大臣反对,临时换将,封了徐令宜做征西大将军,主持西北战事。一直到了十月才有好消息传来。仗一直打到了今年的三月,虽说是捷报频传,但好像伤亡也不小,还有御史弹劾徐令宜督军不力。虽然皇上都留中不发,但十一一娘一一直有些担心。
她希望徐令宜能平安归来。
毕竟自己要嫁徐家的话已经说出去了,要是到时候有了什么变故,她不知道前面等待自己的将是些什么?
想到这里,十一一娘一不由叹了口气。
大太太却什么也没有跟她说。
不过,却让她做了很多针线。包括当初说是给五一娘一做的嫁妆,全收到了她的箱子里。只说她做的慢,五一娘一的嫁妆全托给了针线班子上的人做。
看样子,又像是早有准备的……
那边琥珀看着五一娘一拉着十一一娘一没完没了,只得闯进来笑道:“十一小姐,您看,饭菜要不要端到这边来?”
五一娘一这才惊觉十一一娘一还没有吃饭。忙道:“那你快去吃饭吧!”
十一一娘一这才得以脱身。
回到屋里,刚吃了两口饭,就有小丫鬟道:“十一小姐,徐府的三夫人来了。大太太让您去一趟呢!”
十一一娘一不由皱了皱眉。
前几日太夫人生辰,大太太要她一起去,她装不舒服,推脱了。没想到五一娘一的婚事三夫人来了,大太太又安排她去见客。
是不是表现的太急切了些!
尽管有些不愿意,但小丫鬟频频她,她想了想,还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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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四月(中)
第七十四章四月
原来热闹的厢房此刻更是笑语喧阗。
“……听说身一子骨不舒服。太夫人惦记着,特意嘱咐我,来的时候看看十一小姐。”远远的,十一一娘一就听见三夫人爽朗的声音。
“也没有什么事。”大太太笑道,“就是前几天帮着五一娘一赶针线人累着了。这几天我派了丫鬟看着她,不准她再做针线了。”
就有人笑道:“早就听说十一小姐的针线十分厉害,得了仙绫阁的真传?这是真的吗?”
大太太呵呵笑:“请了仙绫阁的一个绣一娘一来家里教女红,没想到得了她的眼,也就打络子、双面绣能拿得出手了!”话说的谦虚,听着却隐隐含一着骄傲。
那人就道:“既是如此,哪天让十一小姐也给我打几根络子。”
大太太正要答应,小丫鬟已道:“十一小姐来了!”
“快请进来!”大太太笑着应了,十一一娘一就走了进去。
三太太满头珠翠,穿了大红如意纹妆花褙子,梳了坠马髻,戴了青金石的耳坠,打扮得十分华丽。
看见十一一娘一,她立刻迎了过来:“我说去看看你,偏大太太要叫你来。你可好些了?”
十一一娘一曲膝给她行礼,笑道:“多谢三夫人挂念,我只是前几日有些乏力。养了几天,如今已没有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那就好。”说着,携了她的手就坐到了一旁的玫瑰椅上,“太夫人还特意让我来看看你。还让我问你,上次送来的樱桃可好吃?要是好吃,过几天宫里赏下来了,再送些来!”
屋里的女眷就个个望着她笑。
十一一娘一很是不舒服。
她和徐家所有的不过是个口头的约定,无名无份的,这样说算是个怎么回事。
十一一娘一一面朝大太太望过去,一面笑道:“这几天是五姐的好日子,不免事杂。原准备过几天去谢太夫人,今日三夫人过来,正好帮我带点东西过去。”说着,叫了跟来的琥珀,“把我前几日绣的那扇子拿来给三夫人。”又转头对三夫人道,“有劳三夫人转给太夫人。”
三夫人笑道:“我们太夫人可赚到了。一盘樱桃换了副扇子。”
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
大太太也笑,眼底却闪过一丝满意。
三夫人当着大家的面提什么樱桃不樱桃的,不外是想说太夫人对十一一娘一另眼相看。可十一一娘一和侯爷又没有正式下定,要是这事成不了,对罗家当然伤害最大。别人是不知道,会这样想,可她心里清楚,元一娘一临终前给皇后一娘一娘一上的遗折就是为了确保这事能成。要知道,皇后一娘一娘一也和元一娘一一样,最担心的就是孩子安危!
想到这里,大太太的满意变成了黯然。
如果元一娘一还活着。该有多好……
三夫人笑得却有些勉强。
她实在是很腻烦徐、罗两家的约定,不说别的,到时候对着个比自己儿子大不了两岁的小丫头片子喊弟妹不说,有个什么大事还要到那小丫头手里去拿对牌……不先刺她一刺,她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十一一娘一的笑容是淡淡的。
能这样把心思表露出来的人不可怕,怕的是那些什么事都藏着掖着的!
众人各有各的想法,笑过,闲聊了几句,琥珀的东西也就送来了。
十一一娘一将红漆描金的匣子递给三夫人:“劳烦您了!”
三夫人眼睛一转,笑道:“我可要先睹为快。”说着,就打开了匣子。
一团一 扇,绡纱的,湘竹一柄一,绣了只栩栩如生的怒放牡丹花。
果然好针线!
她在心里赞一句,笑道:“真是漂亮!”
随手翻过来,却是一两朵并蒂牡丹花,一朵含苞待放,一朵刚刚吐蕾。
三夫人怔住。
三太太看着分明,忙笑道:“这就是我们家十一小姐的双面绣。原来在仙绫阁挑大梁的简师傅被大一嫂请来家里教针线。我们家五一娘一和十一娘一也都一起跟着学了些的。”
大家纷纷围过来,你拿过来瞧一眼,我拿过来看一下。没有一个不一交一 口称赞的。
该争的时候争,该斗的时候斗,可该抱成一一团一 的时候就得抱成一一团一 。要不然,自家人先闹起来,别人更不把你当回事了!
三太太就有些得意地看了大太太一眼,大太太微笑着朝三太太点了点头。三太太心里不免有些遗憾。要是那天去给太夫人拜寿的时候送这扇子去就好了!再转念一想,送去的东西都是给管事的,也没办法当面显摆,还不如这个时候呢!
正想着,有小丫鬟跑进来:“二太太赶回来了!”话音刚落,二太太就风尘仆仆地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神色疲惫的七一娘一。
“大一嫂勿怪。”她急急地道,“西北从山东调粮,驿路封了三天,要不早到了。”
“辛苦了,辛苦了!”大太太说着,携了七一娘一的手,“累了吧?快跟十一一娘一去歇着。”
大家纷纷上前见礼,十一一娘一和众人打了招呼,就带着七一娘一去了自己的住处。
三太太就找了机会对大太太道:“他们家富贵,我们家也差不到哪里去。有些事,还是缓一缓的好!”
大太太知道她的意思,不由叹一口气:“听说陈阁老新法推行的成效显着,西北军用花费颇大,全赖去年茶税的收入……大老爷是不行了。我们再不走动走动,只怕有些人家就要把我们家看扁了。”
“可是,就怕事有万一……”三太太还是有几分犹豫。
有些话,大太太不好对三太太说,含含糊糊地道:“放心吧。这事我心里有数。”
三太太不好再说什么。
两人正说着,二太太拢了过来,递了一叠银票给大太太:“这是老爷和我的心意。”
大太太略略一看,全是一百两一张的,估计也有两千两。
“这,太多了……”二太太忙摇手,“爹原来在的时候,家里的事我们从来没有一操一过心,每天只知道伸手拿了公中的银子贴补家用。如今家里正困难着,也是我们该出力的时候了。大一嫂快接了,不然我回去不好跟老爷一交一 待。”
三太太不免有些不自然。
二房出手也太大方了些。
可这个时候,她也挣不起这硬气来,不免讪讪然地笑道:“是啊,大一嫂,您就接了吧!听说过几天王家要来下聘了。到时候讲究也多,花钱的地方也多。只是我们家老爷那里是清水衙门,我们虽然手面少,但这跑腿的事也还做得来。”
大太太就一边携了二太太,一边携了三太太:“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四姑爷如今正是鸿运当头,过两年兴哥也出来了,家里的日子又好过了些。”
三太太听着直点头,二太太却是眼神一沉——女婿再好,不比儿子。何况余家还有那么多的弟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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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七一娘一梳洗了一番。换了十一一娘一的新亵一衣 ,正懒洋洋地依在临窗的大炕上:“……不过一年没见,你怎么长这么高了……比我还略高一点了。你以后少吃点,长太高了,不好找婆家。”
十一一娘一笑着不理她。
一旁的琥珀却道:“我们家小姐已经这样瘦了,再不吃,只怕就要被风吹走了。”
七一娘一听了就侧头望着坐在炕边正给她缝条襕边的十一一娘一,小声地道:“喂,你那个来了没有!”
“什么?”十一一娘一装着听不懂的样子,手挽了个花,打了结。用小剪子剪了线头,把针递给一旁的冬青,冬青接过来,将另一只早已穿好的线、打好结的针递给十一一娘一。
十一一娘一拿了就缝,还抬头看了七一娘一两眼,手下却是一点也不慢,针角一点也不差。
七一娘一看得啧啧称赞:“你每天要做多少针线啊?只怕是针线班子上的也比不上。”
不做针线,天天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不是愁死就是烦死……
十一一娘一笑而不答。
“你针线这样好,给我做个荷包吧?”七一娘一看着眼睛微转,初雪般的脸颊就升起一一团一 红云。
十一一娘一看着可疑,想到她刚才问自己的话,却不动声色,叫了冬青:“我前两天绣了几个荷包的,都拿过来,让七姐选选!”
冬青应声,很快拿了一小藤篮荷包来,各式各样的都有,或小巧可一爱一,或古朴大方,或富丽华美,看得七一娘一眼花缭乱,觉得这个也好,那个也好,恨不得全都拿走就好。
她翻翻拣拣的,突然叫了起来:“好啊,十一一娘一,你竟然在荷包上绣并蒂莲。”
十一一娘一就望着她:“怎么了?”目光极其认真。
七一娘一脸就成了一块大红布。
十一一娘一忍俊不住笑起来。
七一娘一羞得不行,跳起来就一揉一着十一一娘一:“你这家伙,平日一本正经,想不到如果促狭,捉弄起姐姐来。”
十一一娘一笑得不行,求饶:“好姐姐,你让我给你绣什么我就给你绣什么,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两人嘻嘻闹成一一团一 。就听见小丫鬟道:“十一小姐,五小姐来了!”
七一娘一和十一一娘一刚分开,五一娘一就走了进来。
“好你个七一娘一。来了也不去看看我!”
七一娘一忙站起来给五一娘一看自己身上:“头发还没有干呢?”
五一娘一说着就坐在了炕边:“和你说笑呢!”
七一娘一就转着乌黑的眸子:“五姐,你看见过五姐夫没有?”
五一娘一脸色微红:“胡说些什么呢!”
“那就是看见了!”七一娘一眼睛一亮,“快说说,五姐夫是个怎样的人?”十分好奇的样子。
上次去庙里的时候五一娘一没太注意钱明,后来曾经找机会专程看了看,就再也没有嚷自己命苦之类的话了。
十一一娘一不由抿着嘴笑。
“你少在这里闹腾。”五一娘一脸更红了,不理睬七一娘一的话,反问道,“山东好玩吗?”
七一娘一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好玩。我和一娘一还去了庙会,不比在燕京,天天关在家里。”又道,“还是嫁了人好。嫁了人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去了。”十分向往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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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娘一听着满脸通红:“你就知道玩!”
七一娘一嘻嘻笑。
说说笑笑的,十一一娘一已经把裙子改好了。
“你试试看。”
七一娘一跳起来,她的贴身丫鬟木芙忙上前服侍她穿。
“挺好,挺好!”她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的裙裾,“加了这道襕边,果然好看了很多。”
十一一娘一的裙子她穿着有点长,十一一娘一索一性一剪了四寸,找了一块和七一娘一褙子同色的布做了条襕边镶在裙子上。
“在路上耽搁了三天,带的衣裳都换了。”她重新上了炕,“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真是舒服啊!”
十一一娘一见她满意,就笑着收了针线。
有小丫鬟进来示下:“七小姐的饭菜摆哪里?”
七一娘一笑道:“就摆这里吧!”
冬青几个上前清了炕桌,小丫鬟们把饭菜端了上来。
吃过饭,姊妹三人围着炕桌喝茶。
七一娘一讲她去庙会时的情景:“……扑地喷了一口气,手上的火把就燃起来……还能把火把塞到嘴里……”口气不知道多惊艳。
五一娘一和十一一娘一听她讲了半天,二太太要回去了,差人来叫七一娘一,七一娘一却要留下来和十一一娘一过夜:“……正好送送五姐。”
二太太听了亲自来看。
见十一一娘一这里布置的干净素雅,丫鬟们也都轻手轻脚看上去很规矩,留了贴身服侍的喻妈妈照顾七一娘一,这才和儿子女婿媳妇闺女回了老君堂一胡一 同。
七一娘一像放了缰绳的马,高兴得不得了。
正好大*一奶一回来,七一娘一就吵着要去问大*一奶一铺床 的事。
十一一娘一看她一精一力无比的旺盛,笑着陪她去了大*一奶一那里。
出了门,路过正院的时候,正好看到大*一奶一去大太太那里回这事,七一娘一就拉着十一一娘一去听。
“……亲家母和亲家公都没有来,说是家里正忙着春播,不能来。来了个族叔,带了位从兄。两人穿得还算体面,但行动举止间不免有些拘谨,看得出来,不是见惯世面的人。另外还有位婶婶,说起话来八面玲珑,只是手面很小。”
大太太微微点头:“也好,免得嫁过去镇不住。”
陪着大*一奶一过去铺床 的杭妈妈就笑道:“您没看见,那位婶一娘一见了我们送去的嫁妆,眼都直了。我特意吩咐守夜的妈妈让仔细点,可别少了什么东西。”
“嗯!”大太太很满意,对杭妈妈道,“下去歇着吧!”
杭妈妈应声而去。
大*一奶一看七一娘一听得入神,掩袖而笑:“七妹还想知道什么?”
闹了七一娘一一个大红脸,拉着十一一娘一就跑。
大*一奶一就笑道:“七妹一性一子真是活泼。”
大太太笑道:“二叔和二弟妹视她为福星,不免娇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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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娘一拉着十一一娘一一口气跑到了后院才驻足,十一一娘一喘着气:“果然是做贼心虚,所以要跑!”
“你是什么意思嘛!”七一娘一听着娇嗔着,面颊红红,很是俏皮可一爱一。
十一一娘一掩袖而笑。
“算了,不跟你说了。”七一娘一有些回避地道,“我们去看看十妹吧!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她。我上次听一娘一说,她的喘哮发了,我写信给她,她也不回。本来不准备理她的,可既然来了,还是去看看她吧!”
那还是去年过年时候的事,大太太让她陪着一起去庙里给元一娘一上香,她当着全屋子里的人冷冷地望着大太太:“我喘哮发了。”
大太太什么也没有说,派人请大夫给她看病。
大老爷听说她病了,忙喊了大夫去问,结果大夫很倨傲地道:“……你们家从什么地方请来的庸医,这位小姐明明好好的,怎么说三年前就染上了哮喘。”气得大老爷发一抖,要不是大太太劝着,大老爷早就把十一娘一丢到庙里去任她自生自灭了。
当时十一一娘一不免想,说不定把十一娘一丢到庙里,她还有一条活路……
“她那时候不好着,精神怏怏的,只怕没有注意。”十一一娘一笑着帮十一娘一解释。
七一娘一就笑了笑,捏着十一一娘一的腮帮子:“你啊,就给她粉饰太平吧!”
十一一娘一笑了笑,陪着七一娘一去了十一娘一处。
银瓶把她们拦在内室外:“小姐歇下了!”脸上却露出哀求的神色。
七一娘一看着叹了口气,笑道:“那你跟十妹说一声,说我们来看过她了。”
银瓶满脸感激:“我一定跟我们家小姐说。”然后亲自送两人出门。
七一娘一回望着大门,悄声地问十一一娘一:“她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十一一娘一苦笑。
说实在的,她觉得现在的十一娘一就好像一个病入膏盲的人——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通常都会做一些自己最想做却一直没有勇气或是机会去做的事。所以她比在余杭的时候更随一心一所一欲,更肆无忌惮,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勇气,不,或者是任一性一,想去挑衅大太太的耐心,让大太太也感受一下自己这几年的不快!
却不知,旁人眼里,她只是一只扑火的飞蛾……
她不由想起四姨一娘一来。
十一娘一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已经去逝了?
快一年了,大一姨一娘一和二姨一娘一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就如同有个谜语横在大家面前,所有的人都猜不出答案。而知道答案的那个明明就在眼前,却谁也不去问,然后无视它存在般的绕道而行……硬生生让这件事变成了一个诡异!
她思忖着,就有人笑道:“七小姐刚回来啊?我们五小姐请两位去喝茶呢!”
她抬头,看见紫薇笑盈盈地站在台阶上。
七一娘一就低声问十一一娘一:“还有谁跟着嫁过去?”
“平时服侍的都跟过去。”十一一娘一笑道,“再加两房陪房。”
七一娘一点头,和十一一娘一一起去了五一娘一那里。
五一娘一拿了上好的西湖龙井招待她们。
七一娘一就打趣道:“是想知道大*一奶一都说了些什么吧?”
五一娘一强做镇定:“有什么好问的!”
“那是!”七一娘一笑道,“明天嫁过去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促狭鬼,”五一娘一嗔道,“就你知道的多!”
七一娘一大笑,还是把大*一奶一的话告诉了五一娘一。
五一娘一听着若有所思。
七一娘一趁机告辞:“五姐明天一大早还要起来梳头。”
五一娘一让紫薇送她们出门。
两人回屋,丫鬟忙打水服侍她们梳洗。
七一娘一要和十一一娘一一起洗脚。
“各洗各的。”十一一娘一很直接地拒绝了。
“一起!”七一娘一很执着。
十一一娘一“啪”地关了净室的门,七一娘一气得直跺脚。十一一娘一就隔着门扇呵呵地笑。
洗了澡,七一娘一要和十一一娘一睡。
十一一娘一虽然觉得不习惯,但想着床 够大,让人加了床 被子。
七一娘一又不依:“你怎么这样?平时我对你多好啊!”
十一一娘一笑起来:“你不就想和我说说话,我听着呢!”说着,率先躺了下去。
“你就欺软怕硬!”七一娘一嘟呶着上了床 。
十一一娘一直笑。
七一娘一就遣了屋里服侍的。
冬青无所谓。十一一娘一歇下,只要在床 头放了暖茶的茶桶即可,有没有人值夜,她通常不太在乎。可木芙不同,二一奶一奶一走的时候反复一交一 待过,这要是有个什么事,她可担不起这担子。不免在一旁苦苦地哀求。
十一一娘一想着明天还要早起,折中道:“要不,你躺在临窗的大炕上去。”
木芙还在犹豫,七一娘一已道:“要不睡临窗的大炕,要不就和冬青挤一起去。”
答案不言而喻。
七一娘一果然是有话对她说。
她七七八八说了一大堆没用的,附耳道:“……我去庙会了……遇到一个人……”
开场白就让十一一娘一心惊肉跳。
“后来,他来求亲……”
十一一娘一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心里的惊涛骇一浪一压下去:“还有这种事?”她佯做惊讶。
“所以我想让你知道啊……”欢喜从七一娘一眼角眉稍溢出来,“我连一娘一都没有说!”
那为什么要对我说!
为人保守秘密,也是件很累人的事!
十一一娘一不由在心里嘀咕,又担心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她小声地问七一娘一:“那二婶答应了吗?”
七一娘一不同于她,七一娘一的婚事,二太太肯定会很慎重的。
“嗯!”七一娘一点头,“我听喻妈妈说,回去就会下定了。”她笑容羞赧。
十一一娘一一怔。
“他叫朱安平,山东高青县人,今年二十二岁,父亲早逝,十五岁就袭卫指挥佥事之职。我听有人戏称他薛邑君……”说着,她咯咯笑起来,“以前,孟尝君的封地在薛邑,难道他也有孟尝君之风不成?真的是个很好玩的人……”
“你怎么知道有人戏称朱安平为‘薛邑君’?”十一一娘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柔和一些。
“我在庙会上听到的!”七一娘一把头靠在十一一娘一的肩膀上,“有人高喊‘原来是高青薛邑君’,我当时就觉得很好奇,望了一眼……谁知道没过多久,就有人来家里提亲,说是高青人,为人豪爽,被人戏称‘薛邑君’。十一妹,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她声音里轻柔,带着无限的憧憬,“我第一次去庙会……”
十一一娘一很意外。
如果是真的,那的确是缘分……
念头闪过,她突然为自己这种固步自封的僵硬思路感觉到一丝自惭形秽来。
难道仅仅是因为没有了年少时的热血沸腾,所以看什么东西目光都变得充满了怀疑呢?
她不由握住了七一娘一的手:“七姐,这是难得的缘分!”声音非常的真诚。
七一娘一小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笑我的!”
欢快的笑声会感染人。
十一一娘一也笑起来。
“喂,如果只是认识了一个人,你不会这样吧?”不知道为什么,她起了戏谑之心,“是不是还很高大英俊,丰神俊朗……”
“没有,没有,”七一娘一“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连连摇手,“没有这种事!”
“真的没有!”十一一娘一笑得狡黠,“要不要我问问木芙!”
“哎呀!”七一娘一不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调侃人?”
十一一娘一低声地笑起来。
七一娘一也抿了嘴笑,眼底划过几丝得意,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是,是挺英俊的……”
十一一娘一大笑。
看见身边的人幸福,你也会感觉到幸福吧?
第七十六章 东西(上)
第七十六章东西
七一娘一一直拉着十一一娘一说话,两人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了。正睡得香,被琥珀叫醒了:“七小姐、十一小姐,给五小姐梳头的人来了。”
两人忙爬了起来,由丫鬟服侍着梳洗了一番,然后草草吃了早饭,去了五一娘一处。
屋子里灯火通明。一江一 妈妈陪着个四旬的白胖妇人坐在一旁喝茶。看见七一娘一和十一一娘一,一江一 妈妈忙站了起来,向两人引荐:“这位是鸿卢寺主薄章培云的夫人。”
想来就是请来给五一娘一梳头的人了。
两人行了礼,七一娘一就嚷道:“咦,怎么不见五一娘一?”
给她们捧茶的穗儿忙笑道:“正要沐浴!”
“她怎么这么慢?”七一娘一抱怨道,“小心误了吉时。”
“不会误,不会误。”那章夫人笑道,“新郎那边正午才发轿,要到了申酉时分才来,不会迟的。”
“这么晚才来!”七一娘一很是吃惊的样子,“四姐嫁的时候,我记得好像是一大早就送了。”
“七小姐的四姐是远嫁吧!”章夫人笑眯眯地道,“要是嫁的远,新娘子家通常都一早发亲。像钱公子这样,大家同住一个城,不过一个时辰就能到的,自然可以晚些发轿——赶在巳正吉时到就成了!”
七一娘一“嗯”了一声,道:“我四姐是从余杭嫁到富一阳一。”
“那就是了。”那章夫人就笑道,“各家都不同。”
七一娘一见她对婚嫁的各种礼节都十分熟悉,知道是个常给人做全福夫人的,就细细地和她攀谈起来。
“……那路上怎么办啊?那么远!”
“要是走水路呢,等轿子上了船,就可以暂时脱一下嫁衣歇息一会。到了地方,男家会找个地方作为女家嫁女之处的,到了吉时发轿依行成亲就行了。要是走旱路呢,那新娘子就要辛苦些了,吃睡都要在轿里了……”
正说着,大太太和大*一奶一来了。
大太太今天穿了一身宝蓝色葫芦双喜纹的遍地金褙子,大*一奶一今年穿了件大红色百蝶穿花纹的遍地金褙子,两人都显得精神焕发。
大家笑着起来见礼,刚坐下来,五一娘一沐浴出来。
她白一嫩的脸上有淡淡的红晕,显得十分娇一艳动人。
“五一娘一,你今天好漂亮。”七一娘一的赞扬,让五一娘一眼底有了几份羞怯。
她上前给大太太和大*一奶一行礼。
大太太笑望着她,表情很是欣慰:“一眨眼,都要嫁人了。”
五一娘一眼睛有些湿润。
那章夫人就笑道:“这可是好事啊!”
大太太听了就笑起来,由大*一奶一陪着焚了香,告了祖先,然后请了章夫人为五一娘一梳头。
丫鬟们就簇着五一娘一坐到了梳妆台前,章夫人拿起早已准备好的黄杨木梳子从头梳到尾,一面梳,还一面说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儿孙满地”的吉祥话。仪式完了,还端了百合红枣莲子汤圆羹给五一娘一吃。
七一娘一在一旁低声和十一一娘一笑道:“我们也去要一碗来吃。”
“我看,你不是要吃……”十一一娘一调侃她。
七一娘一满脸通红地戳十一一娘一,十一一娘一就笑着躲她,大太太突然望了过来。
两人忙一本正经地站直了。
章夫人就帮着五一娘一换嫁衣,梳头。
期间有人来禀大太太,说二太太和三太太来了。
大太太就带着大*一奶一去迎,七一娘一也跟着去了。不一会,她又和二太太、三太太一起折了回来。十一一娘一忙上前给两位婶婶行礼,大家就笑盈盈地坐下来看五一娘一装扮。
渐渐的,人多了起来,家里也喧阗起来。
五一娘一装扮好了,也到了正午,七一娘一、十一一娘一陪着五一娘一在屋里吃饭,其他人到外间去坐了席。
七一娘一和十一一娘一睡得晚,起来的早,吃完饭,两人就打起哈欠来。
五一娘一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不时问紫薇“我的那双绣了麻姑拜寿的鞋带了没有”,“我那条大红销金的汗巾在哪里”,十分紧张的样子。
七一娘一就在一旁笑。
五一娘一根本不理睬她。
不一会,吃完饭的人又陆陆续续地回来,七一娘一就趁机拉了十一一娘一回屋里歇息:“……反正也没有人会注意到。”
十一一娘一也觉得累,两人和衣倒头就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琥珀过来喊两人:“……新郎官来了。”
两人骨碌一下就起来了,叫丫鬟重新梳了头,赶着去了五一娘一处。
五一娘一屋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七一娘一不由一怔,十一一娘一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热烈的喧笑声。
她笑道:“怕都去前面看热闹去了。”
七一娘一点头。就看见灼桃满脸兴奋地跑了进来:“小姐,大爷出了十道谜语,说姑爷过了关就开门,过不了关就不开门。姑爷好厉害,一口气全答对了。”
“真的,真的。”五一娘一还没有说话,七一娘一倒高兴起来,拉了十一一娘一,“我们去看看。”
“还是别去了吧!”十一一娘一笑道,“既然五姐夫都答出来了,那迎娶的人应该很快就来了……”
七一娘一不由泄气。
灼桃就笑道:“七小姐想去就去吧!我看这门一时半会是开不了的。”
屋里人一怔。
灼桃掩嘴而笑:“四姑爷又上去了。这次不出谜语,改出论语了。让姑爷答什么‘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五一娘一不由急道:“大哥怎么说话不算数。”
满屋的人都笑起来。
五一娘一羞得满脸通红。
灼桃就道:“姑爷也这么说。结果大爷说,我这一关你是过了,可没说只有我这一关啊!”
七一娘一听得极有趣,拉着十一一娘一就往外跑:“五一娘一,我们帮你去看看!”
十一一娘一也觉得有意思,跟着七一娘一去了正院。
就看见垂花门紧闭,门旁架了一个出墙的梯子。余怡清正站在梯子上和外面的人答话。
“……这句勉强算你答对。再答这句。治本于道,道本于德。古今论治者必折衷于孔子,孔子告鲁君为政在九经,而归本于三德。至宋司马光言:人君大德有三:曰仁、曰明、明武,果与孔子合欤?”
“这又不是写策论。”余治清的话音刚落,罗振兴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换一个!”
余治清“扑哧”笑,朝着众人道:“看见没有,这就帮上了。”
院内院外一阵笑。
有人喊道:“钱姑爷,你可不能辜负了我们大爷的一片心意。”
“放心,放心。”门外传来钱明的回答。
大家哄堂一笑后,都静下来听钱明怎么回答。
门内门外一片寂静。
十一一娘一就发现七一娘一的手紧紧攥成了拳。
过了好一会,钱明清朗的声音缓缓传来:“何谓大本?敛之渊微之内,而达诸应感之一交一 ,凝神于端庄静一之中,而浑融无间者。何大机?审诸时势之宜,而推诸运量之际,兼容并包,不流于姑姑息;先见玄览,不失于苛察,总揽独断,不嫌于苛刻,观变于动静一阴一阳一之妙,而化裁无迹者是己……”
这是标准的策论回答。
十一一娘一很是意外。
钱明,有真才!
而考他的余治清,脸上的嘻笑戏谑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端凝,罗振兴更是侧耳倾听。
“……藉令为治而不本之以德,则虽有所设施注厝,亦将堕于私智小术,而推行无准。何以端天之治本,而跻一切于雍熙?修德而不运之以机,则虽有所谋谟智虑,亦将流于偏见寡识……”
“好!”突然有人一大声喝彩。
众人循声望去。
就看见大老爷满面激动地大步走下台阶。
“虽有所设施注厝,亦将堕于私智小术,虽有所谋谟智虑,亦将流于偏见寡识!”他停步在院中央,大声道,“开门,迎我罗氏佳婿!”
大家都一怔。
罗振兴已高兴地道:“快,快,快开门!”
旁边的小厮会意,忙去开大门。
就有人“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的红包还没有拿呢!”
大家一看,竟然是五爷罗振开。
满院的笑声再起,热闹而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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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西厢房次间等着女婿来行礼的大太太就叫了许妈妈:“去,再封一百两银子。”
许妈妈会意,去内室开箱拿了一张一百银的银票,加之前的四十两,一共一百四十两,封了一个红包。
钱明在厅堂饮过三次茶后,到大太太处行礼。
大太太笑眯眯地给了他一个封红,语重心长地道:“五一娘一自幼在我膝下长大,我现在把她托付给你,你可要好好照顾她。”
穿着大红喜袍的钱明精神抖擞。他恭敬地跪下给大太太磕了三个头:“岳母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五小姐的。”
大太太点头:“你可要记住你的话!”
钱明忙点头:“决不违言。”
礼宾就把钱明请至厅堂与罗家众人行礼——不管年长年幼,他都恭敬地弯腰长揖。
罗振开看着眼珠子直转。
行完礼,按规矩,罗氏兄弟要给钱明敬上马酒。
罗振兴刚端了酒杯,罗振开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
他捧了一个海碗:“五姐夫,我也要敬你!”说着,仰头满饮,然后吩咐身边的小厮:“去,照着五爷的给五姑爷倒碗酒来。”
那小厮应声飞奔而去。
他一个小孩子,怎么可能喝下那样一碗酒。多半装的是水。
大老爷不由板了脸:“一胡一 闹!”
把罗振开吓一跳,缩到了罗振兴身后。
钱明却不以为意:“摇篮里还躺爷爷。尊卑不分年纪。既然舅爷敬我酒,我岂有不喝的道理。”
他话音刚落,那小厮已捧了一海碗酒来。
钱明二话不说,接过来一饮而尽。
罗振开看得目瞪口呆。
其他人却喝起彩来。
钱家的媒人看着立刻给礼乐的使眼色。
礼乐见多识广,哪里不明白,吹锣打鼓放鞭炮,催着去接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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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祝大家七夕节快乐!(*^__^*)嘻嘻……
第七十七章 东西(中)(粉一红票480)
第七十七章东西(粉一红票480)
喝了五一娘一的回门酒,七一娘一就和二太太回了山东。没几日,二太太让人带信来,说七一娘一说了亲事,对方叫朱安平,山东高青县人,今年二十二岁,袭了祖上卫指挥使佥事的差事。
大老爷听了不由皱眉:“怎么找了这样一户人家?难道以后把七一娘一一个人丢在山东不成?”
罗家祖藉一江一 南,以后都要回一江一 南的,二老爷也不可能一辈子在山东做官,大老爷这话也说的有道理。
大太太让许妈妈收了信,笑道:“这毕竟是二叔的家事,我们也不好管。再说了,我们家的五一娘一不也嫁到了四川吗?说不定别人看我们也像我们看二叔似的!”
“那不同。”大老爷立刻道,“钱明有才。”
“你就那么肯定人家朱公子就没有才啊?”
大老爷不说话了。
大太太就商量大老爷:“说起来,七一娘一比兴哥只小两个月。您看,是不是要为兴哥说门亲事才好?一来年纪不小了,二来有个媳妇管着,他也能长进步。”
“嗯!”大老爷点头,“你考虑的很周到。这件事,你就多一操一点心吧!”
“看老爷说的。”大太太笑道,“这本是我的责任。”
大老爷就叹了一口气:“这些年,家里多亏有了你……兴哥,还有十一娘一……”说着,摇了摇头。
大太太嘴角就翘了起来:“老爷,都是我不好。没有把他们教导好。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多花些一精一力在他们两人身上的。”
正说着,有小丫鬟来禀:“大老爷,大太太,禁卫军虎威营任都指挥使王大人来访!”
大老爷就和大太太一交一 换了一个眼神。
“你快去见客吧!”大太太笑道,“王家也是门极好的亲事,王公子你也见过了。而且,十一娘一年纪渐渐大了,过了这个村,只怕没有这个店了。”
大老爷点了点头,然后和王大人把下聘的日子定在了五月二十日。
大太太和大*一奶一就开始给十一娘一置嫁妆。
十一娘一就跑到大太太面前,说要去白云观玩。
大太太望着她一温一 柔地笑道:“你是待嫁的姑娘了,到处跑什么跑。”
她一声不吭,找了梯子翻墙,婆子们快去报大太太,大太太还没有开口,大老爷气得脸色紫红:“让她给我爬,谁也不准拦着!我倒要看看,她胆子有多大!”
大太太忙拦了大老爷:“不行,不行,我们和王家还有婚约呢?”使眼色让许妈妈和一江一 妈妈带了粗使的婆子把她给拉了下来。
大老爷又不能像对待罗振声似的把她打一顿,想了半天,让人把她关在屋里,哪里也不许去。
十一娘一望着大老爷,眼神像千年的寒冰:“你们怕什么?我出去玩一下都不准!你们到底怕什么?不就是个国公府,我倒不知道,我们罗家什么时候要靠着姻亲过日子了。”
正好戳在大老爷的疼处了。
自从知道了元一娘一的遗嘱,说等元一娘一孝期过了,十一一娘一就嫁到徐家去后,大老爷翻来覆去好几天没有睡着。虽然十一一娘一嫁给徐家是去享福。可他也怕人家说他是攀龙附凤——罗家现在不比从前。要是他还在位上,哪里会畏惧这些!
大老爷上前就打了十一娘一一巴掌。
十一娘一捂着嘴笑:“你有本事把这门亲事退了啊!”
“退就退!”大老爷暴跳如雷。
大太太挡在了大老爷的面前:“你胡说些什么?婚姻是儿戏吗?说退就退。许妈妈,把十一一娘一小姐扶回去好好的歇着。从明天开始,就做些针线。免得天天这样闲着,把人都闲的不知道轻重了。”
许妈妈是什么人,大太太刚开口就和一江一 妈妈一左一右地架了十一娘一,大太太的话音刚落,两人已架着十一娘一朝外走。
十一娘一大笑:“你卖女求荣。”
大老爷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倒在了地上,吓得大太太脸色煞白,忙喊大夫来。
又唤了十一一娘一到床 前侍疾。
正好五一娘一派紫薇送豆糕来,听说后立刻要来看大老爷。钱明正和五一娘一如胶似漆的时候,听说五一娘一要回一娘一家,忙问出了什么事。五一娘一就照直说了。
钱明听说十一娘一是为这事闹,很是意外:“和茂国公府结亲?”
五一娘一点了点头:“十一娘一从小就这样。你要她向东走,她偏要向西走。你要她往西走,她偏要往东走。你看我出嫁,她竟然送也不送我。七妹还从山东赶了过来呢!”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钱明听了立刻吩咐小厮去叫辆车来,“怕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呢?”
五一娘一就和钱明赶了过来。
婚后的五一娘一梳了圆髻,本来就很艳丽的脸庞变得更加潋滟动人,眼角眉稍都透着欢快。看得出来,她日子过是很不错。
姐妹见过礼,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大太太已拉着她诉苦:“……你说,我还要怎样待她?就差没有割股做汤给她喝了!”
躺在床 上的大老爷就咳了一声:“让人给五姑爷泡壶武荑茶。”
钱明忙道:“怎敢当,怎敢当。”
一抬头,却看见一张玲珑细致的脸。
他不由心中一跳。
忍不住,又看一眼。
乌黑的眸子,出奇的平静安宁。
五一娘一已发现丈夫异样,立刻笑道:“是我十一妹。”
钱明半垂了眼睑,笑道:“实在是失礼,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十一妹。”
十一一娘一不喜欢钱明的目光。
像在看一尊古董花瓶,虽有赞美,但更多的是想知道它是什么工艺,什么年份,值多少钱。
但她还是微微曲膝给他行了一个礼。
“不敢当,不敢当。”钱明有些慌张。
“自家人,不用这样客气。”大太太就留了两口子在这里吃饭,“……等会你大哥也回来了。”
钱明很是大方,笑道:“正好有学问上的困惑想父亲指点指点。”
大老爷自诩还是有几分才学的。听了钱明这话自然是十分高兴,留了钱明在床 前说话,大太太和大*一奶一、五一娘一、十一一娘一去了堂屋。
大*一奶一去厨房安排晚饭去了,大太太就支了十一一娘一:“你去看看十一娘一怎样了?”
十一一娘一应声而去。
大太太就悄声地问五一娘一:“我记得你这几天的小日子,来了没有?”
五一娘一羞涩地点了点头。
“那紫薇几个有没有……”
五一娘一摇了摇头:“他说,当妹妹待了。以后寻个好人家嫁了也是一样。”
大太太不由一怔,笑道:“你是个有福气的。”笑容不免有几分勉强。
五一娘一却是真心的:“说我是个有福气的,这福气也是母亲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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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一娘一奉命去看十一娘一。
她正倚在临窗的大炕上看书。
《大周九域志》。
十一一娘一愕然。
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本书。
一直如临大敌般守候着十一娘一的一江一 妈妈就低声地道:“回来后不哭也不闹,拿了手里的那本书看。我,我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十一一娘一也不知道,她站了片刻。
十一娘一一直低着头看书,表情认真,好像沉浸于书里的一精一彩内容而无暇顾忌其他一样。
十一一娘一就嘱咐几句“好好照顾她”之类的话,去了大太太处。
五一娘一拿着美人捶,一面给大太太捶着肩,一面和大太太说着话,两人脸上都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看见十一一娘一,大太太笑道:“怎样?十一娘一她好些了吧?”
“好些了。”十一一娘一笑道,“正倚在炕上看书呢!”
大太太点了点头,不去说十一娘一,问十一一娘一:“你不是常常看那个什么《九域志》的。知道到济南府要走几天的路程?”
十一一娘一听着一震。片刻后才道:“书上说,有九百多里。我想,十来天吧!”
大太太点了点头,笑道:“到时候你们跟我去山东走亲戚去。”
五一娘一就解释道:“母亲说七一娘一嫁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山东喝喜酒。”
“好啊!”十一一娘一笑着,十分高兴的样子。
她的表情取一悦的大太太:“我想着婚事不在今年冬天就在明年的春天了。到时候我们叫老吉祥的来打头面,仙绫阁的做衣裳。好好出去走动走动。”
五一娘一和十一一娘一都说“好”,大太太的兴致更高,说起自己小时候跟着父亲在陕西任上的事来。
正说的热闹,有小丫鬟禀道:“大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罗振兴已撩帘而入。
他满脸的兴奋,看见大太太几人,忙道:“爹呢?”
大太太不由问道:“出了什么事?”
“好消息,好消息。”罗振兴目光明亮,“侯爷打了大胜仗,五月底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大太太怔住。
罗振兴已激动地道:“这次侯爷一直打到了格桑,活捉了可汗嘉绒……西北至少可以太平十年。”
“什么?你说什么?”大爷突然走了出来,“侯爷活捉了嘉绒?”
罗振兴点头,但看见钱明扶着父亲,很惊愕:“爹,您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大老爷挥了挥手,“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捷报是昨天晚上送来的,今天早朝皇上亲自宣布的。现在燕京城都传开了。”罗振兴上前扶了父亲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说侯爷且战且败,且败县退,把嘉绒引进了邛峡,然后像包饺子似的把他给活捉了。”
西北不宁已有近百年,如今一朝平乱,只要是大周百姓都会高兴,何况是大老爷。
他高声唤酒:“……今天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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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友问,《东西》是什么意思,吱吱实际上是想表达各奔东西的……结果,好像又没有点到题上!OO~
第七十八章 东西(下)
第七十八章东西
那天晚上,大老爷和儿子、女婿喝得十分尽兴。忘记了十一娘一带给他的不快。
丫鬟们把他扶进屋里的时候,他嘴里还念叨道:“……上马击狂一胡一 ,下马草军书。这才是大丈夫啊!不像我啊,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他瞪着大太太,“我要是再年轻二十岁,也去西北军……”
把大太太逗得掩嘴直笑,亲自服侍丈夫歇下。
可这高兴只维持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大老爷宿醉起的有点晚,正喝着醒酒汤,钱明来了。
自从大老爷赞了钱明有才后,大太太对钱明的态度也有所改变。
她听了忙起身去了厅堂:“五姑爷吃过早饭没有?”
钱明却是大急,匆匆给大太太行了礼,道:“岳母,不好了。我听人说,太后一娘一娘一招了建宁侯进宫,商量姐夫续弦的事去了!”
怎么会这样?
大太太只觉着脑子“嗡”地一下,人都懵了。
一直以来,她所依仗的不过是皇后一娘一娘一当初接受了元一娘一的遗折。可万一太后一娘一娘一下了懿旨,皇后一娘一娘一难道还会冒着背负“不孝”的罪名去顶撞太后一娘一娘一不成?徐家还能不顾皇家威严能抗旨不成?
只怕到时候,就不仅仅是拒绝太后一娘一娘一的美意这么简单的事了!
钱明却是怕大太太不知道这其中的轻重,忙道:“太后一娘一娘一以前就有让建宁侯和姐夫结亲的意思。只是建宁侯不大愿意,想把女儿送进宫去,这事才一直拖着。现在姐夫建了不世之功,只怕这件事就由不得建宁侯不同意了……”
短暂的失神后,大太太很快清楚过来了。
“你跟我来!”她忙带着钱明进了内室。
大老爷正由丫鬟服侍着在漱口,看见大太太领着钱明进来,吓了一大跳,忙道:“出了什么事?”
钱明就把刚才对大太太说的话向大老爷说了一遍。
大老爷也懵了。
大太太不由急起来:“这可怎么办啊?总不能让我们家去徐家质问吧?”说着,眼圈一红,“我今年才见了谆哥三次。一次是初三,一次是清明,一次是元一娘一的周年……何况那建宁侯小门小户出身,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来。要不然,皇上早就纳了,还等到现在……”
大老爷听着她说话越来越不靠谱,皱了眉:“你先出去。这事自有我和姑爷商量。”
大太太没有办法,只得退出来。刚在厅堂站定,又看见罗振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
罗振兴的脸色铁青,勉强地朝着大太太笑了笑,道:“我有点事要和爹商量?爹醒了没有?”
大太太立刻意识到了罗振兴为什么而来,她不由拉了儿子的衣袖:“是不是为了侯爷的事?”
罗振兴还欲瞒着母亲,大太太已道:“你五妹夫都告诉我了。他正在和你爹商量呢!”
“一娘一,您也别担心。”罗振兴只好安慰母亲,“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难道我们还商量不出一个办法不成?”
大太太现在心慌意乱的,也没有个主意,只能暂时听儿子的,一胡一 乱地点了点头。
内室的大老爷已听到动静。高声地道:“是不是兴哥回来了?”
“爹,是我。”罗振兴高声地应着父亲,又低声地安慰了母亲几句,这才去了内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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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秋菊脸色苍白地冲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十一一娘一正和冬青坐在炕上做针线。看见她神色慌张,冬青不由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大呼小叫的没个规矩的!”
“不好了!不好了!”秋菊没像以前那样听到冬青的训斥就笑嘻嘻地站好,而是喘着粗气跑到了十一一娘一的面前,“侯爷要娶一个什么侯爷的女儿了!”
这下子,满屋人俱变色。
“你说清楚一些。”十一一娘一神色凝重,“到底怎么一回来?”
秋菊忍着喘息,片刻后才道:“刚才五姑爷来了。说,太后一娘一娘一召了建宁侯,要建宁侯把女儿嫁给侯爷。”
十一一娘一听着,渐渐镇定下来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面临着被退亲的危险?不,根本就没有订亲,何来的退亲……
“那徐家怎么说?”冬青急得眼泪都要落了下来。
秋菊就望了一眼神色有异样的十一一娘一。
“哎呀,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冬青有些不耐烦。“你快说啊!”
“五姑爷说,外面都在传,说,说徐家一直嫌弃我们小姐是庶出,所以才迟迟没有来提亲的!”话说到最后,表情已有些怯生生的。
一时间,大家都怔住。
“这,这能怪我们小姐吗?”冬青不由道,“谁不想托生在太太们的肚子里……”十分的委屈。
“是啊!”秋菊眼睛也红了,“大太太也正后悔着呢!说,早知道这样,应该把十一一娘一养在自己名下的。”
“你说什么?”十一一娘一惊愕地望着秋菊,“你刚才说什么?”
秋菊看她的样子有些激动,心里不由害怕起来,磕磕巴巴地道:“大,大太太,正后悔着,说,说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把您养在,养在自己名下。”
也就是说,自己是上了谱的。
火石电光中,十一一娘一突然明白过来。
大一姨一娘一和二姨一娘一根本就骗了自己!
念头闪过,她不由想到十一娘一。
她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也受了两位姨一娘一的骗呢?
十一一娘一不由苦笑。
没想到,两位姨一娘一平日里吃斋念佛的,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想到这里,她突然灵机一动。
皇上不是太后亲生的,太后一直想把一娘一家的侄女送进宫而没能成功。她退而求其次,想和徐家联姻,不管是皇上还是皇后,恐怕都不好拒绝吧?这样一来,徐家又怎么敢冒大不讳去抗旨呢!所以,这桩婚事十之**是成不了了!
如果徐、罗两家的亲事告吹了,她是受害者吧?一般的人,都会同情受害者,那她是不是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改变一下现状呢?
十一一娘一细细琢磨了半天,她站起来问秋菊:“母亲现在在哪里?”
秋菊看着十一一娘一,怎么感觉她有点高兴的样子。
可这个时候,她怎敢多问,忙道:“正在厅堂里!”又想着这话说的不大妥当,补充道:“大*一奶一正陪着大太太!”
“侯爷要娶建宁侯小姐的事还有谁知道?”
“刚才大太太发了好大的脾气,满院都传遍了。”
是主动出击,还是佯装不知随机应变呢?
十一一娘一思忖了片刻,决定主动出击。
因为这桩婚事对罗家来说太重要了,指不定大太太会干出挟恩以报的事来。
她吩咐琥珀:“弄点辣椒水来。”
******
正院气氛肃整,丫鬟、媳妇子们个个垂手恭立地站在自己应该站的地方。
可当十一一娘一红着眼睛走进去的时候,这些人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她的身上。打帘的丫鬟甚至有些紧张地禀了一句“十一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吧!”大太太的声音里还带着无法掩饰的余怒。
进了厅堂,十一一娘一看见大太太正寒着脸坐在罗汉床 上,站在一旁的大*一奶一满脸的无奈。
“母亲!”她刚喊了大太太一声,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转起来。
大太太看着十一一娘一红肿的像桃子似的眼睛。心里已有几分明白。
虽然这事她从来没有对十一一娘一提起,但也从来没有回避。她多多少少应该听到了一些风才是。
十一一娘一跪在了大太太脚下,“女儿想出家为尼!”
“一胡一 闹!”大太太望着十一一娘一的目光如鹰般犀利,“你这是想做什么?”
“母亲。”十一一娘一的声音平静,“胳膊拧不过大一腿。我出了家,世人自会怜惜我的不易。我不出家,白白让人笑话而已。母亲,您让我出家吧!”
她的意思是说,如果自己出家,那社会的舆论就会倒向罗家,也许皇家为了颜面。会给罗家几分体面。
但十一一娘一毕竟不是大太太亲生的,这话听在大太太的耳朵里就变了味道——她看十一一娘一的目光又犀利了几分:“你是说,我们罗家保不了你的周全……”
十一一娘一听这口气,心里不由冷了几分。
三年了,大太太对自己却没有一点点的信任。出了事,首先往坏处想。
她刚才抹辣椒水时的一点点内疚全没了。
“母亲,罗家不是父亲的罗家,也不是母亲的罗家,更不是大哥的罗家、我的罗家。”她的声音冷静而理智,“而是我们大家的罗家。”
大太太怔住。
十一一娘一,从来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
“我因为有了罗家的庇护,才能锦衣玉食,才能跟着简师傅学女红。如今,家里遇到这样危难,我又怎能坐视不理?守正不阿,风光霁月,这才是世家的立足之本。我们用不着求谁!我出家。让世人看看,我们余杭罗家也是富贵不能yin,威武不能屈的……”
大*一奶一看着十一一娘一玲珑的眉眼,想到这个她要到五月才满十四岁……她心里就发酸,眼泪不由落了下来。
“你,你……”大太太嘴角翕翕,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有人从内室走出来,对着十一一娘一长揖到膝:“十一妹,你放心,只要有我罗振兴一天,我就会供奉妹妹一天。不,就算没有了我,还有庥哥,没有了庥哥,还有庥哥的儿子……只要我们余杭罗家在一天,就不会忘了妹妹的大义。”
十一一娘一松一口气。
听说,出家人是方外之人,没有男一女之别。混淆一性一别,这个社会是不是就会对女人宽容一些呢?
听说,寺院如同一个小小的社会,除了念经。也讲究僧尼或能说会道或识字断文有一技之长的。凭着自己两世为人的经历,应该可以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位置吧?
听说,有名的僧尼都有机会受到邀请,到别的寺庙里去讲经。这样一来,那本《大周九域志》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回程的脚步,十一一娘一走的格外的轻松、惬意!
现在,只要安排好冬青她们,她就可以去享受山川河流之美,感受那青松轻风的味道了!
十一一娘一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真要感谢徐令宜把那个什么嘉的给活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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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对策(粉一红票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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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一娘一心情极好。回到屋里找了《大周九域志》倚在临窗的大炕上看。
冬青就招了琥珀到外面说话。
知道婚事十之**不成了。十一一娘一还要出家,两人都觉得心酸的很,不知道说什么好。正面面相觑着,看见许妈妈和几个丫鬟模样的人簇拥着徐家太夫人身边的杜妈妈走了进来。
两人一大吃一惊,杜妈妈已看见琥珀和冬青,笑着和她们打招呼:“两位姑娘怎么站在这里?十一小姐呢?”
琥珀和冬青忙上前给杜妈妈行了礼,笑道:“我们小姐正在屋里看书,我们怕吵着小姐了,所以出来走走。”
“哦!”杜妈妈目光微闪,笑道,“我奉了太夫人之命带了东西送给十一小姐,还烦请两位姑娘通禀一声。”语气十分的客气。
太夫人身边的人,两人哪里敢怠慢,由冬青亲自去禀了,琥珀打帘,迎杜妈妈进了屋。
杜妈妈见屋里花几、长案上都点缀着兰草绿叶,布置的十分雅致,不由暗暗点头,再看十一一娘一,穿了件半新不旧的石蓝底素面妆花褙子,衬着一张素脸。虽然眼睛红红的,但分外的晶莹。
她笑着给十一一娘一行了礼,道:“太夫人说,扇子绣得一精一细,很喜欢。正好家里的杏子结了,让我带一些来给十一小姐尝尝。”说着,身后的小丫鬟就递了个匣子过来。
一旁的琥珀接了匣子,十一一娘一谢了太夫人的好意,两人寒暄了几句,杜妈妈就起身告辞了。
送了杏子来……
十一一娘一觉得蹊跷,命琥珀打开匣子。
一匣子青杏子,比莲子米大不了多少,一看就是没熟的,根本不能吃。
她脸色微变,立刻吩咐琥珀:“快去问问,杜妈妈都跟大太太说了些什么?”
琥珀听了这话,心里隐隐有些明白,立刻去了珊瑚那里。
不一会,她折了回来:“小姐,杜妈妈不是一个人来的,和她一起来的还有永昌侯府的黄老侯爷。说黄老侯爷是受了太夫人之托来提亲。大老爷已经允了,亲自写了小姐的生庚八字让黄老侯爷带去了永平侯府。”
十一一娘一微怔:“难道五姐夫所言不实?”
“不是。”琥珀轻轻地摇头,“太夫人就是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派杜妈妈来见大太太的。还说,徐家不是那忘恩负义、背信弃义之人。两家既定了婚约,自当遵守。让大太太只管放心准备嫁妆就是。待侯爷回来就成亲。大太太可高兴了,正和大*一奶一商量着给小姐置办嫁妆的事呢!”
十一一娘一倒吸一口凉气。
她之前不是没考虑过。既然皇上阻止太后的一娘一家人进宫。一方面说明皇上现在有这个能力去阻止,另一个方面也隐隐表明了皇上对太后一娘一家接近核心政治圈的态度。她以为,徐令宜不在家,徐家人未必看得出来。没想到,太夫人竟然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不仅看出来了,而且还杀伐果断,立刻做出了反应……
她,太小瞧永平府徐氏了!
十一一娘一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冬青却是十分高兴:“天见可怜!侯爷没有辜负我们家小姐。”
这是什么话?
十一一娘一不由皱眉。
徐家不想辜负的是家族的荣耀……但想到冬青是好意,到嘴边的话她又咽了下去。
滨菊听着很是赞同,连连点头:“谁说不是。侯爷五月份才回来,可千万别出什么变数才是。”又问琥珀:“你说是不是?”
琥珀好像有些神不守舍,听见滨菊问她,“哦”了一声,含含糊糊地道:“大家同意我也没什么意见!”
滨菊微微有些不快。
自从那自琥珀去十一娘一屋里显摆后,她对琥珀就一直亲不起来。
而十一一娘一看在眼里,却心中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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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的时候正在看书。是《大周九域志》。看那封皮摩挲的都有些毛了,应该是平日里就常看的。穿了件半新不旧的石蓝色的褙子,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但神色看上十分的从容。”
太夫人不由微微点头:“没想到,她小小年纪,竟然这样沉得住气。我原还有些担心她。现在看来,倒是多余了。”
“怎么是多余呢!”杜妈妈笑道,“您这是一爱一护她嘛!她要是知道了,心里指不定会怎样感激了。”又道,“我去的时候,看罗家众人的样子,应该是知道了这件事。当时把来意一说,罗家的人都面露喜色。我也和您一样,有些担心十一小姐。谁知道见了十一小姐,竟然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不说别的,就这份涵养,足以配得上侯爷了。”
太夫人颌首,眼底闪过几丝欣慰:“这就好,这就好。只望她嫁进来以后能恪守妇道,相夫教子,为我们徐家开枝散叶。”说着,问道:“罗家怎么说?”
“大太太说,这两天就会把十小姐的婚事定下来。让您不用担心,婚事定能顺利进行。”
太夫人颇有些意外:“十小姐的婚事已经有眉目了?”
杜妈妈笑道:“我听那口气,已经定了人家。不过,大太太没有多说,我也不好多问。要不,我差人去打听打听?”
“不用了。”太夫人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她一向喜欢装神弄鬼的,我们还是少管闲事的好。”两人的话题渐渐转到徐令宜的婚事上来。“日子定得这样急,礼数却不能少。让老三把上房东边的小院重新粉一粉,做新房。家具什么的也不用罗家打了,匆匆忙忙的,也买不到什么好东西。我记得我还有套花梨木的陪嫁。就给了他们吧!你到时候再看看,小院里哪里要种些花花草草的,趁着还没有立夏,赶紧办了。我听说罗家嫁五小姐的时候是四个丫鬟,两房陪房。照这样,十一一娘一过来了只怕是不够用。元一娘一以前的人她想留就留,不想留就依旧在原来的院子里当差。你用心给她挑几个机灵的丫鬟、灶上的婆子……”事无巨细,一交一 待的十分仔细。
******
那边大老爷已差了人去请王大人。听说罗家想提前把婚事办了,再想到这两天关于永平侯府的传言,他心里已明白几分,笑着和大老爷把下定的日子定在了五月十二,迎娶的日子定在了五月二十。
大太太听了十分满意。
大老爷不免有些不安:“委屈十一娘一了!”
大太太撇了撇嘴,没有搭腔,和大老爷商量起两人的嫁妆来。
“十一娘一的呢,就比照五一娘一。十一一娘一的,我想多给点。虽然一样是二十四抬,东西的成色上却要好一点,装得也多一些……也免得她嫁到徐家去不好做人!”
大老爷懒得和大太太说这些琐事,只道:“这些事你做主就是了。只是别让人说闲话就成!”
大太太忙笑道:“老爷放心,不会让人谈闲话的。”
谁知道第二天王家的管事陪着王大人来拿陪嫁礼单去官府办婚书的时候,那管事却低声嘀咕:“只有一个院子,一百亩地啊!”语气十分不屑的样子。
大老爷听得分明,气得脸涨得紫红。道:“我们家不是只有一个姑娘,既不会亏了哪个,也不能抬了哪个让其他人没脸。你们要是觉得不好,那就把我们家姑娘的八字退回来吧!”
王家的人没想到大老爷这样的强硬,当时就有些手足无措。
王大人听着也脸色很不好看。他狠狠地盯了那位管事一眼,冷冷地道:“我是媒人还是你是媒人!”又解释道,“罗家小姐的这些田亩是在杭州府附近,可不是在保定府附近。真是搞不清楚!”这才把王家的那位管事给压了下去。
十一一娘一知道了不由黯然。
杭州府人烟阜盛,土地极少,有个二、三十亩地就是殷实人家了。不比北方,动辄上千亩不在话下。看这王家。不仅少见识,而且少涵养……不比钱明,一看就知道罗家给的到底是些什么。相比之下,他也有可取之处。
十一一娘一不无苦中做乐地想着。
说起来,她自己的烦心事也不少。
看目前的情况,婚事可能还会有些波折。但徐家敢这样做,肯定也有几分把握。
想想太夫人……十一一娘一隐隐有种感觉,自己最终肯定还是会嫁入徐家!
她从不抱着侥幸过日子,不得不提前考虑自己身边的人。
五一娘一嫁过去的时候,除了两房陪房,身边服侍的都带了过去。这两天大*一奶一买了两个丫鬟、两房人进来,据说是准备给十一娘一的。照这样看来,自己也只能带四个丫鬟,两房陪房过去……不管怎样,罗家在大面上是要一碗水端平的。
带谁过去,还是个问题!
十一一娘一有意问琥珀:“……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好?”
琥珀脸上不由流露出几分慎重来。
她知道,这是一个十字路口,也是她这年余来尽心尽力服侍十一一娘一所得到的一个机会。
虽然说自己是大太太赏的,去徐家十一小姐定会把自己带过去。可带过去之后呢?大太太怎么会为了一个丫鬟和十一小姐翻脸呢?而且,她一直细细地观察着十一小姐,发现她并不像大家说的那样仅仅是一温一 柔敦厚——她的一温一 柔中带着疏离和客气,敦厚中带着低调和隐忍。而最让她觉得心惊的是,十一小姐从来不抱怨。
不管是受到不公平的待遇,还是听到了不堪的流言,她都沉静如水,不燥不急……说起来,十一小姐还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
每当想起这一点,琥珀心里就隐隐有些害怕。
如果十一小姐发起脾气来了,又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呢?
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没有片刻的犹豫,道:“冬青姐今年都二十岁了,家里的事多,大太太一时没有想到,要是您走了,只怕会随便拉个小厮配了。”琥珀把自己能想到的都坦白地说了出来,“冬青姐是一定要带走的。滨菊服侍小姐十分尽心。竺香虽然话语不多,但是姨一娘一介绍来的,我瞧着都挺好。至于秋菊,她虽然机敏,却是家生子……我们去了徐家,有些事,她未必能打听得出来。”
意思是说冬青、滨菊和竺香对她都是忠心耿耿的。秋菊以前是因为父母都在罗家,可以帮她打听消息,现在去了徐家,她的优势也就没了。如果要在五个人里面淘汰,那就淘汰秋菊。
很有见第。
不过,她留秋菊下来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她不想到时候让秋菊左右为难。毕竟,谁也不知道她去徐府以后会发生什么事?特别是不知道大太太会对她提些什么要求。如果仅仅是保住谆哥的一性一命,那本是她应该做的,还好说。就怕大太太还有些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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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让大家失望了。(*^__^*)嘻嘻……十一一娘一去不成庙里了!
第八十章 十一娘一(上)
第八十章十一娘一
吃了端午节的粽子没多久,王家的人来下聘。
衣饰、聘金、鹅、酒、茶叶满满三十六抬,引得左邻右舍都跑出来观看。大太太觉得很有面子,翁姑新郎的鞋袜、衣袍满满地回了过去。
待二太太从山东赶回来吃酒,三太太不免和她感叹:“……兴哥是庶吉士,一个女婿是举人,一个女婿是国公府的世子。大一嫂的命真是好。”
二太太听了不免笑道:“我们家七一娘一这门亲事也不错。高青十亩地就有九亩是朱家的,十间铺子就有七间是朱家的。婆婆虽是朱公子的生母,却是小妾扶正的,说话没底气,下面又没有小姑子。是门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人家。”
三太太不由撇了撇嘴。
二房就是目光短浅。钱是死物,人才是活物。像他们这样的人家,不出个进士老爷,只怕是有再多的家业也会渐渐败落!
可她也知道自己的这个二嫂,是十分要强的。说这些,只会得罪她。何况七一娘一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
她就笑着邀二太太去看十一娘一:“……听说谁也不愿意见!真是女大十八变,那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知道害羞起来。”
二太太笑着点头,和忙出忙进招待客人的大太太打了声招呼,和三太太去了后院。
路上,她低声地问三太太道:“有些话我不好问大一嫂。听说,十一一娘一要嫁给侯爷了,是真的吗?”
“连你都听说了!”等于是变相的承认了。
“怎么一回事?”二太太停住了脚步,和三太太站在抄手游廊说起话来,“怎么也没人跟我说一声?我还是听我们家老爷说。说太后一娘一娘一要把建宁侯杨家的大小姐许配给侯爷,结果徐家说,早和我们家的十一一娘一有了婚约。老爷当时急得不得了,不知道怎么扯到我们家头上来了,怕家里被这件事拖累。正准备写封信回来问问大伯,结果又听说根本没有这回事。是皇上要把建宁侯家杨家的大小姐许配给中山侯唐家的三少爷。左一下,右一下的,没个准信。这次回来,老爷还特意吩咐我问问大一嫂是怎么一回事!”
三太太就把自己听到的讲给二太太听:“……说是建宁侯杨家的大小姐年纪不小了,怕找不到合适的,太后一娘一娘一就起了这个心,想一搓一合杨家和徐家。不知怎地,皇上知道了。说,杨家大小姐虽然年纪不小了,可也用不着去做继弦。就让宗人府的给留个心。宗人府的就推荐了中山侯家的三少爷唐少华。皇上一看就喜欢,当场就给赐了婚。先头中意的是侯爷,后来又要嫁到唐家去。建宁侯家的自然要放出风声来,说根本没有这回事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二太太恍然大悟,又担心地道,“那我们家十一一娘一和侯爷……”
三太太掩袖而笑:“上次我来给大一嫂送端午节节礼的时候就问过大一嫂了。大一嫂说,因为隔着建宁侯这桩事,所以就没大肆宣扬。不过,已经和徐家说好了,五月二十六下定。到时候再定成亲的日子。”
二太太一怔:“这样说来,侯爷又成了大房的女婿哦!”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三太太笑道:“也不知道以后遇到了侯爷是喊声大姑爷呢?还是喊声十一姑爷?”
二太太却没觉得这话好笑,吱唔了几声,和三太太去了西厢房看待嫁的十一娘一。
十一娘一屋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丫鬟银瓶带了个小丫鬟轻手轻脚地在收拾东西,看见二太太和三太太,她忙笑着迎了上来,穿着家常的石榴红褙子歪在床 上看书十一娘一却只是点了点头。
家里的人都知道她一性一情古怪,不以为意。二太太更是拉着十一娘一的手说了半天:“……本来准备秋天再下定的,谁知道朱家像怕我们家七一娘一跑了似的,媒人天天上门,磨得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得同意回去后就商量下定的事。”
三太太听着笑道:“一家有女千家求,这是好事。”
二太太一副不堪其扰地叹了口气:“我这也是没有办法了。”又对十一娘一道,“你七姐要赶针线活,不得空来。让我带了一对她亲手绣的枕头来给你做贺礼。还望你不要嫌弃。”
十一娘一冷着脸道:“我到没听说赶针线活忙得连走亲戚的时间都没有的。”语气中有浓浓的嘲讥。
因为是要出嫁的姑娘了,所以才不乱走动的……没想到十一娘一却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自己也是待嫁的人,难道不知道这其中的规矩?
气得二太太脸色铁青,当即就站了起来:“七一娘一还让我给十一一娘一带了封信。”然后去了十一一娘一处。
十一一娘一穿了件湖色的素面褙子,正坐在临窗的炕上做针线,看见两位婶婶来了,上前迎到炕上坐下,让琥珀沏了上好的龙井。
“七姐怎么没有跟着您一块来?”
二太太就把七一娘一没来的理由又说了一遍。
十一一娘一笑道:“……到时候去看七姐。”
二太太这才心里舒服了些。
三人寒暄了片刻,二太太把信一交一 给了十一一娘一,和三太太回了正院。
十一一娘一打开信一看,竟然是七一娘一要她帮着做两套男式的直裰。还说,山东针线班子上的人十分蠢笨,做了好几套她都不满意。想来想去,只有求十一一娘一了。
十一一娘一不由失笑。
七一娘一是想让她帮着给那个朱安平做回礼用的衣裳吧?
望着七一娘一字里行间透着的喜悦,她心情好了很多。
五一娘一出嫁的时候,家里热一热闹闹不说,五一娘一常会患得患失地流露出一份娇羞,那种待嫁的喜悦让人看了就会心一笑。论到十一娘一,不仅没有新嫁一娘一的喜悦,甚至表现出一副万事与她无关的架势。
买了丫鬟给她过目,她看也不看一眼;请人来给她做衣裳,她理也不理,依旧躺着看书。请人来打首饰,她一句“随便”就把老吉祥的人关在了门外。
大太太正为请客筵席的事忙着,总不能事事都让大太太来处置吧?
许妈妈没有办法,帮着她挑丫鬟,拿了旧衣裳出来量尺寸,做主给她打了首饰……
东西送到她面前,她只说了一句“真是丑死了”,把一向面带笑容的许妈妈气得青筋直暴,让帮她筹备婚事的人都泄一了气。
到了出嫁的那天,她睡到日上三篙不起。许妈妈顾不得那么多了,把十一娘一强拉了起来。
十一娘一无所谓的让人给她梳了头,穿了嫁衣,又倚到了迎枕上看书。
许妈妈劝她:“等会再看。”
她抬眼冷冷地看了许妈妈一眼:“花轿不是还没有来吗?你急什么急?”
许妈妈语塞。
来陪十一娘一的五一娘一不由拉了十一一娘一的手:“她要做孤家寡人,看样子我们不成全她是不行了!”
昨天晚上,五一娘一特意去给十一娘一恭贺,十一娘一关着门,任五一娘一怎么说也不开。
心里还惦记着昨天晚上的事吧!
十一一娘一笑着带五一娘一去了自己屋里:“我们姊妹一场,她是怎样的一性一子,五姐还不知道?”
五一娘一有了台阶下,这才消了些气。
两人正说着,王家接亲的轿子来了。
十一一娘一见五一娘一满脸的好奇,笑道:“五姐去看看吧!回来说给我听听。”
她现在是成了亲的妇人,相比十一一娘一要自一由很多。
她犹豫了一会,道:“那你一个人在这里要不要紧?”
“有什么要紧的!”十一一娘一笑道,“这满屋的丫鬟,你还怕我渴着饿着了!”
五一娘一听着笑起来,说了几句客气话,就去了正院。
新郎官刚拍开了罗家的大门,罗振兴、罗振达等人都退到了垂花门,准备给新女婿下马威。
钱明看见五一娘一,就笑着迎了过来。
“你不用陪着十妹吗?”
听见丈夫关切的语气,五一娘一眉眼全是笑:“她由全富夫人、喜婆陪着……我来看看热闹。”
钱明就嘱咐她:“你站到正屋的台阶上去,免得等会接亲的人一拥而入,把你给挤着了。”
“嗯!”五一娘一应着,脸都红了。
余怡清就促狭地喊钱明:“你站在妇人堆里做什么呢?快来帮着扶梯子!”
满院子的人都望了过来。
五一娘一的脸红得能滴出一血来。
钱明虽然有些不自在,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洒脱:“今天是新女婿来,四姐夫为什么总要抓着我不放啊!”
众人听了一阵大笑。
有人甚至道:“王公子是新女婿,您也是新女婿。”
又惹来一阵笑。
外面的人就把门拍得直敲:“快开门,快开门,别误了吉时。”
罗振兴正要开口,罗振开突然从他身后蹦了出来,“唰”地从衣袖里拿出一张纸,扯着嗓子隔着门喊道:“要进门可以,小爷这里有十道谜语,答对了就进,答不对,不能进。”说着,就念了第一道谜语,“人无信不立。打一个字。”
外面喧笑起来,有人答道:“是‘言’字。”
“再猜这个。金木水火。”罗振开不舒气地嚷道。
“坎!”
“一边红,一边绿,一边喜风,一边喜雨。”
“秋!”
……
不一会,十道字谜就答完了。
外面有人笑道:“还不开门。”语气里有几份张狂。
因为王家的人把谜语都答了出来,罗振开早就气得腮帮子鼓的像只青蛙。再听对方语带得意,他几乎要跳起来了。
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罗振誉见状就上前一把将哥哥推开,朝着门外嚷道:“你们答出了这道我们就开门。”说着,也不待对方答应,已大声道,“小小个,毛外衣,脱了外衣露紫袍,袍里套着红绒袄,袄里睡着个小宝宝。你们答对了这个,我们就开门。”
大家全怔住了。
这是个什么谜语。
有个站在五一娘一身边的妇人听了就掩嘴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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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谁说过,晚上和早上想的根本不一样。这话也适用于我的文。晚上写的早上起来一看,哇,这么多错误!所以改啊改的……(*^__^*)嘻嘻……